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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没有过门就挑唆着太婆婆把公爹打了!
这根本就是对男权社会最大的挑衅。不要说外面的姑娘们了,就是花厅里面的文武大臣们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听错了。
贾玖冷冷地道:“就是家父有许多让祖母不满意的地方,可是父亲乃是朝廷钦封了的一等神威将军,就是祖母要管教、要责打父亲,也该是在祠堂里面当着老祖宗的面打。结果呢?却是你在椅子上坐着,父亲跪在地上挨打。你可有把我父亲放在眼里?你可是真心想嫁进我家来?没错,我一直很想揍你一顿。当日我看见父亲挨了打,我替父亲挡了一下躺在地上看见你嘴边的笑的时候,我就想揍你一顿。可惜,当时我担心父亲的身体,只能放过你。你可知道,我父亲可是在屋里躺了足足半个月才能够下地?”
王子腾道:“够了!”
盯着贾玖,王子腾的眼睛里冒着火,就好像这样就能够把自己眼前的这个小丫头烧成灰烬。没错,当日他的妻子带着王熙凤上贾家的时候,王子腾就知道贾赦会吃苦头。他没有喝止,甚至对贾赦挨打一事带着一丝喜闻乐见在里头。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今日这桩事情会爆发出来,让他在同僚面前丢脸。
“够了?”贾玖一挑眉,漂亮的柳叶眉下,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同样闪着火花:“够了?王大人,你有这个资格说出这两个字么?”
王子腾大怒。
且不说男女之别,就是单凭王家跟贾家的关系,他也是贾玖的长辈,更何况他身为朝廷重臣、帝王心腹,他已经被别人捧着很多年了,更不要说与人吵架,而且还是这么个小鬼!
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七八岁的小鬼比女人还麻烦,七八岁的小女孩要更上一层楼。
虽然脑子不是很清楚。但是观颜察色和阿谀奉承两个技能王熙凤都是修满的,当然推诿责任虽然没有修满,却也花了不少技能点,至少。他敏锐地发现了王子腾的不悦。
王熙凤知道,现在就是说软话也来不及了,唯一的出路就是将对方压下去,无论用什么办法。
当下就听见王熙凤喝道:“你别什么事情都往我们王家身上推。谁不知道我那姑妈不过是做了替罪羊!我们王家会稀罕你们家那一点银钱?把我们王家的地缝儿扫一扫就够你们吃一辈子了。真正造孽的,还不是你那位亲二叔?”
贾玖冷笑一声,道:“我二叔?谁家男人管着内宅的事儿了?就是我先头的母亲,不就是因为有了身子,这才将管家大权让给了你的好姑妈?若是按你说的,那你那位好姑妈如何拿到我们家的管家权,还一当家就是十余年?我父亲身子好着呢。”
王熙凤道:“糊弄谁呢!如果不是你二叔自己起了心思。我姑妈第一次动手脚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阻止了,又哪里会有后面的事儿?”
贾玖道:“所以你们王家也是故意折腾我父亲,想要我父亲的命的了?不然,你跟着你的婶娘来我们家挑拨离间、让我们老太太打我父亲一事。怎么不见王大人阻止?就是我要攀咬,也不会攀咬得这么没水平。”
“我们才不怕呢。就是你告我们家谋反也是不妨的。”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寂静,每一个人都被惊呆了。就是王子腾也呆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侄女儿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都十几岁已经议过亲的人了,居然连十恶不赦都不知道!王子腾很怀疑,这些年来。自己的妻子都在家做些什么。
趁你病要你命,贾玖可不会在这个时候掉链子,他就要在这个时候斩断王子腾的后路。王夫人胆敢做那些事情,并且越来越猖狂,那是因为他有一个好哥哥王子腾;薛家在薛蟠犯了人命案子之后还能够扬长而去,认为不过是几两银子就能够搞定的小事。也是因为他们的后盾是王子腾;甚至王熙凤胆敢让贾母打贾赦,也是因为他有个好叔父王子腾。也只有王子腾败了,跟王子腾有关的一连串人才会老老实实的。
贾玖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贾玖道:“当真?那好,我就举一个例子。你那位好姑妈借着管家的便利,大肆将我们贾家的财产挪为己有。这可是由刑部和大理寺调查出来的事实。诸位大人断案的本事自然是好的,只是因为时间有限,很多事情来不及细察,就好比说账本。之前我家里也以为二太太是被下面的人蒙骗,可是经过这半年的详查之后,你知道我们查出了什么么?”
王熙凤一愣,边上一位官员倒是先开口了:“难道账本对不上?”
贾玖道:“何止对不上,就是将二太太和下面的奴才的家产全部加起来,还有上百万的亏空。就拿葡萄来说罢,外面大街上的葡萄最贵也不过三四十文一斤,可是到了我们家后街上就要八百文,而在账本上记录的却是采买葡萄每斤十六两纹银!可事实上,就在泾水上游不到一百里的地方,就有一座我们家的庄子,庄子附近的山上漫山遍野都是葡萄,只要几个铜板,就能够让庄子上的小子们进山为我们采葡萄,甚至连箩筐也都是他们新制的。采下来的葡萄只要用船就能够直接送到京里来。哪怕是运送几千斤、上万斤的葡萄,这里面的花销也不过超过二十两。因为连船都是我们自己家的。葡萄不宜久放,所以父亲特地吩咐了,老太太屋里每五日送六十斤葡萄过去。可饶是如此,还有人说我们怠慢了老太太。请想一想,从葡萄上市到葡萄下市,足足两个月时间,每五日要六十斤葡萄,一斤就是十六两银子,两个月下来就是多少银钱?这还嫌少?这还是老太太这里一处!二太太当家的时候,家里每年要采买至少五百斤的葡萄,至少有八千两白银不知所踪。这还是葡萄一项!若是将全年的瓜果都算上去,每年在这上面虚报的银子不会少于五万两。”
王子腾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了:“我对你们家的私事没有兴趣。这种事儿是可以拿到这里说的么?贾恩侯是怎么教导你的?!”
贾玖道:“你没有兴趣。但是我相信,这里的诸位大臣跟我一样好奇,这至少价值百万的钱粮去了哪里!至于我的教养,我的母亲不是被你的好妹妹弄成了活死人么?我很感激风御医的好心肠。明明对我们家的评价不高,明明我们家还不够资格让他老人家出诊,可基于本心,他还是来了。不然,我的母亲早就步上先头母亲的后尘了。”
百善孝为先,没有人能够阻拦一个女儿为自己的父亲、为自己的母亲讨回公道。
边上立刻就有人道:“老夫乃是御史中丞,闻风奏事乃是老夫的职责。小丫头,请你继续如何?”虽然用的是商量的语气,可是他的态度却是相当的坚持。而花厅里,原来为了闪避被摔在地上的平儿而闪到角落里面的诸位大臣们也各自落座。他们的表情让王子腾知道。他们也一样关注此事。
不知道贾玖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但是王子腾知道他阻止不了。
“不仅是这瓜果上动了手脚,就是庄子上的其他收成也被动了手脚。自打二太太管家以后,家里的庄子连年减产,不是水灾就是旱灾。明明是大丰收变成小丰收。明明是小丰收就成了刚刚够温饱,然后刚刚够温饱就成了小歉收、小歉收就成了大歉收。在先头母亲的手里,就是刨除了家里的日常开销最后还能够结余三五万两的庄子,到最后,七八个庄子一年才能够有三五千的进项,甚至有的庄子还要家里贴补银钱。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父亲也好。哥哥也好,我也好,就当做二太太被蒙骗了。可是当我们知道,二太太派去收租子的人不仅仅有自己陪房周瑞,还向自己的娘家借了人手、庄子上每年上缴的粮食从来就不少、甚至在先头母亲的手上最多只有两成的租子如今被提成了四成而账本上最后登记入账的粮食还不及一个零头的时候,我就很想问了。二太太为什么一定要问自己的娘家借人手?为什么不用我们贾家家养的奴才?为什么先头母亲派去打理庄子的人不是被撵了就是被发卖了?为什么二太太要提议发卖庄子,又为什么这些庄子最后在二太太的私房和他的陪房们的家产中找到了?其中有两个可都是拥有万顷良田的上等庄子,光这两个庄子,就算每年只打一季粮食收一季豆子,每年都有数万石的收成。加上其他的庄子上消失无踪的粮食。每年至少有十万石(一石为一百五十斤)粮食不知所踪。”
贾玖转过身来,他的两眼炯炯有神,可在王子腾的眼里,那双眼睛就宛如噬人的妖魔的眼睛,连同接下来的话,将他王子腾拖入万丈深渊:“王大人,既然要攀咬就要攀咬得有水平。请您告诉我,您已经手握重兵,还要这么多的银钱、这么多的粮食做什么?您到底在做什么?你到底想做什么?”
军饷和粮草一直都是朝廷挟制下面的军队的重要手段。士兵们吃不饱肚子,自然是没办法打仗也没有办法造反了。这也是朝廷为什么一直拖欠军饷的主要原因。
可是王子腾的行为让朝廷之前拖欠军饷的行动成了笑话!
而且在座的每一位大臣都想到:如果这些粮食都被王子腾拿走的话,那就等于说王子腾手里至少有一百万石的粮食和五十万两白银,就连马料都不缺。在今年年初的时候,王子腾还是京营节度使。而为了保证对边军的控制力,朝廷素来有将京营的军官调往边军出任各种重要的职位。也许边军的主将是在边关一步一步用敌人的血走上来的,可副将和控制军械、军粮的分配的相关官员不是从京营和禁军里面抽调的,就是在京营里面渡过金的。也就是说,现在边关要紧位置上的将领和官员,有一半是王子腾手底下出来的。
也换而言之,如果王子腾要造反,粮食有了、军饷有了、人也有了,就是不能进行一场灭国之战,但是让大齐的京师变成一片焦土却是可以的。
再一想到王熙凤刚刚说的“就是告他们家谋反也是不妨的”,诸位大臣们的脸色都不好看了。这里面尤其是以御史中丞为最。
御史无疑是一个得罪人的位置,他的职责就是挑刺,不但要挑文武百官的刺,就连皇帝的刺也要挑。这些年来。各地闹灾荒,税银收不上来,可是百官的俸禄、军队的粮饷都要钱,为了安抚百姓,减免赋税和赈济的钱粮更是不能少。为了找出足够钱粮,御史中丞为首的御史们可是绞尽脑汁,甚至不惜冒着冒犯龙颜的风险去挑皇帝和太上皇的刺,好从宫中的用度中挤出那么一点点的钱粮来!
不要说前面的御史中丞和他的副手兰台寺大夫了,就连现在这位御史中丞都做好了死无葬身之地的准备。可是现在,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居然有这么大的一笔钱粮在。不要说宰相和户部侍郎,他这个御史中丞可是第一个坐不住。
得罪皇帝还是得罪王子腾,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选择题,不是么?
御史中丞很高兴自己熬了半个月写成的奏折用不上了。
王子腾也反应过来了。他的眼神扫过屋里的每一位大臣,希望从这些同僚的神情中找回勇气。那眼神。就好比荒原上遇到危机的母狼,希望猎人能够放他的儿女一条生路。可是他失望了,因为每一个人看着他的眼神就跟看着一个死人一般。
王子腾这次回京,原来是为了想起复,想换一个更好更加有权力的位置。可是现在他知道自己完了,不要说前程,就连自己一家的命能不能保住都不知道。
王子腾呆呆傻傻的样子让王熙凤心惊肉跳。他本能地觉得不好。当下就跳了起来,道:“你这个小贱人!看我不抓破你的脸!”
说着就往贾玖这边扑过来。可是这一次,梁丞相不会让王熙凤碰贾玖一根头发,只是一个眼神,在王熙凤跳起来的瞬间,就被边上的一个小厮给打昏过去了。
王熙凤咕咚一声跌在地上。终于惊醒了王子腾。王子腾大叫一声,扬起醋钵大小的拳头就往贾玖的脑袋上砸去。他原就是武将出身,如果不是一身好武艺,他也坐不住这京营节度使的位置。看见王子腾发难,所有的大臣都跳了起来!
这丫头可不能出事儿!他是极为重要的证人!
就当这些朝臣们以为悲剧即将上演的时候。只见贾玖右脚往后一跨,右手一扬,一个漂亮地弓箭步就牢牢地接住了王子腾的拳头。
“要打架?我奉陪!我们去外面,痛痛快快地打一场。”说着就跟一只小鹿一般,轻灵地跳出了花厅。
此时此刻,王子腾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只能茫然地跟着冲了出去。梁丞相也担心不已,当即也跟了上去,站在花厅外面的游廊下张望。
花厅外面偷听的闺秀们惊呼一声,纷纷让开,其中有一个不小心跌倒在地,还拖累了另外一位小姐。周围的姑娘们更是惊呼出声。他们的丫头立刻扑上前,紧紧地搂住自家姑娘,等待着灾难的降临。
闭着眼睛,原来的弹指一瞬也变得跟一年那么漫长,直到他们的心脏差一点就跳出了胸膛,直到周围的惊呼声第二次响起,他们才抬起了脸,却看见贾玖正好站在他的身前,右手牢牢地接住了王子腾的拳头。
可是王子腾有两只手,还有脚。只见他抬起右脚就往贾玖的胸前踢过来,如果这一脚踢实了,绝对能够把贾玖踢飞起来。偏偏贾玖还不能让。因为他如果让了,他身后的两个女孩子连同他们的丫头很可能因此而受伤乃至送命。
说时迟那时快,贾玖的左手一下子托住了王子腾的右脚腕,一使劲,王子腾就腾空后翻,再次招来了周围的一片惊呼声。
在此之前,几乎所有的人都以为,贾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或者他的唇舌很厉害,但是他终究也只有八岁。可是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这个小女孩就是再年幼,也是不是普通的女孩子,不然,他也不会得到初代荣国公的蛇镯的认可。
在所有的人的惊呼中,贾玖再度上前,不等王子腾落地就攻击王子腾的下盘,他要掌握战斗的节奏,不让其他的人牵连进来,尤其是周围都是些年轻姑娘家,他们很可能承受不住他跟王子腾两个人中任何一个人的一击。
心中下定了决定,贾玖就不再迟疑。可事实上,这并不容易。即便他在【高级修炼场】里面已经练了近十年的形意太极拳,可是跟人动手却是第一次,而王子腾却是一个武将,在京营的时候可没少跟那些兵痞们较量。可以说,一个全无经验只能依靠着自己娇小的身材和灵巧的身手应对,甚至有的时候不得不与对方硬碰硬,而另外一个则是经验丰富一双拳头虎虎生威将太祖长拳打得是威风八面。
跌倒在地的其中一个女孩子是户部右侍郎的小女儿。在别人看来,这两人的战斗是打得非常精彩,可对于他来说,这场战斗可以说是非常要命的。一道脚风过去,他的发髻就散了,一道拳风过去,刮得他的脸上生痛。偏偏这两个人打得非常激烈,吓得他动都不敢动。
显然,贾玖先发现这个状况。
在王子腾又一拳袭向他的面门的时候,他并没有后仰来避开,而是掌中含劲,一个引字决,将王子腾的拳头按进了边上的泥地里面。同时,他的左手也带着风声袭向了王子腾的面门。
一只手不够长,两只手伸直了,这个长度就够了。就是王子腾也不得不一拳挥向贾玖的腹部,同时人往后仰来拉开距离。那拳头理所当然地被贾玖的另外一只手给挡住了。借着这一点点距离,贾玖往边上小小地挪了一步,转换了角度,一点一点地引着王子腾离开那几个小女孩,一点一点地将王子腾引到池塘边。
在其他女孩子的眼里,这是因为贾玖到底年幼、实力不够这才被一点一点地逼退,可是在阅历丰富的人的眼里,贾玖每一次后退的距离都差不多,根本就不是被王子腾逼退了,而是他在努力让战斗远离那两个无辜的女孩和他们的丫头。
站在柳荫下,看着湖边打得旗鼓相当的一大一小,吴衍吞了吞口水,小退了半步,在颜洌的耳边道:“我,我说好友,你确定这孩子真的只学了一个月的功夫么?他才多大?跟王子腾这样的悍将都能打这么久,等过几年,他大了,谁扛得住他?”
现在他才这么一点点大就能跟王子腾打这么久,等他大了又会如何?这样的媳妇娶进门,那是眨眨眼就被秒杀的节奏吧。
颜洌没有回答吴衍,而是时刻注意着中间的动静。终于,在贾玖一脚踢中王子腾大腿以上、腹部一下的位置的时候,他也飞快地掠了过去,将那两个小女孩拖离了战圈。
看见自己的女儿脱离的危险,户部右侍郎明显地松了一口气,而他的同僚也拍了拍他的肩膀。
天知道他们这样的文臣最讨厌的就是武将的暴走和发疯,一个不小心就成了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里面的小鱼了。现在这场王见王没有殃及他们和他们的家人真是太好了。
对于贾玖,这些大臣们并没有多少怨气。换成他们,他们也能够理解。如果自己的父母被别人家的人欺负了,他们就是带着自己的亲朋好友、家奴仆僮上门也是有的,更不要说现在贾玖用的是一对一的单挑。在王子腾的妻子带着侄女儿上门逼着贾母责打儿子的时候,这场战斗就已经在所难免。
让诸位大臣恼怒的,不是贾玖,而是王子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