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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试定了十一月末,正好再过一月便是年。
柳卿云自打习武后什么暖炉裘衣大氅统统都叫下人收拾了起来,只是管家每到冬季都会去秀云庄订上两件。
那日管家到后院寻柳卿云,说是秀云庄来了几张雪狐裘皮问柳卿云今年可否要多订几件大氅。
柳卿云想起萧尹刚回来一月,虽然长安比起北疆那边气候暖和了不少,但下场大雪没些保暖衣物还是不行。于是便道:“我就不用了,给萧大哥订上两件,哦,对了,把我前些年也一起给萧大哥送去,让他看着喜好挑选吧。”
管家领了,正要走时柳卿云又叫住他道:“等等,你亲自选张好皮毛做件女式,末了给苏小姐也送去一件。”
管家笑着应了,临走时还道:“小爷可算有心了。”
柳卿云苦笑着摸了摸茶几上暖炉,这是她专命人准备,为就是苏凡烟来时用上。
初试前一日,苏凡烟来了,身上穿着件雪白大氅,头戴一抹鲜红珊瑚簪。脸颊被寒风吹绯红,但却平添了份美丽。
柳卿云从水儿手里接过刚烧起暖炉塞进苏凡烟怀里,道:“今日这雪一直下不停,可别来一趟冻着了。”
苏凡烟去了些寒意,笑盈盈道:“小爷何时学会关心人了?”
柳卿云嘴角抽搐,苏凡烟这大半年对她倒是温和了许多。只偶尔总是有那么一两句叫人无可奈何言语出来。
“这大氅可还算暖和?”柳卿云随她一同坐下,手中还细心替她揭了烫茶盖。
“秀云庄东西自然是好,烟儿知小爷用不着,但明日可是小爷重要日子,注意些总是好。”苏凡烟说着招来贴身婢女小莲。
那精致食盒一摆上桌,柳卿云便知是从宝府楼出来。长安城里出名酒楼宝府楼,柳卿云也是自那次之后才知道其背后老板是宰相府,难怪苏凡烟雪醉心来那么容易。不过红遍长安城绣庄秀云庄老板是柳卿云这件事,苏凡烟也是那件雪狐大氅送来之后知晓。
秀云庄早是柳卿云母亲手里经营,仙逝过后因柳鹤童对经商之道完全不懂,便交给了管家打理。谁知秀云庄生意越来越红火,近几年管家便交还给了柳卿云。比起由始到终都是由苏凡烟一手操办宝府楼来说,这经商之道还是苏凡烟胜一筹。
小莲打开食盒拿出里面汤蛊,道:“小爷喝了这龙骨汤可要记着点儿,否则可对不起宝府楼那鸡飞狗跳了一日厨房。”
阵阵香气飘出,柳卿云探头深吸了一口,边迫不及待身手去拿边好奇道:“这是为何?”
“小莲!”苏凡烟面露羞涩,急急叫道。
小莲仿佛没听见,继续叨叨:“还不是主子吩咐,今日定要送过来给小爷。那龙骨寻常里不过就是猪骨,小爷这龙骨主子硬是这大冷天去命人抓了野生野长野猪来,小爷可不知那畜生性子多烈,待到熬出这一蛊汤出来宝府楼厨子们都去了半条命。”
柳卿云嘴里含着浓汤楞了半响才停喉间咕噜一声,望着又羞又恼苏凡烟道:“烟儿竟为我如此,当真是叫卿云惭愧。”
苏凡烟没料到柳卿云会说如此坦然,反倒叫她加羞恼,当下干脆垂头沉默。
柳卿云瞧出她异样,洋装咳了两声,看了眼立一旁小莲道:“这丫头是谁?怎地从未见过?”
小莲立马抢了去答:“小爷真是贵人多忘事,当日小爷头次送主子回府时便是小莲门口候着。”
柳卿云想了想,仍旧没想起。却也拍了拍脑门,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道那清秀机灵丫头是谁,不曾想便是小莲姑娘。”
小莲本想替主子多多责怪几句,见柳卿云如此,也不自觉气虚了下去。
“小爷总是如此话多,小心呛着。”苏凡烟淡淡道。
柳卿云这才收了声,讪讪一笑,安然喝完了汤。闲聊了没多会,萧尹便不请自来。之后他倒是与苏凡烟相谈甚欢,时不时道些柳卿云儿时荒唐事迹,惹苏凡烟笑声不断。不知不觉聊到了傍晚,苏凡烟自是告辞,萧尹却留了她晚膳。
一餐饭吃气氛融洽,苏凡烟与萧尹闲聊间总时不时望上柳卿云一眼。这点旁人都没注意,萧尹却记下了。待柳卿云送苏凡烟回府归来,就见萧尹书房里喝茶等她。
“萧大哥怎地赖我这不愿走了?”柳卿云打趣道。
萧尹抱着暖炉窝椅子里,半眯眼道:“小爷这儿寒冷刺骨,又无佳人相伴,仅这一盏茶水下想赖也无法啊。”
柳卿云无奈道:“萧大哥今日挖苦云儿还不够吗?”
说起这,萧尹来了兴致,坐正身笑眯眯道:“不挖苦,怎知那苏家千金心意?”
“心意?”柳卿云不解,她与苏凡烟就是互利婚姻,有何心意一说?
“枉我老将军面前把小爷夸天资聪颖,怎地到了苏小姐那连这点儿心思都没看出?”萧尹皱眉道。
柳卿云也不表态,坐到萧尹对面,恭谦道:“那便洗耳恭听。”
萧尹见她不似打趣,思绪一转道:“罢了罢了,此事旁人说来未免有些多管闲事,下也无此好。改日小爷自个儿明了些再说。”
柳卿云听着一头雾水,萧尹却已起身笑道:“明日下便恭候小爷喜讯。”说完便告辞走了。
柳卿云仍旧不知所以,可萧尹不愿明说,她也懒得追究。萧尹为人,即便追究也终得不到果。
次日一早,柳卿云起身先是院子里打了一套《九阳真法》,吃了苏凡烟特意一大早便从宝府楼直接送来早点,与小莲逗了两句便跨上白马独自往禁军处去。
开试巳时开始,柳卿云一身白绫罗武装立走廊间。院中已有些人,比柳卿云来还早些。三三两两人聚一起闲聊舒缓,倒是显得柳卿云独自一人。自小柳鹤童虽由得她胡来,家训却管甚严。怕她外边儿认识些狐朋狗友,所以柳卿云相交之人算起来只苏凡烟一人。
“兄弟可是那柳家小爷?”柳卿云正想着出神,耳边忽冒出一男子来。
那男子身长与柳卿云相差无几,相貌也算上等,特别是那墨黑剑眉显露出男儿刚阳之气。他裂开嘴笑,露出一排整齐白牙,这笑面女子看来定要惹得小鹿乱撞,可柳卿云看来却有些恶心。
幼时虽顽皮,但柳鹤童教养一点儿都没少。柳卿云没瞧上眼,却也不愿失了礼节,正色道:“正是,下柳卿云,这位公子是?”
男子显然出生非富即贵,教养甚好,知先前有些过头,稍稍收敛了笑容倾身抱拳道:“镇北侯世子,皇甫太轩。”
柳卿云眼里惊诧一闪而过,脸上挂了些笑意:“原来是镇北侯九世子,先前卿云不知多有得罪。”
皇甫太轩虽继续保持礼节,嘴里却道:“可否请柳公子免了这些烦人礼节,本世子实有些吃不消。”
柳卿云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想不到九世子竟是比我直爽。”
皇甫太轩哈哈大笑,引得周围目光扫来,这才领着柳卿云寻了处角落,道:“本世子一瞧柳公子就是性情中人,果不其然。”
柳卿云见他如此不拘小节,便也由着性子道:“既如此,世子也别公子公子叫了,直唤卿云便可。”
皇甫太轩也不含糊,道:“好,私下里便唤你卿云,卿云也唤我太轩。这省嘴皮子好处可不能让你一人得了。”
柳卿云忍不住笑,这镇北侯九世子名号她倒是听闻过一些,那是只当柳鹤童教训她范本。却不曾想这人还挺有意思。
“太轩怎地也来此?”话一出口,柳卿云便想起先前苏凡烟带来消息,藉柳鹤童之后皇太后又接连下了几道削兵旨,这其中便有镇北侯。
说起来镇北侯还与将军府有些交情,当年柳鹤童与镇北侯皇甫睿一同抵抗突厥时,彼此互相欣赏,只是相处时间不长。与突厥停战后半年,柳鹤童便回了长安,而镇北侯则是十年之后才回来。
不等皇甫太轩道来,柳卿云便自道:“是了,与将军府同样。”
两人顿时有种同病相怜之惜,皇甫太轩叹息:“罢了,我辈乃英雄之后,不与那女人较劲。”
柳卿云自然明白他口里女人说是皇太后,心中苦笑,这九世子脾性看着便不比她差多少。古人说物以类聚,还当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