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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邵歌?”
笑成一边说着一边扫了眼屏幕,然后就转头朝电梯走过去,“没有啊,怎么了?”
“……没,”李元彬硬声吐出一个字,把那一丝丝颤抖掩藏得无影无踪了,然后他深深吸了口气,“对了,你能不能给他打个电话?”
“他不见了?”笑成尾音轻扬,正想说,“怎么要让我打。”就想起卫邵歌屏蔽了所有人的电话唯独除了自己的事,清咳了一声答应了,“行。”
笑成没再多说,挂了电话就打给了卫邵歌,话筒里传出待机的铃音。几分钟之后,响起甜美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sorry,thesubsc……”
笑成正准备再打一个,忽然冒出个念头,卫邵歌该不会也将他屏蔽了?
这时,电梯门在他面前打开。
他也就挂了电话走进去。
电梯里只有他一个人,金属内壁上呈现出他模糊了轮廓的身形,笑成百无聊赖的四周打量着,最后目光落在右上角——红色的数字一个个蹦上去,最后“叮”的一声,门打开了。
他走出电梯右拐,在自己的房间前,掏出房卡打开门,顺手插进门边的卡槽。
房间响起一瞬间的嗡鸣,房间里的灯全部亮了起来,中央空调也自动启动。
笑成反手关上门,仰身躺倒在床上,长长舒出一口气。
几分钟之后。
他一骨碌爬起来,准备去洗个澡。在那之前,他顺手打开了电视。
刚刚正在播放午夜新闻。
“现在为您播放一条最新消息,在五环路和富昌路路口,刚刚发生一起重大交通事故,被撞车辆为一辆蓝色……”
笑成漫不经心抬眼看过去——
正落在衬衫第三颗扣子的手指忽然静止下来。
电光火石之间,无意中看到的一个画面突然清晰的浮现在眼前——在卫邵歌家车库外的停车坪上,停着一辆墨蓝色的卡雷拉gt。
酒店大堂里一眼掠过的破碎画面——车祸现场的混乱惨烈,记者播报断断续续,目击人惊魂未定……忽然全部串联成一个整体。
笑成嘴唇轻轻颤抖了一下。
忽然转身抓起手机就拨出电话,结果没握住,竟然掉在了地上。
地面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笑成却清楚的听到,耳朵里响起一声沉闷的“砰”。
他马上弯腰捡了起来,又一次拨通了过去。
耳朵里是绵长的等待声,像是一把小梳子,梳齿锋利,一下下轻轻的刮在他软绵绵的心脏上。
笑成一下下呼吸着,声音越来越急促。
没有人……
没有人接……
没有人接听……
刺耳的刹车声,沉重的撞击声,剧烈的翻滚爆炸声,惊叫,呼救,四面八方开来的警车,救护车……
乱糟糟的声音一拥而上,瞬间就让他再也听不见其他声音。
任何声音,包括电话里传来的——
“笑成?笑成?怎么不说话……喂喂”
他豁然惊醒。
“卫邵歌!”
电话里传来微微松口气的声音,“是我,你怎么了?”
笑成忽然闭上了眼。
电话里一片静默,直到卫邵歌有些担心,有些疑惑的声音传过来,“是……发生了什么吗?嗯?笑成?”
对方给予的回应,是一声轻轻的,几不可闻的叹息。
然后才是笑成的声音,“没事……你在哪?”
电话里响起卫邵歌清朗的声音,和下午时已经完全不同,热情,充满活力,生机勃勃,再没有一丝一毫的病态。
“在外面玩呢,在家里闷了好几天,出来透透气。”
“睡够了?”明明知道这是对方压根不愿意提起的,他还是忍不住问了。
电话里果然顿了顿,这极其细微的变化很难捕捉,以至于笑成都有些怀疑这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
然后他的声音低沉了下来,“睡够了,睡了一下午呢。”
“嗯,”笑成短促的回应了一声,忽然觉得累极了,没有心力再继续下去,“那就这样,我挂了。”
“诶诶,”卫邵歌忙忙叫住他,“真没事?”
“没。”
“那你现在在哪?回学校了吗?”
笑成摇头,忽然意识到对方看不到,就又报了个酒店的名字。
卫邵歌应了声,才把电话挂了。
笑成扶了扶额头,靠在了床上,举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就没打电话,只是给李元彬发了条短信,只有三个字,“人没事。”
然后手臂一松,落在床垫上,手机轻轻弹了下,就从手心跳了出去。
安安静静和它主人躺在一起。
笑成闭着眼。对面的壁挂式电视先是播放午夜新闻,然后变成重播白天的一部古装喜剧。
笑成闭着眼,似乎是已经睡着了。
直到十几分钟之后,沉静的眉目间泛起一股极度压抑的烦躁,他忽然握拳,狠狠砸了下床垫。
在这同时,门铃响了起来。
笑成胸腔深深起伏了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
“谁?”他语气自然,神态平静。
直到听到门外的声音——
“笑成,是我。”
“卫邵歌。”
一瞬间他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但就在下一瞬,他突然拉开了门。
卫邵歌举着胳膊,指尖就要落在门铃上。
就对上笑成毫无表情的面孔。
他有点紧张,又似乎有些尴尬,解释般说了句,“刚好在附近酒吧,就顺便过来找找你。”
笑成淡淡笑了一下,侧身让他进来。
卫邵歌穿着一件橘色的短袖,下面穿着白色牛仔裤,脚步轻快。
他看起来状态不错。
手里还提着几个纸盒,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目光追随者笑成的背影,“水果披萨,给你加加餐。”
笑成倒了杯热水放在他面前。然后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放松的靠了上去,一瞬不瞬的注视着他,却没有主动说话。
卫邵歌难得的露出些许不自然。
推了下盒子,“不尝尝吗?还热着。”
笑成摇了摇头。
他肚子很饿,而盒子里又刚好散发出诱人的水果和奶酪的甜香。但是他现在一点也没心思去碰那些。
他心里已经乱七八糟乱成一团。
而所有的线头隐藏在毛线球深处的另一端,其实都牵连在眼前这个人身上。
卫邵歌。
笑成紧紧的注视着眼前的人。
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卫邵歌掩饰般的端起杯子,才发觉烫得很,就又放了回去。
朝笑成笑了笑。
但是笑容之下的另一张面孔,确惊疑不定,困惑不解。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觉醒来,他心里烦闷,刚好有人打电话约他飙车喝酒。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右边手臂,轻笑着拒绝了。说今晚只喝酒。
他们也欣然同意,开车出去,到熟悉的酒吧。叫了几打啤酒和果酒,正喝到气氛最热烈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本来都不准备接的,但突然想起什么,走到一边接了起来。
是笑成。
对方只是淡淡的问了下他在哪,干什么,就要挂电话。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分明听出对方话语里隐隐的恍惚和疲惫。
笑成什么都没说。
他却按捺不住好奇、不安和某种迫切,竟然在挂断电话之后,直接抛下一桌子人匆匆赶了过来。
笑成一直沉默着,卫邵歌在座位上挪了个位置,过了几分钟又端起了杯子,忍着烫在嘴边吹了几口,小心的抿了一线。
“给你加点凉的。”笑成说,就准备站起来。
“不用!”卫邵歌立刻摇头,伸手抓住了他胳膊,“刚喝了点酒,有点晕,刚好喝点热水。”
笑成动作忽然静止。
“你刚喝了酒?”
“那你是怎么过来的?”
卫邵歌一愣,马上反应过来,“酒吧离这里就两三分钟。”但他是开车过来的,不过却没说出来。
笑成没吭声,只是把目光静静的落在他身上。
卫邵歌有些讪讪的收回了胳膊。
他又低头抿了口热水。房间里一时安静得有些诡异。
终于,在手里那杯开水被抿了三分之一的时候,卫邵歌终于放下了杯子,“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说着就站了起来。
笑成还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这时也跟着站起来,将他送到门口,“你要回家?”
卫邵歌点头,然后拉开了门,冲他微微一笑,就准备说“再见”。
结果胳膊上突然传来一股大力。
“砰!”一声,门又被狠狠摔上了。
笑成冷淡的看着他,“喝酒了还要开车回去,你不要命了?”
卫邵歌一瞬间错愕,竟然不知道要说点什么。
笑成手上一用力,把他拉进来几步,同时“咔哒”一声,锁上了门。
他心里不愉快的哼了声,中午手臂抖成那个样子,竟然还敢开车出来?
竟然喝酒之后还要开车回去?
“去洗澡,今晚留下。”
卫邵歌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过了几秒,意识到对方是在担心他。
一瞬间,难以言喻的情绪从心底深处一层层翻涌上来。
他措手不及之下,竟然不知道应该摆出怎样的表情。
“去洗澡吧。”笑成轻轻推了他一下。
卫邵歌身不由己走进去,热水从头顶浇下来,他一边洗着一边不由自主的想着什么。
无数的念头纷杂而起,简直一片混乱。
浴室里传来哗哗水声,笑成淡漠的目光落在仍旧亮着的电视上。
然后端起水喝了一口。
漫不经心转过头。
“噗”的一声,那一口水硬生生喷了出来。
薄薄的水流从修长健美的躯体上蔓延而下,如同径流漫过地表,给小麦色健康的肌肤覆盖上一层果冻似的水幕。
机理有条,舒展分明。
从滑动的喉结到清晰的锁骨,起伏分明的胸肌,结实有力的小腹,再向下到……
笑成猛然扭过头,差点把杯子里的水洒出来。
忽然又想起手里的杯子是卫邵歌刚刚喝过一口的,顿时指尖一烫,慌慌张放回桌子上。
这是什么鬼?
原来那里明明是一堵墙的。
笑成尴尬的四处张望着。
就在这时床头的电话响了,前台打电话上来问是不是刚刚有访客,又问访客是否需要留宿。
笑成稳下心神,一句句回答了,让他们再拿一套床被上来。
浴室的水声已经停了下来。过了一会,门打开,卫邵歌穿着浴袍,一边擦头发一边走出来。
笑成抬头看了眼,立刻又移开了目光。
然后他忽然看见,刚刚还是透明的墙体,忽然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他不由得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怎么了?”卫邵歌过来挨着他坐下,马上就察觉到笑成的不自然,又默默的往旁边挪了挪。
过了会有人上来录入卫邵歌身份信息,同时表示,很抱歉,管理布草的人已经下班了,没办法给他们加床被。
笑成干脆让他给他们换一间双人房。
但被卫邵歌拦住了,“别那么麻烦,就一晚上,我……”他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大概是意识到笑成并不想和他睡一床被子,话头一转,“我另外开间房好了。”说着就低头去找钱包。
笑成没反对。
但过了几分钟,卫邵歌无辜的抬起头,“没带身份证。”
最后,他们还是睡在同一床被子里。
只是笑成没洗澡。
卫邵歌还提醒了对方一下。
笑成说太累了,不想洗。
不是太累了才应该好好洗个澡然后睡觉吗?
瞄了眼笑成还有点不自然的神色,卫邵歌也只是把这个疑问放在了心里。
床头灯被调到最暗,他们躺进了一床被子里。
笑成一言不发,闭上了眼睛。卫邵歌和他之间默契的隔着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但鼻端仍旧弥漫着沐浴后的清香——尤其在对方翻身或是挪动身体的时候。
这总让他是产生某些不必要的联想,然后心绪不宁。
他一直都没能睡着。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平放在身侧的右手,忽然,被人轻轻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