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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用目瞪口呆一词,无法形容良人此刻的神情。瞪圆的眼球,不见一丝白仁儿,仿佛要从两个窟窿中掉出,以往的坚毅与果敢,烟消云散,被一脸僵硬所覆盖,尤其是他大张的嘴巴,吃惊的连下巴都快掉在了地上。
惊,由心而生;惧,却跃于面容。
活生生站在墓碑前面,良人感觉自己全身血液瞬间凝固,如同一根笔直的枯木,青雉面庞隐上一丝苍容,仿佛瞬间苍老了数十岁。
墓碑很是高大,顶端直抵大殿宇廓,良人呆立在墓碑下,抬首仰望,漆黑无光的碑面,刻有一列篆文,石刻中红光流转,看上去妖冶之极。
“殇之子——良人之墓”。
共计七字,却让良人觉得仿佛看到了悠悠岁月的沉淀,即便他再年少无知,也深知其中之意。这座墓碑是给他良人而立的。
他现在的心情可想而知,恐惧、紧张、甚至于狐疑,如同一团乱麻缠绕在心头,偏偏无端伸来一把剪刀,咔嚓咔嚓在心头剪绞。
石台上,二十八宫剑阵不见,而眼前的巨大墓碑正是二十八座石碑融合而成,可是上面出现的刻字却透有诡异。
良人显然是被吓呆了,一动不动,身体完全僵硬,就在他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面前竖立的墓碑突然发生震动,整座孤立的石台也随之晃动起来,然而良人脚底却好似扎了根,不论石台如何晃动,他都笔直的伫在原地,看上去如同被人操控的玩偶,行动根本由不得自己。
“隆隆隆!”
巨大墓碑的底部发出阵阵巨响,一层层石屑从上面簌簌落下,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漫天石屑与尘埃飞舞着,一道刺目闪耀的光彩从纷飞中惊现,昏暗大殿刹那变得通亮起来,与之对面的半圆形石台上,那座巨大石棺越发的漆黑,上面龙雕凤舞的画刻在光华映照下,显得栩栩如生。
墓碑乃是光彩的散发中心,一道亮光在良人瞳孔一闪而过,身前的墓碑猛然震动起来,只听得“轰隆”声剧烈响彻,巨大墓碑拔地而起,直接脱离了石台表面,那七个红光大字越发显亮。却见墓碑腾飞,即将穿破大殿宇廓时,墓碑上光华闪动,巨大的样式立刻化作一团黑光,变成了正常墓碑的大小。
此时的墓碑,除了尺寸大小缩小外,其余都没有改变,那七个字依旧泛着猩红之光,墓碑从半空滑落,悬浮在良人的近前,如此近的距离,他终于看到墓碑完整的全貌。
那七个字的确是篆刻上去的,墓碑的表面光滑平整,底端连有一台石座,完全自成一体。漆黑的石面看上去极为坚硬,幽光显现,一丝莫名悄然爬上良人的心头。
他的惊惧不再,反倒多了几分亲近之感,看着悬浮于身前的墓碑,就像是面对着自己的至亲之人一般,那不断流转的红光,带给他一丝安详,心中瞬间踏实了下来。
目光渐渐变得柔和,脸上的表情在不知不觉中自然起来,只见墓碑轻微震动,随即良人的脑海中浮现一丝波动,那种波动正是墓碑所带来的,彼此连通,仿佛墓碑的影子深深烙印在他的脑中。
一阵清越的响声在他脑中回荡,沉闷的大殿突然响起了苍老之音:
“道旅缥缈兮,四方为镇;封天锁地,度者几人?道字幽幽行诸天……”
这洪钟大吕般的声音充斥耳际,敲得良人脑中嗡嗡作响,呆立的身体竟也随之微颤起来,目中闪现一丝精光,死死盯看着墓碑,亲切之感填满心田,伴随着那熟悉的感觉,良人的意识逐渐模糊,道道晦涩难明的声音回转于脑海深处……
……………………
“沙沙沙!”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身姿修长,踩踏着地面散落的枝叶,林正祥背负着双手,缓缓踱步而行,茂密的丛林将其余玄天宗弟子的身影遮挡,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视线透过层层枝叶,直射向前方,在百丈开外之处,一个庞大的躯体匍匐在地。
林正祥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神情紧张,相反他的脸上表情自然,眉宇间隐射一股自信,他环顾四下,脚步微顿,英俊的面庞转向密林深处,嘴角弯起一道弧度。
“有朋自远方来,林某着实欣喜,何必躲躲藏藏呢?”林正祥忽然开口,他的声音让其他玄天宗的弟子心中一凛,纷纷顺着前者目光转去。
他们的身后是一片密林,翠绿完全笼罩,其中还有雾气弥漫开来。
“哈哈哈,都说林家二爷是个纨绔之人,依在下所见,倒是流言蜚语,那些目光短浅之辈恐怕难得与林少爷一见啊。”一阵爽朗之声从密林深处传来,稀稀松松的身影在树影之间闪动。
“阁下既然来此,我林某人自当不能失了待客之道。”林正祥脚步轻抬,重重的踩下一根树枝。
身影从密林中露出,他们身着统一服饰,其上胸前印有“清和”二字,为首之人,则是那身材魁梧的粗面大汉。
粗面大汉脸上现出一丝和煦微笑,眸光若有若无的朝林正祥的后方瞥了一眼,随即又收回目光,魁梧身躯穿过密林,朝林正祥走了过来。
看到密林中出现的清和门人,掩藏的玄天宗弟子们纷纷将目光聚到后方,原本握在手中的武器,从翠绿的树隙间透过点点寒芒。
只见粗面大汉不紧不慢的走到林中,与林正祥相距不到十米,便停下了身子,依旧露出笑容,轻笑道:“林少爷此言差矣,这九幽地宫你来得,我清和门难不成还不能路过了?”
“玄塔狩猎乃是百宗共事,我玄天宗为四方百宗之首,有些事情自然首当其冲,义不容辞。”林正祥双目微聚,死死盯着粗面大汉,尽管两人相距数米,可他从对面之人的身上感受到一丝危险气息,此人的境界与他一样,都是淬体六重境。
“林少爷此言,可是略有偏颇啊!”粗面大汉微微一笑。
“哦?”林正祥极力表现出自然,眉头轻轻一挑,继而问道:“阁下何出此言?”
粗面大汉仅是微笑,却没有答话,见林正祥的眉头渐渐锁了起来,当即偏了偏头,示意对方往别处看去。林正祥顺着粗面大汉示意的方向望去,密林的外围是那条滔滔奔腾的江河,而江边侧立的石崖下,围聚着一群人,其中穿着各色服饰,看到这一幕,林正祥的面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
“怎么?林少爷似乎忘了自己先前所说的话了,他们莫非还不以玄天宗马首是瞻吗?”
“你……”林正祥终于沉不住气,脸上青红交错,眼睛一凝,犀利目光陡然射出。
可是对面的粗面大汉丝毫不在意,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双手朝外摊开,笑道:“如果林少爷真要动了气,万一惊扰到了那头炎龟,恐怕其他各宗的弟子会觉得玄天宗并不是一个好的领头羊,林少爷,你觉得在下说的对吗?”
林正祥紧攥的拳头发出“咯咯”声响,看着粗面大汉微笑的面容,心中隐忍下来,伸手示意蠢蠢欲动的玄天宗弟子收敛气势,他向前逼近两步,白色长袍轻轻摆起衣角。
“既是路过,还望请教阁下名讳,清和门中似乎面生的很。”
“夏侯同甫!”
粗面大汉刚一开口,林正祥的面色骤然变得凝重,他堂堂玄天宗林家二少爷,自然对于各宗英才了然于心,夏侯同甫的名号崛起于半年前,此人入了清和门后,资质卓绝,属清和门天纵英才,但他从不显山露水,行迹隐秘,仅留有传闻。
林正祥诧异道:“你就是夏侯同甫?!”
“区区拙名,难得林少爷也能记得。”
见得夏侯同甫承认,林正祥心中翻涌起来,没想到此次清和门竟会派出夏侯同甫前来参加玄塔狩猎。
夏侯同甫踱着步子,边走边道:“在下此来,是想与林少爷共商大事,不知林少爷也有意愿?”
虽然吃惊,可林正祥依旧傲气十足,在他看来,夏侯同甫名不符实,同为淬体六重境,孰强孰弱还未可知。林正祥闻言,微微一愣,道:“这炎龟我玄天宗势在必得,要是……”
“要是关于殇主传承呢?”
林正祥的话语还未说完,便被夏侯同甫应声打断,当听到“殇主传承”四个字的时候,可以明显看到林正祥的神情突然不自然起来,甚至微微退后两步,袖袍之下浮动一丝光晕。
“你从何得知?”林正祥神色紧张,目中精光闪烁,气势从身上瞬间凝聚起来,他直视着夏侯同甫。
夏侯同甫看到林正祥紧张的样子,随意的踩断脚底树枝,轻笑道:“这可就是你玄天宗瞧不起我们清和门了!”他丝毫不在意林正祥的举动,缓缓走到后者身前,盯着对方的眼睛,又道:“只要林少爷愿意分享,这路……林少爷想怎么走,便怎么走!”
“咔嚓”一声,脚下一根粗壮的树干断成两截。
林正祥突然笑了起来:“若是我不愿意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