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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嫁北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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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罗兰早早准备了清淡的早膳,提着进了江都大牢,贺英见过来的是她,没有多问便让人放行了,想来昨晚并没有发现晏西去见过她。

    她进了牢房中,谢诩凰才刚刚起来,大约在这里休息不好,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磐。

    “谢师姐,昨晚……晏西来找过我。”罗兰低声说道。

    谢诩凰没有丝毫的意外,坐到桌边问道,“她说什么了?”

    晏西既然来了江都,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见她,现在没法到这里来见她,肯定会找上罗兰打听,早晚的事。

    “她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说是北齐王让她带来的。”罗兰说着,将带来的信递给了她候。

    谢诩凰看了看她递来的东西,不由皱了皱眉头,因为在印象中谢承颢让人带来的东西,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还是接了过去打开看看。

    “她说如果要走还得看你自己,问你到底什么想法……罗兰一边端出食盒里的早膳,一边说道。

    谢诩凰看着信上的内容,陡然一下站起了身,起身走到了一旁盯着信上看了许久。

    “谢师姐,怎么了?”罗兰惊诧地看着一瞬失常的人。

    谢诩凰收起信,道,“你告诉她,我会尽快走的。”

    罗兰了愣了愣,不解她为何答应得这么快,甚至那眉眼之间焦急的样子,怕是恨不得现在就走。

    “她今晚过来,我会告诉她的,可是燕北羽那边……”

    她们要走,奈何那一个不肯放人,又哪里走得出这江都城。

    谢诩凰听到那个名字,紧紧攥着手里的信,许久之后才出声道,“总会有办法的。”

    她说完,静静地坐到桌边用膳,神色却满是忧思。

    罗兰等到她吃完了,收拾了东西,问道,“谢师姐还有别的什么话要我带给她吗?”

    “没有了。”谢诩凰摇了摇头,径自在思量着什么。

    罗兰收拾了东西离开,看了看一个人静坐在那里的人,也不知她这一去北齐,又到底是福是祸。

    漪园的早朝议政,也从前几日要处死弑杀皇子的钦犯变成了所有大臣都上奏送上阳郡主远嫁北齐,皇帝不愿杀她,可留在江都民是祸患,不如送去北齐,也算是卖给北齐王一个人情。

    燕北羽看着书案上堆积如山请奏的折子心情沉重,谢承颢暗施计谋要夺走她,他身边的人也一个一个都容不得她在他身边,就连她……如今也一心要离他而去。

    一众朝臣陆续离去,书房内终于安静了下来,他疲惫地靠着椅子闭上了眼睛,阳光透过穿户照在银色龙纹袍的人身上甚是光华耀眼,就连那沉郁的眉眼也显得生动如画。

    他蓦然忆起了在燕京城外的第一次见面,午后冬日的阳光暖暖的照在她的脸上,可她笑起来的样子比那阳光都要灿烂温暖,他仿佛都能听到自己的心在那样的笑容中融化的声音。

    只是,她留在山庄的那短短几日时光,会成为多年以来最深的怀念。

    一转眼,十多年过去了,她在他的身边,却又心心念念要离开他。

    她在她心里住了太久,久得这颗心都全是她的影子,要他放她离开,那比剜了他的心还要残忍。

    直到夜幕降临,书房外的侍从进来,躬身道,“陛下,贺总管派了人回来,说是……牢里那个人,要见你。”

    书房枯坐了一天的人睁开眼睛,霍然起身出了门,赶到了江都大牢外。

    “少主。”贺英上前道。

    “她说什么了?”燕北羽面色冷峻,眼中却难掩紧张。

    “她只说要见你,别的什么也没说。”贺英如实说道。

    从关进这里起,她从来不会提任何要求,今日开口说要面见少主,他也大感意外。

    燕北羽薄唇微抿,举步进了牢中,站在牢门外朝着里面的人道,“你要见我?”

    “我能不能回一趟龙府,沐浴换身衣服而已,只要一个时辰就回来。”谢诩凰平静地要求道。

    “只是这件事?”他问道。

    “若是信不过,你派人跟着就是了。”谢诩凰道。

    “我送你过去。”燕北羽道。

    晏西那些北齐人在江都,这个时候她要从这里出去,总归是让他心里有些不安,可是却也无法拒绝她的要求。

    贺英让人打开了牢门,谢诩凰从里面出来,将雪影剑递到燕北羽面前,“我想,是时候把它还给你。”

    这些年,出门在外的时候,这把剑她总是带在身边,可是如今她不想再留着它了。

    “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来的道理。”燕北羽并没有去接下。

    她当真连任何与他有关的东西都不愿意留了,不愿接受他的照顾,不愿见他,连这把带在身边的雪影剑,也要还给他了。

    谢诩凰见他不接,便也没有再坚持下去,举步与他擦身而过走在了前面,一出了江都大牢便被冬夜的寒风吹得打了个寒颤,牢房里每日罗兰送膳过来,也会送来炭火,所以还算不得有多冷,骤然一出来才发现外面这般寒风刺骨。

    燕北羽没有让贺英等人继续留在了牢中,没有让他们跟随一起,自己跟着她一起出了大牢,解了身上的斗蓬披在她的身上。

    谢诩凰没有拒绝,默然等他系好了带子,方才举步走开。

    夜里的街面上行人稀少,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他的斗蓬披在她身上显得有些大,还有一截拖在脚后面,直到走到了城中的河边不由停了下脚步,望了望空荡荡的河对岸,恍然看到了多年之前还素不相识的他们,都在这河边的夜里。

    他们都走过彼此走的路,到过对方去过的地方,终于转了十几年相遇相守,却也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燕北羽看着她停下的背影心头一震,想要说什么,刚走了两步上前,站在前面的人又举步走了。

    终于到了龙府前,她自己上前敲了门,罗兰出来开了门有些诧异,“谢师姐。”

    她还以为是有人发现晏西来了这里,才刚刚把人送进了密道藏着,哪想到过来的是她。

    “我回来吃顿饭,换身衣服。”谢诩凰道。

    罗兰看了看她后面站着的人,道,“我刚备了热水,你先去沐浴换身衣服,我去给你准备吃的。”

    谢诩凰默然点了点头,先去了房中取了换洗的衣物,到了罗兰的房中去沐浴,燕北羽没有跟着进门,只是在门外站着。

    谢诩凰到了屏风后,解了衣服看着自己已经有些微微隆起的小腹伸手抚了上去,怀着楚楚的时候倒没有这么快显出来,这一胎这还不到四个月就已经有些显怀了,因着这些日穿着的衣服不合适,肚子上已经勒出了一道微微的红印。

    只怕再不出半个月,便是她再想藏,也藏不住他了。

    她沐浴换了身宽松点衣服,看着方才从房中带过来的东西,那是那宝珠先前留给她的,之前没用在冥河身上,今日却是要派上用汤了。

    她开门出去,回了自己房中等着罗兰送吃的过来,燕北羽跟着一起进了门,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

    谢诩凰倒了杯茶抿了一口,侧头看了看坐在一旁的人,才给他倒了一杯递了过去,“谢谢你答应让我回来一趟。”

    燕北羽看着她,接过了茶杯抿了一口,“再过几日,我就送你回折剑山庄。”

    “燕北羽,你要的是当年那个霍宛莛,我早就当年的她了。”谢诩凰道。

    “是与不是,我自己清楚。”燕北羽紧紧握着手中的茶杯,饮尽了杯中的茶。

    她无论再怎么办,她也还是她,否则如何会她换了身份,换了面容回来,他还是动了心。

    谢诩凰不再说话,只是默然在他对面坐着,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杯,等着时间的过去,等着那杯下了药的茶开始发挥作用。

    罗兰送来了膳食,一一摆上了桌子,“谢师姐,你还想吃别的什么,我再给你做。”

    “不用了,你早点休息吧。”谢诩凰浅然一笑,道。

    罗兰望了望坐在屋内的另一个人,默然退了出去,掩上了房门,却并没有离开,不是守在了门外。

    谢诩凰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人,淡淡道,“若是没用晚膳,一起吧。”

    燕北羽伸手端起了碗筷,恍然发现这样坐在一桌用膳,竟已经是那样遥远的事情了。

    <可是不知怎么的,坐在对面的人却在眼前越来越模糊起来,他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了几分,扶着桌子站起身,“那杯茶,你……”

    她在那杯茶里动了手脚,她要走。

    谢诩凰搁下碗筷,道,“我只是,不想再留在这个地方。”

    燕北羽强撑着走近,一把抓住她,厉声质问,“你说你爱我,你说要跟我一辈子在一起,你还要走?”

    “大约爱过吧。”她冷然一笑,说道,“我不是也爱过长孙晟,再爱过你也不奇怪,也许将来爱上谢承颢也不一定,一辈子那么长,谁会保证只爱一个人。”

    “霍宛莛,你这个没有心的女人,非要逼我恨你吗?”燕北羽努力想让自己保持清醒,眼前却一阵一阵地开始发黑。

    “你原本就该恨我,我也原本就该恨你的,哪来的爱?”谢诩凰句句无情,眼中却不由自主的蕴满了泪水。

    有时候,恨比爱,远远来得轻松。

    燕北羽难抵药效的发作,松开她一手撑在桌上,一手抓起桌上的筷子狠狠刺向的手背,想要借用这样的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谢诩凰一伸手制住了他的手,一手去拉他桌上的手,却难敌他狠得几近发狂的动作,那一筷子没有刺穿他的手背,却是刺在了她的手上。

    燕北羽怔怔地看着鲜血淋漓的手,侧头看着她痛得惨白扭曲的脸,难敌眼前阵阵黑暗的来袭,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谢师姐!”罗兰听到响动冲进门,看到她一只手鲜血淋淋被一根筷子扎在桌上。

    谢诩凰咬牙把筷子拔了出来,拿着布将手上的伤缠了缠,“帮我把他扶到床上。”

    罗兰慌乱了点了点头,帮着把已经昏迷的人架着扶到了床上,“晏西还在密道等你。”

    谢诩凰拉了被子给床上的人盖上,将雪影剑放到了床边,默然看了昏迷的人许久,“罗兰,你先留在这里,明天若是贺英过来了,寻个借口先拦着。”

    她知道,她说要回来,他一定会答应,也不会让贺英他们跟过来。

    南楚上下,反对她远嫁北齐的,也只有他一个人而已,只要他不出面反对,其它的人不会拦着她走的。

    “好。”罗兰应道。

    谢诩凰沉默地在床边站了许久,咬牙转身朝着外面走去,“我走了。”

    她进了书房的密道,晏西正在里面急得打转,一听响动便跑了出来,“你可算过来了,我们什么时候走?”

    “天一亮就走。”谢诩凰一边走一边说道。

    “姓燕的不反对了?”晏西问道。

    “他不会反对。”谢诩凰淡声道。

    罗兰给她的药,会让人昏睡数日,等他醒来的时候,她们早就出了南楚的国界了。

    两人一道回了北齐使臣一行住的客栈,晏西一回去便吆喝了仆人起来伺侯梳妆,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是得开始准备了。

    谢诩凰看着桌上放着的凤冠凤袍,依稀是当年她离开北齐宫里时在北齐王后的宫里见到的,她本以为她一本不会再要这件东西,如今那个人还是送到了她的面前,让她以这样的方式再回北齐。

    晏西拎起凤冠,剥弄着上面的流苏,“谢承颢那混蛋真是奢侈,这金凤冠上面镶的珠玉都是绝无仅有的珍品,相比之下以前那王后娘娘大婚戴的真是寒碜得要命了。”

    她说着,自己顶在头上试了试,摇了摇头便觉得脖子压得疼,取下来又扔在了桌子上。

    谢诩凰紧紧握着自己伤着的手,沉默地由着周围的宫人忙活着,她一直等着嫁给那个人没能嫁给他,却是要离开她嫁给了她曾一心要逃开的人,命运真是讽刺。

    晨光破晓,朝阳初升,她看着镜中妆容艳丽,雍容贵气的陌生面容,一时有些恍然。

    副使过来敲了门,道,“晏大人,南楚的朝臣到了。”

    谢诩凰回过神来,望了望边上的晏西,“怎么回事?”

    晏西打了个呵欠,走近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道,“就算要走,也得风风光光地走,我请他们过来送个行。”

    “你……”谢诩凰想要说什么,晏西把一边朝外走,一边催促道,“快伺侯咱们王后娘娘更

    衣,一会儿得上路了。”

    说罢,自己先和副使出了客栈,与庞宁一从南楚朝臣寒暄,扫了一眼边上刚刚从马车上下来的南楚皇后。

    “哟,皇后娘娘也来给我们送行啊。”

    “陛下不能前来,本宫代为前来送上阳郡主一程。”莫玥理了理头上的步摇,淡然笑语道。

    “那我们可是受不起,你先前那送一程险些将我们皇后娘妨送去见阎王呢。”晏西冷笑地哼道。

    她真以为,她在万福寺里做的事,没有人知道吗?

    不过,赔上自己的儿子,也算她活该。

    “你……”莫玥面色顿变,咬了咬牙没有说话。

    “晏大人,王后娘娘已经可以起程了。”副使一见她那又要跟人掐架的样子,连忙过来提醒道。

    晏西这才想起了正事,道,“请王后娘娘起程吧。”

    不一会儿,北齐的宫人扶着一身凤袍珠冠的人从客栈里沿着铺好的红毯缓步走了出来,阳光下雍容秀丽之姿,堪比倾城。

    谢诩凰并不愿与这些送行的人多打交道,径自扶着宫人的手上了马车。

    晏西一抬手,后边的宫人捧只精致的锦盒过来,她接过递向莫玥,“这是我国王后娘娘送给她南楚皇后娘娘的礼物,还请笑纳。”

    莫玥看了她一眼,虽不愿接受,但还是硬着头皮收了下来,“代本宫谢过王后。”

    “皇后娘娘清丽动人,这顶珠玉冠正好相配,我们王后娘娘戴剩下的反正留着也是没用,便送给皇后娘娘了,好歹也是南楚的皇后娘娘,穿戴这么穷酸也不怕人笑话。”晏西一脸的笑意,出口的话却是恶毒,“皇后娘娘若是喜欢,我们北齐宫里这样的东西太多了,好歹相识一场,以后想要的话想低价卖给你。”

    萤虫之光,还敢与日月争辉,捡个别人玩剩下的男人,也就配拿些别人剩下的东西。

    “你……”莫玥面上青一阵白一阵,有明知道她是故意出言羞辱,却又不得不咬牙忍了下来。

    不过,这个人是要永远离开南楚了,她不在乎忍这一时半会儿。

    “晏大人,时辰不早了,我们该上路了。”副使上前提醒她道。

    晏西朝着庞宁率领一众南楚朝臣,笑着道,“有劳各位大人这么一早来送我们了,只可惜山高路远也不能请你们过去吃喜酒,回头转告你们皇帝陛下一声,我们会好生照顾王后娘娘,让他不必挂心。”

    “晏统领一路好走。”庞宁面色冷沉地上前道。

    “好说好说。”晏西摆了摆说,钻进了马车,下令起程。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沿着长街离开,出了江都北城门,一路向北而去。

    谢诩凰卸下了头上的凤冠,疲惫地靠着马车,一直到了夜里到客栈落脚才睁开眼睛下了马车,刚到了她的房间脱下身上厚重的凤袍,准备休息。

    突地窗户一阵响动,她以为是什么不速之客,正要出手却是见晏西背着个包袱偷偷摸摸地翻了进来。

    “你又想干什么?”谢诩凰看着她的样子,不知她又要闹腾什么。

    “送你去跟我九哥私奔啊。”晏西一边说着,一边从包袱里取出要她换的衣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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