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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道身影出现在了视野边缘。
她没有刻意去看他,只是看向前方。
内景道具已经布置好了,木屋搭得有模有样,门外院子里木椅倚着石桌,旁边幽兰三两株,还有一片翠竹,尽显悠然静谧。
很难想象,这样的幽静之景,就要被烈火覆灭了。
时光兜兜转转,祁筠又回到了这一幕,仿佛再现了一切的开始。
但跟试镜完全不一样。
她当时相当紧张,因为机会只有一次,她不想万劫不复,所以无论如何都得抓住。
除却代入角色的时刻,她满脑子都是“我不能犯错”,攥紧的手心、紧绷的背心全是汗,不知什么时候就会顺着衣角,无声地滴到地上去。
前排只坐着三个人,似乎位置也不高,可他们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没有几分温度,单纯的审视更让人压力巨大。
祁筠有些忘记了,自己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那时候破绽肯定有很多,演技也没那么好,只会直挺挺地做表情,许多细节都没顾得上……
空荡荡的试镜室,任何布景都不存在,有一丁点声音响起,都会荡开波浪般的回音。
表演时,祁筠的面前没有男主角,或许只有一个她没注意到的手机镜头。
那么现在有了。
虚无缥缈的“男主角”,真正变成了某个男人的模样。
“……准备好了吗?我知道你肯定没问题,压力也不大,但是……”
啪!
祁筠冷不防被拍了一下,从回忆中惊醒。
岳导收回手,走到了导演该在的位置。她已经坐在木屋里的小床上,斜斜盖着被子,手边的摇篮正在微微摇晃。
祁筠轻轻抓住摇篮的边儿,让它停顿不动。
摇篮里躺着一个婴孩儿,小朋友只有丁点大,头毛还没长齐,此时吸着胖嘟嘟的手指头,睡得正香甜。
这是场务家才出生的小儿子,为了拍戏临时“借来”的。
小朋友人小嗓门大,之前撕心裂肺大闹了半个小时,刚刚才被勉强哄睡着,安静地充当小演员。
祁筠和陆先生的任务是,在小魔王睡醒之前,抓紧时间把戏拍完。
难度倒不是很大,祁筠稍微站起来了一下,轻轻给婴孩拢好被子。
“我准备好了。”
重新坐下,她说。
微暖光线从窗外斜照进来,和摄像机位一起就位。
始终有道目光停留在她面上,此前人多时不显,如今终于袒露了出来。
祁筠看向那边。
一眼望到了对方的眼底,那时她就知道了,男人过去凝望她时最常出现的陌生情绪,就是“怀念”。
他注视她时,会想起另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或许并不是别人。
*****
女人静静地坐在那里。
青丝铺洒,黑发衬着无血的白肤,身上的每一丝每一寸,都单薄如触之即碎的玻璃,多么惹人怜爱。
她的眼眸柔软却又清冽,再一次应了记忆中的模样。
陆星宇会恍惚,由此是不可避免的。
他的演技没那么好,能演到所有人满意的程度,靠的也就是“代入”。
如玉的经历,还有性格,都太像那个女人了。
——连最后的结局都有几分相似。
如果说此前,他想起初遇时的女人,此刻想到的,就是他们那段相遇的最后。
眼前的木屋悄然变成病房,小床变成雪白的病床,床边的摇篮变成呆愣站着的男孩儿,只有床上的女人没有变。
他停在病房门口,双脚像是套上千万重枷锁,一步都不能移。
两只眼睛应该有泪水流出,但不知为何,眼里全是干涩。
【呜呜……呜呜,妈……妈妈……】
男孩儿在哭。
声音比小猫叫声大不了多少,嗓子也哑了。
他本该过去,至少把男孩儿抱在怀里,但竟是一时不敢靠近。
因为害怕会带去风,心爱的人会变成被风托起的纸鸢,无法挽回地从身边飞走。
好似过了很久,他的喉结才微微耸动:
【……筠筠。】
“……阿玉。”
女人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应他。
她当时穿的不是红裙,是病服吧,可病服染上了刚吐出的血,区别便不大了。
她的声音柔柔的,却不含悲喜:
【宇悠已经不哭了,带他回家去睡吧。】
“孩子已经不哭了,让他在这里睡吧。”
他不答,望着趴伏在床边的孩子发呆,仿佛用沉默,就能逃避她只有平静的眼睛。
那便只剩女人在说话:
【真想让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我们还能在一起。】
“真想让时间在此刻停下,我们还能够永远相守。”
【为什么不过来?时间不多了,我还有话想对你说。】
“过来吧,时间不多了,我还想还再和你共饮一杯。”
【我不想,就这样结束啊。】
“我不想以这种方式结束。”
……
男人头疼欲裂。
回忆和现实冲撞到一起,他几乎分不清哪句是回忆,哪句又是现实。
他像是机械般对上了台词,又好像一句话都没说,眼中的情景也模糊成两半。
开拍前,他以为自己能够稳住情绪,至少不会失态,但事实证明他错了。
那一天是他的梦魇,始终纠缠着他,不会消散。
依稀看到女人下了床,正朝他走来。
——别过来!
他的纠结堆积于胸口,心脏所在传来阵阵抽痛,想往前,却还是未能动。
【我不要。】
是女人的声音。
“我不……”
【你在害怕对不对?我知道……就算表现得再平静,你还是会害怕,因为,我要先走了。】
【我还知道……你已经几天没合眼了,害怕,焦虑,急切……都是为了我。到最后,我还是让你难过了。】
“我……”男人的喉中发出短促的气声,表情满是痛苦。
他憔悴不堪,眼里彻底失了神。
果真如此,她想离开他了,他想尽办法都拦不住——所以他害怕了。
哪怕从陆少爷变成陆先生,从灰暗的未来回到完美的过去,高大全能、好似随意就能改变结局的陆先生心里,仍然留着一块破碎的空地。
那是他的失败。
病床上的女人,女人平淡却透着疲倦的眼神,成了无情的利剑,轻轻往这里一戳,就能把陆先生变回陆少爷。
“我……”
“……”
“原来,我还是忘不掉。”他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