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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任新头疼,缑佀同时也在头疼,一样的头疼,缑佀却是另一种疼法。
自从肉包子和缑佀有了第一次,她算是逮住了理,手头儿一紧便去找缑佀,像是糊在缑佀身上的一贴膏药,撕又撕不下来,不揭紧得慌。
也多亏肉包子在缑佀与勾韦勾搭上以前及时的贴上了身,要不缑佀怎能分身与她,勾韦一个还侍候不过来呢。肉包子这里先颤巍巍的端上了桌,就算是块临时割了道口子的死猪肉,缑佀也是撇不开甩不掉了。虽然缑佀后悔不已,谁让自己当初那股子邪劲上来眼睛就糊上了纸。勾韦那是嘛品位,根本就没法放在一起比。温柔、娇媚,一高兴那话甜得你哈喇子直流。时间一长,肉包子哪有个不知,但缑佀知道她那两片子嘴厉害,也就只好软硬兼施地应付了事。
肉包子的男人是个没嘴的葫芦,枉长了个大洋马的架子,心里有数也奈何不了谁,只能怨自己没有能耐挣不得钱来。近些日子,他也觉得家里的伙食好像降了档次,便嗫嚅着问肉包子:‘现在外面的活儿排不满呀?’肉包子一肚子的醋火正没处发,这一问可捅了她的肺管子,‘亏着你还是个站着尿尿的人,那个东西就应该长在你脑瓜儿顶上,当个木头橛子不也算高了一截?拴上个叫驴也好比试个长短!’男人再不敢作声。她虽自己日娘扎心的罥了一顿但气还是不出,便又去找缑佀要钱。缑佀知道老这么斗打早晚也脱不了满脸花,便狠了心跟她谈个条件了断算了。肉包子哪里同意,非跟缑佀要青春补偿费。如若不然,就去告他强奸。反正是两个人的事,说不清也道不明,医院里验又验不出来。缑佀无奈,问她要多少钱,‘十万!’‘啊?你就是肉再多也不是整块的狗头金呀!’‘狗头金?我这叫斤(金)狗头!’缑佀不懂斤狗头是什么意思,便说:狗头金和金狗头还不是一样?‘上过学吗?我这斤狗头的斤是一斤两斤的斤,是斧头,是砍的意思。我今儿就是要砍了你这狗头!’‘什么?你还反了呢,我看是给你脸不要脸!你告我去?告去吧,我才不怕呢,没磕没碰的,你能拿出什么证据?再说,你就是把我搞臭了,你就光彩吗?肉不值钱人值钱!’肉包子更是野火爆燃,蹲了两蹲也没跳起来,‘好,我这脸早就不值钱了。我告诉你,若论排队你只能算是个倒第一,你当你自己是个嘛玩意儿?不就是个扒着锅沿儿等泔水喝的东西吗?你还想落个囫囵尸首呀?哪天也得叫人家夹死在B里,混充个早产小阴孩儿去吧!老娘怕嘛?照样是一块元宝腰中挎,潇潇洒洒走天下。你呀,往后倒霉去吧!我今儿看得出你还真是要和我一刀两断,我再告诉你,你可别让我逮着什么。钱的事,我今儿不能空手儿,有多少就先捎着多少,剩下的以后再说。’‘得了奶奶,咱别以后了,我这里就还有二百块钱,愿意要就拿走,不愿要就算了。’缑佀毫不示弱。肉包子一想,不要白不要,先顾眼下吧,便一把抄过来掖在了兜里。临走又冲缑佀喊了声‘咱这不算完。’
离开缑佀,肉包子边走边暗自高兴,这个鬼羔子愣是让自己榨出了血。其实,缑佀不给钱他也不会告他去,一来没有证据,二来凭她那尊容,人家不会相信会有人打她的主意。别管是什么尾巴上拴得个棒槌,好歹也是亲戚。香是一块儿香,臭也得一起臭,自个儿并不会沾到什么便宜,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她不会轻易去做。不过,她这口闷气也不能不出,那样的话就太便宜了缑佀个杂种。她虽然不知道缑佀现在到底是跟谁混在了一起,也不能奈何于谁,但她再不能替缑佀背那口丧尽天良的黑锅了。
肉包子找到了吴能,她知道吴能是缑佀的上级。将缑佀如何让她去派出所报假案,如何诬陷任新和雪的事,原原本本跟吴能学说了一遍。吴能煞有介事地做着笔录。‘他当时没有说为什么要你这么做?任新可是他的救命恩人,万一搞错了,你可有责任呀。’‘要说有责任,我有诬告人的责任,但都是缑佀让我干的。他说跟任新有仇,你说俺们俩那关系,我能不办吗?’‘你俩什么关系?’‘你看厂长你------哦,亲戚关系呀,你知道还故意问。’‘好好,不问了。他说与任新有仇,怎么把人家雪也给扯进去了?’‘唉,你这一说倒给我提了个醒,雪现在干什么呢?说不定他是又在打人家雪的主意。’吴能哼了一声,‘没有证据不要乱说,说错了不又成了诬告?’吴能接着又对肉包子的敢于大义灭亲的行为大大地表扬了一番,便送她走了。
雪的美丽对缑佀是绝大的诱惑,对吴能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大凡这世界上的男人,哪一个不想拥有既漂亮又贤惠的女人?然而,大多事与愿违,正所谓可遇不可求啊。缑佀的特别在于他对漂亮女人的执着并不因为自己的丑陋而有所懈怠。任新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承认,雪是任新的对象他也承认,但任新占有了他所觊觎的权力和美丽,为了自己,他必须要除掉任新。什么叫无毒不丈夫?什么叫良心?虽然任新是真正的凉了心,但缑佀说这叫辩证地看问题。不过,他还没想让任新的心凉得太快,他要给他加一个保温层,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干的。
任新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就是性痴者之悲哀。他被无端诬陷而声名扫地,却把问题的症结归在了自己当车间主任时得罪了人。他不但没有怀疑是缑佀所为,反而对缑佀救自己于水火深表谢意。虽然他早已看出缑佀乃不良之辈,但不至于坑害到自己的头上。自己毕竟是救过他一命,不是说人心换人心吗?干工作哪有不得罪人的,可此人也忒毒狠了点儿,就是工作中偶有磕磕碰碰也不至积成深仇大恨呀!真要在这世界上除掉哪一个未免过激。世界之大,真是什么人都有,他就这么办了,你有嘛法儿?只有自己认真接受教训,以后注意。最不能让他平心静气的是雪的态度。她撒泼也好,叫骂也罢,都是可以理解的,把事情说开了不就完了。任新三番五次地找她,她就是拒而不见,连说说清楚的机会都不给,就是割席断玉也得有个最后的说法呀。他找了缑佀几次,缑佀说雪总是哭,一提这事不是寻死就是觅活的,说让任新再耐心地等一等,待雪情绪平静下来再说。
缑佀又一次耍戏了任新,雪哪里是不肯见任新?她也感到了此事有些蹊跷,凭任新的人格,绝不会平白无故地说她如何如何。别说他们之间没有那事,就是有,也不至于归上那么难听的字眼儿。现在社会上同居的不有的是,搞对象有什么过错?自己才来了如此短的时间,能得罪了谁呢?她后悔自己头脑一热调到了这个倒霉的工厂,总说能和任新朝夕相处,相互有个照顾,对企业文化的传播业尽一份自己的责任。当初任新也曾极力反对,说两个人不适宜都在一个单位,尤其现在这个形势,企业沉浮不定,说不准那天就开不出资来。报纸虽然也是自办发行,但有政策扶持,绝不会轻易倒闭。以后就是有哪一个单位垮了,两个人的生活也不至于成了落在旱地上的鱼,互相都能有个补贴。这下倒好,不但报社回不去了,工资也没了保障,最叫人头疼的是成了人们唇枪舌剑的活靶子。她几次想找任新理论理论,缑佀都阻拦说人多眼杂,不知又会闹出什么事来。也别说,黄花闺女哪个能经得住这些污言秽语,没发生什么意外,能挺过来已是很不容易。那天晚上派出所的事,缑佀在她的心目中虽说陡然成了顶天立地的巨人,但近来看他的言行似是有些小肚鸡肠。缑佀虽然还没有当着她对任新有什么诽谤之语,但话里话外也透出了点儿异样的情绪。他说任新心眼太实,听不出好赖话。
这倒好,得罪了那么多人,自己落了这么个结局。就说我们能理解,也不能把屎盆子往自己脑袋上扣押?自个儿赚了臭,害得你也跟着------唉!他当初还不如说我**呢。缑佀贪狼戏齿。
你这是说了些什么?雪觉得他是在故意。
我是说,我恨不能替他担这个臭名,这不也得跟着他黑呀白的吃不好睡不安?
怎么吃不好睡不安?
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雪很诧异。
可不为了你,,你当把你们弄出来就真是一句话的事呀?我私下打点了多少东西,使出了吃奶的招数才把你们赎出来。哥们儿嘛,用不着领什么情,可不该怀疑我如何如何,弄得我里外不是人。人家都说破财免灾,我可好,把钱扔到了粪坑里,漰了自己一身屎尿。
任新说你什么了?
说什么了,这些天我为什么脸色这么难看?睡不着呀!跟你说,怕你接受不了生出什么意外。不跟你说,就象他妈一肚子屎壳郎在里边滚蛋蛋,你说这是何苦来?也就是看他对我有过救命之恩。就那点事儿也不能一辈子还不清呀?你说这次这么大的事,比我那事也不算小吧?我这债还不算还完,见了面没别的话,我这辈子冤死也没地方诉了!缑佀说着低头抽泣起来。
雪见状忙说:你们都是兄弟,有嘛事还这么说不清,你若还觉得姐姐靠得住------
没等雪说完,缑佀便不怀好意地接过了茬口:靠得住,靠得住呀,谁说你靠不住了?
看你老重复这几个字干什么?我是说如果你相信我,就把这事跟我告诉告诉,也许能帮上你一点儿忙。省得整天窝在心里时间长了别扭出病来。
姐姐,你就是我的亲姐姐。缑佀一头扎进了雪的怀里,给雪来了个措手不及。
快起来,快起来,让人家看见多不好!
有什么不好,你是我姐姐。姐姐比母,有谁会笑话母子在一起呀。
你不能这么说,咱们毕竟才相差一岁。
一岁怎么了?一岁顶百岁。双胞胎只差一会儿,莲跟你才差多大会儿。
看你又扯到哪里去了,全都不是一码子事。雪越往外推,缑佀就越使劲往她怀中拱。
你再不起来,我可就生气了!
姐姐还会生气?你不生气这身上的气就够我闻的了,你若是再生气,还不把我给撑死?
你怎么能这样!
人家说异性的气味是能治病的。
治什么病?
相思病。
雪见他越发的胡扯,真得生起气来。你起来不?我喊人了!
人家多体会一会儿母爱的温度也不行,不知道俺从小就没娘呀。缑佀很不情愿地拔出了脑袋。
别竟胡说八道了,说正经的,任新到底说你什么了?
他说是我害得他,,目的是想在他手中夺走你。
真是犯了浑!他自己没有一点儿男子汉的骨头,全不顾别人的名誉,有的没的胡扑,怎么又咬别人?这张男人皮真是白披了。雪怒不可遏。
我说不说你非让我说,这要气坏了你的身子,我不又增加了一条罪恶!你快别生气了,我害怕。姐姐,你就当疼我,啊!
雪使劲地推开缑佀贴上来的那张鬼脸。‘你们俩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看看,把我也搁里了。原来是他一人说,现在你也这么说,我可真是里外难做人了。
雪哪里见过这种人,心里象打翻了五味瓶儿。她不理解人怎么能是这样,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地叫人理不出个头绪。跟任新的交往不算很长,但也已有年余。论人,论才,哪一样都是顶呱呱,走在街上,自己也觉得高人一头。那感受,那幸福,无与伦比。那段日子,就是麻衣素面也比别人美丽十分。乐在心里,花开脸上。
任新见得多,知得广,侃起来虽海阔天空,却不失骨肉。他们论人生,说理想,拼事业,谈爱情。他们谈到了同居现象,也讨论过试婚的弊端。他们对找个我爱的人做情人,找个爱我的人做丈夫(妻子)的观点持否定态度。他们对出卖肉体的女人和出卖灵魂的男人嗤之以鼻。他们谈现在,但更多的还是谈未来。他们说国家正处在转型开放期,免不了有些瘴气浑沙混杂而来。他们认为企业的亏损不全是因为政策问题,例如农机厂就是。人情薄如纸并不是商品经济的必然产物,弱肉强食更不是我们的向往。他们崇尚大自然的和谐,赞美那个被称作普罗米修斯的太阳神。他们说时间的形状是圆的,自然万物象一根巨大的链条,永无休止地轮回在时间里,正如太阳和月亮,充满了神奇和奥秘。
你去过幔石岩吗?任新问。
没有。
你走进幔石岩,就走进了赭红的传奇。那壁立千仞,鹰泣猿哀的崖;那刀削斧劈,沉石无音的谷;那怪石嶙峋,百转千回的天梯;那攀崖抓壁,独领风骚的树;那听风抱月,一呼百应的回音壁;那**低垂,清冽甜润的乳泉。哪一道风景不叫那些只顾低头爬山,不敢回头看路的游人们毛骨悚然?大地的心脏在一幕高悬的帐幔上裸露着,或横或竖,层层叠叠。你也许来不及惊叹,便木然陶醉了。个中三昧,或可心知。其实,幔石岩之奇,当属超然物外的‘道’。
古人早就有出道入道之说,不知能与此间之‘道’何缘?但天道、地道、人道却绝无出道入道之理,否则便也无‘道’了。无道之人,何言他哉?常有道听途说之谓,此道何谓?中国文字之复杂,道亦驳杂。作为名词、量词,人人都可自明,但作为********之道,便让人有边际难着之惑,难以顿悟。然而,道之所创,纯为国人之功。将黄色皮肤包裹上一层黄色的神秘,是否就叫黄色文化不敢断言,但起码是突出了中国的特色,非国人莫属。道观多建于高险奇绝之处,凡人不历千辛万苦,无百折不挠之精神,则难达圣境,好像不如此便难显道之神秘。再加道士高髻长髯,蓝袍道履,你不敬畏那才奇呢!然而,新中国成立以来,无神论为国家大旨,再有特殊时期荡涤,持道之人甚微,势亦衰。不知何时,时风陡起,神灵们不失时机地卷土重来,大有全民悟道之势。各种功法盛行,卫道者之众,耸人听闻。又时有殉道者的推波助澜,真可谓沸沸扬扬。
幔石岩绝壁之玉皇庙,雄奇且神秘。但此庙之方位按道家堪舆却为上山下水,为不吉。又紧扼索道咽喉,游人入山不经此别无他径。建庙之人在此设卡索五元过路之资费,实有敛财之嫌。如此凡心不净,岂不亵渎了神灵?敬道而不懂道,怎不贻笑大方?难怪灵光道长怨言烟火不旺,其不得已坐绝位以红黄相救,得全自身。但对我等凡人便无所谓了。因为凡人们知道了逢庙上香,见神磕头也就够了,至于其他,便不必介意,因为他们并没有介意的资本与理由。
灵光道长很健谈,话语间不时流露出些许的烦躁。他随时将‘我是有神论者’有意的加重,以修正自己的思路,昭示自己的虔诚。他发宏愿筹募巨款再修两座道观,以证献身道教的雄心。灵光道长也很会利用名人效应,将他们纳于自己的保护伞下,以不容善男信女们怀疑的口吻,为名人们护法祈福,使他们都不至于翻船落马。
大凡世界,终究是凡人为众。寥若晨星的觉悟者,只是一道难得的风景。欣赏嗟叹之余,只有将敬畏抛于脑后,依然去赶你的车,拉你的磨,爬你的坡,过你的河。你若心静如水,鬼神们却无端加扰,你还敬他何来?倘若你心中有鬼,自当另作别论,总不能把帽子都戴在鬼神的头上,然后再去做一个打鬼的英雄。所谓鬼不扰人人自扰,不无道理。
你游幔石岩归来,有人问起幔石岩印象,以何作答?惟妙惟肖地描述一番奇山怪石、人文地景是在当然。或有问你幔石岩名之何来,你也会鹦鹉学舌般说上一通。然而再追问你几个为什么,也许你就无言以对了。此时,觉悟者的言行便有了用场,并不怕艰深莫测,可以是某山神大帝,也可是某得道神祇,反正你不懂,他不懂,或可我也不懂。你说灵光道长是位仙人还是凡人?凭我肉眼凡胎,绝无天缘与仙人对坐神侃,你说他是不是凡人?但他口中灵音,道里神诀,对那些艰深的谶言秘语悟得透透彻彻,又由不得你不对面如隔三界,敬畏有加。
静下心来,众生尘缘不过是柴米油盐,开不出生活费的人群中亦不乏善男信女,且并不比我们得神优惠。我们唯物者多劳多得、按劳分配之主旨与天道酬勤不谋而合。由此,将悟天人合一,天地人三才相佐当是人间大道。如风雨雷电于同行之人、鬼、神并无刻意为难与偏袒。就象我们面对幔石岩这横叠如帛、直立如册的大书,准能读出各自的思想与心境。
你真伟大,出口成章呢。雪踮起脚尖在任新的脸上亲了一口。你若往散文方面发展,定能有所成就。雪兴奋地说。
好吧?可惜我没有这本事,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写的散文,我很欣赏她卓然的文笔,就茶余饭后的读读看看,不小心却背了下来。她还出过一本名为《涅槃》的散文集,写得很精彩,真可谓是篇篇珠玑,比我强多了。人家一个姑娘-----
是女的?
你不要多想,是沈河的。远隔几千里,或有心动也只是灵犀之事。
嗯嗯,你是在气我!
怎么是气你呢?我们是在网上认识的,又没见过面。
以前你怎么没跟我提起过?
这有什么可说的,也没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网上之事不可认真,鱼龙混杂,弄不好会上当受骗的。你没听说过因为在网上交友而落得人财两空的事吗?不过我这位朋友还不至于,但也不能轻信,她说二十多岁,说不定已是半老徐娘了。
你总把人想得那么坏。
看你又护着她。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要单看她的文笔,绝对单纯,很可能是个少妇。集子里有一篇名为《出走》的文章,很有些看头。
你给我说说。
好。任新故意干咳了一声,乐得雪说:你要讲评书呀,事先还清清嗓子。
那得看给谁讲。给你讲,不认真还行?万一哪儿口齿不清,让你听讹了,到手的百灵鸟说不准一下子就飞走了。
你别贫了,快说吧。
女子出走,上古不乏其例,但大多为逃婚抗婚,而这篇散文却别有新意。
什么新意?
其意在体验,并非其他。作者以假定这一模糊概念阻隔了形与神的距离,从而制造了一个轻喜剧的效果。文章并不长,布局谋篇也无奇特而言,但其却以极其精炼的文字惟妙惟肖地刻画了一个忘了家的不安分的女人。全篇浸透了女作者所特有的思辨与奇巧,使文章显得新意盎然。她为了淡化假定这一模糊概念,精心设计了一条主线和两条辅线,充分显示了文学功底的深厚。利用动与静的参差错落增加全文的活力,体现了一种原始躁动的归真。最值得一提的是,她巧妙地利用矛盾与反差烘托主题,有意让一个窈窕淑女去邂逅一个陌路的宽前额,造成了一个强烈地跨度落差,从而强调了放弃自我那一刹那的轻松。大凡情感世界,有很多扯不断理还乱的东西,但她却理得清,扯得断。东方美学有很多东西对女人是不公正的,外面的世界只属于男人,而女人只能去做五颜六色的梦。文章敏锐地抓住完成了一天做女人的使命,便为自己鸣不平的普遍性与合理性,设定了一次假定的出走,情愿去承担不安分的风险。但聪明的作者并没有一发而不可收拾,而是把这不安分表现得恰到好处。文章的结尾再次强调了出走的假定性,从而使狂放的思绪骤然回归,把从前的我和现在的我的历史观,归结为离不开巢穴也是一种幸福的人之天性,类似于小别胜新婚的自慰和解脱。全篇不雕不琢,表述自然,透脱------
哎哎,你结过婚了?任新一时语塞。雪察觉自己口误,就又故意笑着问:什么叫小别胜新婚呀?
就是你我一天见不着面的感觉呗。
少拿我做幌子,我怎么总听说你对那个人挺倾心的?左一个奇巧,右一个深厚的。
这就叫倾心呀,亲爱两字还没舍得说出来呢。
你坏球儿,又在气我!回去我得检查检查,要是有什么小秘------没等雪说出下面的密字,任新便狡黠的把话岔了过来。我还去找什么小秘,你不就是吗?
啊?雪刚举起拳头,就听任新哼哼到:愿你的小手来给我搔搔痒-----雪看着任新眯起的憨眼,乐得嘴又合不上了。
回忆是美好的,而现实往往又是那么牵强与残酷。无论如何,雪必须面对现实。她有时非常恨自己涉世太浅,遇点事就束手无策。不能象任新那样沉稳老到,也没有缑佀的狡诈油滑。她甚至有时会想到跳出红尘,躲开这喧嚣繁杂的世界。她觉得这世界对自己太不公平,为什么把这些烦恼之事全堆到了她的身上?越是在她烦躁的时刻,不知为什么任新的影子就鬼使神差地浮现在面前。她爱他,爱他的才华。她又恨他,恨他的不争气,恨他毁了自己也毁了别人。她每天除了那几小时不得不上的班儿外,就将自己封闭在那间斗室,大哭大笑是她平衡自己的唯一办法。她多么盼望任新能在此时来到自己的身边。但她又怕他来,她不能原谅任新对自己的伤害。每次突如其来的敲门声,都让她神志恍惚,她无情的拒绝了任新数次来访。缑佀的甜言蜜语虽然老套肉麻,但他确实是保护了自己。不知为什么,有段日子缑佀只要几天不来她还真得有些挂心。怨不得有人说,男女之间只存在着一种横向的力量——推、拉。推出去就是陌路,拉过来便为亲和。她有时也不能容忍缑佀的轻狂,但不知为什么又不忍推却。她有时也意识到这样下去会很危险,会对不起自己的妹妹莲。小说里输入虽然很多这样的描写,但那都是编的,不会是现实。男人们的成功有时并不在于才华,知识多了说不定还会成为累赘。潇洒自如地游离于人山物海那才叫本事。她突然变得世俗了,变得鄙视那些只会抓笔杆子的文化人,当然包括她自己。她觉得文人们的夸夸其谈是一种难以平衡心理的宣泄。看不见没上过几天学的人手里照样有大把的文凭,照样坐大奔,搂女人,吃香喝辣,活得有滋有味儿。你任新纵有学富五车又有屁用,走在大街上最多是个穷酸。
门外又有脚步声,凭感觉知是缑佀来了。
缑佀此次的开场白不是用嘴而是用手。他一把搂过雪,雪机械地扭过头去,她的半推半就使缑佀更加肆无忌惮。他的手海底捞月似的由下往上检查着每一个角落。他呼呼地喘着粗气,似猪如牛,浑身每一根神经都已失去了控制。他已顾不得体察任何的神秘,他在挖空心思地去实施扼杀良知的罪恶。
雪没有那种被异性抚摸的冲动,她的心在流血。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会让一个奇丑无比的野兽玷污自己。她甚或想起了任新,她觉得在某一点上讲对不起任新。他们之间的爱如火如荼时,任新也没有如此的动作,任新尊重她,理解她,任新没有勉强她去做那种让姑娘们悔恨终生的事。她恨自己的无耻,怎么能用这种方式去摆平自己的良心呢?虽然缑佀的豪侠仗义让她感戴有加,但他毕竟是自己妹妹的人。即使自己并没有和妹妹争夺的意图,但毕竟是伤害了妹妹。再者,她还没来得及全面的审视和了解缑佀,缑佀的大部分生活对于自己来说还是未知数。她不排除缑佀英雄救美的背后有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至少目前还不怎么认定。妹妹的贤淑是邻里皆知的,奶奶的一句话就轻易的敲定了她的终身。她无奈地接受了,虽然妹妹也曾找爸爸哭闹过多少次,但老实孝顺的爸爸的天平却天经地义地倾向了奶奶。姐妹之间是无话不谈的,但妹妹从不讲缑佀如何如何,只是言里言外的说姐姐有福气,找了个正直善良的人,而提到自己时便低头不语了。雪有时能从妹妹疲惫的眼神中似乎感受到了点什么,但她想象不出那是为什么,因为她从来就没有过那种体验。妹妹的沉默寡言也曾唤起过她的警觉,但少女的精神防线有时脆弱得一触即溃,尤其是在面对一个似乎一切都合法化的男人。沉溺于****之中的男女是无法无天的,他们的心目中只有自我,绝不会有什么法的位置。他们乐意将所有的一切自己掌握,可以随心所欲地把自己交给对方或是什么人。雪也有过那种耻于言表的欲望,那是和任新在一起的时候。但妹妹没有过,自从和缑佀交往后,有的只是恐惧和眼泪。她虽然守住了自己最后的一道防线,但那种非人的折磨让她无法容忍。妹妹的欢乐被缑佀这个恶魔吞噬了。可怜的妹妹没有勇气去寻求自我,她把自己当成了一根随风飘摇的翎毛,从来没有自主沉浮的渴望。雪好像在一刹那间找到了答案,找到了妹妹木然沉默的症结。此时的雪,本来可以用世上最刻薄的言辞去喝退这只近乎疯狂的野兽,但她没有。好像没有了那种足以使自己顶天立地的勇气,她不能允许自己用愤怒去回报恩人,哪怕缑佀真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恶人。她祈盼着恶作剧的结束,她极力推挡着缑佀罪恶的魔爪,尽最大的努力护卫自己的圣洁。然而,缑佀越发地野性勃发,他几乎是将雪扔在了床上,紧接着便是坍垣塌壁般压下-----
缑佀拼命地撕扯找雪的衣服,全然不顾雪的劝阻和哀求,他要用自己的行动嘲笑那些鼓吹恶有恶报的卫道者,他要开恶有善报的先河。面对贪婪无度的恶狼,温顺的羔羊开始反抗了,雪要捍卫自己最后的尊严。他急中生智,在床上来回的滚动着。不料这一招却激起了缑佀的更大兴趣,不是说好汉玩不了打滚的B吗?我今天还真要试试,也拿个此道的金牌。他断定爱面子的雪绝不会大声叫喊,只要能持久,女人就不会有太大的气力。他开始用最卑鄙、最省力的动作激起雪全身高度的紧张,如此反复多次,雪几乎筋疲力尽。她欲哭无泪,欲喊无声,禽兽的罪恶终于得逞了。
咚咚------沉闷的敲门声又一次毛发倒竖,她意识到属于自己的世界已然倾颓,自己从此已无颜面对欢声笑语的人群。咚咚------雪,开门呀。我是吴能,有急事跟你说。听说是吴能,雪的心里稍有释然。她定了定神,‘请稍等’。急忙胡乱的梳理蓬乱的头发。
厂长,请坐。
看你年纪轻轻,床上怎么搞得这么乱?
天啊,慌乱中竟忘了整理一下床铺,只得敷衍说:歇班没事,睡觉睡的。
睡觉睡的?睡觉也不能在床上打滚儿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雪面红耳赤,无法解释面前的尴尬。便说:这不正想洗床单你就来了。
吴能个老淫贼,这事他是内内行。从雪的语无伦次便已猜出了八九。是缑佀来了吧?
没------没有。
没有?没有就没有吧。吴能冷笑了一声,屋里的温度似乎一下子降到了零下。他做作的搓了搓手,‘雪呀,你也先坐下,我今天来是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厂长,你说吧。
吴能用眼角挑了一下雪,‘你刚来时,我就说把你安排在集体宿舍,几个女孩子在一起。年轻人嘛,最怕寂寞,相互都有个照应。任新没说话,缑佀却三番五次地找我说你这个人好静,又是搞文字的,还是自己住一间好,省得赶写材料时影响别人休息。我一想也有道理,便问任新,任新说让我看着办,也就这么安排了。可万万没想到,这个缑佀却是别有用心,也怨我没有及时察觉,有任新的举荐,再疑神疑鬼地也显任新的面子不好看。谁知可造了大孽,给你们招来了这么大的麻烦,简直就是灾难。
这跟缑佀有什么联系吗?
傻丫头,何止是联系,都是他一手导演的。吴能欲纵又收。
缑佀导演什么了?
你知道是谁到派出所举报的任新吗?
是谁?
是个外号叫肉包子的包兰。
她为什么要举报任新?
包兰是缑佀的什么人你也不知道吧?是他的个表孙女儿。
任新也没有得罪他们呀?
怎么没有得罪了他们?就是因为你。没见缑佀一见了你那色咪咪的样儿?你就没有个察觉?任新根本就没有说你那些坏话,都是缑佀让肉包子胡编的。
真的?你怎么知道的?
吴能随手掏出来工作记录。肉包子自己找我说的,学缑佀说是为了搞掉任新,要不他缑佀就无出头之日。肉包子还说她知道缑佀那小子是看上了你。
肉包子为什么到现在才说呢?
还不都是些锅里吃屋里拉的事。话不投机了,不就相互咬起来。
她不是又在诬告缑佀吧?
哎呦,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执迷不悟呀,你还硬说缑佀没来过,骗谁呢?这床要不是缑佀搞得,我就立马儿把双眼抠出来在你面前踹个响儿!
那你为什么还要让他当副厂长?
我这不也是才知道吗?我现在才明白,他当时为什么死乞白赖地要求给你安排单间儿,这回行了,目的达到了,一切也算圆满了。我不是说,你们家大人怎么能这么糊涂?瞪着俩大眼把自己如花似玉的闺女往火坑里扔,你妹妹也没预先跟你说过什么?这缑佀真是贪得无厌,一对双胞胎的美人儿,让他祸害了一双,造孽呀!等你冷静下来写个材料,哦,当然的详细过程。你如果愿意自己送到派出所也行,如不愿抛头露面,给我也可以,这事怎么也得有个说法。过了一会儿,吴能又说:这事也说不清,你就是告到公安局,缑佀要是反咬你一口也是个麻烦。吴能见雪泣不成声,打了几个长长的嗨声后,悻悻地走了,好像还有莫大的怨气没有出来。
要说怨气,吴能还真是有,他怨的是自己真得无能,又让缑佀个杂种抢了头份。当初给雪安排房子时,对缑佀的热心肠他不是没有考虑,不过是各有所图,都想找个单枪赴会的体验场所,要不他才不那么痛快的同意呢。最可怜的就是心慈面善的任新,也算没白喝那么多年的墨水儿,到头来给自己染了个一身青,哭都找不着个坟头儿,唉,这可怜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