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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殿下想生小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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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霜似的声音,仍是悦耳,却似草丛里游动的蛇,愤怒毫不遮掩,字字犀利,不留分寸余地。

    严怀景侧首看她哭得眼睛鼻子通红的脸儿,看到满眼指责、委屈、怨怒旎。

    一股怒,不可遏止地冲上来,他想严苛训斥她一段,想到前一刻已打了她一巴掌,所有的愤怒化成一口气,叹出去。

    从前,这丫头无妒无恨,不争不抢,乖巧听话,与世无争,纵是对如玉,如皓,严盈,严满等人,虽心有不满,也尽量客气,对他这父亲,更是唯命是从,从不让他费心管教。

    现在,她桀骜不驯,暴躁易怒,逆反刁钻,学会欺瞒撒谎,学会阳奉阴违,还下毒害人。

    她既亲见如丹的遭遇,竟说的如此不堪,连几分包容也懒得施舍……

    是那只狼人改变了她,是狼血让她变得易怒,善妒。

    若吸血鬼的戾气被完全激发,他这个父亲也再无法掌控她,到时候,只能将她拱手送入血魔……

    他自是从未去过粉黛阁,却听朝中不少官员议论过……

    那座楼阁粉黛美人,千娇百媚,歌舞诱人,上有夜售万金的金牡丹,地下还专设赌场,是一座不折不扣的销金窟鞅。

    不少达官显贵,入得一夜,痛快淋漓,出来之后,虽仍心醉神迷,却只剩一具皮囊。

    那金牡丹的姿容,舞姿,曲声,如何***蚀骨,被传扬地亦是千姿百态。

    他听时,不过当了笑话,一笑了之。

    此刻,听得女儿气恼的话,他便清楚地想象到,严如丹被当成玩物,亵玩侮辱。

    仿佛一把未开刃的钝刀,刺划心口,他忧心如焚地起身,再没时间多想其他,这便要离开。

    陌影一掌拍在桌面上,撑起气急颤抖的身子,宝蓝纱袍上,满身金铃凄楚急响。

    “严——怀——景!”

    脑海中又浮现年幼的自己,追在他身后跑,他与一女子有说有笑地离去,一眼不曾回头……

    “你又要抛下我?!”

    她咬牙切齿地嘶叫,像是一只受伤的幼兽。

    前世二十几载,一天没得过他的疼爱。

    今生短暂几日,他管她,疼她,宠她,爱她,打她,骂她,让她尽享父爱,她想原谅他,宽恕他,把他当成唯一的亲人,可他……

    前一刻,他分明还紧张她。

    现在却好,起身便丢下她,去寻严如丹!

    父女之情,仅此而已?!

    更可恶的是,他连几句辩驳都没有,开口便关切那女子过得怎样——他是直接承认了,那女子是他的亲生女儿。

    “严怀景,你和蔚茗暧昧不清,我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是我爹!严如丹被皇上掌控多年,一举一动都被训练过,若皇上早知你在外面风流,难保不会弄个棋子诱你上钩!今日有个严如丹,明日有个严如红,严如绿!”

    严怀景顿住脚步,大手握住门闩,凝眉叹了口气,这便开门。

    陌影眼眸绝望地怒盯着他,见他手没有落下来,心底的恐惧便直冲上来。

    她可以笃定,一旦他踏进粉黛阁,就会被乱箭射死。

    殿门吱呀一声打开,她不顾一切地冲上前,打开他的手,砰——拿脊背抵住门,死死挡住他,执拗地不准他碰门闩。

    父女两人千钧一刻之际,似过招三百回合,僵持不下。

    严怀景扯开她,她死死扯住他的大掌,咬在他的手腕上,不肯让他碰门闩。

    严怀景甩开她,气得退后两步,虎目亦是嫣红。

    “严陌影,你怎还学会了咬人?”

    “我不准你去送死!”

    “与七皇子暧昧不明,你现在胆敢咬为父,你这不忠不孝的臭丫头……”严怀景被气得脸色发白,就快厥过去,到底还是嚷道,“如丹是你姐姐,你忍心见死不救吗?!”

    “姐姐?哈哈哈……”她笑着泪流不止,“严怀景,这句话你去我娘的灵位前,再说一遍!”

    “放肆!”

    “你不要我了……我也是你女儿,从前你任由秦氏欺负我,任由婉妃打骂我……你还没有补偿我!我死也不让你进去那个陷阱!”

    “既然如此,你就不该对为父说。”

    “我只是想验证,你到底有没有这样一个女儿!”

    严怀景冷笑,这丫头竟也懂得设计试探了?!

    “你今晚触犯宫规,悖逆对为父的誓言,为父对你失望已极,如丹是我严氏骨血,为父必须让她回家,你不要无理取闹,让开!”

    她幽怨地怒瞪着他,不客气地吼回去。“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严怀景怒不可遏,暗用三分真气,一把扯开她,便打开门出去。

    幽芙见在门外见陌影摔在地上,担心地忙进来,“郡主……”

    陌影甩开她的搀扶,起身便

    去追,直追出永寿宫的大门,奔过一条一条的宫道,跑得鞋子头发都乱了,也没能追上。

    “你怎么能这样的对我?前世你可以不要我,我现在给你第二次机会,你怎么可以这样……”

    她朝着静无一人的前方声嘶力竭地怒嚷,泣不成声,四周黑暗凄清,尽是参天巨树,宏大的树冠,似不透风的黑网,罩下来。

    幽芙飞身落地,担心地扶起她,“郡主……回去歇着吧!”

    “滚开,不要碰我!”她气恼甩开幽芙。

    幽芙无奈地说道,“王爷不会不要郡主的,他是一家之主,容不得严氏血脉流落在外。”

    “这是怎么了?”低沉的男子声音,温醇关切,从半空里传来。

    陌影抬起头,就见百里玹夜,月白的锦袍在夜空里,神秘泛动柔柔的白光,夜风撩动衣袂,艳若谪仙。

    他无声落下,无视幽芙的阻挠,把哭成泪人儿的陌影横抱起来,朝永寿宫走。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和你父王吵架了?”

    她靠在他暖热的怀里,仍是浑身发冷。

    “为什么他总是不要我?他宁愿去送死,也不肯听我的。”

    “你对他说了今晚的事?”

    “嗯。”

    “父女之情是剪不断的,他不会不要你”

    “我娘亲在天上看到这一幕,一定会难过的,他总是选别的女人给他生的孩子……我到底哪里不好?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

    幽芙跟在他们身侧欲言又止,泪默然滚落,见百里玹夜低头轻吻她的额,哽咽别开头,终是没再多言。

    百里玹夜转头看她一眼,柔声对怀中的人儿安慰,“别胡思乱想!”

    “百里玹夜,你是真的对我好吗?”

    “又在说傻话。”

    “我好怕,一切美好,都是假象。”

    “这怎么会是假象?我在抱着你,你感觉不到吗?”

    她抱紧他,静听他的呼吸与心跳。“因为料定不会永远如此,才越是不踏实。”

    他下颌亲昵贴着她的额角,步履平稳,怀中的身子香甜,疏解他多日来窒闷的气血。

    他当然也知道,前方没有未来,只是永寿宫和芙蓉殿,这一晚不会是永远,他和严陌影没有永远,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偏偏这短暂的几步,还有人非要让他们不痛快。

    “聪明的女子,都不太容易幸福,严陌影,你该学着笨一点。”

    “嗯。”

    “还有,下次记住,别再自以为聪明的中安凝的毒计。”

    “可是,百里玹夜,我不想看你死,而且我确定,我能保护你。”

    幽芙听着两人亲密无间的低语,默然落后,思绪却飘远了。

    从前,她也曾对一个男子说过,“只要你敢娶我,我一定能保护你,和你的家人……”

    可是现在,她连让女儿得到幸福的能力都没有,而那个男人……正去粉黛阁送死。

    “七殿下……”

    百里玹夜抱着陌影停下脚步。

    “请你把郡主送到芙蓉殿就回曜宸宫,郡主在王爷面前,立了血誓。若郡主擅自与七殿下往来,会遭受天打雷劈。殿下既然在乎郡主的生死,就请体谅王爷的良苦用心。属下有急事去做,先告退。”

    说完,她飞上夜空,不见了踪影。

    *

    回到芙蓉殿,百里玹夜压着怒火,没有再指责陌影。

    陌影一夜诚惶诚恐,昏昏沉沉,浑身冷得如冰。

    百里玹夜待她睡着了,便离开芙蓉殿,入了安凝的寝宫。

    安凝直到过了子时,才返回皇宫,进门,见殿内漆黑,忙关上门,抵着门板呼出一口气。

    “安凝,这已经是第三次!”

    百里玹夜从远处的靠窗的高背椅上开口,他喝了一口热茶,优雅地搁下茶盅,才转头看向抵着门板的女子。

    她一身红衣,总是让自己美到极致,此刻堆上笑,却比哭还诡异丑陋。

    “玹夜,你一直在等我回来?”声音是有惊喜,却心虚地似琴弦拨出的颤音。

    “我刚刚派人去给皇外婆传话,要她解除我和你的婚事。很快,她就会派人来接你回家。”

    “不——”她忙冲过去,跪在他面前,“玹夜,你让我回去,太后还会派别的女子来和你成婚,你不了解她们,她们若来了,你要重新适应她们的残忍,还不如和我成婚的好!这是你从前说过的呀,你忘了吗?”

    “也或许,我告诉皇外婆,我喜欢的是男人,她就会派一个男人来!”

    安凝不可置信地笑出来,“你开什么玩笑?靖周王朝的七殿下喜欢男人,传扬出去,成何体统?”

    百里玹夜斜倚在椅子靠背上,“这些年我从没有碰过任何女人,也没有碰过你,皇外婆是

    知道的。”

    安凝不甘心落败,却更气恼于他的自毁声誉。

    “百里玹夜,你……你疯了!”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你是想和严陌影在一起,想疯了!我知道她的血液有多甜,我知道你压不住冲动……我回去,就告诉太后事实!”

    “好,我们就拭目以待,看她相信你,还是相信我?!”

    百里玹夜说完,便站起身来,他脚步未挪半步……

    窗子开阖,夜风袭来,安凝只看到夜空里独剩一颗星子。

    百里玹夜返回芙蓉殿,宽衣入了锦被里拥紧陌影,听得她低语。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我不是故意立下血誓的……”

    他动容拥紧她,却感觉她火烧火燎一般,滚烫。

    “血誓哈?严陌影,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一只吸血鬼?你被你父母压制了心脉,才像个人,你立下血誓还是会落在你身上!”

    他气恼咕哝着,烦躁地端来冷水,拿毛巾浸透,给她降温。

    “和本皇子偷*情,这样的事你也敢做?严陌影,你真想被天打雷劈?”

    他给她换毛巾时,她突然抬手抓住他的手,睁开了眼睛,“百里玹夜……”

    他怔住,因她怅然若失的口气,眼眶陡然嫣红。

    “我在。”

    她又闭上眼睛,虚弱地叹了口气,扣住他的手,再也不肯松开。

    *

    他守在床边,直忙道辰时,她才退热安稳,身子却整个似瘦了一圈,脸色蜡黄。

    他换好朝服,坐在床沿不忍离半步,听着她呼吸吃力,又不放心地咬破手腕猛吸一口,唇对唇地喂进她口中。

    见她皱着眉,有泪滚出眼眶,无奈地叹了口气,便潜入她梦里游了一圈。

    却看到一个抱着布娃娃的小丫头。

    她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微卷的发尾,柔美垂在肩头,漂亮的大眼睛似藏了一片静谧闪耀的星空。

    一身洁白的小裙子垂至膝盖,腿上穿着洁白的长袜子,脚上是一双系带的红鞋子。

    她站在一条宽大的路上,神情茫然。

    天灰蒙蒙地不见天日,路两边是奇怪的石头森林,高高的冰冷光亮,亦是灰得没有任何色彩。

    他挑剔打量着她,从她美丽惊人的眉眼,甜美的气息,辨出,这是她——严陌影幼时的样子。

    他在她所在的路面上落脚,忍不住就想到“孩子”这个词。

    若是他和陌影有个女儿,也该是这般模样的,娇俏美丽,有倔强而直接的眼神,令人忍不住心疼。

    “你怎么把自己变成这幅样子?”

    “那个人跟着坏女人走了。”

    “那个人?”他凝眉,脑子里首先蹦出“莫锦年”三个字。

    “是……严怀景。”

    小小的她,像是失去了情*人的怨妇,嘟着嘴,横着眉头,拿大眼睛瞪着他,好像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蹲下来,贪恋看着她的眼睛。

    这一双眸子如水,却干净的一滴泪也没有。

    “如果想哭,就哭出来吧。”

    她只是重复,“今天是妈妈的忌日,我和果果一起求他去给妈妈送花,可他和坏女人走了。”

    他看她的娃娃,奇怪于她竟与自己有相同的遭遇。

    母妃那年忌日,他鼓起勇气去御书房,想恳求父皇与自己一起祭拜母妃,却撞见父皇正与新入宫的妃子在罗汉榻上欢爱……

    他悄悄溜进去,又悄悄溜出来,无人发现他,也无人注意到他的悲伤。

    宫里,后来有了很多受宠的皇子与公主,而他,是最微不足道的那一个。

    他对父亲二字,彻底绝望,再无任何念想。

    甚至至今,他都想尽快除掉那人,取而代之,一统天下,从此再不受任何人掌控。

    可是,他不得不佯装千依百顺,当一个完美的儿子。

    所幸,现在,他有了这个叫严陌影的女子……

    “陌影,果果是谁呀?”

    小丫头把布娃娃举到他面前,“就是它喽!妈妈送给我的,它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认真打量梳着两条小辫子的布娃娃,“很漂亮,她和你有一样的发式,衣服和鞋子呢!”

    “我格外给她打扮过。”

    “你很聪明。”女为悦己者容,这小丫头这么小就懂了?!

    “可是那人只是看了我们一眼就走了。”

    “我很喜欢你们,而且,我不会丢下你们的。不如这样,你当果果的姐姐,我当果果的哥哥,我们就成了一家人。”

    “果果是我的孩子!我是果果的妈咪!”

    他失笑,品位着陌生而新奇的词,说道,“你是妈咪……那

    我当果果的父亲好了。”

    她疏冷打量他,“可是……我不认识你耶!”

    “我叫做百里玹夜,是你以身相许的男人。”

    以身相许?!小丫头疑惑地思索着这个词,“电影里的人以身相许都会结婚,你会娶我吗?”

    他窘迫地低下头,思忖片刻,终于还是决定不要给这认真的小女子任何奢望。

    “虽然我很想,可这件事我做不了主。”

    “那……你心里还有别的女人吗?”

    “没有。”

    她万分认真地从头到脚地打量过他,虽然已经被他惊艳的容貌迷得七荤八素,却还是一本正经地板着小脸儿,霸气四射地说道,“你样子有点怪,不过,眼睛头发身材倒是很漂亮,我要了!”

    “多谢!”

    他忙把她抱在怀里,大掌轻柔把小小的身体拥紧。

    细细的骨,柔软的身子,在怀里,像是随时会消失。

    心莫名地痛,他忽然很想留在她的梦里,陪她长大,陪她欢笑,做她独一无二的男人。

    “百里玹夜,你不去上朝吗?”

    他回过神来,就见怀里的小丫头,变成婷婷玉立的大美人,她神情又恢复沉静淡漠,一点都不可爱了。

    “严陌影,你怎突然就长大了?”

    她转过身去,仰望苍灰的天空,冷声说道,“别到我梦里来搅合!”

    “我们生个女儿吧!”

    她闭上眼睛,仍是哭不出,眼泪早就流尽了,在梦里,眼眶也是干涸的。

    “幽芙说,我不能怀孕。”

    他绕到她身前,“血誓既然已经违背,我陪你一起承担。你小时候的样子很美,如果我们有个女儿……”

    她哽咽笑道,“会害死你!”

    他恍然失笑,捧住她的脸儿,寻找蛛丝马迹,“所以那天……你……”

    “我在安全期!”

    他微怔,安全期,这词汇又是新颖的,却很明白,很清楚。

    温柔的绿眸,陡然诡变,“本皇子是被你算计了?”

    他为了让她退热忙了一个晚上,现在这女人告诉他那天是在安全期,她可真是会知恩图报!

    他愠怒睁开眼睛,就见陌影还在睡。

    他静看她片刻,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终于还是妥协,原谅她。

    他倾身凑近她,这一吻尚未成,就……

    “咳咳咳……”

    有人很不识趣地,拼了命地咳嗽。

    百里玹夜听得这熟悉的声音,狐疑转头,就见栾毅正单膝跪在薄纱屏风那边,脸上的黑色面巾拉到了下巴上,似已进来许久。

    ---题外话---二更很快来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