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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宋安宁没给人当过女儿, 不过在入住秦家之前她了解过秦凝与秦闻斐的相处日常，大概就是父慈女孝，其乐融融。
她清了清嗓子, “秦先生，鉴于您是第一次找我，所以我向您介绍一下, 我这边有两种工作模式, 工作模式和生活模式, 您选哪种呢？”
“……”秦闻斐沉默，心里突然萌生出一股悔意，他看着宋安宁微笑的脸, 低声道：“去帮我倒杯咖啡过来。”
“好的, 您稍等。”
煮咖啡这事宋安宁熟, 她去厨房给秦闻斐煮了杯咖啡送他面前, 秦闻斐喝了一小口，感觉味道还不错, 问道：“味道不错，专门学的？”
“倒也不是专门学的, 倒得多了就有经验。”
“有经验, 看来你给很多人倒过咖啡。”
宋安宁笑道：“不是, 是我给一个人倒过很多次咖啡。”
秦闻斐没有多问，将咖啡搁置在面前茶几上。
“你来家里这么久，还没和你好好谈过，坐下吧, 我们谈谈。”
宋安宁有片刻的犹豫，她宁愿工作也不愿意坐下谈谈，但工作时间, 她也没什么资格要求工作内容，坐在秦闻斐对面，笑道：“您想谈什么？”
“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宋安宁想了想，“这和我的工作有什么关系吗？”
“没什么关系，但是我想知道。”
“还行吧，温饱不成问题。”
“仅仅只是温饱不成问题？你妈对你不好吗？”
宋安宁笑道：“我不喜欢在背后说人坏话。”
秦闻斐也笑了，“看来你妈对你确实不太好。”
“一个差点把她害死在手术台上的女儿，她不喜欢也正常，不过都过去了，我长大了，和她脱离了关系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我觉得没有必要再谈及过去的事，但是呢，要说不记仇，话还是不能说得太满，她那么喜欢她那个继女，如果她为了她继女的前途来找我，我是不会再见她的。”
“如果我知道她不喜欢你，我不会让她带走你。”
“能理解，双胞胎，不能不给母亲留一个。”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毕业那几年太辛苦了，拿命在拼，所以想早点退休，进入养老生活，我喜欢跳舞，应该不会放弃这个爱好，会一直跳下去。”
“就这样？”
宋安宁点头，“就这样，您觉得我没有志气没关系，我确实没什么志气。”
“那对舞蹈的规划呢？”
回答了这么多问题，宋安宁由衷感觉到烦了，嘴角平直，“秦先生，这是我自己的事。”
察觉到宋安宁小脾气的秦闻斐不再多问，“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
感觉到气氛突然变僵，宋安宁微微一笑，从对面坐到了秦闻斐身侧，亲昵挽着他的手臂笑道：“爸爸，我昨天学了支舞，我跳给你看吧。”
秦闻斐沉默看着她，眉心渐渐皱起。
“爸爸，你怎么了？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她站起来，将秦闻斐强硬从沙发上拉了起来，“来嘛，看看我新学的舞蹈怎么样。”
将人拉到舞蹈室门口，宋安宁几个轻快的舞步旋转进了舞蹈室，一个起跳的姿势站在舞蹈室中央。
她穿着裙子，不是舞蹈服，跳起来其实不太方便，自由舞的好处就在于她能随意改变舞蹈动作，于是她规避了抬腿等一些复杂性动作。
秦闻斐站在门口沉默没有说话，这应该是他第一次看宋安宁跳舞，听说她从来没学过舞蹈，仅靠自学都能跳得这么好。
宋安宁穿着的不是舞鞋，五厘米的高跟鞋平时能稳稳踩在地板上，今天却好几次打滑，旋转时一个不慎脚跟一滑，整个人侧身摔在地板上。
秦闻斐忙上前扶起，“没事吧？”
宋安宁“嘶”了一声，被扶起来后摇头笑道：“没事，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地板太滑了。”
“怎么会没事？刚才摔得那么重，去医院看看。”
“真没事，不用去医院，从前比这摔得狠多了也没事。”
“行了别跳了。”
“好吧，听您的，那回房我给您按按摩？”
秦闻斐沉默看着她。
宋安宁试探道：“不需要我按摩吗？那我给您……”
“好了，你什么都不需要做。”秦闻斐扶着她的手突然就松了，莫名有些泄气，“就这样吧，我还有事，你自己安排吧。”
看着秦闻斐背影，宋安宁抱着右边摔疼了的手臂可以理解，毕竟是第一次，人都有羞耻之心，这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不习惯是正常的，过两天习惯习惯就好了。
——
深夜书房，秦闻斐坐在书桌后，看着面前播放的秦凝舞蹈的视频，手边是宋安宁得所有资料。他徐徐点燃一支烟，在烟雾缭绕的书房直到天边夜色泛白，才将手上还在燃烧的香烟摁熄在堆满了烟蒂的烟灰缸里。
起身出门，他敲响了宋安宁的房门。
宋安宁迷迷糊糊开门，秦闻斐站在门外，说：“跟我去个地方，带上身份证。”
“去哪？”
“去了就知道了。”
“我收拾一下，您稍等我一会。”
宋安宁转身回房洗漱换衣后出来，秦闻斐已坐在门外的车里等着了。
她原以为秦闻斐只是带她去周边的某个地方，却没想到带她来了机场，一张机票塞到了宋安宁手里，地点是某个熟悉的城市。
“走吧。”
宋安宁糊里糊涂地跟着秦闻斐上了飞机，三个小时飞行后成功落地，刚出机场再上车，在经历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后，停在一处山清水秀的湖边。
湖水是湛蓝色，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郁郁苍苍的树林放眼望去大山一望无际，空气清新沁人心脾，是钢筋水泥覆盖下的大城市所不能比的。
“秦先生，您带我来这里是为了……”
秦闻斐站在湖边回头看着那道让他失去女儿的山坡，“这里是秦凝失踪的地方，或许脚下就埋葬着她。”
宋安宁沉默。
“很久之前就想过来看看带走凝凝的地方长什么样，果然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难怪她非要来。”
一年前的山体崩塌，从山上滚落的泥土沙砾和着天空落下的暴雨一齐倾进湖中，湛蓝清澈的湖水浑浊不堪，无数植被掩埋在泥土里。
崩塌后的模样秦闻斐在照片上见过一次，现在这里的泥土已经干了，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湖水也恢复了澄澈，所有的一切单方面与那场泥石流和解，唯独将他女儿的生命留在了这里。
他躬身抓起一捧泥土，放在司机送来的一个罐子里。
“秦先生，节哀。”
“我打算在这留两天，附近一个酒店订了房，你先去休息，我自己一个人再待一会。”
“不需要我陪您吗？”
“不用了，去吧。”
宋安宁点头，转身上车。
司机启动车辆，解释道：“从前秦先生从来没说过要来这，哪怕秦小姐遭遇意外也只是派人四处搜寻，没有亲自来过。”
“为什么不来？”
“秦小姐出事的时候秦先生在国外，因为□□的原因回不了国，等能回国已经半个月之后了，救援队说没有可能了。”
宋安宁透过车窗，她看见秦闻斐无所顾忌地坐在湖边。
秦闻斐在湖边坐下，抚摸着地上的草坪与泥土。
“凝凝，爸爸来看你了。”说完，他沉沉叹了口气，“你会不会怪爸爸现在才来看你？爸爸曾经答应过你无论发生什么事会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可一年前爸爸没办法在第一时间来救你……”
他声音哽咽，“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你其实还有个亲姐姐，我也是才见她没多久，她叫宋安宁，和你长得一模一样，还和你一样，喜欢跳舞，如果你见到了她，也会喜欢她的，毕竟你小时候经常问我，为什么你没有兄弟姐妹陪你一块玩。”
他低头沉默片刻，望向远方，“昨天爸爸犯了个错误，把安宁当成了你，你是你，安宁是安宁，爸爸不该这么做，想了一晚，意识到错误，所以立马改正了，希望你能原谅爸爸。”
说完，他站起来，“以后爸爸还会来看你的，和你姐姐一块。”
“爸爸！”
秦闻斐身形一震，回头看到脸色削瘦苍白的“宋安宁”站在不远处，他显然忽略了她脸色的苍白和衣服的不同，“怎么又回来了？”
“宋安宁”眼底噙满了眼泪，上前一把抱住秦闻斐，哽咽道：“爸爸，我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