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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谁啊?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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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

    这一夜,宫里因为皇太后和皇贵妃的死暗潮汹涌,镇北王府却因为昏迷未醒的镇北王妃,安静得非常。

    燕北羽一直在宫里没有回来,晏西一个人在床边守了一夜,看着一直一动不动躺着的人,伸手握着她冰凉的手,喃喃低语道。

    “小谢,也许将来知道这一切,你会恨我,但在眼下我是我能看到的唯一出路了。犯”

    她们费了那么多功夫才来到这里,才走到现在,若是这一走了,再想回来就真的难如登天了慌。

    可是看到她这个样子,她也不知道以那样残忍的方式换取她的生路,到底是对还是错。

    她怕她再醒过来,知道自己唯一剩下的亲人也离开了人世,绝望之下又会变成八年前那个样子,那鄯如心苦心成全的一切,也就都白费了。

    她更怕,只剩下一腔仇恨的她,将来她在做完所有的事,对这个人世就没有了希望与留恋……

    “小谢,我们没有退路了,你一定要撑过来。”

    夜,宁静而漫长。

    天边露出了鱼肚白,屋内的光线尚还昏暗,谢诩凰抬头沉重的眼皮,看到坐在床边的晏西,自己支撑要起来,却耐合身上软筋散的药力还未完全褪去,全身都虚软无力。

    “小谢!”晏西扶住险些跌下床的人。

    晏西甩开她的手,踉踉跄跄地走到了桌边,略略喘了口气便准备往门口的方向走。

    “她已经死了!”晏西在她背后说道。

    谢诩凰顿时怔愣在了原地,缓缓扭头望向说话的人,一张失血苍白得脸让人揪心。

    “她已经死了,太后和林嬷嬷也都死了,你现在进宫也没什么用了。”晏西冷静地说道。

    这个时候,她再这个样子进宫去,只会让人怀疑她。

    谢诩凰定定地望了她一阵,跌跌撞撞地仆向门边,“我不信,我不信……”

    她不要她死,她只有她这一个亲人了,她怎么能死了,就这么丢下她一个人。

    “小谢!”晏西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按住了门框,沉声道,“小谢,你醒一醒,你离开永寿宫的时候,她就已经自尽了,你现在这个样子再进宫去让人怀疑牵涉其中的关系,她这一番苦心成全就都白费了。”

    “谁要她成全,我不需要,我不需要她以这样的方式成全我,我只要她活着,要她活生生地活着……”谢诩凰嘶哑着声音吼叫道。

    上一次的相见,她那样的质问她,那样的指责她,这一次的见面她连一句对不起都没有说,就让母亲怀着那样的心痛死去。

    “她已经死了,昨天晚上就已经死了,我们现在做什么都没用了。”晏西死死按住门框,阻止她出去“一会儿宫里就会派人来传你入宫,燕帝会问你在永寿宫里发生了什么,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给我不惜一切冷静下来,想好要怎么面对她,别让霍夫人为你白白死了。”

    谢诩凰扶着门,无力地滑倒瘫坐在地,一双眼睛也化为无边的灰暗与死寂。

    为什么要死,为什么都要丢下她一个人。

    她很害怕,很害怕这样一个人活着。

    晏西看着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人,一时有些揪心的愧疚,自八年前她走出灭门的伤痛之后,她没有见她掉过一滴眼泪,在北疆战场上打了八年,再难的时候,再重伤的时候,她也不曾哭过一回。

    可是,唯一还在世的亲人又死在了她的面前,她连在人前为她流露一丝悲伤,掉落一滴眼泪都不能。

    因为,在外人的眼中,那只是与她毫不相干的人。

    然而,外面的园子里传来的脚步声,晏西细细一听应该是燕北羽回来了,望向抱膝埋头蜷缩在门背后的人,低声道,“小谢,燕北羽回来了。”

    她这个样子,绝对不能被外人看到,即便那是她名义上的丈夫。

    谢诩凰却仍旧一埋头发着抖,什么也听不进去,什么人也不想见,什么话也不想说。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晏西一颗心都快要提到了嗓子眼儿,可是边上的人还处于崩溃的边缘。

    “小谢,你娘已经死了,霍家的人都死了,不管你有多难过,他们也活不过来了,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活在世上,为他们报仇,为他

    们讨回公道。”

    谢诩凰蓦然想到永寿宫时,鄯如心最后抱着她之时说的话,一颗揪痛欲碎。

    “小谢?”晏西着急地低声劝道。

    不一会儿,燕北羽已经到了门外,推了推门推不开,伸手敲了敲门。

    晏西伸手扶着她门后的人,神色凝重地望着她,等待着她的决定。

    在外面一次又一次的敲门声中,谢诩凰默然地抬起了头,缓缓地抬手抹去了脸上泪痕,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回了床边,重新在床上躺了下来。

    晏西这才打开了房门,“王爷。”

    “怎么把你关上了。”燕北羽进门,低声道。

    “夜里风大,怕吵着王妃休息,就把门穿关上了。”晏西道。

    燕北羽走近床边,瞧着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的人,“她还没醒吗?”

    “没有。”晏西道。

    燕北羽在床边坐下,掖了掖被子,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以免伤口发炎会引发了高热。

    “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今天应该能醒来,不过最好卧床休养些日子。”晏西道。

    燕北羽叹了叹气,道,“你去让厨房把药煎好,一会儿她醒了送过来。”

    晏西不放心地望了望床上还躺着的人,悄然离开了寝房。

    燕北羽坐在床边,却又不禁想自己带她离开永寿宫时的情形,却始终想不明白那时候她的反应到底是要干什么?

    正在思量间,床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有些疲惫地望着他。

    “醒了?”燕北羽勾唇笑问。

    她开口,声音嘶哑,“我想喝水。”

    燕北羽扶着她起来,给她拿了软枕放在背后,叮嘱道,“小心些,背后有伤。”

    谢诩凰安静地坐着,等着他倒了水拿过来,才问道,“宫里怎么样了?”

    “皇贵妃和皇太后,还有林嬷嬷都过世了,我也刚刚才从宫里回来。”燕北羽如实说道。

    谢诩凰接过茶杯,低垂着眼帘掩去了眼底瞬间涌动的悲痛,却又尽力地保持着面上的平静道,“是不是,又在怀疑是我杀了太后?”

    她这个北齐公主的身份,无论沾上了什么事,第一个遭到怀疑的就是她了。

    “怎么会是你,此事皇上交给我在办,还能委屈了你了。”燕北羽伸手将她颊边的发丝拂到耳后,温声安抚道。

    谢诩凰勉强牵起一丝笑意,却沉默着没有说话。

    “怎么回回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就尽出事了,这让我这个做丈夫,情何以堪。”燕北羽深深地叹了叹气道。

    谢诩凰喝完了杯水,将杯子递给了她,说道,“出了这样的事,你们皇帝陛下不用找我问话吗?”

    燕北羽无奈地笑了笑,道,“你才刚醒,身子还虚着呢,休息好了再去也不迟。”

    她这个样子,走路怕都走不稳,带进宫去再折腾出个好歹来,更让人担心。

    “没什么大碍,准备进宫吧。”谢诩凰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更衣。

    既然一切已成定局,早晚都是要面对的,她也想早点了了这桩事。

    燕北羽拦下了欲要下床的人,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休息好了再去。”

    “这点伤而已,我没那么娇贵。”谢诩凰推开他的手,起身下了床自己从衣柜里找出了衣服,面无表情地一件一件穿戴整齐。

    她活着的每一天,都是霍家的人拿命换来的,哪里容得她还能这样白白浪费。

    “诩凰,你到底怎么了?”燕北羽叹气,不知她到底为何如此倔强。

    谢诩凰穿戴整齐,自己将头发简单束起,转身对站在身后的人道,“我好了,走吧。”

    燕北羽给她取了斗蓬给她系上,欲要扶着她出门,她却已经举步走在了前面,径自出了王府,上了马车上坐着。

    他从宁嬷嬷那里取了暖手炉,上了马车塞到她手里,道,“若是不舒服了,记得跟我出声。”

    谢诩凰沉默地侧头望着车窗上缓缓而过的景致,一颗心如死水的平静。

    朝阳初升,金碧辉煌的大燕皇宫在晨光愈恢弘壮现,镇北王府的马车缓缓驶进皇城,停在了宫门处,一身红衣如火的女子从马车上步下来,冷冷地望着高大的朝阳门。

    当年,是父亲带兵为大燕打开了这道门,让长孙家在此称帝为皇,但现在只要她还活着一天,就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们从这里赶出去。

    “走吧。”燕北羽站在她旁边,低声道。

    谢诩凰举步朝着宫门走去,到了朝阳宫外,曹敬迎上前来道,“王爷,王妃,皇上刚刚早朝了,你们请到书房稍侯。”

    说罢,前言给她们带着路。

    谢诩凰一语不发地跟着到了上书房,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心中一遍又一遍地演练着要给燕帝呈现的说辞。

    燕北羽忧心忡忡地坐在边上,不时打量着沉默的人,似是在揣摩她到底在想什么。

    过了近一个时辰,燕帝方才下朝过来,看到面色苍白坐着的人问道,“听镇北王说王妃受伤了,现在可好些了?”

    “多谢燕皇陛下挂念,已经好很多了。”谢诩凰起身,一脸可惜的道,“只是太后……”

    说到了正事,燕帝面色也微微凝重了几分,问道,“朕也正想问,昨天在永寿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谢诩凰皱着眉头,似是在回忆昨天发生的一切,沉默了一阵方才缓缓道来,“先年除夕之前,见太后的时候见过一次皇贵妃,那时候我手烫伤了还送了药膏,前些天皇贵妃病了,派人到府里叫我过去说说话,我去了太后也正好在,不知怎么的说起了上阳郡主的事,皇贵妃好像有点怪怪的,太后就让我先回去了……”

    燕帝听着,眉头越拧越紧,好似也就是那一天,太后让人传了话过来,说是把皇贵妃接到她宫里照顾了,他当时倒也没有想那么多。

    “昨天下午了,太后派了人到王府说请我入宫一趟,当时皇贵妃也在,脸色不太好,应该病还没好,说要请我们喝茶,还让林嬷嬷去拿了糕点过来,皇贵妃的茶艺还不错,只是那茶味道有些说不出来,喝了之后人就越来越累,林嬷嬷端了糕点过来,皇贵妃去拿的时候突在袖子里亮出了一把刀,然后就刺死了林嬷嬷,我拉着太后想走的,可是太后年纪大了,药效在她身上发作的更快,我还没有拉走她,皇贵妃已经拿着刀过来了,我背上被刺了一刀倒地,然后她就拿刀又刺伤了太后,我只能想办法出门找人求救,然后王爷和太子她们就都过来了……”谢诩凰平静地说道。

    “那皇贵妃为什么要对太后和你下手,她有说吗?”燕帝冷眸微眯,紧紧地注视她的神色眼神,似是要寻出什么破绽之处。

    谢诩凰摇头,道,“只是说我们都是凶手,然后疯了一样的要杀了我们,若不是那茶里被动了手脚,我也许就能把太后一起带出来了。”

    她说着,遗憾地叹了叹气。

    燕帝听完,沉默地看着她,良久之后才道,“此事不怪王妃,倒是让你在这宫里还受伤,是朕的疏忽。”

    他也很想从她身上找到什么可疑之处,可是她所说的,与镇北所查的倒也所差无几,而现在人都已经死了,再细查下去只怕还会惹来麻烦。

    “之前听太后说,皇贵妃一直身体不太好,所以深居简出,那天她说我倒有些像她的女儿,然后就说到了上阳郡主,不知怎么的皇贵妃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谢诩凰皱着眉头,一副怎么也想不通的样子。

    明明知道真相是怎么样,明明知道母亲是为了她而死的,她却还要在人前将她说得如此不堪,明明心里无时不刻都恨不得杀了面前这个人,却不得不在他面前笑脸相对。

    “皇贵妃以前头上受了很重的伤,有时候受了什么刺激就会性情大变,这些年倒没怎么发生,这回不知是怎么就犯了病了,让王妃受惊了。”燕帝一脸平静地说道。

    纵使她心中再不甘愿,这个把事怕也只能到此为止了,再查下去又要扯到霍家的事情上。

    霍家的人在的时候让人不省心,如今都死了却还是阴魂不散地存留在长孙家,让他不得不事事都有所顾忌。

    “本宫与太后也算相识一场,不知能不能去看看她?”谢诩凰问道。

    她自然不能说自己是去看皇贵妃的,只能说去看太后,再顺便看一眼皇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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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北王你带王妃过去吧,王妃有伤在身,看完就尽早送她回府休息吧,太后和皇贵妃的死也已经水落石出了,不必再追查下去了。”燕帝略显疲惫地说道。

    “是。”燕北羽应了声,扶着谢诩凰离开了上书房。

    燕帝沉痛地阖上眼帘,一个人坐在空寂的书房内,幽幽叹道,“如心,朕到底做错了什么,你还是要弃我而去。”

    若是当时他也在当场,是否她也恨得要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