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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出茅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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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十六岁的时候,被师父踢下了山。

    师傅说:“安安你今年二八芳龄,正是大好的青春年华,也是时候为山上赚点吃饭钱了。”

    我无语。

    师父的态度明确又坚决,我无奈,只得收拾收拾东西带着个拖油瓶离开了生活了十年的师门。

    拖油瓶是我的弟弟,柳鹤。

    按理来说,他应该是我的弟弟。

    十年前六岁的我抱着尚在襁褓中的柳鹤,大雪纷飞的时候倒在了右历山山脚下,师父当时正追着自己离家出走的儿子,看着倒在雪堆里的姐弟俩实在是不忍,便领回了山中。儿子,却是再没有消息。

    因此,师父常常说,若不是因为救了我和柳鹤,儿子指定就追上了。

    故而,此次我下山的目的,还包括找到我那未曾谋面的大师兄。

    柳鹤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我,姐,就你学的那点东西,能赚到钱么?

    我给他扔了个白眼。

    师父姓乐正,单名一个修字,是十国之中最有名的幻术师。

    乐正家,世世代代都是十国里最厉害的幻术师。

    师父的弟子,我的各位师兄弟们,每个人主修的幻术不尽相同。师父秉承着因材施教的理念,有天分的便多教些,没天分的少教些,学以致用便好。

    不巧的是,我便是那没天分的。十年以来只学会了一种。

    我习得的幻术名为梦见。

    梦见者,梦里所见也。

    其实是一门不怎么实用的功夫。

    我其他的师兄弟们学到的东西都很容易赚钱,比如随便往哪一指哪里就着了火,或者装模作样做个法给哪个诸侯国求个雨,再或者隔空取个物,找个市集摆个摊,效果甚好。

    可是梦见,着实算不上一门可以骗钱的功夫。

    试想,谁会花钱去让别人看看自己的记忆?或者看看自己的死状?

    师父说,当初我被他救回之后,一问三不知,竟是以前的事情悉数不记得了,所以在决定要教我什么的时候,便选择了梦见。而事实是,除了梦见,我在其他幻术上的天分实在少之甚少。

    饮他人之血,可梦见其过去;他人与自己之血同饮,则可看到其未来。

    特此说明,所谓的未来,是指死掉的那个未来,即死期与死状。

    师父曾经对我用过梦见,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我姓甚名谁,何许人也,家中几口人,什么都没发现。

    我的过去干净的像一张白纸。

    师父身为十国里最为优秀的幻术师,精通各种幻术,有用的没用的,却窥探不到我的过去,委实令他惭愧了一把。

    师父为我起名安安,望我一世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给弟弟起名为鹤,盼他如闲云野鹤一般此生无忧。

    可是终究,我们二人都没能遂了他的意。

    多年之后,师父曾感叹道,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让你下山,老夫此生唯一一个女徒弟,这就么让人毁了啊。

    我咧嘴,师父,我怎么看不出来你后悔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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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历山在秦国境内,所以我的第一笔生意,自然是做的秦国人的。

    师父还算得上是厚道,在我初出茅庐的时候给我安排了个现成的差事。

    秦夫人温暮锦,冠名天下的锦夫人。

    锦夫人其人,是连万年不会下一次山整日只会在后山山洞里发明东西的三师兄都听过的美人。据闻锦夫人和秦王从小便是绕床弄青梅两小无嫌猜的关系,而且又是门当户对,锦夫人顺利地嫁给了秦世子,又顺利地当上了秦王的正室。二人又没有锦夫人生不出孩子这样的狗血设定,日子过得蜜里调油,很是美满。

    不过,据说这锦夫人前几个月开始,失宠了。

    失宠的原因是秦王突然要纳侧室,锦夫人不愿意,二人伉俪多年,锦夫人实在接受不了突然来了个侧夫人来分享丈夫的爱。但是这种事情她说了不算,和秦王吵了几架,便失了宠。

    柳鹤皱眉,这太不合常理了,那即将入秦王宫的侧夫人,得是什么样的角色能搅得这举案齐眉天下人都羡慕的夫妻就这么完了?

    我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二师兄说过,男人这种东西,都是见了美女就忘了自己是谁的,自己都能忘,老婆自然也是不记得的。

    这个生意是四师兄帮着联系的,四师兄现在正是秦国的国师。

    好死不死,十国中九国的国师都是我的同门。

    按我的说法,我的师门代代都是培育国师的。好在各同门在下山当国师之际都会发毒誓,若是有犯上叛逆之举必将遭天打雷劈,否则以一种历史的必然性,同门们必然不会仅仅当国师的。

    乐正一门的毒誓,倒不如说是诅咒。一旦违反,必是要应在身上躲不掉的。

    《乐正大事记》中记载,第二十三代弟子肖瑨曾经意图以自己所学之术犯上作乱,起事之日却于腊月寒冬遭一道闪电劈下,当场身亡。类似的例子还是有那么好几个,最近几代的弟子胆子又甚小,所以几十年内倒也相安无事。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出远门,虽然带了只拖油瓶,可是也不觉得有什么麻烦,反而觉得轻松了许多。

    “姐,这包袱能你背一会么……”

    “不能。”

    “我正在长身体的时候。。。”

    我语重心长与他道:“正因为是长身体的时候,所以要压上一压,这样你的身体受不了压迫自然就会长高了。”

    “你骗人!”鼻音里带了浓浓的委屈。

    “废话。”

    二师兄对我说,山下坏人忒多,一个女孩子家不方便,还是扮作男子为上。我摇摇头,二师兄真是不知道行情,现在的男人,喜欢男子的怕是更多些。

    然后二师兄弹了下我的脑门。

    到底我还是没有扮作男子。因为我觉得,人家眼睛瞎了才看不出来我是个女人扮的。

    秦国国都华卫城,典型的四四方方的城市布局,规划极为合理。柳鹤说,第一代的秦国国君一定是个死板的人,否则怎么可能把华卫城建的跟麻将似的?

    我扶了扶额,他今日怕是要到了叛逆期,说话皮的很。

    哎,当初那个开开心心让我给穿裙子然后给师父看的孩子哪里去了……真是岁月不饶人。

    华卫城现在正是热闹的时候,国君湛封前几日刚刚大婚,纳了侧室。大家都说这侧夫人还没进王宫的时候气势就压过了锦夫人,也不知到底是何等的倾城能让秦王不顾青梅竹马的锦夫人的意见执意迎进宫。

    “姐,你说那个什么兰夫人真的那么漂亮?”柳鹤嘴里嚼着猫耳朵,含糊不清道。

    “这个吧,你要知道,男人这种生物,再漂亮的女人看了那么多年也会腻的。”

    “我看你看了这么多年怎么不腻?”

    “好孩子,真会说话,”我摸了摸他油亮亮的小脑袋,满意道:“走,姐再给你买两块糖。”

    “我想吃驴打滚。”

    “那个找你四师兄要去,他现在可是有钱人。”

    我的四师兄宿雨,是一个人如其名的以求雨为本职的国师。对于秦国这种干旱的国家,能顺顺利利求到雨比没事祈祷自己的祖宗十八代在地下过得好要重要得多。如此看来历代的秦国国君还都算不上昏君。

    师父收徒弟一贯是不收长得难看的,因此我的师兄弟们基本长得都挺好,四师兄又是长得挺好中的挺好。师门里比我大的只有二师兄三师兄和四师兄,外加没见过面的大师兄。虽然师兄弟的叫法是按照进门的顺序,不过好在我这几个师兄都是恰好跟年龄是一样的排行,这样好算账。四师兄大我三岁有余,如今正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年少有为的典范。

    说句不害臊的,四师兄是我的初恋来着。

    英俊潇洒一表人才又比自己大个三四岁的男人,对于一个刚知道点男女之事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委实是个不错的白日梦对象。当初我只觉得四师兄哪里都好,还是个从小知根知底的,将来若是嫁给了他,嫁妆和聘礼估计都省了,山上开销如此之紧,师父绝对会开心。只是我这白日梦终究是白日梦,在做了没几天后就破灭了。

    那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我去后山采蘑菇,心中正盘算着晚饭是吃金针菇呢还是香菇呢还是一起炖了汤,蓦地看到前面一白一青两个人影,白的是我的四师兄宿雨,青的是六师弟庄泽。

    四师兄和六师弟交好大家一贯都清楚,只是那时候二人交好地有些过,我揉了揉视力尚好的眼睛,无论怎么看都觉得这两个人都呈现了一种抱在一起的状态。

    当天晚上我对四师兄说,若是以后你不听我的话,我就把你和六师弟抱在一起的事情告诉师父。

    饶是我年纪尚浅,也知道虽然现在世风日下,但是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终究是不合世礼的。更何况师父平日虽是为人宽容大方,可不代表他对这种事情也大方。

    四师兄断袖心虚,从此我过上了养尊处优的生活。

    后来我想了想,我对四师兄所谓的爱慕,不过恰好因为身边有了那么个恰好的人物,与他本人无关。因此我也没有十分伤情。

    三年前四师兄下了山,被一贯处在干旱地带的秦国请过去做了护国的国师。

    日子据闻过的风生水起。

    看着高大威严的国师府大门,我突然有些忐忑。三年不见,不知道四师兄他,还认不认得出我。

    我喃喃自语,把疑问说出口,却听到柳鹤的嘀咕,“就算认不出你不还是有六师兄的情信么?姐你要有点信心。”

    我拍了下他的脑门,这死孩子,知不知道什么叫四十五度的明媚忧伤啊!大好的气氛都被破坏了。

    “来者何人?”

    许是看我们在门口踯躅了许久,门卫觉得我们大抵是什么可疑人士,皱着眉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