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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院子里对着公子犯花痴的女孩儿不在少数。自从把这些孩子的性情都摸清楚之后,公子就刻意避开,不再跟那些女孩儿碰面。他现在却往女孩子寝室走,不会想问题想入了迷,走错路了吧?
果然,听到提醒,公子停住了脚步。可还没等烈威再说话,公子又朝前面走了起来,只是步伐放慢了许多,不再像刚才那样匆匆忙忙,像是心急火燎有什么大事似的。
院子的大门敞开着,里面传来“哗哗”地泼水声。走在前面的公子放轻了脚步,慢慢地关了进去。
顺着公子的目光,烈威向院子里看去,正看到绿竹正在院子里打水。不知是到了发育时期还走这段时间吃得好,她比刚来的时候长高了一些,原来穿在身上有些肥大而略长的衣裙,此时穿着正正好。
虽然那平板的身材还没有其他女孩儿的曲线美,却也修长窈窕,富于活力。此时她正从井里将水桶往上提,秋日早晨的阳光照射到井台的水渍上,再反射到她的脸上,睫毛显得又黑又长,扑闪扑闪的像蝴蝶那美丽的翅膀;鼻梁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异常的挺直。她神情专注,那平时没事三分笑的可爱的小嘴,此时因用力而紧抿着,使得瘦小柔弱的小姑娘显现出一种与年龄和身材不符的坚毅与刚强来。那小小的身休生机蓬勃,似乎蓄积着无穷的力量,就好像无论什么困难都能被打倒,无论什么事都难不到她一样!
尽管此时井台上、地面上已被冲得干干净净,可绿竹并没有停止下来,仍“嘭”地一声再把木桶扔到井里。熟练地一甩绳子,把水打满,将桶提起来“哗”地一声将水冲向井台。再“嘭”地一声扔下桶去,继续打下一桶。看那样子,似乎不把井里的水打干,她就誓不罢休。
见公子站到一棵树的后面,静静地凝望着绿竹。眉头微皱。嘴唇也如绿竹那般紧抿着,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怎么解也解不开。烈威赶紧凝神摒气。把自己的身影藏到树影里,生怕惊扰了那边打水的绿竹和这边发呆的公子。
直到绿竹把水打够了,直起身来用小拳头锤了锤腰身,慢慢地走回屋子里。“呀”地一声关上了门,傅衡似乎才从冥想里惊醒过来。转过身来,也不管烈威,径自朝院门外走去。
烈威瞄了绿竹那紧闭着的房门一眼,赶紧跟上。
傅衡也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沿着巷子朝前定,一直走出了山庄大门,这才向右拐。朝山边走去。
“……”烈威张了张嘴,想要提醒一声。那边是女孩子们练功的地方,但转念一想,还是闭上了嘴。公子今天有些古怪,应该是有什么思而未决的事,自己还是不要打扰他的好。至于那些女孩儿看到公子,会是什么反应,那都不是什么事。最多是开一下小差,跟花痴一样呆呆地看着公子,或是骚首弄姿,以期引起公子的注意,然后开始做不切实际的美梦,如此而已。
果然走了不远,就看到前面一片青色衣裙在秋阳下舞动。那些女孩子跟着教习,一招一式地在打着拳,开始发育的柔软身影沐浴在早晨的阳光里,青春十足,充满活力。看她们打拳,跟刚才院子里看绿竹打水,感觉完全不同。这边如一簇盛开的娇艳的花,迎着阳光摇曳多姿;绿竹那里则像一株挺直的青松,苍劲有力,却柔美不足。
傅衡也不走近,只远远地站着看了一会儿,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回转身对烈威道:“回吧。”
“是。”烈威心里快活起来。看样子,公子终于把难题解决掉了。这就好,这就好!否则,自己都要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喘。
回到院子,傅衡道:“你去,把马师傅叫来。”
“是。”烈威颠儿颠儿也又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后面跟着马教习一起进了门。
马教习看公子站在池塘边,十五岁的少年身量开始长起来了,显得异常挺拨,心里微微有些激动,赶紧上前施了一礼:“见过公子。”
傅衡转过身来,看着马教习。想通了事情的他,黑黑的眼眸在晨曦里显得神采奕奕。他微微弯了弯嘴角,算是跟马教习打了招呼,开口道:“叫你来,是想问你,昨日绿竹给你陪礼道了歉,你心里可还有什么想法?”
马教习一愣,没有想到公子唤自己来,竟然又是问绿竹的事。他抬头看了傅衡一眼,道:“属下对她,倒是没什么想法。这孩子,聪明倒是极聪明,悟性也很强。只是,属下还是担心一个月后,她颠不起勺。颠不了勺,再聪明再有悟性,都没办法成为一个好厨子。到时候,她便还得转班。如果公子为了她好,倒不如现在就让她去别的班级,否则到时差了别人一个月,学什么都跟不上,岂不是害了她?”
傅衡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颠勺就这么重要?把锅放在灶上炒菜,也能做出好菜来吧?”
“不是这样的,公子。”说到自己的专业,马教习就侃侃而谈,“食材在加热的过程中,只用铲子前后翻动,受热往往会受到一定的局限,不利于主配料的均匀受热。前后左右各方位的颠勺,能使受热面增大,更有利于菜肴在短时间内烹熟,汁芡包裹也更为匀称,使菜肴的味道更好。还有,菜肴装盘也是成菜的关键,对影响成菜质量关系极大。
装盘时要求出勺动作敏捷,干净利落,准确无误。而运用颠勺来装盘,避免了菜肴抓勺边和与勺底触盘的弊病,使成菜丰润饱满。正因如此,所以勺功就成为了厨师的一项重要的基本功,我们在入门考试时才会设有颠勺这一项内容。如果一个厨子连颠勺都颠不起,要想把菜肴的味道做到极致,实在很难。”
余光中看到傅衡满脸的不愉之色。马教习还硬着头皮,把话说完:“除了颠勺,还有一个方面,那就是干厨活其实是一项体力活。公子也知道,做厨子的,一口气做七、八道甚至十几道菜,都是很正常的事。要是没个力气。炒上五、六道菜可能就累趴下了。根本完不成任务。”
又解释,“属下对绿竹,并没有什么成见。公子问到这事。属下就实话实说而已。属下做了这么多年的厨子,带了这么多年徒弟,有什么样的体力才能成为一个好厨子,属下心里有数。属下觉得。以现在绿竹的底子,要想一个月后达到颠勺的水平。几乎是不可能的。”
傅衡紧紧地盯着马教习的眼睛眯了眯:“你的意思是,只要一个月后考试的颠勺上,她不能达到要求!就不能再呆在厨艺班?”
“不是不能,而是不适合。”马教习拱手答道。
看傅衡的脸色明显的黑了下来。那黑曜石一般的眼眸似正闪着寒光,他心里叹了一口气,道:“说心里话。绿竹要不学厨艺,不要说老俞。我都舍不得。这样的学徒,一辈子能遇上一个,就是当师父的福气。可正因为她这么出色,属下才不能不把这其中的利弊跟公子说清楚。如果她去四班,练点刀功,专学那么十几、二十来道精致的拿手菜肴,再学学烹茶煮酒,或许对公子更有益处。而学厨艺,这样出色而要强的孩子,学到一半却连上灶都上不去,不光是她难受,我跟老俞、郑管事也不好受。”
傅衡没有说话,只是盯着马教习。似乎在判断他所说的话是否出自真心。马教习说这话,还真没有私心,就事论事,实话实说。所以目光不闪不避,丝毫不见慌张。
良久,傅衡收回了目光,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对绿竹的事却不置可否。
“是。”马教习拱了拱手,昂然出门。直到走到院门外,才掏出手帕,抹掉了额头上的汗。公子这些年干了好几件大事,手上可是沾过鲜血的,跟他比拼气场,压力不是一般的大。要不是因为自己资格老,受王爷嘱托照顾和劝谏公子,而且公子又是奖罚分明,从不乱杀无辜之人,知道他不会无故下令把自己推出去砍了。否则,给他十个胆,都不敢跟公子这么说话。
看到自马教习走后,公子坐在那里半天没有动弹,烈威有些担心起来。今天跟着公子转悠了一圈,公子的心思,他还是没有想明白。不过公子虽然说过有不明白的事情就问,但什么事能问,什么事不能问,烈威跟在公子身边的时间不长,却也还是拎得清的。
刚才马教习来说的那些话,明显又困扰了公子。他帮不上什么忙,只得泡了一杯茶,递了过去。
傅衡接过他递过来的茶杯,开口吩咐道:“晚饭后叫绿竹过来提水。”
“是。”烈威的眼睛倏然一亮。看来,公子还是没有放弃让绿竹学厨艺的事。
傅衡早上的凝望和跟马教习的一番谈话,抹绿竹丝毫不知。吃过早饭之后,她便跟甘鹭、柳儿去了厨艺班的院子,开始了一天的学习。
郑管事虽然在孙月霞的挑唆下时绿竹曾经产生过误会,但在教学上还是尽心的。知道绿竹的力气比别人小,但技巧上的悟性却比别人强。于是在勺功的练习上,主要是训练她的臂力。而且采取循序渐进的方式,首先是在她的能力范围内,规定她在一柱香内完成既定的颠勺次数。一旦达到了这个目标,便再略略再往锅里增加一点沙于,一点一点地增强她的臂力。
有了第一次的比试和她解答出难题的经历,孙强和周槐明显对她们这一组重视了许多,隐隐把她当成了强劲地竞争对手。但绿竹丝毫不在意。有了三年后的奋斗目标,她在学习上更为专注。她知道自己的弱点在哪里,如果一个月后的颠勺考试她通不过,所有的一切都是枉然。所以对于这些小妒忌、小手段,她哪里有精力去关注和在意?
但她不在意,并不代表着本组其他人不在意。柳儿尝到了第一次甜头,吃到了马教习奖励的菜肴,对于每一次的比赛都极为上心,不光是对杨羽进行了魔音骚扰,唠叨他懒,不肯尽力之外,又拉着甘鹭跑出去打探敌情,然后跑回来道:“绿竹,孙强和周槐他们两组人,都约好了下午劳动的时候抓紧点时间,然后来这里练一练刀功和勺功。如果吃过晚饭后还有时间,他们也要来练。”
说完,眼巴巴地看着绿竹。她一直在厨房里干活,虽然不知道绿竹在山上捡柴时去了哪里,但每天绿竹都很晚才回来,柴又经常让甘鹭帮着上交的事,她还是知道的。以前绿竹怎么逛都无所谓,可现在别组的人都加紧时间练习,她自然也希望自己这一组也加紧起来。
“这个……”绿竹有些为难。如果没有要到清溪镇喝药和记老爷子菜谱的事,不用柳儿说,她都会利用这些时间来练习的。但现在……药是一定要喝的,她还指望着喝了一个月的药,她的体质能大大改善,到时她的力气或许能大增,而且也能跟甘鹭她们一样练功。
至于老爷子的菜谱,那也是要抓紧时间记的。书放在山洞里,总不是那么保险。要是还没看完就被人拿走了,她到哪里哭去?
“你们先练吧,我得看看情况。以前吃过晚饭,公子总让我去他院子提水的,也不知进了厨艺班后,这水还要不要提。要是不用,我就跟你们一起练。”她只能含糊回答,对晚饭前的时间如何安排,打了个马虎眼。心里希望柳儿不再追究这么细。
柳儿却丝毫不知道“难得糊涂”的道理,道:“晚饭后就算了。可拾完柴后还有那么长时间,你们要来练习的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