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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请人,钟家不负责午饭,工钱也没多加,就这样,都无人持反对意见。实在是十岁出头的孩子,能有一天十文的活干,已经算是好事,再要比照壮劳力那样,干活供午饭或者不供饭加钱,连他们自己都说不出口。
因着逍山离村子有些距离,一来一回挺费时间,大家便都带了干粮,午饭就在山中解决。
钟庆然显然不在此例中,眼看日头升的老高,他跟简明宇交代一声,便带着钟磬往家赶去。
“庆然,运气不错,挖了这么多生姜,这下子倒是省了家里去买姜的钱。”童氏一脸惊喜。
“阿奶,这是鲜吃的,中午做了尝尝。”钟庆然没法,只能开口打断童氏的美梦。
童氏愣住:“这东西能当菜吃?这要怎么做?”
“阿奶,家里还有酱吧,最简单的方法便是酱蒸生姜,放点肉味道更佳。”钟庆然轻声在童氏耳边说,随后音量又恢复正常,“奶,姜味道大,想来不喜欢它的人挺多,中午就少做点,让大家尝个鲜,要是喜欢的人多,再加量。”
“姜贵着,哪里能让人放开吃,尝个鲜就成。”童氏提出不同意见。
“随您,奶看着办就成。”钟庆然没意见,反正他不喜欢,要是谁爱吃,就自己找童氏说去。
童氏对于钟庆然的新奇想法,通常都是支持的,这不,他说加点肉进去滋味会更好,便去肉铺称了一小块,切成细丝掺进去,每桌各上了一浅碗。
果然就像钟庆然说的那样,确实有部分人不爱吃。不过,跟他预料的有所差别,不喜欢的人数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多,起码在钟家,还是有多半人能吃进去,就算不怎么喜欢,至少没几个跟他一样,一筷子都不伸。这也就罢了,竟然还有几人还挺喜欢这么冲的东西,让他无端生出一丝佩服。
接下来几天,钟庆然都在逍山四处转悠,银子也如流水般花出去,把童氏给心疼的,差点就叫上钟家人一起去帮忙,被他给拦下了。
私产就这点不好,收益都归个人,其他人不眼红嫉妒就已经不错,还要让人帮工,这就有点过了。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事端,钟庆然轻易不会叫家人帮忙。
就算如此,他们一房,钟正仁夫妇和钟庆阳,都有趁空闲时间,一起上山帮着干点活。
钟老爷子夫妇也想参与,钟庆然倒是没有拒绝,只是让他们在山上随处转转,有什么看上的,便挖回家,干体力活就免了,都一大把年纪了,自己有能力的情况下,自然要把两老的劳力解放出来。
每到看到家人的身影出现在山上,钟庆然心情就格外飞扬,这让他觉得他不是一个人在奋斗。他不在乎他们干多干少,只要心意尽到就行。
钱大把撒下去,效果自然立竿见影。逍山脚下一圈,都被各色荆棘围绕,还是内外两层,好在为了省时间,也为了省钱,每一层种的都不厚,跟种一层也没差多少,这才能这么快就完工。
这几天钟庆然一直盯着逍山,倒是把铺子给忘了个一干二净。等他想起来时,钟老爷子已经找好掌柜,开业日期也定下了,就在两天后。
开业吗,就求个热闹,来的人越多,越有身份,以后铺子就能少一些事端。
钟庆然把玩着手中的小令牌,凝目深思,到底要不要动用这东西?他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开门做生意,总会碰见一些乱七八糟的事,钟氏一族在平阳县内还有点能量,小事当能摆平,可要真被人针对,族里能出多少力就不好说了。
钟庆然不清楚那个华服高冠的年轻男子到底什么来头,有权有势是肯定的,与其等出事了再找人,还不如一开始就将苗头给掐了。
钟庆然不再犹豫不决,很快就下了决定。
听说钟家小五房主支在平阳县赁了一间铺子,即日便将开业,村民都有些侧目,被邀请之人更是觉得倍有面子。
铺子就那么大,人多是好,但也不能太多,因此钟老爷子请的除了族老之外,其他都是亲邻,且一家最多出一两人,能撑起场面就足够了,剩下那些,则是请了附近铺子的掌柜东家。
钟庆然也邀请了自己的好友,钟庆书和钟庆竹就不用说了,这样的事他们岂会错过?就连简明宇,也答应地非常爽快。
开业前一天,钟庆然独自去了趟平阳县城,当然是跟家里说好的。大家都乡里乡亲的,互相熟识,想要避着人,除非摸黑步行几里,出了河湾村的范围,否则总能被人看到,想瞒也瞒不住。
钟庆然按照行二交代的,直接去安源茶楼找傅掌柜,报上自己名字,便轻松见到了他想见之人。
出示令牌后,傅掌柜热情地将他迎进偏厅。
傅掌柜看着一派和气,钟庆然却不敢小瞧。能当一个在平阳县内数一数二茶楼的掌柜,怎会没有几分真本事?要真看轻他,指不定被狠宰一顿。
对于这位小客人,傅掌柜可是一点都不敢怠慢,好生招呼着,钟庆然不说明来意,他就陪着他漫天闲话,也不催促。
瞧着傅掌柜的态度,钟庆然心中明了,便不再兜圈子,直接表明来意:“傅掌柜,明天我家庆和坊开业,想请您过去坐镇,不知可否?”
傅掌柜没有拿乔,一听只是这般小事,当即就答应,明天一定准时到场。
见事情办妥,钟庆然没有多留,很快就告辞。
等人走后,傅掌柜转回内室,没有多大会工夫,就写了张小纸条,亲自送进宋家。要是有人见了,恐怕会惊讶出声,怀疑自己这字白学了,竟然看不懂。
出了茶楼后,钟庆然就转去自家铺子,现在已经有了铺名——庆和坊,不过由于没开业,招牌还被布蒙着,暂时见不到它的真面目。
铺内什么都没有,各种货物还都在钟家,要到快中午才会搬过来,掌柜和店伙计也要等那时才到位。
钟庆然百无聊赖,早知道傅掌柜这么容易见到,他就下午再过来。现下倒好,离家中来人可还要好些时候,干坐着太难受,他便起身,准备到街上去逛逛。
现在时辰早得很,街上行人大都来去匆匆,都忙着上工,最热闹的便是集市,最早一拨,赶早挑新鲜菜肉的县城居民已经回去,现在出没的,大都是来自县城辖下各个村子,还有那些等着捡便宜的本地人。
菜场上闹哄哄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混合着各种味道,组成最常见的一道风景线。
钟庆然饶有兴致地边走边看,他现在有了一个山头,里面出产的物品,没准就要通过这个途径销售,多了解一些总没有坏处。
钟庆然每个摊位都停留一阵,听着摊主和顾客你来我往,商谈着价格和数量。听多了,他也总结出一些经验,能说会道对于卖东西还真是具有很大优势,差不多的东西,有人卖得快,有人摊前门可罗雀,可见没点这方面天赋的人,干这个还真不一定行。
集市里货物种类繁多,蔬菜水果鱼肉且不说,连筐子碗陶器小饰品等都随处可见,不过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价格都不高,真正的好东西,一般都不在集市里兜售。
钟庆然看得津津有味,连市场难闻的气味都忘却。等到他看够闹哄哄的集市,已临近午时。
钟庆然随着人流朝集市外走去,在市场入口附近找了家露天摊坐下,叫了一碗卤肉面,呼哧呼哧大口嚼食着。还别说,味道挺不错。
一碗热汤面下肚,钟庆然已有了饱意,歇了会才离开。
平阳县是大县,交通又方便,市场想不繁荣都难。正因为如此,就算到了午饭的点,街道两旁铺子仍时有人光顾。
钟庆然见到一家杂货铺,便打算进去瞧瞧。
真不愧为杂货铺,从针头线脑到大水缸,凡普通百姓能用到的日常用品,基本都能在里面找到,不过,显然和现代的超市不能相提并论。
钟庆然看得细致,特别是那些精巧的小物品。为了不被店家列为不受欢迎的顾客,他还挑了一些不贵的物件,打算走时结账。
人还真是利益至上,原先杂货铺伙计微笑迎人,见到钟庆然看了半天也没有消费的意思,嘴角不自觉有些下拉,等到他手上攥了几样东西,笑容再现。
钟庆然心里笑笑,没有在乎。虽说店伙计算是服务人员,真要一天到晚都笑脸迎人,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谁还没点脾气,只要面上过得去就行。
接下来,钟庆然又走了几家店铺,都是跟钟家生意有关联的铺子,他也够拼的,就算逛街都不忘打探行情。
一圈逛下来,篮子已半满,钟庆然翻看了一下,里面都是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他有些无语,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竟然买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物品。
抬头看了看天色,想着家里人差不多该到了,钟庆然没了再闲逛的心思,匆匆往庆和坊走去。
果然,钟庆然到时,铺门已打开,明氏等人正忙着往货架上放东西。
钟庆然早有准备,在各个货架前都挂了图片,众人摆放起来,大面上便不会出错,小地方就随他们发挥,没准就有人有这方面的天赋,实在有碍观瞻的,到时候再重摆一次便成,浪费不了太多时间。
等众人忙活完,天色已不早。大家看着自己的成果,一个个都喜不自胜,摸摸这个,瞧瞧那个,好似怎么也看不够。
原先东西是看着精巧,却也只瞧着好玩,不见得有多出彩。眼下这么一归置,感觉明显不同,就连钟家人自己都有想买的*,其他人估计只会更心痒痒。
由于货物大都是钟家人自己动手制作,就精致程度而言,比不上专门的匠人,胜就胜在东西新颖,都是钟庆然一笔一划设计出来,再经过钟家人细细琢磨,这才有机会被摆上货架。这些都是钟家独一份的物品,即使手工上欠缺一些,倒也不用担心会没人买。
也是因此,钟庆然给物品的定价并不太高,大都在几文到几十文之间。
就这,钟家人都大呼贵了。
要知道,一个高三尺上下,长宽一尺左右的筐子,也只能卖个十来文,还不定能卖出去。铺子里的货物,大都小巧,同样意味着本钱低,耗时少,跟普通手工物品一比,自然利润更高。当然,这里排除了最初琢磨的工夫,以及钟庆然的设计费用。
可即使算上这些,其中的收益在钟家人眼中,也是相当高的。
钟庆然却觉得他开的价格低了,可惜,钟家没多少钱,只能租个小铺面,一堆东西放在一起,给人的观感,自然没有那一个柜台只放零星几样物品来得有档次。
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些东西很容易被仿制,价格定太高,估计不等卖出去,外面就有仿品出现,这叫他家怎么做生意?
正是考虑到这点,钟庆然才没有立刻走高端路线。
现在正是打响“庆和坊“”招牌名声的时候,为了区别跟风作品,钟庆然绞尽脑汁,最后设计出来的商标,却是最简单的水波纹路,上面嵌着“庆和坊”三字。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钟庆然已试验成功,能够把福运融进商标中,使得商标色泽跟别家不一样,单独看还不觉得有异,一旦将两者放在一起,便能瞧出其中的差别。以后等庆和坊打出名气,那时就算有人仿制,顾客也只会认准他家招牌,再不能对铺子造成重大威胁。
有福运珠这个帮手在,做出的商标足以让人辨别真伪,钟庆然自然不用再设计复杂的图案。
这事听起来似乎很简单,实际上,钟庆然也是尝试了很多回,才把福运彻底融入其中,起码能保持其多年不散。
福运最小单位便是一个铜钱的量,店里货物那么多,钟庆然不可能一个一个加持,好在商标很小,又是统一制式,钟庆然控制好量,可以一次性加持十来个,倒是为他省去不少事。
之后就好办了,让家里孩子贴上便是。
刚开始,钟老爷子听到这个并不惊奇,招牌的重要性,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让他诧异的是,就连小小的络子也不放过,除了散卖的,其他都是两三根贴一个商标。这还是考虑到成本问题,若不然,一根络子贴一个牌子的事,估计钟庆然都干得出来。
和韩掌柜对好帐之后,钟家人趁着城门没关,赶紧收拾准备回家,铺子里的事情,自然是由刚上任的韩掌柜和店伙计照料。
钟家没有买人,考虑到店铺安全问题,请的都是当地拖家带口之人。大周朝可跟现代社会不同,这里实行连带责任制,要是谁卷款潜逃,都会直接找他家人负责。
尽管如此,这样的事仍偶有发生,钟老爷子便只能找以往信誉好的,他再多看着点,纵使出事,也不会太过糟糕。
铺子必须有人看守,这人非店伙计张山莫属,年轻壮实,顶得上大半个护院,晚上有他陪着钟老爷子,家人都能安心不少。
不光如此,钟庆然还让童氏特地为钟老爷子求了一个护身符,往里加持了一千单位的福运。这和商标截然不同,商标福运内敛,几乎不会向外发散,对接触之人影响微乎其微,不管谁都可以买走。钟老爷子护符携带的福运,则分分秒秒都在向外逸散,贴身佩戴,会被人体吸收,还能影响到身边人。
不过就像之前试验得出的结果,这种物品有局限,对钟庆然怀有恶意或讨厌他,以及心中恶大于善的人,都会被自动排斥。
若一对夫妻,妻子就是最常见的普通人,善恶相当,她丈夫则恶大于善,要是她看中经过特殊加持的货物,买走贴身带着,那他丈夫就不会亲近她,这还真说不好是好运还是霉运。
其实,钟庆然最想做的是直接将福运加成到人身上,可惜从未成功过,他也就歇了这份心思。
运气看起来虚无缥缈,却是真实存在,这点谁都不能否认。
钟庆然倒是想多加持一些货物充当镇店物品,可惜,他手头银子不多,最终只能选了一条跃龙门的鲤鱼来加持。而这条鲤鱼便成了试金石,韩掌柜和张山都偷偷经受过它的考验,至少证明两人不是坏人,至于是不是好人,这就不得而知。
不过这东西也有局限性,人的想法时刻在变,现在没问题,不代表以后都如此。好在也有变通之法,只要身上带着这么一个,每次碰上都能给出反应,被人蒙骗的概率几近于无。
隔天一早,钟家人除了小孩子和留家的大人之外,几乎可以说是倾巢出动。
吉时一到,钟老爷子便穿着新制的衣衫,带着几个儿孙,在店铺门前迎客,韩掌柜则迎出门外,热情招呼着宾客。
钟老爷子虽然请了族长等人,实际到的也就两人,就这已经算是给他家面子。通常,铺子开业,一般来的都是交好之辈,族老很少露面,除非正好是他们那一脉的。钟老爷子怎么说也是小五房掌事者,光看在这点上,他们也会派人过来意思意思。
钟家人脉大都在河湾村,姻亲这次没请。要说起来,钟正信那些同窗算是地位最高的,可惜,这种商贾之事,钟正信且不提,至少大多数学子都有所排斥。
这次,钟正信和钟正礼两人都没到,钟正信就不说了,钟正礼是因为他在鸿泰酒楼当二厨,钟家跟酒楼掌柜合作不算愉快,请了钟正礼,不顺道请一下周掌柜,似乎有点说不过去,还可能因此为钟正礼招来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钟家人手多,又请了这么多人撑场面,不少他一个。
庆和坊地方不大,跟着钟家一起过来的本村人,都挤在后院,几乎迈不开脚。最后,钟家不得不在后巷搭了桌椅,这才完全安置下来。
就这样,还能听到不少人的赞叹声。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能开铺子也是一份本事,士农工商,农看似地位很高,实际上还不如商人活的肆意。
只是明知如此,真要让农户放弃田地,出门打拼,他们又没有这个决断。
大周朝虽然重农抑商,商税也高,到底没有出台更苛刻的律法,没把商户子孙拒之科举门外,若非这样,估计大周朝也不会有现在这么繁荣昌盛。
随着鞭炮声声,招牌上的布帘被人掀开,铺子正式开门营业,提前到达的宾客也转到铺面前头,加上陆续过来道贺的四邻,庆和坊好不热闹。
人多手杂,钟庆然兄弟三个分配到的任务就是紧盯着进门的顾客,要是谁敢偷藏,先得过他们这一关。
当初钟庆然就考虑到这点,小东西都挂在墙上,货架上的,再小也有巴掌大,不过也不能掉以轻心。这里人衣衫大都宽大,趁人不注意,往袖子一藏,还真可能被蒙混过关,尤其若这人还是女的,谁敢上去动手?男女授受不亲可不是说着玩的。
钟庆然只请了三人,有他从中串联,四人相处起来倒也和谐。
几人家境悬殊,简明宇排在末端,若非无意中跟钟庆然搭上,估计他跟另外两人很难有交集。
钟庆然就是其中的纽带,他再怎么闲闲无事,身份到底不比简明宇高多少,两家还能有些来往。钟庆书和钟庆竹则不然,两人门第高了不少,这两家都是官家,和简明宇压根就不在同一个水平线上。钟庆然也好不到哪去,若非脾性跟两人相合,还真跟他们玩不到一块去。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铺子里人越来越多,大都是看个新鲜,一听到张山报出的价格,手又缩了回去。这些人显然不是潜在消费顾客,在他们眼里,花钱买这些个不实用还贵的玩意,纯属吃饱了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