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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他的温柔,她承受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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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9】他的温柔,她承受不起。

    南位市集虽不如东位市集的热闹,可天子脚下,云云众生盘绕,向往皇城生活的人们自然是不会少到哪去。

    容天音的马车停在一家大药铺前,自从恢复面貌后,容天音受到的注视并不少,是以,她刚下马车就引来了旁人呆滞灼灼目光。

    在百药堂的对面正是一家热热闹闹的凤悦楼,看着进进出出的文人雅士,还能在其中看到一些疑似官员的大人物。

    这是南位市集最热闹的位置,这片地,哪里不热闹,就属这里最让人流连忘返!

    容天音并未接收这俱身体的记忆,对这间看着华丽又奢侈的凤悦楼一点熟悉感也没有。

    但不可说,凤悦楼里里外外的华丽吸引了容天音的视线,在好奇之下她并没有多问一句,生长在京都的人竟然不知道凤悦楼是什么地方,那就真的值得怀疑了。

    “今天的凤悦楼看着格外热闹呢,”像是随意的一句话,却是有意向霜雪和清苒打探情况。

    虽然她并不喜热闹的地方,可是安静太久的人,有些时候也会被这样的热闹吸引,忍不住想要享受那种热闹的氛围。

    果然是孤苦太久的原因吗?

    “不过是艺妓馆,打着清馆的旗号,其实不过是清楼的做派。”清苒冷冷地一瞥,对这凤悦楼的姑娘很是不屑。

    容天音眸光闪闪,饶有意味地瞅着凤悦楼三烫金大字,心里有了些了解。

    见容天音如此神色,清苒心里一跳,赶紧黑着脸阻止道:“王妃,王爷出门前吩咐过,要将您安全送回府。如今皇城内不安全,王妃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快取完便回府,莫让王爷担忧。”

    “没想到你还挺担心秦执的,莫不是真喜欢上了?嗯,也对,秦执长得这么俊,你喜欢他也是应当的。”

    清苒脸孔倏地一红,马上结巴了起来,“王妃莫要胡说……奴婢并没有……”

    “不管有没有,你心里清楚就是了,”容天音到是不介意,只是见她紧张成这样,就是不打自招了,还说不是喜欢。

    霜雪淡淡地道:“清苒,主子岂是你能肖想的,在王妃面前且收敛着你思春的表情。”

    “你……”清苒瞪着霜雪,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管脸红肚子粗。

    “哼,”霜雪冷冷地轻哼,像是嘲讽她般。

    “进去吧,”容天音对这两丫头的争锋一点也没有阻止,古代没有娱乐的消遣,姑且就拿这两丫头斗嘴乐呵乐呵吧。

    *

    百药堂的掌柜哆嗦地看着容天音点出来的毒草药,一时间很为难。

    “姑娘,这些药草独用已是剧毒,可若是真混在一块使用,那可是要了多少条人命啊。您要这么大的份量,实在是让百药堂为难啊。”

    容天音奇怪地道:“我又不是不付钱,你这是不想卖药给我了?”

    掌柜的道:“百药堂确实是卖药材,可是您这用量有点超出范围,还恕我们百药堂不能遵照。”

    皇城之下,竟敢买下如此大量的毒草药,那不是害他们百药堂吗?

    掌柜的就是怕容天音拿这些药去害人,到时候牵扯到百药堂可就不是小事那样的简单了。

    奇了,竟然还有这样规矩。

    容天音回头看霜雪,“这是什么规矩?买药还得适量买。”

    霜雪也为难的解释道:“王妃,您要这么多草药是做什么?掌柜的说这些药量加起来可以毒死好几千人,这样的数量,皇城之下,百药堂自然是不敢轻易的给您的。”

    容天音纳闷了,她不过买了一小车的药材,那车也没多大,至于吗?

    “不卖也得卖,”容天音一拍桌案,气势汹汹地道。

    “王妃,”清苒不得不暂且收了那混乱的想法,赶紧和霜雪站同一线。

    容天音那惹事生非的性子又开始发作了,如若不及时阻止,那可是要出大事了。

    “做什么?”容天音气恼地甩开靠近的两人,冲着掌柜的道:“不想死的,就给我装好车,不然让你这百药堂开不下去……”

    掌柜的看着她身后站着的几个侍卫,再看看容天音这副样子,想必是皇城中有权有势的大小姐,一时间为难不已。

    在这皇城脚下做了这么久生意了,一些看人的本事还是有的。

    容天音是什么样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不好惹的。

    “王妃!”

    两人同时提了声,这一声出来,更将掌柜的一些猜测给证实了,王妃,那可是皇室内的人啊。

    小小的掌柜得罪不起,只好向上头的请示了。

    “您请稍候片刻,小的替您去问问,”掌柜抹汗连忙道。

    容天音勾唇,果然,这百药堂有点不一样。容天音不耐地道:“赶紧去。”

    她并不是真正的想要什么药材,只不过是想试试罢了。

    掌柜一离开,霜雪和清苒都紧张了起来,真怕容天音在这里闹了起来。

    容天音有多么能闹,早就在之前就听说过了不少,万不能大意了。

    对方又是凤悦楼,他们看不起没错,可是进进出出这片地方的,都是一些达官贵人,事儿闹大了,那可就有得丢脸了。

    凤悦楼。

    凤尾阁内,一道丽影立于半开的窗前,背对着门。

    一道青影推门进来,冲着那丽影揖身道:“主子,是寿王府的王妃要买大量的毒草药,百药堂的掌柜正难决断,可否要卖?”

    女子所望的方向,正是百药堂。

    显然她将对面的情况收尽眼底,那纤细皓白的手轻轻一摆,自有一股凌霸之气散发。

    “那便是容侯的大女儿容天音?”不等后身的青影回话,她又遂道:“近两日褚国祀神坛要开坛测天祸福了,那个人很快就会来到了吧。这个时候容天音突然来买下这么多毒药,也不知是真的因爱生恨,舍得对范祀司下手了?”

    “听闻这个容天音对范峈十分痴情,成了亲后,半夜还偷摸进范府,脱了衣裳躺在范峈的榻上企图勾引,如今是皇城之下最下耻的荡妇。”青影说的话十分不给面子,用一本正经的脸说出这样的话,到是有几分滑稽。

    只是不知当容天音听到这样的话,会不会呕血,那晚她明明衣衫整齐的进出范府,怎么到了这些人嘴里就成了脱光光躺床上伺候男人了?

    “京中那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到是挺精彩,容侯那等高傲的人,竟也能容忍得下,到是令人意外。”女子淡淡地接着话,语气微转,“既然是寿王妃要的东西,我们百药堂尽管给便是。”

    青影点头,领命离开。

    容天音看着掌柜客客气气的替她装好车,点好草药的数量,然后客气的将她送出百药堂的大门,嘴角挂着的笑意愈发的深了。

    站定在百药堂前,容天音身边的人愣了下,心一下子又紧绷了起来,王妃又想干什么?

    百药堂的掌柜心也跟着一提,抹汗上前,“寿王妃可还有什么需要?”

    “哦?原来你认识我啊!”容天音似笑非笑地看着掌柜的,嘴角勾得有点惊心动魄。

    她本就有那种令人男人疯狂的本质,这一笑,生生将掌柜笑得一脸涨红,吱唔得说不完整话。

    掌柜突然觉得那传闻中的寿王妃笑起来的样子,不单是勾人,还有点令人寒粟的高深莫测,仿佛这一笑间就已被对方计算在里边了。

    掌柜的为自己这突然的想法抖了抖身子,肯定是错觉!

    “百药堂果然是好药堂,希望下次本妃来的时候,掌柜的还能认得出来。莫要像今日这般让本妃好等,今日本妃的心情还算不错,就不追究了。”容天音一副宽宏大量道。

    掌柜的赶紧顺着她的话点头,皇家的人,他们小老百姓得罪不起。

    “那是自然,下次您要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差人前来,寿王妃金枝玉贵,怎敢劳烦寿王妃亲自前来。”

    听着掌柜讨好的话,容天音脸上没啥变化。

    只是容天音下一句话让掌柜的有点心惊,容天音像是无意的道了句话:“那夜宫中闻到的毒味,你这百药堂内看着似乎也有一些相似的,如若本妃能做出那种令人浑身酥软的药来,用在让本妃看不顺眼的人身上,还不是得束手就擒任本妃摆布,掌柜的,你说是不是?”

    那乌黑如曜石的瞳仁里倒映着掌柜的一脸惊愣,容天音嘴角的笑容慢慢地敛起,动人心弦的脸有种迫人的淡漠。

    “寿王妃看不顺眼的,就算是不动用这些手段,任何人也甘愿让寿王妃差使!”

    见掌柜的一脸谄媚的笑容,容天音只觉得有点假。

    “若是范祀司呢,想他不会甘愿任本妃摆布吧。”容天音啧的一声笑,声音中染上了冷意,然后在对面人没有防备之下,倏地抬头,嘴唇勾着一抹似笑非笑。

    距离数丈远,却有种被这双乌瞳望穿的错觉。

    凤尾阁的这位下意识的收缩瞳孔,却没有避开容天音那一眼。

    容天音收得快,仿佛不曾抬头看过一眼,凤尾阁的丽影动了动,媚人的眉轻轻一蹙,似乎在疑惑容天音看了还是没看。

    掌柜的没敢接话,褚国内说谁都行,唯独这范祀司不能说。

    接近神灵的人,总是很容易让很多人忌惮。

    直到容天音走出百药堂,掌柜的才恍然回神,一拍脑门,眼中尽是懊恼。

    这当真是名声狼藉的容大小姐?掌柜的并不是普通人,一个能站稳百药堂掌柜的人怎会简单。

    收敛起自己的失神,掌柜的后怕地飞快回药堂内。

    容天音有本事让人不知不觉的跟着走,讨好,这种魔力的东西在她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而且,刚刚她说的话,让他不得不上报。

    皇宫那件事后,皇帝必然会派人暗查,这个时候容天音突然跑过来买诸多毒草药,那是否说明了另一个信息?

    一番推论猜测下来,掌柜的已经由暗道由地下穿过了对面的凤悦楼。

    对着凤尾阁的门汇报了容天音的每个举动和话语后,掌柜的垂首静静等候里边的动静。

    良久,凤尾阁内传出一道清丽悦耳的声音:“不必打草惊蛇,继续做好你的掌柜。”

    凤尾阁的主人并没有给他明确的指示,但阁内的主人所有的决定,他都没有异议的遵照。

    等掌柜的一走,凤尾阁内再度传出清越的命令:“截住她,给我们的寿王妃制造些麻烦,车上的毒草如数拿回。”

    “是!”

    一道分辨不清颜色的影子如闪电般掠过凤尾阁,消匿在南位集市的缺口,然后融入这一段人挤人的热闹。

    凤悦楼这一段向来行人密麻,今日也不例外。

    *

    容天音靠着马车,听着那吵吵闹闹传入耳朵,心里出奇的平静。

    多久没有体会这种人居人群的感受了?

    没等容天音他们走出凤悦楼多少丈的距离,就出事了。

    “啊!”

    容天音还没来得及反应,人群中就暴发出一阵轰动的尖叫。

    马蹄嘶鸣,容天音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向后翻下去,手飞快的抓紧了马车边缘。

    “砰!”

    没待她稳住身形,整个人又被狠狠的砸了下去,然后就是马车发狂的飞跑,围着南集市奔驰,人群已经无法阻挡了马匹的疯狂。

    给容天音驾车的车夫已经无法驾驭这匹马了,马儿像是吃了大力士药丸似的,在人群中冲撞个不停。

    没有人出来制止马匹的横冲直撞,容天音好不容易钻出了马车,整个人被马颠得头晕。

    “啪!”

    旁边突地有什么东西飞疾打在车夫的脖子位置,车夫没能反应那是什么,他的人已经成功的朝着旁边砸了出去。

    无人拉绳的马儿更是狂奔,抖得容天音分不清东南西北。

    到了这里容天音若是再不清楚发生什么事,那她也就真的白活了。

    她人还没出去呢,就迫不及待的动手了吗?

    只可惜,他们一动手,前面所有的怀疑都被容天音证实了,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可勾起了容天音的好奇心的地方,那绝计是讨不得好的。

    如果他们知道这是一个不好惹的主,必然会后悔今日的所做所为。

    世上没有后悔药,他们的错已经犯下了。

    容天音一撑咯咯直响的马车板,眼看就是要被颠裂了,容天音伸手一抓住甩动的马缰。

    纵使是有人控制了,马儿仍旧不知疲惫的狂冲。

    南集市的人群早就被冲得大散,容天音虽然没有悲天悯人的善心,可若她以寿王妃的身份在外面伤了老百姓,到了皇帝面前那可真是有理说不清了。

    思想观念的原因,让她觉得当众杀人就是要赔命的,她向来喜欢暗地里解决一些见不得人的事。

    光明正大弄出人命来,似乎不太符合她的性格。

    “该死。”

    见马就要冲出南市的趋势,容天音就知道马不对劲了,爬上马头低头一看。

    一双马眼是充血的红,甚是恐怖。

    容天音心里一跳,难怪马不知疲惫,原来是被人下了毒。

    敢在她面前使这种小技量,好吧,她承认他们成功了,能将她的眼瞒过去的,还真的有几分本事。

    手伸向别了簪的发顶,一把扯下簪抓紧在手狠狠的朝着马儿脖子动脉位置扎了下去。

    马儿高抬前蹄,尖锐的嘶叫。

    容天音一个不稳差点被其摔了下去,后面带着的马车早就只剩下残渣了。

    一次不行,马已经被下了猛药,根本就不知道痛为何物,只有一个目的,不停的向前狂奔。

    看着马流着血水还一路不停的朝前奔,容天音郁闷了。

    容天音正打算不理会这匹疯马,预备跳出去之时,一股力量将发癫的马控制住。

    “砰砰!”

    容天音没看清怎么回事,马匹刹时受人控制,出于惯性的向前冲出去。

    马被一股真空似的力量扭倒在地上,容天音也同时被横砸出去,正扭身撑地落身时,忽然有只手伸了出来,一把将她拉入怀里。

    容天音一个不稳,撞进了他的怀中,一时脑子有些晕眩。

    撞狠了!

    与人触碰的第一反应,就是反射条件的弹出去。

    特别是陌生人的触碰,容天音并没有停留半分的时间,手掌下意识的一撑住对方的胸膛,她整个人凌空一旋身,脑着向地面,早就散开的墨发倒飞着舞动。

    那个接着她的人似乎讶异她的一系列动作,一时间竟有些愣怔。

    一个空旋身,容天音稳稳的落地,极长的乌发形成一个漂亮的弧度甩动了回来,眼底是一片清清淡淡,毫无波澜。

    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容天音手里捏着染血的簪子,连手上都沾了马血,她此时这个样子有点诡异。

    墨发披散在脑后,身前。

    待她看清前面的情况时,也是一愣。

    柔和的光,照射在她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

    一眼所及,是一件干净得不染一丝灰尘的素色袍子,呃,有点像道袍。

    顺着视线往上前,那人当风负手而立,素袍白发,衣袂飘飘,神俊面容。

    容天音瞳仁倏地睁圆,愣愣地看着前面的白发男子。

    他毫不在意自己未老先白的发坦露在外,同样将他天人般的神俊摆放在面上,众人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一切。

    没有一丝杂质的白发流泄在素色袍子上,在后只用一只碧玉簪不松不紧的别着一簇,其他只管让着披散。

    白皙的肤色没有一点瑕疵,神俊的五官透着一股纯雅如莲,却孤意如月的气息。

    一恍眼间,她就迎着那道无波无澜的眼,容天音心里微暗,这双眼……并没有半点人类的感情,连他神俊如天人的脸也找不到正常人类该有的情绪,就好像,那只是一俱漂亮的躯壳。

    寂灭的淡让她觉得有些瘆人,总觉得有些不正常。

    一个人若是没有人类的情感,那岂不是神了?

    容天音只是被他那一头白发给震憾到了,明明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却有一头苍白如雪的发,总觉得有点不正常。

    在这个人身上,容天音发现的,都是些不正常的东西。

    “把寿王妃送回寿王府。”

    一道不属于那个白发男子的声音介入进来,容天音一侧目,对上范峈那双淡淡的眼眸。

    看着同样俊美的男人站在一块,还挺养眼的。

    容天音缓缓的从白发男子身上收回视线,在自己的衣裙上将簪子上的血抹了干净,利脆干脆的一卷自己的发,簪子很巧妙的朝着发上一别,固定了散落的发。

    看着容天音别样的容颜,范峈眯了眯眼,侧了侧身,然后不动声色地朝那白发男子道:“神隐者,请。”

    神隐者寂灭如神的眼轻轻放在容天音的身上,然后无半点情感的移开,顺着范峈的动作而动。

    容天音就这么盯着他的背影,那人慢慢地住步,不急不徐地回头。

    范峈并没有半点讶异地站在他的身边,两个人的视线就这么落在容天音的身上。

    然后容天音便听到神隐者用很平淡,很轻,很飘的语调,轻轻地道:“她身上有些东西,影响着整个朝运。”

    容天音张嘴,范峈眯眼。

    神棍!

    这个词在她的脑海闪过。

    抬着眼看她,平静无波:“她身上,疑惑不能解。”

    就像一团白雾绕在他的眼前,有些道不明的迷惑。明明就要看破的东西,却在下一秒将他的视线遮掩得看不到任何东西。

    那双寂灭的眼里,终于有了些淡得不可察的情绪一闪而逝。

    容天音听了他的话,饶有兴味地道:“我还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影响整个朝运。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可这样的话,你可知道会给我带来怎样的灾难吗?”说到最后,容天音一双眼迸射出来的冷意。

    古人最信鬼神之说,看范峈这只神棍对他的态度就知道此人地位不简单,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说出这样的话,而且对像还是她,这不是活生生要她的命吗?

    影响国运?这话要是传到皇帝的耳朵里,那会是怎样的一个结果,可想而知。

    如果她坐在上位者的位置,那还能说得通,可她现在只是一个小透明王妃,不是女王!

    察觉到容天音的冷意,男人一点反应也没有,用一副淡如水的表情展示了他所说的事实。

    容天音刚刚的震憾马上转为愤怒,她不是神仙,还没傻到和皇帝作对的地步。

    而这个人一个照面就给她扣了这么大顶的帽子,圣人都怒了,更何况她只是人。

    “是福是祸,亦未知,”他闲适风雅地立在那儿,抬着无波无澜的眼看她,“人经磨难,方成就人。”

    我呸!

    容天音真想一巴掌拍死他。

    但看范峈等人阵势,只好气得吞回那口气,突然冷笑道:“我不是个好人,你只要记着就好。”

    好得很,敢这么捉弄她。

    其实神隐者并非有捉弄他的意思,他只是太诚实了,看到什么就说什么。

    正是这个时候,跟着她一起来的武夫已经气喘追了过来,看到范峈,郑重地行了一个礼。

    “将你们的王妃带回府,”范峈一摆手,淡淡地吩咐,没有什么表情的。

    几人马上郑重地点头,然后警惕地暗暗看了那一头白发的男子,神情里闪过不安,似乎是猜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容天音暗道了一声晦气后,狠狠地瞪了眼那无动于衷的白发男子。

    白发男子闲适地站着,等她身影完全消失时,竟开始回味她那句话的原意。

    范峈其实是在防备着容天音的扑势,赶紧将人赶走方为上策。

    只是等了又等,容天音竟只是看了他几眼就走了,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那双眼已经和以前不同了。

    以前的容天音绝对不会放过对着他发花痴的机会,也养成了见他就扑的习惯。

    而他也去习惯了她的所做所为,这个绝对不是个好习惯。

    想到这,范峈狠狠地一蹙眉。

    容天音正常了,怎么他就开始变得不正常了?难道他是那种受虐型的人?亦或者是,习惯太久了改不掉了?

    *

    容天音压着一股怒火,声音里也透着一股火药味:“我的草药呢?”

    旁边的人马上回答:“被人劫走了。”

    实在想不通,不过是一车毒草药,怎么会有人劫掠。

    “哦?”容天音拉长的音,无端渗着一股寒粟的冰冷。

    “王妃,王妃……”

    霜雪和清苒满身狼狈的跑过来,气喘着大喊,生怕不知道她就是王妃似的。

    容天音无视身边投来呆滞目光,皱着眉没好气道:“回府。”

    今天闹了这么一出,只怕秦执那里不好交待。

    想着神隐者那句话,容天音在心里骂了几句粗话。

    什么玩意,看着人模狗样的人,本来还想同情一下他未老先白头的悲惨,没想到他竟无端给她惹事。

    当时身边都是范峈的人,而范峈又是祀司,任何的预测结果都会上报给皇帝。

    那个所谓的神隐者的话,必定也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

    她有事没事跑南集市干什么去?这下好了,惹出这么个大麻烦来。

    神隐者是吗?

    如果有人从容天音正面看,一定会看到那双流光溢彩的黑瞳此刻正散布着阴森森的黑气。

    *

    “影响着整个朝运吗?”一句轻轻的喃喃自秦执薄唇倾吐。

    子默站在侧边,并没有回应他的话。

    “神隐者突然出现在禇国,只怕不是偶然,范峈去接待他,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落入父皇的耳朵里。容侯这次,又该如何应对?”他有些期待了。

    “皇上对容侯再纵容,也不可能不顾国运,王妃凶多吉少。”子默猜不到秦执真正的想法,这个看似温柔如水的男人,实则诡异莫测。

    “她可回府了,”秦执抵在案上的手指轻轻地点了两下,转过头,露出神仙般的姿容。

    子默知道他所指的她是谁,“刚进了兰院。”

    子默默默地看着秦执淡如水的表情,绞尽脑汁也看不出他对容天音真正的想法,是护是弃?

    秦执打开门,子默也在那时隐退了自己,属于秦执温和的声音传出:“让王妃来清筑院。”

    门外的人低低应了句,又有人上前扶住秦执朝正屋去。

    容天音屁股还没坐热就被秦执召了过去,无奈只好乖乖过去等着他的发落了。

    清筑院主屋的门一开,自有股药味扑鼻,容天音已经渐渐闻得习惯了。

    “王爷!”

    “咳咳……”秦执低咳间抬起温润的眸子看进门的她,不知怎么的,容天音被这双眼睛盯着心里一跳。

    “过来,”低醇如酒的声音有种迷醉人的魔力,容天音在心里哀叹着。

    站在他面前,身上依旧穿着那件染了血的衣裙,那是她还没来得及换就被叫过来了。

    看着少女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般,却有些委屈。

    秦执眼里的水更柔了,声音轻而低缓,“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总是给为夫惹事生非呢!”

    秦执的声音染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柔,像水一样荡在她的心房里,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漾着。

    这种被当成小孩子的语气,让容天音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知道秦执并没有要生气罚自己的意思,容天音心底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奇怪,她为什么要怕他?

    容天音懊恼自己这不正常的反应……

    “让为夫瞧瞧你有没有受伤,靠近一些……”柔软的言语中夹着淡淡的叹息,像是对她的惹事生非感到无奈。

    脚步下意识的靠近,容天音垂着目光不去看他,其实心里有点无奈。

    不过,被这个男人温柔如水的声音浸泡后,前面那股暴躁的蠢蠢欲动已经渐渐平静了下来。

    秦执总有办法让她表现出不正常的行为来,经过与父亲的详谈后,她就应该离这个人远远的,不该是这样的。

    在他面前却总是控制不住,难道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的原因?

    不得不承认,秦执是她见识过这么多美男中长得最好看的一个。

    垂在前面的发丝忽然被一只手撩拔,容天音吓了一跳,倏地抬起头,对上那温柔意切的黑眸,心猛地一跳。

    “小音没有什么要与为夫说的吗?”秦执慢慢地顺着她的发丝抚下,然后在末端时,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挑起,卷了起来。

    容天音一颗心提到了喉咙位置,觉得他这个动作,这种语气,怎么都像是在调戏她?!

    “说,说什么?”容天音吞咽了下口水,口齿不清反问。

    “若不愿说,为夫也不勉强小音,”秦执低低地在她的耳畔轻笑着。

    容天音被那股热流窜得耳朵红,脸***。

    这气息近得几乎是在吻着她的肌肤而过,他是不是靠得太近了些?

    “以后做事要稳重些,莫让为夫担心受怕了,”灼热的气息突然又离开,容天音松了口气,有些僵硬地扭过头看他。

    对上秦执那温柔的笑容,容天音很没骨气地点点头,对着他保证道:“没有下次了。”

    那只白皙的手忽地又伸过来,柔柔地抚过她的脸。

    滑过她脸颊的手掌带着一股安心又温柔的触感,容天音身子狠狠地一颤。

    安心……

    这样的词,何时也能套在他的身上了?

    她的人生,本就不该有这种安心的,为何独独在他的身上找到了?

    “这才是为夫的小音!”像是教导孩子上进得到成果的高兴,染得秦执一双眼涟漪荡漾,柔情似水的东西溢满了她的心房。

    容天音突然觉得有些慌,想要逃开……

    “外面太危险了,以后小音陪在为夫的身边,可好?”秦执仿佛没有看到她僵硬的动作,抚脸的动作很快来到她的手心上,拿起她一直保护得极好的青葱玉手。

    两手亲密的相触,容天音心神一震,猛地甩开他似情人般的温柔。

    秦执温润的眼里闪过惊讶,然后很快就隐藏,“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秦执,你……”容天音张嘴就要问他是不是想要利用她,可这话对着他温柔的样子根本就问不出来。

    无力地垂着脑袋,容天音丧气极了。

    他的温柔,她承受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