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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天际浮动乌云如遮天之幕使得人间不见月色,阴阴暗暗。便是入夏的天气也让人略感清凉。
阮莲华伸手将灌进屋子里寒凉夜风的窗子关好,收拾起窗下书案上的纸笔时,窗棂被人轻轻扣响。
熟悉的声音,阮莲华已经猜到来人是谁。
阮莲华还未打开窗子便听到窗外冷清却又好听的声音道:“我来你这里讨酒喝。”
阮莲华回道:“好,你等我一会儿。”
阮莲华将书案上的东西放好便去墙角寻出那坛红官。
当阮莲华一手拎着一只酒壶走出房门时却不见上官云殊的踪影。阮莲华站在院子里思索了一下便走出了清雅苑。
来到那片偏僻池旁时,阮莲华一果然眼便看到了那袭白衣。
已经坐在池边伸手入池拨弄着水花的上官云殊没有回头,便已经感觉道阮莲华靠近。
因为他听得出阮莲华的脚步声。阮莲华不会武功,却总是在走路时将脚步放的很轻。
上官云殊一边用手指搅着池中微凉的池水一边抬头看阮莲华。“今日还是红官?你那桃花酒我可是已经垂涎了许久,你却总是拖着我的馋虫。”
上官云殊话中故意带着些不满。
阮莲华却走过去坐下,将手中酒壶递给上官云殊。“你既等的急了,那你告诉我你府上何处,等桃花酒可以开封时我便送到你府上?嗯……”阮莲华顿了一下又道:“如果不便告诉我,那我可以把整坛酒都送你,你今夜带回去,等开封之日再喝也可以。好在离开封之日已经没几日了,你可以耐心些。”
“嗯?”上官云殊收回伸进水中的手指疑惑看向阮莲华。看了好一会儿上官云殊才道:“怎么我只一日没有来,你便如此对我?”
阮莲华轻轻笑笑直视上官云殊眼眸,依旧静逸安然。“我如何对你了?”
上官云殊上下打量了阮莲华,只觉今日的阮莲华与平日有些不同。“你刚刚的话,分明时想和我撇清了关系,赶我走。”
阮莲华摇头。“我如何赶你?我只是一直以来都不知道你总是这般夜入王府究竟时想做什么。看你每次来去不过时在王府里到处游荡,不曾伤人,不曾盗物。难不成你是为了寻人?”
上官云殊心中微动,眼眸也跟着一亮。“你看出我是在寻人?”
阮莲华不答。不为找人他不顾危险夜入王府还能是做什么?阮莲华问道:“可寻到了?”
上官云殊摇头。“找不到。我每年都会在这西南王府中找一次,始终不见。”
话虽如此说,但阮莲华却没有从上官云殊脸上看出失落。
阮莲华惊奇道:“每年找一次?那你已找了几年?”
“六年。”
六年?阮莲华叹息。
六年都没有找到,那定时找不到的了。只是阮莲华有些费解的问道:“你每年来寻一次,可今年却怎么不同?我可是记得你已经来过无数次了。”
上官云殊看着阮莲华朝他扬了扬手中酒壶。“因为现在我只是来找你的。”
阮莲华认真问道:“只是来找我喝酒么?”
“是。”上官云殊点了点头。
他想找的只是他。
只是为了来寻自己喝酒才每每夜入王府的么?阮莲华沉默了一下,轻声问道:“那你明晚来么?”
上官云殊饮了一口壶中红官挑眉道:“怎么?你明晚有事?”
阮莲华略显犹豫着不知如何作答。好一会儿暗自叹息了一声也扬起手中酒壶向着上官靖笑道:“喝酒?”
上官靖明显感觉到阮莲华有什么话不曾说出口,看了一眼阮莲华只是点头,酒壶碰了阮莲华手中的酒壶道:“好。”
阮莲华只一口酒饮下,便开始咳嗽不止。虽然红官酒味淡,酒性也不烈,可是阮莲华饮下这一口心底却是异常的难受。
难道是因为前几日的内伤还没好的缘故吗?
“你这是怎么了?”上官云殊放下酒壶,看着阮莲华因为咳嗽而逐渐浮现病态嫣红的脸颊。
“你别动。”上官云殊手掌抚向阮莲华额头,阮莲华却想要躲开被上官云殊拉住了手臂。
手掌抚上阮莲华的额头,一种炙热的感觉传入手心。
上官云殊皱眉,伸手夺下了阮莲华手中的酒壶。“你病了为何不说,还陪我喝酒?”
阮莲华朝他浅浅一笑。“没事。”
“你这样也说没事?高热时饮酒,你这是不想要命了么?你便如此不爱惜自己?”
阮莲华沉默,他非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只是他更想陪他喝酒而已。
又沉默了一会儿,阮莲华低下头缓缓手伸向怀中。
上官云殊不明白阮莲华是想做什么。今夜来他便感觉阮莲华情绪异常。
当他看到阮莲华从怀中取出的东西是眉头皱的更深。“你这是想做什么?”
阮莲华从石上站起身,将从怀中取出的玉玦递给上官云殊。“如果你入王府真的没有别的事,那这玉玦便还你。”
上官云殊看了看阮莲华递过来的玉玦却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看着神情静然却淡漠的阮莲华。“这是何意?”
阮莲华淡淡笑了。“只是想你以后,莫再来了。”
上官云殊静静看着阮莲华许久,似乎想从他安然神情中看出原因。
只是他失望了,阮莲华只是那般平静淡然,仿佛此时让他莫再来找他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性情如此淡然的阮莲华竟也会说出如此无情的话?
虽只是一句莫再来了,但上官云殊心底却如翻起波涛。
两人相视沉默,最终上官靖缓缓起身,点头道了一句。“好。”
上官靖站在阮莲华面前。
“病了便早些回去休息吧。这玉玦我便送你了,你留下也好,丢掉也罢,都随你。”
说完,上官靖径直向前,从阮莲华身边走过。走到一处高墙,上官靖没有犹豫身形一跃翻上院墙,然后再一闪身边便消失不见。
天阴无月而显得阴暗的池边上,阮莲华没有回头。只是一手执玉玦站在原地良久。
等身后再无一丝声响阮莲华才将手中冰凉玉玦再掌心握紧,再握紧。
他本也不想这样赶他走,与他说这样绝情的话,只是……。
静默的阮莲华忽然长长叹息,将手中玉玦放回衣内,弯腰将地上两壶几乎没有喝的酒收起,慢慢走回清雅苑。
这一夜,虽然饮酒却从不嗜酒的阮莲华独自坐在院中桃树下独饮至天亮。
因为以后再不会有人深夜来找他讨酒喝了,现在这已是最后一次。
天亮时,阮莲华便喊起了阮双玉。
虽然风寒未好,但是今日阴祭日,不能耽搁了去爹娘坟前祭拜。
阮莲华自己配了些药吃下便让阮双玉向王府统领宋阳告假一同出府置办了些香烛祭品等物。
因为不是要入宫,阮莲华不好再乘坐王府的马车出行,便只能和阮双玉一起走路出城。
城郊有一座低矮山,山上有一座简陋坟茔。
坟已经有数年,但是周围却是新修缮的墓墙,墓前石碑上刻着父阮籍,母陈阮氏合墓。
阮莲华和阮双玉来到墓前时,已经站着毫无礼仪大大咧咧靠着他们爹娘墓碑等待的风凌霜。
风凌霜远远看到阮莲华二人走来,吐掉嘴里叼着的一根青草露出明媚笑脸。那笑容满面的模样让原本暗沉的天色都为之明亮了许多。
风凌霜用手中剑柄轻轻磕碰了墓碑道:“哎,阮大人,你儿子来了,你要不要出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