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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边的路灯泛着昏黄的光映在空无一人的砖路上,寂静无声。
忽然,从拐角处跑出来一个人。身上多处带血,衣衫褴褛,神情慌乱,像是在被什么追赶。
就在她即将跑出那条砖路的时候,背后突然闪出一道白色的光击打在她身上。早已不堪重负的身体跪倒在地,腥气的血从嘴里吐出,红色的液体顺着砖缝渗透进土里。
“今日你是跑不掉了!”一道女声响起。
木迪踉跄着站起来冲着追来的人冷笑道:“你的法力高出我几倍,就不觉得胜之不武吗?”
冷言顿时觉得好笑,说道:“胜之不武可不是这样用的,你一个杀了人的树妖,还想要多光彩多公平的战斗吗。你可真的是,想太多。束手就擒吧,我还能饶你一命。”
木迪辩解,“我没有杀人。”
“是吗?”冷言盯着她的眼睛,说:“普析中学的那位男老师是怎么死的,你我心知肚明。还敢说自己没有杀人。”
木迪眼神变得犀利,嘴硬的说道:“那个老师对学生的所作所为,你们都看不到吗!是他该死。”
“所见不一定就是事实,你只知道男老师殴打学生,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是因为那学生欺凌低年级的学生,还差点把人家打死。小小年纪心里就这么狠毒,单挨一顿打算是轻的。”
冷言并未说话,木迪循着声音看过去,入眼的是一个扎着银白色马尾的像是个十七八的小姑娘。顿时打了个寒颤,木迪认得她,花神南阳,神力高超,对敌人从不手软。今日怕是真的跑不掉了。
“你怎么来了?”冷言出乎意料。
南阳走前两步,站在冷言身边,盯着木迪。“莫呈怕你搞不定,让我来助你。”
冷言白眼,“他就这么信不过我。”
“我倒是信得过你,可都这么晚了,你还没把人给带回去。跟她废什么话,直接抓了不就得了。”南阳无奈。
“我还真不知道我有这么重要,连大名鼎鼎的花神都亲自来抓我了。看来我就算死了,也值了。”木迪看着她们冷笑。
南阳有些不耐烦,冲着冷言说道:“你赶快完事行吗!我还得回去睡觉呢。”
冷言笑,说道:“听到了吗,快,乖乖的到我这里来,还能少受一些皮肉之苦。”
木迪知道自己逃不过,与其再加重伤势,还不如直接投降。便举起手。“好啊,我跟你们走。”
“这就对了嘛。”冷言道。
可还未等冷言走过去,突然一阵狂风掀起地上的砖石与路边的树直直的砸向她,冷言未反应过来,就被一层花瓣做成的屏障给挡住了,两边僵持了十秒后对方撤回法力,南阳散去花瓣,落了一地的零散树枝与枝干,还有被掀起的砖石也凌乱的躺在地上。
却没了木迪的身影。
冷言想要追过去,被南阳叫住。“别追了,救走她的人我们打不过。”
冷言懊恼,“谁这么大胆!敢劫走我们的人。”
南阳凝视着还未完全散去的对方的法力残留,思量片刻说道:“看来莫呈说的没错,这个树妖身上还真有些东西。”
“什么东西?”冷言问。
南阳瞥了她一眼,指着地上说:“把这收拾干净。我先回去了。”
干脆利落,说完后便没了身影。
冷言噘嘴,知道自己不占理,很自觉地收拾了。
夜已深,收拾完独自走回去的冷言被冷的哆嗦了一下,用了法力护身才暖和下来。
在南广济街的不起眼的地方,落着一座白色居民楼,不高,只有六层。外部普通如平常小区,内部却大有玄机。这座居民楼外部略为破旧,也未被收为任何社区,独自坐落在一片商户之中,就像是被社会抛弃的孩子。
而内部其中四层被打通改造成复式别墅,剩下顶上两层被密封。较为神秘。按理说这样诡异的居民楼理应被治安方发现并调查,可这座楼却相安无事在此处待了许多年,随着社会与城市的变迁,一直存在。
跟这栋楼一样,里面的人也很神秘。
这附近住着的人们一周也见不到里面的人几次,只有周末的早上会有人出去买些早餐。据早餐店老板娘说,买早餐的人有时是一个小姑娘,有时是一个年轻男子。老板娘跟小姑娘搭话也不理,只有年轻男子会笑嘻嘻的跟她聊上几句。
老板娘以为是自己言语不当,每次都会很谨慎的跟小姑娘说话,但小姑娘依旧一言不发,很礼貌的给钱拿饭然后离开,长此以往,老板娘也就作罢。
进了居民楼的大门经过一段走廊是小门,小门内便是占据四层小别墅的镇妖所,悬挂在客厅屋顶的水晶吊灯泛着温暖昏黄的光。
吊灯下是一张有时是餐桌有时是会议桌的木质长桌,沙发是很舒服的真皮材质。坐在上面的是一群已经困到极致的“人”。
南阳向莫呈说明了刚刚发生的事,莫呈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异常冷静。
“木迪出自招摇山一带,而招摇山,是神帝让我们调查的那猴妖的所在之地。自从我们开始调查,就有很多招摇山的妖出现在西安。这让我不得不怀疑。”
莫呈手里翻着一本册子,里边记载了各方妖的信息。
坐莫呈对面的雎慕吃着零食,翘着腿,冷言也时不时的拿她的零食吃。
“怀疑什么?”雎慕问。
南阳向来看不上雎慕,觉得她好吃懒做,法力低下,智商欠缺,根本就是个滥竽充数之人。若不是神帝塞进来的人,恐怕早就被她赶回天界了。
“莫呈的意思是,我们调查的这么顺利,是因为这猴妖一直在往人界输送招摇山的小妖,让我们顺着各类小妖进行调查。所以,我们能够轻易地找到猴妖所在地,全都是它自己在向我们提供线索。”南阳替莫呈说道。
“那这样说来,这猴妖巴不得被我们找到,会不会有什么陷阱啊。”冷言吃完薯片,正要嗦手,就看到有洁癖的南阳用想杀了她的眼神看着她。冷言耸了耸肩,默默的用纸擦掉。
南阳收回眼神,看着莫呈,在等着他的回复。
“是不是陷阱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必须要去会会这个猴妖。”
莫呈收起册子,思虑一番,心中有了决定。
“过几天南阳跟我去一趟招摇山,叫上白奕辰,有他在,我们的进展会很顺利。冷言跟雎慕,继续追捕树妖木迪。”
冷言疑问道:“可是木迪已经被人救走了,我们去哪找啊。说不定她已经出了西安。”
南阳打了个哈欠,站起来往卧室走,边走边道:“我已经在西安周围布了结界,木迪的法力底下,破不了这个专门为她设的结界,只要她还未出西安,不管她上天入地,你们是可以找到的。”
冷言哦了一声,也准备回屋睡觉。
却见莫呈说了一句,“记住,在抓捕木迪时,不可将人类牵扯其中。”
冷言跟雎慕面面相觑,不将人类牵扯进来这是最基本的前提,以前每次出任务莫呈都没强调过,怎么这次特意单说了。
两人虽疑惑,但还是回了句是。
天界一天,人间一年。
过了无数年的人间的夜晚,还是如五百年前那夜色一样,晶蓝透亮。
然而不同的是,五百年前照亮天空的是月,现在漫天繁星,无月。也无人。
“你,过得好吗。”
站在窗前的莫呈喃喃道。
这人间五百年,以天界来说也就五百天。但对莫呈来说,却也如此漫长。
五百年前元安离开,月神莫呈在月神殿悠悠度日。时不时的会去趟无妄镇,听一听竹园的戏。这五百年也就如此过了。
直到五十年前,在那场持续五百年的伐妖之战中战败并发誓不再扰乱三界的妖族再次叛乱,原妖族首领狐妖九尾被篡位,新首领带领妖族秘密侵入人间,再次扰乱三界治安。
神帝派出月神莫呈、花神南阳、白狐仙子冷言、散神雎慕一众去往人界,负责抓捕混进人间的妖,并送至神族天牢。
镇妖所之地选在西安,是因为终南山的妖气最浓郁,月神怀疑混进人界的妖大部分都出自这里。所以在这里站了脚跟。
在人间的这五十年里,莫呈尝试着找过元安,却犹如大海捞针一般,连她的气息都不见一分。后来,因混进人界的妖越来越多,他便再没有时间去寻找她。莫呈心里不急,只因这世间的因果循环,他知道,他们还会再见的。
五百年前水神告诉过他元安的身体状况,满月之辉,本是他的骄傲。行云布雨,水神所致。姻缘康健,花神所祈。斜阳微风,风神所布。潮汐之月,是他月神的本能,也是职责。更是永留天界的筹码。
可如今,满月之辉是元安的威胁。所以,为了她,骄傲什么的,大可不必。
一个神没有了本能,必会遭到神族的唾弃。
每次神族众会,各神都会向他白眼议论一番,嘲他丢失了神的本性。更有甚者,当众请求神帝将他驱逐天界,贬为凡人。幸而知晓一切的水神替他说了话,这才平息了各神,保住了神籍。
水神到月神殿做客时问他,这样值得吗。
莫呈总会笑,我觉得值得,那就值得。她,是我很特别的朋友。
特别到,可以放弃一切吗?水神问。
我应该比你年长三百岁吧,历劫后的三百年里,我都是孑然一身独自一人。直到遇见她,我才知道什么叫做朋友,什么叫做快乐。
她很特别,对我来说。特别到可以放弃一切。区区一个神籍又算得了什么。
莫呈如此应答。
那你为什么要放她走。
她有她的事情要去做,而且,她喜欢自由。
水神想了很多遍,最终确信这可能真的超越了朋友的定义。如果神族有情丝,那你应该很爱她吧。
莫呈笑着回应,如果凡人拥有常年不死之身,那我可能真的要请求神帝逐我出天界了。
其实莫呈并不是没了控制潮汐的神力,而是不想。只要他不想,这人间就再也不会有满月。
他也想让她知道,他月神一直在挂念着她。
拿起床头柜子上的手机,拨号。
“喂,谁啊?”对方慵懒不清的语气,像是睡得正熟被吵醒。
“是我,白奕辰,明天准备一下,去招摇山。”
白奕辰猛地坐起来,这是要出任务了。不敢懈怠。正着嗓子回道:“好,我马上去准备。”
人间有人间的规矩,就算是神,也要遵守。
钟南山现在是西安的景区,人类需要买票才能进入。他们为了不扰乱人间的秩序,也需跟人类一般。持票进入景区,再躲避人类深入南山。
白奕辰要做的就是买票,准备食物。每次去南山出任务,都会待上几天。因为地形复杂,群山众多。
白奕辰是凡人,还是某个集团的董事长。做事自然方便得多。
按理说他一个董事长,应该是坐着豪车喝着美酒,与人界所谓上流社会的人打着交道。然而,并非如此。公司交给最信任的下属去打理后,便全身心的在镇妖所帮忙。
白奕辰进入镇妖所应是注定的。
十三岁那年,白奕辰的父母吵架,吵完之后母亲摔门而去,父亲拿他出气,打的浑身是伤。从白奕辰出生到现在,一直都在承受着这种痛苦。
终于,那日,小小年纪的白奕辰有了轻生的想法。
傍晚的风有些大,吹得脸生疼。
白奕辰一步一步的冲着风走向桥边,嘴角的瘀伤被风刮的渗出血来。路人们都急匆匆地往家跑。只有他,逆着风走。
冰冷刺骨的河水包裹着他瘦削的身体,一点点的向下坠。渐渐地失去意识。书上说,人死之时会回忆自己的一生,而他,仿佛没有人生。
白奕辰也没有想到,他还会醒过来。
白色的墙壁,嘴上的呼吸机,窗外刺眼的阳光。还有,坐在床边的,穿着灰色大衣的莫呈。
见他醒来,莫呈掏出被白奕辰扔在桥边的银色叶子状的书签,轻轻地放在他的手边。说道:“医生说你没有求生意识。”
男孩陌生的看着他。
莫呈接着说:“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让你这个年纪就敢独自面对死亡。我救了你,这个世界上,你的命还有人在意着。好好的活着。以后,我会让你。顺利的。”
白奕辰想起那天莫呈临走时说的那句话,“以后我们还会再见的。”
现在看来,貌似一切都是莫呈设下的。但又不是,因为莫呈又不会想到他会轻生。
那天之后,白奕辰果然顺利了不少,父母离婚后,他跟着母亲生活,生活很平淡的过下去。只是从那时候开始,白奕辰就总觉得有人在看着他,应该是莫呈派来监视他不让他再次跳河的人吧。他想。
直到他成年后,莫呈去找他,并带进了镇妖所,从此以后,就成为了他们的一员,确切的来说,成了他们的后勤。
白奕辰后来也问过他,既然让他顺利,为什么不直接让他的父母变成像别人的父母一样恩爱,然后让他在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生活。
莫呈是这样说的,“我只能决定你以后的生活,已经形成事实的我改变不了。更何况,你的父亲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本性难移。这也是对你母亲跟你负责。”
不管怎样,白奕辰还是很感谢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