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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母觉得没意思不等于薛宝钗也觉得没意思,至少薛宝钗对贾玖晋封郡君一事可是很上心的。等贾玖回到自己的屋子,将一应事物安排妥当,薛宝钗也来了。
贾玖一见薛宝钗便笑道:“我就说宝姐姐一会儿变来,果然叫我给说中了。”
薛宝钗笑道:“倒是我的不是了,扰了妹妹休息。”
贾玖摇摇头,道:“宝姐姐来了也好。我这次可是被季淑妃给吓到了,也亏得自己当时应对得还算不错,好歹没有得罪了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只是这位淑妃娘娘,我怕是真的得罪了。想到将来,我这心里还七上八下的呢。”
薛宝钗道:“看二妹妹说的。既然是这位淑妃娘娘算计妹妹而妹妹又没有中他的圈套,这又哪里能怪妹妹呢?二妹妹将来选秀,又不是这季淑妃管着的,就是将来进了宫,只要不是分在他的宫里,还不是各过的?二妹妹为何如此发愁?我倒是要为二妹妹道喜呢。二妹妹小小年纪就是正六品的郡君了,京师这么多的权贵家,妹妹是独一份。按照这个势头,怕是一进宫便是一位娘娘呢。”
贾玖道:“宝姐姐,将来的事儿谁说得准呢?我只希望那天的话传来传去不会传错了,惹得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恼了我才好。别的,我也不求了。倒是宝姐姐,今年的生日宝姐姐打算怎么过啊?你也说个章程来。妹妹也好准备生辰礼。”
薛宝钗笑道:“哪里还用妹妹准备什么生辰礼?”
贾玖道:“喏,这是宝姐姐你自己说的,不然。到了宝姐姐生日这天,我带着人去宝姐姐那里大吃大喝,完了,我拍拍衣裳走人,宝姐姐可莫要笑话我不知礼数。”
薛宝钗笑道:“妹妹尽管来,我难道还能够短了妹妹的吃食不成?”
说完两个人都顿了顿,也都拿着帕子掩着嘴笑了起来。他们两个的性子原来就有些相近。人又是群居动物,贾家又这么大。贾玖不跟薛宝钗往来,难道还跟下面的丫头婆子们论交么?所以在无关厉害关系的时候,他跟薛宝钗还是能够和平相处的。当然,这也仅仅是无关厉害的时候。
说笑过后。才听薛宝钗道:“二妹妹,不知道二妹妹可听说了,道门出了大事儿了。”
贾玖奇道:“道门?怎么了?怎么没有人跟我来说?”
薛宝钗道:“这也是我那哥哥跟我说的,说是道门在清理金水河的时候,发现河床上躺着好几副尸骨,后来根据衙门在河床底部发现的几样东西,最后确定,死者跟季淑妃家里有些瓜葛。”
贾玖一听,便道:“方才我还在奇怪呢。以姐姐的性子。应该不会轻易开口,偏偏今日在老太太那里却很健谈,话题的中心还是一宫主位的淑妃娘娘。”
薛宝钗道:“还说呢。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是我哥哥无意中在酒席上听说,道门这次从这金水河里面捞了不少金银财货。我当时还在奇怪呢,那几条可是京里有名的臭水沟。后来才知道,这事儿跟人命案子有关。”
贾玖皱了皱眉头,迟疑着道:“宝姐姐,你这话却是差了。道门哪里就缺少那点子银钱了?别的不说。就说那香火钱,哪里会少的?而且道门中人。不少都是杏林高手,多的是人捧着大把大把的银钱求医问药。道门要钱那还不容易?哪里需要经营这种人命买卖?!”
明知道事情的起因结果,贾玖还是要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作出一副迷糊的样子来,将两者混为一谈。
薛宝钗道:“若是这事儿跟宫里有关呢?听说其中的一副尸骨经过辨认之后,确定是当初元皇后的胞弟。当初这位国舅爷无故失踪,在京里可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甚至于连元皇后的死也跟这事儿少不了的关系。如今这位国舅爷的尸体找到了,只怕这宫里就不妙了。”说着又指了指贾玖梳妆台上的簪子。
贾玖一愣,做了个口型:皇后娘娘?
薛宝钗点了点头。
贾玖皱起了眉头,道:“我记得元皇后去世也快十年了吧?人走茶凉,万岁如今对元皇后还有几分情也难说。再者皇后娘娘还为万岁生了两位皇子呢?这是万岁仅有的两位嫡皇子。若是真有什么事情,难道万岁就不顾两位皇子了?倒是季淑妃,听说元皇后在世的时候,他就是元皇后的人,甚至那位国舅爷出事之前最后见的人也是他的娘家人。二妹妹,你说……”
贾玖道:“宝姐姐,妹妹很感激宝姐姐为我周全的心。只是这事儿事关重大,我们还是不要再说了。”
薛宝钗也想起来。他似乎太着急了一些。
的确,元皇后的胞弟的尸体找到了,可最终的结果,很可能以酒醉落水之名不了了之。事情已经过去十年了,就是要找证据,也太过困难。而且元皇后已经过世,皇帝愿不愿意大办也是未知之数。
这件事情也许会在后宫里面掀起巨浪,也有可能一点儿水花都激不起来。
如果说薛宝钗为何会这么兴奋,其实跟王子腾和王家脱不了关系。王子腾已经被任命为九省检点,按理说应该早点出京公干才对,可是当不得皇帝对他的怀疑未消,导致他迟迟未能成行。在这样的情况下,王子腾几乎可以说是不上不下地被掉在那里。那种滋味,不是当事人根本就无法感觉到。
也正是因为这种尴尬的处境,让王子腾宛如惊弓之鸟,而大年初二,薛姨妈带着一双儿女回娘家,无意中提起的这桩新闻。就成了王子腾的救命稻草。
王子腾当场就回了书房,琢磨了两三天之后,又把薛蟠叫了过去。而薛蟠也很清楚自己不如妹妹聪明。回头就一五一十地跟薛宝钗复述了王子腾的种种猜测和希望。
以王子腾来说,他当然是希望这件案子能够好好查一查,最好把那些老资格的妃子,连同皇后都扯了进去。那样一来,他就能够找机会把贾元春送到皇帝面前。只要贾元春肚子争气,那么他王子腾也就有了翻本的机会。
只是王子腾怎么都没有想到,薛宝钗根本就不希望贾元春得宠。在薛宝钗看来。如果贾元春得宠了,那么王家的资源也好。薛家的资源也好,都有可能往贾元春身上倾斜,等过两年他年纪到了、可以参加小选了,只怕能够得到的助力就少了。还不如让贾元春现在暂时呆在冷宫边上继续做他的采女。等他薛宝钗进宫了,再出来也不迟。
薛宝钗不相信贾元春,就跟他认定贾元春没有他这么聪明一样。他觉得贾元春不够聪明,贾元春也讨厌他张扬。两个人谁都看不起谁,虽然说很多时候,在后宫里面表姐妹堂姐妹乃是天生的盟友,可这条定律在贾元春和薛宝钗身上并不适合,薛宝钗宁可跟能够参加大选的贾玖联手,也不愿意跟贾元春这个表姐结盟。
这也是薛宝钗为什么在第一时间跑来告知贾玖的根本原因。
薛宝钗见贾玖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当即也笑了,道:“我记得当日二妹妹就曾经说过,想帮那些泥腿子一把的呢。谁想到道门居然先动手了。说起来。这种事情道门一起也不曾做过,怎么,难不成还是二妹妹你的功劳?”
贾玖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宝姐姐,这话你也相信?我要是有这么大的能耐,还用坐在这里发愁会不会得罪了季淑妃?”
薛宝钗笑道:“谁知道呢。也许我们的二妹妹就有这个能耐呢?”
薛宝钗这么一说,贾玖的心里却打了一个突。他突然怀疑起季淑妃对自己的认知来。季淑妃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到底是挑拨离间还是对自己的试探?如果是挑拨离间,以自己的年龄来说。未免太小了一些,不符合季淑妃的利益。可要是对自己的试探,难道这季淑妃在道门有人,又或者他是如何得知自己对道门的重要性的?他对自己的事情知道多少?
贾玖果断忘记了,他中毒的时候,道魁可是破例下了山,甚至亲自守着自己闭关。光这份待遇,在道门中也是独一份的。
道魁乃是道门魁首,他的态度还不能表明问题么?
从薛宝钗这里得到了这个消息,贾玖也不免上了心,第二天道门派了慕青霜和知柳颜洌三人来找他的时候,他就问了。
知柳一听,便笑了:“目前也只是确认了其中两副尸骨的身份而已。说起来,那金水河乌漆墨黑的,谁会想到那河里躺着无数的冤魂呢?这位国舅爷也是命好的。虽然只剩下了一副白骨,到底没有缺胳膊少腿的,还有随身的物件能够确认身份。要知道,那河里还有好些骨头渣子,却是连块完整的都找不出来。如今,这些尸骨已经交给了京兆府处理,至于京兆府如何断案,我们却是不得而知了。”
贾玖道:“原来如此。”
知柳笑道:“今日我们来,却不是为了这个。除了例行的份例之事外,道魁还我们我们来问师叔两件事情,一件便是红苕,另外一件是府上出现的青蛇白蛇。”
贾玖一愣,连忙让边上的丫头婆子退下,又把窗子打开,这才道:“道魁不相信红苕么?”
知柳道:“非也。正是因为相信,道魁才叫我们来讨些红苕苗。”
贾玖连忙道:“红苕就在我院子后面的花厅里。之前我有展示给万岁看,只怕万岁也会来问我讨要,所以这红苕苗你们能够拿一半去。至于那两只灵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之前我还看到他们再花厅里面取暖呢,可这次从宫里回来,花厅里面就不见了这两条蛇,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慕青霜道:“原来如此,那么今日我们便先搬些红苕苗回去吧。”今天。他们可是带了不少人,就准备着要搬东西的。至于那青蛇白蛇,他也不过是要先确定一下是否对贾玖有威胁。如果这两条蛇已经走了。那么他也不强求。
慕青霜也知道,以贾玖的武功,根本就不用害怕寻常的蛇类。当然,如果是魔兽,那就两说了。
贾玖也站了起来,道:“说起来,我也有事儿要拜托知柳。”
知柳道:“请问何事?”
贾玖从自己的袖子里面拿出一封信。道:“这里面是我琢磨出来的、我父亲可能会用到的东西。麻烦你将这封信亲手送到我父亲的手里,另外。再为我父亲送一批竹竿过去。”
知柳一愣,道:“竹竿?”
“是的。”
“师叔,弟子能够知道为什么么?”
贾玖道:“这是我经过长乐公主提醒才想到的。也是我忽略了,既然朝廷拖欠了这么多年的军饷。那军械又哪里会齐备?就是去年张游击讨到了一笔军饷置办了些军械,可要把每一位士兵都武装起来,这个差距还是不小的。现在最担心的是,我们大齐的士兵们手里的军械大多腐朽不堪,甚至不少人都不得不赤手空拳上沙场,可朝廷中还有人一心要和亲、要给狄人送各种财货乃至是军械!”
慕青霜看着那封信道:“那么这信里面……”
贾玖答道:“出了惯常的问好之外,我还琢磨出了几个法子。一个是针对狄人的弓箭部队,一个是针对狄人的快马。用竹子扎成竹排可以抵挡弓箭,同时。竹子也可以做陷马坑。既然朝廷不愿意为将士们补足军械,那么,也只有以战养战了。”
通常意义的陷马坑。“……长五尺,阔一尺,深三尺,坑中埋鹿角枪、竹签。其坑似亚字相连,状如钩鏁,以草及细尘覆其上。军城营垒要路皆设之。”(出自唐李靖),但是贾玖很怀疑。大齐的将士们能否有这么多的物资和时间挖坑,更不要说什么宽一尺的陷马坑,战马轻轻一跳就跳过去了。李靖的兵书上所记载的这种陷马坑,其实对轻骑兵并没有多少用处。
贾玖设计的陷马坑其实是专门针对轻骑兵的,利用的就是轻骑兵的速度大幅度地削减轻骑兵的威胁力。
草原上的人,能够驰骋天下,靠的就是马快。如果飞驰的战马被地上的老鼠洞卡主了蹄子,那么战马的腿保不住,就连马上的骑士也会飞出去。如果运气不好,这地上有块石头,那伤筋动骨乃至是跌断了脖子也是常有的事儿,如果这地上有个翘起来的、尖锐的骨头,甚至有被骨头撕开身体的可能。
草原轻骑兵的那身皮甲,可不一定能够防住动物的肋骨,自然也防不住削尖了的竹子。
贾玖在信中除了挡剑雨的竹排之外,还提供了另外一种陷阱。将竹竿削成一尺五的长度,一端是尖的,一端是平的,尖的向下、平的朝上,扎入泥土,就成人工的老鼠洞。
草原上的老鼠洞很多,如果有一两个骑士被老鼠洞坑了,狄人基本上不会怀疑,而轻骑兵在飞速前进的时候,能够看到左右两边的人已经很了不起了,哪里会注意到后面的人?如果左右两边的人都被老鼠洞坑了,那些狄人根本就不会在意,只会继续往前冲。贾玖也就是利用了这个盲点,设计了各个机关。
因为草原上的老鼠洞不少,狄人也习以为常,也有应对的方法,减少自己受伤的几率。。所以贾玖准备了另外一种东西,那才是是真正要狄人的命的机关,那就是将竹子学成三尺的长度,两端都是尖的。一端向下扎入泥土,一端则比青草略略矮一点。
飞驰的狄人根本就不会注意到青草下面有这样的机关,以为被老鼠洞坑了爬起来就好了,却不知道在轻骑兵的速度加成下,这些削尖了的竹竿足够撕开他们的胸腔、要了他们的命。
当然,后面的这个最关键的机关,还是要等待草长鹰飞的季节才能够达到最好的效果。
贾玖也想过了,春天刚到来的时候,狄人的马还没有缓过神来,以狄人对马匹的看重,他们就是想在这个时候南下,这规模也不会很大。而大齐的春天比草原上来得早,也许大齐的边关的草已经长得老高了,草原上的草才吐出那么一节来。
所以说,现在才运竹竿也不算太迟。
慕青霜看了看贾玖,道:“彤云流,这个我能看一看么?”
“前辈请。”
慕青霜接过那封信,拆开一看,忍不住惊呼一声,惹得知柳和颜洌好奇不已。
慕青霜顾不得知柳和颜洌对信件的好奇,严肃地对贾玖道:“彤云流,你可知道,这封信上的方法若是传扬出去,恐怕大齐和狄人之间的高下会从此改写。”
贾玖答道:“我知道。可是为了父亲,我也不得不做一回小人。我知道父亲跟哥哥这一次是中了别人的算计。可是我还是太小看自己了。若是之前我就想到了这个法子,也不会拖延到今天。没错,我的确用红苕跟万岁换了父亲的安全,甚至万岁也派了人去保护我的父亲。但是那些人的算计早就准备好了,也许万岁的安排不仅仅是满足了我的心愿,也满足了他们的心愿。只怕他们早就传出了消息,说我父亲是去守粮仓的,这次万岁又派了人,根本就是肯定了这个谣言。只怕得到消息的狄人都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呢。如今我只希望因为草原上还是一片冰雪世界,所以还来不及动手。”
慕青霜迟疑了一下,道:“如此,贫道还是要跟道魁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那边知柳和颜洌也看完了,却忍不住多看了贾玖一眼。他们什么都没有说,颜洌是跟着慕青霜回去了,而知柳却留了下来,看着下面的人搬红苕苗。
玉清山上,道魁拿着贾玖写给贾赦的信件,看了又看,道:“这真的是彤云流交给你们的?”
慕青霜道:“是的,道魁。”
道魁道:“本座以为这孩子修身养性,怎么也该好些了才是。如今看来,贾恩侯一日未能脱离危险,这孩子一日不可能收敛杀心。”
慕青霜道:“道魁的意思是……”
道魁没有说话,倒是燕翩跹开口了:“道魁的意思是,这孩子是因为想要保护父亲,所以这身上的杀气这才一直没有办法消除?”
道魁道:“恐怕是的。”
修道之人心境最为重要,若是杀性一直这么重,将来成就有限是小事儿,就怕走火入魔、伤及无辜。
沉默了一会儿,道魁道:“如此,就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封信和竹竿送到贾恩侯的手上。”
这是为了贾玖的事儿破例了。当然,送信和送竹竿一事并不会以道门的名义进行,只不过是借了道门名下的商队的手,利用道门多年经营,把信件和竹竿都送到贾赦的手上而已。
说起来这还真的帮了贾赦一个大忙。
贾赦原来不过是京师里面一个醉生梦死的老纨绔,对边关之事也是一知半解,等到了这安远卫才知道,这里的军粮和军械样样都没有,甚至连主将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贾赦带来的干粮没几天就被分掉了,也跟着一起饿肚子。
如果不是贾玖进了道门的眼,道门有意照拂,派了一个商队送去了粮食和药材还有蜂窝煤,贾赦和贾琏说不定连这个冬天都活不下来。
军粮好解决,可是这军械就难办了。商队里面也不可能带有能够满足一个卫所需要的军械,这也使得贾赦每天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所以说,贾玖的这封信不但是贾赦的救命稻草、定心丸,也是安远卫上上下下的救命稻草。
可以阴人家为什么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人家的刀子?傻子也知道疼好不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