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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住!”一声厉喝,让巫苓站住了脚。
清风微醺,旭日暖阳。
正是春去夏至的温暖时节,成排的柳树随风荡漾,空气中都飘散着些花朵的香气。
巫苓到朔这里已有半月,难得出来走动一次,竟出门就被这样疾声厉色的喊住,不免有些疑惑。
转身,巫苓看到身后站着的是个身穿藕粉色衫裙的女子,头上珠饰繁多,衫裙也绣着细腻的繁花,看起来很是华贵。
巫苓见她觉得很是面熟,细一思想,想起她正是自己初到府中时站在门前迎接朔的女子,但此刻她一身的绫罗绸缎却依旧掩饰不住身上的戾气,一双杏眼狠狠的瞪着巫苓,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这让巫苓觉得自己几乎要被这凶狠的目光所吞噬掉了,不知她因何这样愤怒。
“叫我?”巫苓挑挑眉,不明所以。
“当然是你!”她三步并做两步的走至巫苓面前站定,一双美丽的眼眸中满是妒恨,狠狠的瞪着巫苓。
妒恨?
巫苓不知自己有什么可让人妒恨之处,更加莫名其妙。
她或许比巫苓要高上一些,巫苓看着她需要略仰起头,更是看着那张怒气冲冲的俏脸有些扭曲的样子,全然失了美丽与高雅。
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让这女子这样愤怒?巫苓百思不得其解。
巫苓一双赤红的眼淡漠的看着她,等着她说下文,可下一刻,却见她抬起了手掌,飞速朝着自己打来。
看到这,巫苓思虑了一下,以这女子的速度与实力,是定然不会伤到自己的,所以似乎没有躲的必要。
“贱人!”她骂着,随即一巴掌扇在了巫苓脸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可否告知用意?”巫苓依旧是那么一副漠然之色,没有一丝惊慌,也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只是安静的站着反问出口,就连语气,也依旧是波澜不惊。
“狐媚!勾引帝子!贱!”她说着,啐了一口,再次抬起手,使出更大的力气,一巴掌抽了下来。
巫苓就这样文丝未动的垂手而立,看着那巴掌落下。
说实话,这女子的速度并不快,甚至对于巫苓来说,还有思考的时间,完全是可以躲开的,可巫苓再一次没有动,任由那细嫩的手再次抽在自己面颊上,燃起一片火辣。
是啊……即便是她,也是会痛的呢。
纵然是受尽了痛苦与折磨,本以为早已习惯的痛,感受到的时候,依然不会比任何人少上半分……
“让你狐媚!自从你来了,爷看都不看我一眼了!”她再次抡圆了手掌,抽上巫苓的脸颊,一下不解恨,再抽几下,咬牙切齿的疯了一般疯狂的打着巫苓。
一巴掌又一巴掌,整整七巴掌落在巫苓脸上。
巫苓依旧的一脸漠然看着她这样愤怒的挥手打人,甚至连眼都没多眨几下,仿佛被打的不是自己。
虽然脸上很痛,但她同时也注意到那女子的手掌看起来似乎也肿了起来,不知是用力过大,还是被自己这过高的体温灼伤了。
巫苓苦笑……原来,自己就算是被打,也是会伤到别人……
“为什么不说话?!”女子看着巫苓这样不闪不躲,似是也有了些惧意,心中思咐着怎会有这样如木头一般任打的人?未免太恐怖了……
“罪已确凿,何必多说?”巫苓微微一笑。
若是因为这个原由挨打,也是无可厚非,她的任务,不就是勾引帝子么?总会有的事,提前挨几个巴掌,也不算什么。
“顶嘴!在这府中,还无人敢与我顶嘴!”那女子听到巫苓的话,反而更加生气的跺了跺脚,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头上戴的珠饰随着呼吸抖颤不已,一双杏仁眼此时竟瞪得通红。
“嗯。”巫苓看着她俏丽的脸庞,难怪朔要逐她出府,是个脾气很大的人呢,不过也自有可怜之处罢了。
“你这个狐狸精!”她举起了手,似是又要挥手打下去。
巫苓嗤然一笑,狐狸精么?溪手中倒是有一只。
“笑什么!”她的手举在半空中,却没有落下,掌中有些微红。
“很痛。”巫苓勾勾唇,扯出一抹微笑。
“知道就好!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了!”她高傲的昂首一笑,似是胜利。
“嗯。”巫苓淡淡的回答。
其实巫苓看出她的手很痛,甚至举起的时候都开始微微颤抖。
这样即便再打下去,也是那细嫩的手掌受伤,而自己这怪物般的身体,这种小伤只不消一夜,便会恢复的完好如初。
“那便滚罢!”她咬牙愤恨道,落下手,稍往身后藏了藏。
巫苓漠然回身,依旧是以同样的步伐向着想去的地方前进着,就像她从未被叫住过,也从未被抽过巴掌。
望着那一袭红衣飘然离开视线,女子忽然愣住了,低头看着自己泛着红痕,已经略微肿起的手掌拧起了细致的眉。
明明是她教训了别人,怎么现在看起来好像自己被教训了一般?手掌红的好像被水烫过一般……想来是自己用力太大了……甚至连手掌都烧灼的痛了起来。
愤怒的跺了跺脚,她狠狠嘟哝道:“下次别让我再碰见你!”
虽然她的声音极小,但巫苓仍是听见了,默默一笑,继续走自己的路。
人的痴念真的好奇怪,朔即使对她再淡漠,她依然还是爱着朔深入骨髓,因为一个若有似无的理由,便会大肆嚣张的打人,不也正是爱深成恨?
可这恨,她却无法发在心爱之人身上,只得找些其它人出气。
有些时候,女人的嚣张跋扈与任性霸道,有可能并不是出自本性,只是深爱入骨罢了……
正是这样的深爱入骨,让她们对自己的男人琢磨不定,疑心渐起,徒增烦忧。
巫苓轻轻一叹……而那女子却不知,朔对于她,只是犯了错误,便轻易的道出‘逐出府’这种话的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这快一个月的时间,巫苓被朔安排在一处偏院之中,在他偌大的府中算是比较偏僻的位置,人声寂寥,就连侍人和随从也不怎么去,正是她所喜欢的清静之处。
巫苓从前的生活,每日除了吃饭睡觉,便是看书学习,研究古卷灵咒,最多便是被母后训练,训练完之后若是昏过去,便躺在床上直到醒来,届时坐着看书也是一样。
巫苓最大的乐趣,也仅仅是与自己的侍女诗蓝聊聊天,听她说说关于云国,关于帝宫的趣事,她根本不会去关心帝宫内到底有多少个妃子,每日都发生何事。
这些,都是诗蓝来给她说,吐沫横飞,眉飞色舞的样子,着实在她枯燥的生活中添了一抹色彩。
故而巫苓已经习惯了如此乏味却也算充实的生活,到了朔府中,突然间闲了下来,还觉得好不适应,日日的百爪挠心。
这段时间朔一直不怎么在府中,即便是回来,也是搜罗一些宝贝似得物件儿送到她这里,稍许坐坐,允自与她说些简单问候的话语便离去了。
至于那女子所说的,因为自己而不甚理她了,则是全然没有的事情。
反倒是那帝子溪倒是一天到晚的拎着吃食来她这里,一赖便赖上整日。
美其名曰探望七妹,其实那些吃食全数讨好了白狐狸。
虽然说是讨好,可那白狐狸却一点也不领情,吃过就跑,每次溪想要抱一抱它,它都躲瘟似得窜开老远,来硬的它便盘踞在巫苓脖子上呲牙咧嘴的拒不下来。
溪对于这个心尖上的宝贝狐狸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被抓伤挠伤也不在乎,依旧搂进怀里亲昵。
巫苓却深知,这狐狸却是个至灵之物,甚至早已不算动物了。它赖着自己,每次都是在自己身上嗅着什么,想来也只是贪求她身上的灵气,想要多吸收一些而已。
灵气……她的灵力,浑厚至深,是这天下至宝。
母后曾这样说过,可是巫苓却不甚在乎,如果可以选择,那么她宁愿不要这一身灵力,只甘愿做个平凡女子,有爹有娘,嫁于一个平凡夫君,相夫教子的过完一生,相信自己会比现在快乐百倍。
可命运就是这样,想得到的没有,不想得到的,却因这生来便注定之物而烦忧。
不如不去想了,昨日之事不可追,时光永远无法回到从前。
若是可以,她早就回到了出生之前,将自己掐死在胎中,也省的父母被自己所连累,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一路想着事,巫苓便独自走到了花园中,那日无意间听道府中下人说这里的杜鹃开了,品种繁多,花式也比往常要开的好看,相约一起去采上几朵,插于房中看个新鲜。
巫苓其实不怎么喜欢花朵儿一类的东西,可是偏看那些小丫鬟什么的都喜欢的很,许多都日日都折了戴在头上一朵两朵,也觉得该来看看。
她也想要像其它女人那样,天真快乐的做一些女儿家闺阁中乐趣的事儿,所以下意识的想去学她们的一举一动。
但是巫苓承认,自己还是没办法像她们一样露出那种欣然的笑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成了这样呢?巫苓从未想过,也许是天生的吧。
不知道,朔会不会喜欢更像平凡女子一些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