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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之齐确实被幽禁起来了,王府被将士围住,真的是连一只苍蝇都难飞出去,而府里更是冷清的吓人,走了半天连一个人都见不着。
与其说纪无情是被苏妫和常俊架着走,倒不如说拖着,他实在太高了。
“咳咳,七娘,停下。”纪无情不住地咳嗽,他不想在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前显得虚弱不堪:“你帮我拣根棍儿,我,咳咳,自己能行。”
都这副德行了,还这么好面子。其实苏妫自个儿也在强撑着,汗流进眼睛里辣的生疼,她扭头正准备说纪无情几句,蓦地瞅见男人脸被揍的青紫,心里好生过意不去,只得像哄孩子般柔声道:“别犯浑,听话,再走几步就到三姐姐那儿了,咦?姜之齐。”
苏妫知道回王府后,免不了碰见姜之齐,大不了以后躲着些,谁承想刚回来就遇上了,真是冤家路窄。不过看这男人身形萧索,好像在几日里瘦了一圈,颧骨更突了,眼里没有往日的神采奕奕,穿着的家常衣衫略显宽松,他好像在这个地方等了好久,一瞧见苏妫,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你们终于回来了,本王实在太高兴了。”
常俊是个聪明人,要不然姜铄也不会派他亲自来送苏妫。只听常俊干咳了几声,垂眸轻笑道:“既然王爷来了,老奴就送到这儿了。”
“正是,正是,公公辛苦了,把纪侍卫交给小王就好。”
姜之齐点头连声说着,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正要接替下常公公时,没成想苏妫冷冷喝道:“你别碰他。”
姜之齐的手尴尬在半空,俊脸扶起抹红晕,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不碰就不碰,那就劳烦公公了。”
还没走几步,苏妫瞧见姜之齐紧紧地跟着,她一向厌恶这个男人,以前是因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可不一样了,没必要再装,所以也没必要给他好脸色。
“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狗皮膏药似得甩都甩不掉了。”苏妫用袖子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她不愿意看姜之齐,只是冷冷道:“不许跟来,我们和三姐姐一点都不想看见你。”
你们?什么时候已经成了你们。姜之齐愣在原地,他看着苏妫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视线中,不由得苦笑。都道孤家寡人,我姜之齐多年来做梦都想成为那个寡人,无奈一夜之间心血付诸东流,现在剩下的,恐怕只有一个孤字了。
不过,你能活下来,我真的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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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里的好些奴仆都被遣散,也有一些被抓走了,晚间还有禁军在府里到处巡视,生怕一个不留神叫王爷跑了。不过这倒不用担心,姜之齐如果敢逃,那就等于自己坐实了罪名,他可没有这么傻。
无论外面的情况多么糟糕,三姐姐的小院里永远像世外桃源般宁静。这里花树多,虽然香气袭人,但到了夜间也是凉森森的。
苏妫躺在院里的摇椅上,她闭着眼睛听草丛里的虫儿鸣叫,享受徐徐吹来的晚风,很久没有如此放松了。今日叫府里的胡大夫来给纪无情瞧了,说是皮外伤倒不打紧,就是脏腑有些受损,得静养个把月。
时隔三年,居然还有一个男人像韩度一样对我好,甚至肯为我拼命,而我这样的女人,真的配吗?
腿上忽然一暖,不用猜,光是闻到一股淡淡的茉莉香气,就知道是婵姐姐。
“困了就回屋睡。”
婵姐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即使不上妆,她仍美的让心动,只可惜脸上被人刻了朵曼珠沙华。
“姐姐,我还不困,你陪我看会儿星星。”
苏妫将婵姐拉到身边,她把头枕在姐姐肩头,就是这个感觉,和娘亲一样温暖。也不知怎么了,苏妫就像个孩子般忽然抱着婵姐哭了起来,这三年来的委屈,不甘,坚强在一瞬间崩塌,她现在只想放肆地大哭一场。
“没事,婵姐一直都在。”苏婵温柔地抚着苏妫的头发,命运让她们相逢,相知,相怜,你风光时我默默替你高兴,你低落时我在你身边,知己从不用金山银山堆砌,只用一双温暖的手,就足够了。“月儿,要不你让纪无情带你逃吧,我怕姜铄会杀了你。”
“逃,对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可以逃走。”苏妫忙坐起身来将眼泪擦干,可她看见婵姐脸上歪歪扭扭的疤时,心痛的难受,声音都有些颤抖:“姐姐,你也跟我们一起逃,这事你必须听我的。”
苏婵凄然一笑,自从嫁进王府后,她感觉自己慢慢变成了活死人。此生已经不再奢求能配的起韩老师,惟愿清清静静度后半生,没想到姜之齐还不放过她,不仅数次强要她,醉酒后还在她脸上用簪子刻东西,边刻还边喊七娘。今日看到妹妹胸口的曼珠沙华,她便全明白了,姜之齐,你也有今天。
“我不去了,我走到哪儿都是别人的拖累,你们走吧。”
苏妫紧紧抓住婵姐的手,她朝四周望去,黑黢黢的没有半个人,女孩压低了声音,有些激动道:“婵姐,你不该接受这样的命运。姜之齐现在朝不保夕,你不能陪着他死。听我的,咱们去找韩度,我知道韩度他心里也有你。”
一颗心不知道有多久没这么激烈的跳了,苏婵手附上有些发烫的脸,嗔道:“别胡吣了,再拿我打趣,就不理你了。”
“是真的,你听我说,那时”
正当苏妫准备给婵姐说韩度的事时,黑暗中忽然传出个冷峻的男声:“你们想背叛本王?”
苏妫下意识起身挡住婵姐,借着檐下昏暗的烛光,她瞧见姜之齐从花树林中慢慢地走出来,这个男人今晚倒是拾掇的十分精神,玉冠长绦,穿着月白色的团领墨纹襕袍,手里提着个食盒,大步朝苏妫姐妹走来。
“姜之齐,你什么时候有了听墙根的毛病。”苏妫白了面前的男人一眼,不屑冷笑:“我不是说了么,我们都不想看见你,识趣的话就赶紧滚。”
“你竟敢直呼本王的名讳!”姜之齐在袖中的手攥地紧了几分,他强压下怒气,淡漠道:“七娘,本王如今虽然落了难,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劝你不要得罪了本王,总有一天,”
“你还在做梦。”苏妫出声打断姜之齐的话,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男人,忽然掩唇嗤笑道:“我虽然和你爹有深仇大恨,可在对你的看法上,我们却惊人的相似,你说你为什么总那么讨人厌呢。”
这话正好戳中了姜之齐的软肋,他原本是过来给苏妫送个夜宵,试图慢慢修补二人的关系,走到院中却看见女孩正躺在竹椅上小憩,他不忍心打扰她,就偷偷看了她好久,越看越喜欢,越看越后悔,越看越觉得自己错过了大好时光。
姜之齐把食盒扔到地上,他一把抓住苏妫的手腕,冷冷瞪着女孩,不由分说地就将女孩往外拉,边走还边说道:“不管你究竟是谁,本王只知道你是我的妾,走,回去伺候本王睡觉。”
苏婵心知妹妹惹恼了姜之齐,而纪无情此时又重伤昏迷,若妹妹被这个男人拉走绝不会发生什么好事。她也顾不上自己身怀六甲,慌忙上前拦:“你放开她,她也是你配碰的?!”
“我不配”姜之齐本就讨厌苏婵,一听这话心里更是火气大,他十分厌恶地推开苏婵,嘴里还骂骂咧咧:“滚开,你这丑妇。”
啪!
苏妫反手就给了姜之齐一耳光,她看着怒容满面的姜之齐,高昂着下巴冷冷道:“你敢辱她?!”
以前这女人虽然顶撞过自己,可从不敢像今天这样动手,姜之齐向来骄傲,如今在一个女人面前受辱,岂能善罢甘休。他举起手想教训教训这个美貌瘦弱的女人,可始终打不下去。
苏妫才不会理会姜之齐复杂的心绪,她挣脱开男人的禁锢,扶着姐姐往屋里走,她根本不想回头看这个失意的男人,只淡淡地留下一句话:“姜之齐,这事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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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
两个月,对有些人来说,是度日如年,可对有些人来说确实转瞬即逝。在这段时间,姜之齐并没有放弃挣扎,他背后的势力一直在帮他走出困境,可越多人站出来帮他,他就越危险。算算日子,姜铄也该收网了,现在就等一个黄道吉日,将他这宝贝儿子削爵驱逐了吧。
两个月,纪无情的伤也慢慢地养好了,而苏妫终于说服了婵姐一起离开长安。婵姐已经有快八个月的身子了,迟则生变,一定要尽快走。
天气慢慢变凉,苏妫比寻常人弱些,半点也受不得寒,况且还有个婵姐在跟前一直唠叨着,无奈之下,苏妫早早就穿上了夹的。
明天就能离开长安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所以今日心情很是不错,去给姜之齐送午饭去,也算夫妻一场,认真道个别吧。
姜之齐的小院被宫里派来的将士把守着,不见了莺莺燕燕和庸脂俗粉,倒也清净多了。
这些将士早都收到命令,谁也不许难为王爷府上的苏七娘,她想做什么就叫她做什么。这下可苦了姜之齐,不是半夜屋子着火,就是被莫名其妙出现的蛇咬,他明明知道是谁干的,可一看见苏妫那张无辜又可恨的俏脸,就什么火都发不出来了。
苏妫今日特地换了身娇艳的桃红色衣裙,画了个垂珠眉,上眼睑细细地画长,在加上两靥贴着用翠鸟羽毛粘成的花子,真真是漆点填眶,凤梢侵鬓,天然俊生。她进屋子淡淡地瞥了眼姜之齐,自顾自地将饭菜从食盒里拿出,笑着招呼道:“呦,王爷练字呢,真是好雅兴。快来吃饭吧。”
其实姜之齐听见细碎的银铃声就知道苏妫来了,他瞧见女孩满心欢喜,可仍装的冷傲非常。只见姜之齐薄唇紧闭,冷哼一声搁下笔,他疑惑地瞧了眼案桌上的饭食,皱眉道:“你今天是不是又在饭里放巴豆了,上次可没把本王给拉死。”
“哪儿能呀,妾身怎么会那么坏。”苏妫将筷子递给姜之齐,又给自己盛了碗饭,娇笑道:“吃啊,就要凉了。”
姜之齐见苏妫这架势,好像是要陪自己吃饭,男人心里一喜,担心拂了女孩的兴致,立马起筷开吃。谁知苏妫并未入座,而是放下饭碗,直接出房门去了。
她,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阿黄,来,吃饭啦。”
只见苏妫牵着一条肮脏的大黄狗进来,她指挥着狗跳到姜之齐对面的椅子上,温柔地抚摸着狗儿的脑袋,看着男人摇头蔑笑道:“姜之齐,你也就配和狗一起吃饭,阿黄递个爪,和你亲哥哥打个招呼。”
咚地一声,姜之齐将饭碗猛地掼在地上,他终于忍无可忍了。
“我今天一定要弄死你这贱人,还有这条贱狗。”
姜之齐四下寻摸着,并没有找着什么兵器,只见他忽然解下自己的腰带,就要上前勒苏妫。
苏妫见姜之齐动了怒,越发的开心了,她牵狗在屋子里逃躲姜之齐,边跑还边笑:“阿黄,快瞧,你哥恼了,哈哈。”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六幺焦急的声音:“姑娘不好了,王妃动了胎气,要生了。”
苏妫一下愣住了,明天就要走,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姐姐要生了,难不成?
果然,一个五大三粗的将军走进房来,他面不改色地瞧着姜之齐,抱拳行了一礼:“圣旨到,请王爷出去接旨,苏姑娘也得去。”
姜之齐与苏妫面面相觑,他显然也是没想到自己的判决会来的这么‘巧’,这么‘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