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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行接了传唤,心揣不安的从城墙头下来,一小斯打扮模样的人见了立即上前一拜:“沈校尉,我家公子恭候多时,劳烦借一步说话。”
“你家公子是何人?”
小斯不应,只慢慢拉起了袖口,露出手腕处的蝴蝶纹身。沈行微微一惊,沉声道:“带路吧。”
那小斯引着他到了一处小巷口,做了个请的姿势便立到一旁把风。沈行见状迟疑片刻,抬步走进了小巷。巷子里早有一人,背对着沈行,听见脚步声却也并未回身,只轻声道:“在下如今乃罪人之身,礼数不全还望大人见谅。”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憔悴枯槁的面容惊的沈行心中一颤。想那日酒宴上,站在单亲王身旁的翩翩公子,满面风光,壮志酬筹。
顾长衣苦涩一笑:“大人不必吃惊,如今在下还不如那过街的鼠辈。”
现下荆州的情形沈行自是明白,只怕顾长衣走出这巷子就会被五花大绑。方才护国府的侍卫还来通传,诏令荆州所有七品以上将领在沙场集合,也不知那柳将军想要作甚。
“公子有话明说,沈某这边可耽误不得。”
顾长衣点点头:“今早我接到两封密报,一封是说柳卿云抵达荆州,另一封……”他从袖口抽出信笺,递给沈行,眼里满是悲色。
沈行展开信笺,只看了一眼,不可置信的望着顾长衣,半响回不了神,颤声道:“这……这可是真的?”
顾长衣脸色越发的苍白,无力的点头。两人沉默了一阵,顾长衣似是狠了心道:“沈大人,你跟随王爷多年,自是比在下更知荆州军乃王爷心血,只眼下大势已去,莫怪在下。为了荆州军,也为了荆州的百姓,还请大人传话给柳将军,我等……愿服!”
沈行心中波澜起伏,但也明白这一日终究要来临,他闭眼声声悲切:“大江东去……大江东去!”
柳卿云手一挥,卫东才止住了手中的动作,有些气喘。当真想不到,荆州军这块骨头这么硬,轮番着打了近一个时辰硬是没人开口求饶。柳卿云眼中颇有些欣赏,她俯□对着一众将领道:“你们是条好汉,我承认,可群龙无首,你们便是再硬,这口气争给谁看?”
此话似是戳中了众将领的痛楚,一个个嚎叫起来:“誓死不屈!”
柳卿云冷笑一声,她就不信这世上会有这么多愚忠不化的人,正要抬手示意卫东继续,就听一声:“将军且慢!”
沈行疾步到柳卿云面前,半跪在地,双手呈上一封信笺。柳卿云盯着信笺半响,也不接,缓缓道:“沈校尉可来的迟了。”
沈行垂着头,硬声道:“待将军过目,沈行自当请罪,绝不多言!”
柳卿云接过信笺,捏着盯了半响,忽然收手揉成团捏在手心,转身对卫东大声吩咐:“到此为止,通知小王爷今夜摆宴亲王府,好生款待各位荆州将领。”
卫东没想柳卿云转变的如此快,稍稍一愣,见她面色不似作假,立即令手下人松了众将领,低声在柳卿云耳旁道:“爷,这是何故?”
柳卿云开怀一笑,望着还跪在地的沈行道:“既然已归服,今后就是自家人,自家人何苦为难自家人,你说……是不是沈大人?”
沈行身后的众将领莫不是惊异怒视着他,不明白为何他们苦苦支撑了这么久,如此轻易的就归服了。他们围在沈行身后,等着一个交代。
沈行缓缓起身,也不回头,沉声道:“大势已去,再闹下去为难的不过是我荆州的百姓。”
柳卿云微微一笑:“还是沈大人知明理,有些话我还想与你说,随我来吧。”
沈行不理会身后众人的质疑,跟着柳卿云出了沙场。柳卿云留了卫东继续安抚荆州军将领,此时只她一人,行在沈行前。
两人默不作声的走了一小段路,柳卿云渐渐放缓了步子,开口道:“既然已归服,沈大人就不该有别的心思。”沈行一惊,柳卿云忽然转身望着他,眼里净是精芒。
“若不是我极力劝阻,当真以为皇上会如此放纵你们这般胡闹?”见沈行神色挣扎,柳卿云缓了缓,拍着他的肩膀道:“天下莫不是王土,日后尽心尽力报销朝廷,皇上自然不会亏待。”
沈行别过脸沉默了一阵,叹息道:“将军说的是,只是我等皆是随同王爷多年,尽了这最后一份忠义便也罢了。”
柳卿云凑近他,压了声道:“有你此番话,方才你想作甚我便既往不咎。”
沈行尚未反应过来,柳卿云已转身而去,只惊觉一背的冷汗。方才他确起了心思,暗算着从背后偷袭着毫无防备的年轻将军有多少胜算,没成想,竟被看破了?!
“晚上的酒宴,沈大人可一定要来。”柳卿云人已走远,声音却仿佛回荡在耳边。沈行双目一闭,缓缓朝柳卿云的背影抱拳。
亲王府门前车水马龙,刚继任的小王爷大摆筵席。单亲王的旧部们刚入门不免有些拘谨,不过才一年的光阴,这宅子的主人就换了。门庭一如昨日,光景却去不复返。
酒席间气氛阴沉,众旧部都等着看新官上任的小王爷的笑话,柳卿云只起身端起酒杯朗声道:“尔等的忠义之心可鉴,单亲王有如此肝胆之士便是九泉之下也该瞑目。皇上欣赏这份忠义,本将亦是。眼下王朝外患,正是各位大展拳脚之时,便是不为功名利禄,也甘愿为我王朝百姓安康血洒沙场!”
说罢,柳卿云仰头干下,不知谁喊了一句:“为国为民,战死沙场!”
在场者皆是热血儿郎,哪里受的了这等蛊惑,一个个端起酒杯站起来大吼:“为国为民,战死沙场!”
行军打仗的都是帮粗汉子,肠子也直,有一人表明了愿辅佐小王爷,接着就群起而为之。这场筵席直至破晓时分,荆州军各个喝的红光满面,摇头晃脑,却也心满意足。
魏贤给皇甫太轩和柳卿云煮了醒酒汤,柳卿云只抛砖引玉,剩下的就都丢给了皇甫太轩,被那些将领好一通灌。此时也是两眼迷茫,脸颊通红。
“卿云,若哪一日本王扬名万世,绝对少不了你。”皇甫太轩手耷拉在柳卿云的肩上。
柳卿云双目澄明,笑了笑道:“自然,小王爷想要扬名万世,卿云甘心辅佐。”
“不不不。”皇甫太轩放了汤碗,醉眼朦胧抓着柳卿云的手道:“你是我兄弟,今生今世都是我兄弟,何况你比本王有才华,本王绝不会埋没了你,论起辅佐,也定当是本王……”
柳卿云拉开他的手,微笑道:“王爷醉了,来人!扶王爷好生歇着。”
皇甫太轩临走时眼中冒着亮光,直勾勾的盯着柳卿云:“卿云你不信我,你若有一日为王,我定在你身后!”
柳卿云捏着眉心,叹了口气。魏贤令人收拾了汤碗给她换上了一盏清茶,是惯喝的清渠。柳卿云尝了一口奇道:“想不到魏先生如此心细。”
魏贤笑了笑:“倒不是,多亏了霍小姐那日提醒,临走在下才记得起。”
“霍红颜?”柳卿云手停在半空,盯着茶盅半响,叹息一声放了下来。魏贤也不说话,就在一旁候着。
柳卿云望了望门外,朝阳微露,晨曦初展,皆是一片美好景象。她道:“你且先留在此辅佐小王爷一阵,我带人先行回长安。”
“是。”
乾坤宫。
福德安替了茶,正小心翼翼的端着送到小皇帝手边。正稳稳当当的放下,小皇帝忽的手一挥,滚烫的茶水撒了一地,小皇帝手背也烫的通红。福德安吓的立即跪下拉住小皇帝的手喊人传太医。
小皇帝捏着拳头,怒发冲冠,揪起福德安的领子,吼道:“传什么太医!柳卿云在哪里!立即传他进宫!”
福德安惊的魂飞魄散,小皇帝从未如此失态过。当下赶紧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莫不是忘了柳将军去了荆州,现下人不在京里啊。”
小皇帝一愣,接着更加怒不可歇,一把推开福德安:“那就给朕传苏文兼!朕就不信了,段昆仑她还能反了天了!”小皇帝看一眼还愣在地上的福德安,吼道:“还不快去!”
福德安颤颤巍巍的跑出乾坤宫,正巧撞上了福尝丘。福尝丘扶稳了他,问道:“大总管这是怎的了?这腿脚不灵活,有事儿交给小的们办就成了。”
福德安喘均了两口气,道:“快,快去传苏文兼苏相爷来!要快!”
“这到底……”
“问那么多作甚!快去!”
“诶好,小的这就去。”福尝丘见他一脸惶恐,也不敢耽搁,立即就传了话十万火急召苏文兼进宫。
待苏文兼行至乾坤宫时,福德安早已等得心急如焚,在宫门口打转。一见苏文兼就立即迎了上去:“相爷可来了,赶紧进去瞧瞧吧,皇上也不怎的了,忽然就雷霆大怒。”
“有何情况?”苏文兼眉头紧皱。
“奴才也不知啊,皇上手背烫着了也不让传太医,只道急着见您。”
苏文兼点点头:“公公且安心,先传了太医候着,皇上龙体要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