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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洋洋的阳光照得浑身舒坦,鼻息间充斥着淡淡的泥土清香,我竟然迷迷糊糊睡着了,等到一觉醒来的时候,西边的天际已是一片血红,我美美地伸个懒腰,小声自嘲说道:“生死两茫茫,又是一日黄昏时,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站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我顺着一块残桥断壁撅着屁股爬了下去,这里地处西郊野外,平时行人稀少,这个时候就更没人了。踩着柔软的田野,我忽然变得轻松无比,嘴里哼着轻快的曲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趟过两片野地,然后不慌不忙地走向公路边人多的地方,我知道前面不远就是一个公交站牌,所以我加快了脚步。
刚爬上最后一处田垄,一辆公交车卷着黄土迎面驶过来,我散开脚丫子猛追过去,毫不容易满头大汗地上了公交车,脸上的尘土已经被汗水花了一大片,一车人发现我满身泥土,以为我被打劫了,纷纷向我投来一片质疑,我咧开嘴傻呵呵地笑起来,这心里可就踏实多了,看着满满一车的大活人,反而有种到家的感觉,可能他们觉得我有点精神不正常,都低着头不敢看我。
回到门头沟的小院子,却倍感失望,大门的锁已经被换掉了,我举着钥匙捅了半天,邻居王阿姨听见动静就跑出来了,一看是我,吓得双腿打哆嗦说:“你不是死了吗?前天刚给你办完了丧事!你到底是人是鬼?”
我说王阿姨你千万别怕,我死而复生,是人不是鬼。
王阿姨惊魂未定地说,我还给你烧了一刀纸——你等着,我给田教授打个电话,他们都以为你死了,还委托我出租这个院子呢。
我笑呵呵地说,既然你出租房子,你肯定有房子的钥匙,我的东西还放在里面呢,要不先让我进去收拾收拾。
王阿姨挺信任我的,帮我把房门打开了,但院子里的景象却令我大吃一惊。不仅几棵枣树被砍断了,连院子中央的鱼塘都被填平了,我记得墙角是块菜地,此时竟然零零星星种了几棵树苗子,树根还围着一层湿土,肯定刚浇过水,枝杆挺直,像一把把倒插的钢刀,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耳边传来叮铃铃的铃声,我抬头望过去,原来屋檐下拴着一串铜铃,只要有风吹过来,它们就会发出清脆的声响,我仅仅看了几眼,顿觉心中骇然,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王阿姨追问我说怎么了?看你一脸的惊慌失措,难道你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我老婆子听说大难不死的人能看到一些脏东西,你不会也看到了吧?
我摇摇头说,那倒不是!这个院子的风水被人为动过了手脚,本来是座风水极佳的宅子,现在变成了一处鬼宅,恶煞四起,灾星八方啊。
王阿姨惊讶地“哦”了一句,说怪不得昨天来看房子的人被吓得拔腿就跑,说是见鬼了,连交得押金都不要了。
我说阿姨你先回去吧,反正田教授他们很快就赶过来了,院子有点乱,我先修整一下,老宅子容易看花眼,你老就不要多想了。
王阿姨把钥匙塞到我手里,知道我有事瞒着她,有点不太情愿地离开了。我忽然喊住她说,王阿姨,你住在隔壁晚上千万不要关灯,如果有蜡烛最好点着,无论听见什么动静都不要离开光亮。
王阿姨脸色蜡黄,想必以前半夜听到过什么动静,大惑不解地问我说,拉着电灯还点蜡烛干嘛?
我说万一停电了,蜡烛还亮着呢,不干净的东西无法近身,电灯是光,蜡烛是明火,鬼神皆避之——过了今夜就没事了。
外面听到了车门声,我知道田教授他们赶来了,他们听王阿姨说我回来了,一定会第一时间赶过来的。我身后果然传来了亲切而又熟悉的声音,我忍不住热泪盈眶,田甜、李佳珠和田教授三人此时正堵在门口,个个泣不成声。
我笑着说你们都别瞎伤心了,我这不是好好地活过来了吗?阎王爷给我发了特,赦,令。
李佳珠破涕为笑说,你是活过来了,我们却以为你死了,墓地都给你找好了,准备明日给你弄个衣冠冢。
田甜跟着笑说,墓地的事可以留着以后用,我在公司可是给你办了追悼大会,不信你去公司看看,那些花圈和条幅还在那挂着呢。
大家虽然寥寥数语,但我的心里无比温暖,他们关心我的生死,这情谊厚比天高。
我说这个事还需要你们为我澄清,否则他们还以为活见鬼了呢。我想问问,这个院子谁来动过手脚?鱼塘填平了,枣树被伐了,菜池子种了树苗,屋檐还挂着铜铃……
田教授解释说,你死后,我们准备请道士给你做场法事,谁成想有一个道士恰好送上门来了,勘探了一番便扬言说你的衣物还沾有晦气,这个院子也不干净,要是不处理一下,恶鬼会回来报复。本来我是不信的,可是李佳珠提醒我说鱼塘闹过鬼,再一加上老道士阴阳怪气的话,我就信以为真了,这些都是他一手布置的,还再三叮嘱,一年之内不能改变,否则猛鬼上门索命。
我心想田教授听信老道士的谗言,主要还是为我好,但这个道士跟我无冤无仇,却亲手布下了“恶煞阵”,可谓是心怀叵测,幸亏我活过来了,否则入地无门啊,难道是拘魂老太化身老道士?不论何人所为,当前必须铲除恶煞阵。
老宅子的里屋大多布置着一个香堂,平时烧香拜佛用。我们将香案搬到院子中央,点上三根炉香,周围挂上令旗,布置一些法事需要的器具,院子的四个角落各贴着一道黄符,这叫“四神封门”,里面的恶鬼再凶猛也逃脱不掉。
我端着一杯清水绕着房子转了几圈,最后在灶口位置停下了脚步,因为杯子的清水不停地跳跃,豆大的水珠几乎跳到杯子外面,灶台里面一定藏着老道士的镇阵法器,但我不知道是什么。
我低头咬破指尖,在清水中滴了两滴血,嘴里轻轻念叨“雨露均霑,急急如律令,叱!”,迅速将杯中血水泼进了灶口,里面窜出一股黄烟,冲着我撞击过来,我转身躲了过去,它见伤我不成,便跑到院子里,四道黄符射出强光,将黄烟逼到院子中央,田教授等人早已等候多时,用一块鸡网将它兜在地上。
大家这才发现原来是一只黄鼠狼,因为跑得快,我们以为是一道黄烟雾。它的两只耳朵上各缠着一根醒目的红丝线,长长的嘴巴上被人染上了一块朱砂,所以它看起来有点吓人。
李佳珠举着一把菜刀,双眼使劲闭着,对着鸡网里的黄鼠狼就是一顿砍剁,怪事发生了,看着是一只挣扎的黄鼠狼,等刀砍上去的时候,它却化成一道黄烟,菜刀一离开它的身体,烟雾又变成了黄鼠狼,李佳珠竟然看不死它!田教授和田甜目睹怪事,自然吃惊不小,纷纷问我怎么办。
我说“恶煞阵”威力不凡,既然利用这只黄鼠狼坐镇法门,说明它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普通方法对它自然不起作用。我抬头看见墙角杵着一柄铁锨,我用一头摁住黄鼠狼的尾巴,解释说道:“黄鼠狼五行属土,必用木克之,嘴角涂朱砂,属性为火,必用水灭之,再用属金的菜刀剁其头颅,必斩之。”
田教授往黄鼠狼的嘴巴上浇了一杯水,朱砂果然褪去,因为我用木柄压住它的尾巴,它不能再化为烟雾,李佳珠举着菜刀狠狠地剁向黄鼠狼的头颅,它嘴角发出少女般的一声哀鸣,脖茎的刀口上冒气一团黑烟,竟然没流淌一点血液出来,因为脑袋和身体分家了,黄鼠狼便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法门已破,却触动了恶煞阵,一阵乌风乍然而至,房檐的铜铃哗然作响,菜地的树苗突然拔地而起,像利剑一样奔我而来。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我还是紧张不已,举着一个打火机,腿肚子不停地打哆嗦,“长剑”奔袭如雷,转眼就到了我的跟前,打火机“喀”地冒起火苗子,嘴里含着的一口花生油顷刻喷射而出,巨大的火团顿时将“长剑”围困半空,我怕火力不足,赶紧喝了一口油,猛然吐向火阵,火光离我太近,我不得不退后一步。
树苗化身长剑只是一种幻术,一旦遇到明火根本无所遁形,来势汹汹,眨眼间就被烧成了几根烧火棍而掉落下来,田教授等人一阵踩踏,“长剑”已变成一堆灰烬,散落地面冒着黑烟。
未来得及喘口气,铜铃再次响成一片,被填埋的鱼塘冲起一米多高的水柱,铃声越响,水柱冒得越高,溅落的水珠力道威猛,竟然将屋瓦和墙面击打得坑坑洼洼。我掏出法器“悬空流星飞帕”,顶着一根手指急速地旋转起来,嘴里不断地念着口绝,巴掌大小的“手帕”慢慢地变成一把巨伞,将我们四个人保护起来,凡是当空落下的水珠碰到它,都会被它的旋转力道折射回去,尽管外面枪林弹雨,而我们却毫发未伤,全凭法器保护。
屋顶的砖瓦被不断地打碎,就连门窗的玻璃都被溅落的水花击碎,砰砰之声不绝于耳,大家躲在“悬空流星飞帕”下面不敢动弹,这样躲避肯定不是长久之计,必须想办法除去水柱!
我右手撑着“巨伞”保护大家,左手往地面撒了一把糯米,对下面瑟瑟发抖的三个人说,将糯米掺合着泥土扔到水柱上,“风生水起,米土亡之”你们跟着我一起念咒语!
水柱涨到数米高了,一旦崩塌,整个院子都会被淹没。田教授带头说,你就放心吧,抓紧时间,水越来越多,我怕我们撑不了多长时间!
我率先念道“波罗波罗弥,鬼神开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仨人一边念,一边将糯米和着尘土抛洒过去,白光一闪,尘土飞扬,我们分不清哪里是水雾还是黄土,只感觉天地一片混沌,里面乌云密布、风声大作,不断传来闷雷之声,一会由远及近,一会由近及远,紧接着听到巨大水流的轰然巨响,地面为之震动,抬头望去,半空已是云开雾散,原本朦胧的水雾早已消散不见,地面上流淌着不少积水,但很快沿着沟渠流进了下水道。
我意走心收,悬空流星飞帕自动收入囊中。田甜不知从哪挑着一根竹竿子,将屋檐下的铜铃一一捅落在地,然后埋入泥土之中。
四个人分工做事,将填埋的鱼塘挖开,上面做了一个巨型八角形的水缸,里面养了六条活蹦乱跳的鲤鱼,这是风水中的穴眼,只要眼睛亮着,任何鬼神不得近之。原先种植枣树的地方,移植了一些花草,我说别看这些花草很不起眼,这是整个风水布局中的盔甲,防护得当,刀枪不入。菜池中撒了一大把菜种子。
田甜饶有兴趣地问道,这些菜种子做什么用的?难道也是风水的一个关键所在?
我说你说对了,菜种子一旦泥土发芽,就象征着人的神经和脉络,加上它们,房子的风水布局才得已鲜活,不再是一潭死水,这是生机之穴。
院子收拾干净了,我们摆上茶几,一边喝茶一边聊着这些事,田教授说,鬼魅魍魉做事向来不择手段,不仅破坏了住所的风水,还摆上了这么一道厉害的“恶煞阵”,这是明摆着让你赖天宁生死两难啊,心肠之狠,手段之毒,计谋之深,令我们胆战心惊啊。
我说幸亏回来的及时,假以时日,恶煞阵一旦成熟,我们这些人都要深受其害,恶煞阵不仅生灵涂炭,而且护养百鬼之魂,布阵之人魔力大增,甚至还能得到我们的阳气。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鬼气作乱也是一样,只有将它们赶尽杀绝,我们才能得以安生,这就是我青乌拘魂之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