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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铠甲的士兵们将小院团团围住,何氏因为过于激动的情绪,显得她那张带着几分沧桑的脸上极为扭曲,一口一个丑八怪叫个不停。
沈念念眼底快速的闪过一丝厌恶,只觉得这个何氏实在讨厌,不过想去昨日馄饨摊上听到的那两个老妇的对话,便能猜到,这何氏做了什么。
五十两银子,对于一个孤身带着孩子,又无一特长的女子,已经是一笔巨款。
昨日,何氏母女二人都瞧见了她脸上的疤痕,若非当时天色已晚,恐怕昨晚这些士兵们就该来了才对。
“何氏,一口一个丑八怪,你的教养也就仅仅如此了?我与你也无冤无仇,莫非你真以为我是个软弱可欺的?才敢如此辱骂我!”再良好的教养,被这种人指着鼻子骂,沈念念也忍不住动怒了。
面无表情的瞥了眼何氏身边站着的那个高大的将领,微微挑眉,没想到到还是个熟人。
“鄙人凌墨元,奉凌王之命,寻找坨子村一名叫做沈念念的姑娘,若多有冒犯之处,还请姑娘见谅。”凌墨元就是个万年不化的冰块,嘴里虽说着道歉的话,可是一双凌厉的目光却是直接在她身上打量着,“沈姑娘,凌王为了寻找你,已经派出了大量的兵力,请你现在随我去一趟,王爷有请。”
沈念念面上的罩纱能够瞒得住别人,可是绝对瞒不住曾经与她见过两次的凌墨元。
作为凌王手下的得力干将,凌墨元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更别说,他也曾对沈念念起过疑心,因此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正是王爷要找的人。
何氏在一旁听着这位将军的话,脸上的笑意都像是要溢出来似得,搓搓手,带着几分期待又畏惧的口吻道,“大人,这个……不是。那五十两银子什么时候……”
“我可以跟你走。只不过,这个何氏我不太喜欢,也不想她得到一文钱的奖赏。”不等何氏说完。沈念念便摘下面上的罩纱,露出那张让凌墨元熟悉,却又感觉万分陌生的脸。
凌墨元怔了怔,愣神的看着沈念念。发现这个曾有一面之缘的乡下丑姑娘此时竟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气场,她就静静的站在门边。微微抬着下巴,面色从容,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面临着什么。
“这可不行!这不都是说好了,只要有这个丑八怪的消息。就能得到五十两的赏银吗?那是我的钱!你们必须给我!”何氏一听她这话,立刻就气的跳脚,当下就露出了本性。叫嚣起来。
“放肆!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对将军不敬!”
何氏这话刚出。站在凌墨元身后的士兵立刻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凶神恶煞的瞪着她。
何氏不过是一普通被夫家赶出来的农妇,又何尝见过这般凶恶的人,顿时被吓得面色惨白,她也就是怕这个小将军真听了沈念念的,逞一时口舌之快罢了,哪里真的有那个胆子!
“饶命,饶命啊官爷,都是民妇口无遮拦,民妇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何氏被吓得立即跪地求饶,尖细的嗓音让人颦眉。
凌墨元对耳边聒噪的声音十分不耐,冷冷的扫了这愚蠢的妇人一眼,从身后的侍卫手中拿过五十两的银锭,直接扔到何氏的面前,“拿着你的赏银,滚!”
何氏被吓得颤了颤身子,不过心里对银钱的看重到底是压过了对这些士兵们的恐惧,连忙蹲下身子,将五个十两的银锭子捡起来,又瞪了沈念念一眼,这才匆匆的抱着几个银锭子回了自己的屋。
房门紧闭,生怕那侍卫手中的刀真的驾到她脖子上。
这一场小小的闹剧不过是一个插曲,凌墨元看着面无表情的女子,想了想,拱手做了个礼道,“沈姑娘,五十两的赏银是我们给的承诺,自是不可轻易毁约,不过您放心,我们也不会让那长舌妇白白辱骂你。”
原本脸色有些阴沉的沈念念,这才点点头,对于他的解释还算满意。
只是她本以为那凌王殿下如此大张旗鼓的在边城寻找的人,应当不是自己才对,可凌墨元这一来,倒是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她脑海里的想法转个不停,实在想不通,那位赫赫有名的凌王为何要专程找自己。
毕竟,她可从未与凌王打过交道。
“既然如此,凌将军可否稍等,容我将这些东西放回屋中?”沈念念想来想去,也不知那凌王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干脆也就懒得思考,总归去见见那位凌王便能得知。
她不过是一介弱女,也未犯过什么大罪,瞧着这凌墨元如此客气的模样,应当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才对。
见凌墨元点头,沈念念看着篮子里的肉菜,转身开了门上的锁,进了屋后,不紧不慢的找出包子,吃了两三个,这才慢悠悠的又关上门,走到凌墨元眼前。
淡淡一笑,“不知王爷如今在何处,还请凌将军带路。”
面前的女子身上穿着的不过是廉价布匹做出来的棉衣,露出来的那张带着疤的脸本应显得极为狰狞与丑陋才对,可是却生生的让人产生一种大家闺秀的贤淑之感。
凌墨元敛去心底的疑虑,点点头,“请。”
沈念念微微勾唇,福身作礼,这才抬起脚,走出小院。
而恰巧的是,她那完好无损的半张侧脸,却是突然在凌墨元的眼前晃过。
“沈……凝霜?”
即便战场上威名赫赫的凌墨元,乍一看到那几乎一模一样的侧脸,也忍不住被震惊到了。
先前他接到王爷的命令之时,还不太明白为何要为了一个私下出逃的乡下丑姑娘如此大张旗鼓的寻找,可是这一刻,他想,他突然明白王爷的心思了!
沈念念对身后异样的目光视而不见。走出院门,就见外面停着一辆马车。
不等凌墨元吩咐,她便直接上前,踩着梯蹬,进入马车之中,隔绝外界那好奇与探究的目光……
边城县衙,是这里建筑最奢华与夸张。占地面积也最大的一座大宅。
据说。在凌王未来边境之前,镇守边城的县令与将军收刮民脂民膏,搞得整座城内怨声载道。乌烟瘴气,却还是修建了这么一座奢华至极的宅子。
后来边城被分给凌王作为管辖地,当时的县令小瞧了那个时候不过十五岁的凌王殿下,尽想着忽悠这位不受宠的王爷。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便是人头落地,直接被凌王砍了脑袋!
自然而然的,这位大贪县令收刮的那些民脂民膏也被充军,做了军饷。
以往奢华至极的县衙宅院。到了最后,便也只剩下了这么一座府邸,成了凌王的一座别院。
马车内布置的极为舒适。软度适中的垫子并不会让坐在车内的人感觉颠簸,沈念念用手轻掀起窗帘。看着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面上不悲不喜,心里想着什么,估计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边城的繁荣丝毫不比万里之外的京都差,各国往来的商队,更是让这座城市显得热闹非凡。
马车行驶的速度不快,前方又有手握兵权的凌将军开路,看到这一幕的不少百姓都对坐在马车内的女子好奇不已,纷纷猜想着那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竟然能够让凌将军开路。
此时,县衙宅邸已被士兵团团守卫,而凌王也正在大厅内等着。
马车在县衙门前停下,仆人扶着沈念念下了马车,而凌墨元也直接翻身下马,看着神色淡定,瞧不出喜怒的女子,淡然道,“沈姑娘,请。”
凌墨元走前前方带路,沈念念跟在他身后,无视百姓们好奇的目光,直接进入县衙之内。
带刀的士兵们身上带着浓浓的煞气,这些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回来的恶鬼,只是站在那里,就能让小儿啼哭,百姓避之不及。
沈念念随着凌墨元的脚步,周围的气氛显得有些凝重,即便她只是个普通女子,也能感觉到周围有数道冰冷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叫她背脊不由生出一股寒意来。
从大门而入,穿过一出花庭,她被直接带到了县衙后宅内的正厅。
凌墨元面色复杂的回头看了她一眼,站在门外,朝着正厅屋内的人禀告道,“王爷,沈姑娘已经带到。”
沈念念听着这声音,没由来的感到一股紧张。
传闻中,凌王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这样的男子,会和偏偏会来找她?
这一路上,她想了许久,始终未曾想起过自己是否和凌王有过交情,本以为可以淡然相对,可此时,看着那镂空雕栏的屋门,她竟是有一种想要立刻拔腿逃跑的冲动。
空气中隐隐带着几分凝重的气氛,过了好一会儿,屋内才传来一男子清冷低沉的嗓音:“带她进来。”
凌墨元应了声是,看着她不由自主的攥紧了拳头,淡然的安抚起来,“别怕,王爷并非凶恶之人,只要你不是奸细,王爷,自然也不会牵连无辜。”
只是沈念念听到他这话,心头更是一紧。
奸细?
该不会那什么凌王,真的将她当做了奸细吧?
微皱着的眉头始终不曾松缓,沈念念沉默的点点头,便跟着他一起进了正厅。
一进屋门,她便瞧见一名负手而立,正看着一幅画的男子的背影。
男子穿着玄色蟒袍,身高八尺有余,显得异常高大魁梧,仅仅只是背对着她,就让沈念念忍不住心惊肉跳,心中更是忌惮。
“沈姑娘,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突然,身侧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沈念念立即抬头,朝着说话人看了过去,却意外的发现,这屋内竟然还有两个熟人。
其中之一,便是上次在书斋之时买下她那副《墨鹰图》的蓝公子。
蓝玉文面上带着儒雅的笑容,笑着点头算是与她打了招呼,只是眼底偶尔闪过的精光与探究的神色,却让她看的清清楚楚。
而另外一人,自然就是她想要联系上的大表哥杜盛年,刚才与她说话的男子,便也是她。
看见大表哥,沈念念心里有些激动,恨不得立刻就从他的嘴里打听到关于父亲他们的下落,只是她还没有忘记,这屋子里,还有外人在场。
“杜公子,瞧您现在的模样,身上的伤势因是彻底的好了吧?小女子在这里说声恭喜了。”福了福身,沈念念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目光落在依旧背对着自己的那名男子。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这人就应该是威名赫赫的凌王易卿澜了!
“民女见过王爷,不知王爷与各位大人如此大张旗鼓的在边城寻找民女,所谓何事?”
沈念念抿着唇,异常镇定的说道,只是她语气中夹杂的一丝颤音,还是泄露了她此时内心的不安。
而易卿澜也在这时,终于转过身,凌厉的目光如同刀剑一般落在她的身上,毫不掩饰他的打量。
面前的女子穿着廉价的灰色棉衣,头发也梳做了妇人髻,看着有些碍眼,低眉顺眼的模样显得她乖巧又无辜,只是她却忘记了。
一个普通的乡下女子,一般见到位高权重的王爷时可不会这么淡定的福身作礼,而是应该惶恐不安的跪下才对。
“抬起头来。”易卿澜面无表情的下令。
沈念念心知这位王爷喜怒无常,也不敢反抗,顺从的抬起头来,露出了那半张被毁掉的脸,只是此时,在易卿澜的眼中却是只有她另外半张完好无损,几乎与她生前一模一样的脸。
易卿澜神色微动,看着那半张熟悉的脸,眼睛顿时红了,压抑着胸腔的怒气,咬牙启齿的盯着她,“你是何人派来的,到底有何目的!”
那如虎狼一般锐利的目光让沈念念打了个寒颤,掌心中也因紧张而逐渐变得湿润,“王爷,民女不过是一介乡下村妇……”
“你在撒谎!”易卿澜根本不想听她这种敷衍的解释,顿时大怒,一掌拍在了身旁的茶案上,顿时那茶案便四分五裂!(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