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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狗中的是‘韶华逝’!天下第一奇毒的‘韶华逝’!真是太好了,没想到我汲苪泓有生之年竟可一见此毒,哈哈哈……”她笑得痛快淋漓,转而又正了一正脸色,自言自语道,“不行,我要把它记下来才对。”
她点点头对自己的想法表示肯定,转身向里屋走去。
青蔓铃快速一瞄,顺手摘了一片树叶击向门外的那个小丫头,然后纵身一跃,闪入屋内。她一面留神听着动静,一面快速地浏览着《毒之野秘》。这一看,让她大感惊讶,里面竟是一条一条非常清楚地记载着近百年来一切罕世之毒,当然也包括“韶华逝”。
“韶华逝,雾辰国皇室秘毒……”她刚看了个开头,就听到一个中性的声音喝道:“谁?”伴随而来的是一大把不知道混了多少种毒药的粉末。
糟糕!青蔓铃暗道一声,趁着粉末四处飞扬之际迅速窜出门外,翻墙而出。
“莲香?你怎么在这里?”一个中性的声音惊讶地喊道。
“呃……二小姐,该吃饭了。”小丫头哑着嗓子,还念念不忘自己来此的任务,积极地劝说道。
青蔓铃模模糊糊地听着两人交谈,趁此机会,从袖口中掏出“离邪散”,为以防万一,一连服了三颗。突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个暗器,准确地击中了因中毒功力下降的青蔓铃。她闷哼一声,倒地不起。
晨光熹微,初影斑驳。竹叶沙沙,伊人独舞。展袖迎天,旋摆向地。好一幅惬意自得之景。
耳畔的声音远远近近,渐渐清晰可闻。青蔓铃凝神辨音,这是……笛声。眉头不自觉地微微蹙起,心思一动,双眼蓦地睁开:风笾笛!
“你醒了!”风一般的声音响起,视界立时暗了下来。青蔓铃微微动眼,视线落到床边那个高大的身影上。尽管背着光,他那双幽远深邃的丹凤眼却依然那么明亮,像是汇聚了夜空中所有的星辰。
“风……”青蔓铃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嘶哑疼痛得厉害。
“你别动,别说话。”风笾笛一边阻止她,一边快速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不过两三步的距离,他竟也用上了轻功!
“来,先喝口水,再说。”风笾笛小心翼翼地将青蔓铃扶起靠在自己身上,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端起茶杯送到她口边。
青蔓铃见他的表现与前两次相见大相径庭,目光落在近在眼前的水杯上,心中不由暗暗怀疑:这个风笾笛又在打什么主意?这水中……该不会有什么东西吧?她想自己起身,自己接过那杯茶,却发现全身酸软,别说内力,便是力气也提不起半分。
风笾笛见她只是楞楞地盯着那杯水,不说话也不开口,像是知道她所想一般,低笑了一声。胸膛的震动透过衣料传到青蔓铃身上,让从未与他人如此亲近的她有一种讲不出来的怪异感觉。她颇为不适地动了动身子,听到风笾笛那风一般的声音近在耳畔:“你怕我下毒?”
是。青蔓铃在心中淡淡地应道,斜眼看他毫不犹豫地抬手就着杯子喝了一口。他们靠得是如此近,近到青蔓铃可以清楚地数出他下巴上的胡荏。胡荏?青蔓铃心中一惊,仔细看去,发现风笾笛满脸憔悴,眼中也有不少的血丝密布。然而,他此刻的神情却是那么地欢快,眉梢嘴角俱是盈盈笑意,眼中温柔荡漾连连。望着他的眼,青蔓铃不自觉地有些恍惚,这双眼,这双眼中的温柔,和潜渊看向弋蘼时的好像……
“看什么呢?铃儿,来,喝口水吧。”风笾笛嘴唇轻张,柔风般哄道,也拉回了青蔓铃远游的神思。
青蔓铃低头抿了口茶水,心中忐忑自问:我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被他迷惑了?他可是风笾笛啊,以捉弄我为乐的风笾笛啊!一定是我头昏眼花了,才会觉得他此刻的温柔是真的。
借着喝茶的时间,青蔓铃狠狠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平静。她双眼平视前方,清了清嗓子,淡淡地开口:“这是哪?”
“是我暂时借住的地方。”
“竞扬?”
“不是。”
两问两答,几乎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风笾笛明摆着是不想让她知道。如此,青蔓铃也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今天几号了?”
这回,风笾笛没有再拐弯,直接给了她答案:“六月二十八。你昏迷了七天。”
这么久?青蔓铃暗暗蹙眉。七天,足够发生许多大事了,不知道樊焦意一个人等不到我回去会如何?也不知道潜渊弋蘼他们是否安全到达星都,见到了星皇?哎,罢了,这些想去又有何用。如今我武功暂失,力气全无,已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境,还是想想如何脱身为上。
正想着,听见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接着便听见一小童禀道:“公子,小姐的药已经煎好了。”
“端进来。”风笾笛话音落下,门被打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出现在青蔓铃的眼前。青蔓铃也不多话,风笾笛喂一口,她就喝一口,不一时就见了底。
风笾笛似乎很高兴她的配合,嘴角笑意难抑,轻唤了声:“铃儿……”
“公子,马车已经备好了,随时可以起程去星都。”门外又一个小童的禀报声打断了风笾笛的话。
青蔓铃听了,不解地微微蹙眉,疑惑地重复道:“星都?”她淡淡挑眉,斜眼睇着风笾笛,静候着他的解释。
风笾笛却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回答。反而转头对门外的小童道:“知道了。下去吧,等等,去把李菲儿叫来。”
听到“李菲儿”这个名字,青蔓铃的身子不由自主地一僵,眼神热切而渴望地盯着那扇门。不多时,就听到一阵小跑的急促脚步声,先是一抹白色的衣角,然后向上,再向上,那个睁着一双迷朦大眼,一脸疑惑加不可置信的人,不是她从小一起长大,如同妹妹一般的李菲儿又是谁?!
“少爷?”李菲儿呐呐地唤道。
青蔓铃那不可抑制的笑脸却是一顿。她慢慢地收敛情绪,那因笑而流的眼泪瞬间盈满了忧伤。她无限悲哀地望着李菲儿,一字一句地说道:“司马凌风,他……已经死了。”
李菲儿蓦地睁大了双眼,然后拼命地摇头,喃喃自语道:“不,不会的,少爷他人那么好,他不会死的,不会的,不会的……”
青蔓铃却只是泣不成声地一直点头。
风笾笛看她俩这个样子,皱了皱眉,嘴角却勾了勾,神色莫测地说了句:“李菲儿,她是青蔓铃,你的新主子,不是你口中的什么司马凌风少爷,你记清楚了!我买你来不是为了让你惹小姐哭的,你这样哭哭啼啼地,早知道我就不该买下你!”
听了这话,李菲儿立刻“卟嗵”一声跪了下来,不住地磕着头,不一会儿就磕出血来。青蔓铃看着更是心痛不已:李菲儿到底失踪了之后受了什么罪?怎么好好一个活泼可爱的人变得这么谦恭胆怯?而且,看起来,她的一身武功也被人废了。
青蔓铃心中哀戚,泪水如断线珍珠一般流个不停,很快就将风笾笛的前襟湿透了。
“好了好了,不要磕了。你以后好好侍候小姐就好。帮小姐收拾收拾,我们一会儿就出发。”
李菲儿赶忙应是。
风笾笛让青蔓铃倚床靠着,大步走了出去。李菲儿却依然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李菲儿,你起来吧。”青蔓铃此时已止了泪,她淡淡地说道。
李菲儿先是非常恭敬地磕了一个头,应了声是,这才直起身。她走到房间的另一边,取了块整洁的帕子,浸湿了后,小心翼翼地为青蔓铃擦拭着脸。
透过宽大的袖口,那玉臂上的点点淤青、道道伤痕,如同钉子一般刺中了青蔓铃。她的双眼猛地一缩,心中的疼痛再次泛滥。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用尽量平常的声音淡淡地问道:“你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李菲儿一听,身子明显一颤,左手赶紧抓住袖口,低着头往后退了一步,沉默不语。
见她如此,青蔓铃也不好再问,心中沉沉地叹了口气,淡淡地吩咐道:“扶我起来吧。”
“是。”李菲儿将帕子放下,又走到旁边的衣柜,直觉地伸手就要去拿那套浅碧的衣裙,却在即将碰到之际生生地止了住。看着衣柜中五彩斑斓的各式衣裙,她却迟迟伸不出手。
青蔓铃见状,一抹忧伤之色快速滑过眼底,转过头平视床幔,淡淡地道:“拿那套石青色的来吧。”
李菲儿依言将那套石青色的衣裙为她穿上。虽然也是石青色的,却与她平日里所穿大不相同。就面料面言,并非棉质,而是绸缎。就纹样而言,通身衣裙除了衣领处绣了几片竹叶,无一丝一毫的刺绣,更别提繁芜交联的青蔓了。再者,就款式而言,它一改青蔓铃以往所穿的宽袖宽摆,衣袖处缩窄,裙摆也不足原先的一半。
衣裙穿好后,李菲儿将她扶至镜前,准备为她梳妆。青蔓铃全身无力,便也由得她去。可是,无意间一抬眼,却令她大吃一惊。虽然黄铜镜并不能非常清楚地映照出全貌,但是,青蔓铃还是可以非常肯定地看出自己的变化,那一点一滴,虽然无法明说,但是组合在一起,却比她以往要美艳了许多。在这种容貌的改变下,青蔓铃甚至都没有在意自己的双眼再度毫无遮拦地暴露在清风白日之下。
青蔓铃望着镜中之人,眼睛一眨不眨,脑子却已快速地运转了起来。百转千回间,她灵光一闪:是刚刚风笾笛喂她吃的药!那里面有空青!而她在被人打晕之前服下的三颗“离邪散”中有足够的贝子。贝子加上空青,正是“幻形露”的解药!青蔓铃低低地叹了口气,没想到十几年来,自己一直小心翼翼遮掩的容貌竟在这种时候以这样一种方式逐渐显露出来。这究竟是天意,还是风笾笛故意为之?
“好了,小姐。你看这样可以吗?”李菲儿低低地声音响起。青蔓铃往镜中一看,满头乌发反绾成惊鸟双翼欲展的警鹄髻,仅在脑后留有一发尾,用以显示自己尚未出阁的身份。
自己在李菲儿面前一直是男装打扮,却不知道她除了易容外,竟梳得一手好发。看着她忐忑不安的脸,青蔓铃笑了笑:“很好。我很喜欢。”感到李菲儿轻轻地舒了口气,她的心中却不免浮上了一层浓浓的悲哀。
“好了吗,铃儿?”伴随着如风的声音,风笾笛推门而入,看到镜前的青蔓铃,双眼顿时亮了一下,嘴边扬起盈盈笑意,由衷赞道:“铃儿,你真漂亮。”
青蔓铃心中着实厌恶这种近似于调笑的话语,却只是对着镜子,面无表情地淡淡说道:“李菲儿,去上点药,把你的伤处理一下。”她这话虽是对着李菲儿说的,然而,一个侍女又会有什么药。
风笾笛看着她笑了笑,从袖口中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递给李菲儿,转回头看到青蔓铃有些楞神的表情,道:“不用看了。你的东西现在都在我那,等你身子好一点了,我再还给你。”
李菲儿双手捧着那个白色的小瓷瓶,口中不自觉地出声:“少爷……”她抬头,看到风笾笛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心中一惊,赶紧跪下身子,谦恭地道谢:“多谢小姐!多谢公子!”
“以后在我面前不要动不动就跪。”青蔓铃淡淡出声。李菲儿却似未闻。
“小姐让你不要跪就不要跪,听不见吗?”风笾笛的声音依旧似风,却带足了强硬。
李菲儿赶紧又磕了个头,这才缓缓起身。双手紧紧摞着那个瓷瓶,一言不发地低着头。风笾笛侧回头看向青蔓铃:“那我们就出发吧。”说着,一手置于她颈后,一手置于她腿弯,一个天旋地转,青蔓铃已横倚在他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