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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我不想把人想的太坏,就像七妹苏妫,我宁愿认为过去她做的种种,只是小孩子的把戏,长大就好了。
韩度听我说这话,他揉了揉的头发,叹了口气:小婵,你这样以后会吃大亏的。
真的会吃亏吗?
我看着眼前的姜之齐,他虽然比我小四岁,可个子却高过我好多。他和他父亲吕公姜铄很像,只是少了些英豪之气,多了些阴柔之美。
“姜公子。”
我淡淡地给姜之齐见了一礼,就走开了几步。在这里遇到他,我觉得纯属是巧合吧。不过正好,一会儿韩度来了,他就知道我为什么拒婚了。
姜之齐走到我跟前,他俊脸生寒,声音冷漠异常:“你就这么看不起我?”
我看不起他?哪有。我只是不想和陌生人说话罢了。
“不是的,姜公子你误会了,咱们萍水相逢,还是以礼相待就好。”
益州在六七月间往往多雨,天上的黑云积攒了许久,想必马上就有一场暴风雨了吧。韩度,你怎么还不来,一会儿下雨把你淋湿了,可怎么好。
姜之齐走到我跟前,他笑的很坏,上下打量了我半天才说:“美人姐姐,你在等谁?是不是一个叫韩度的家伙。”
我心一惊,他怎么知道我等的是韩度。狂风在地上打着旋儿,将芦苇吹的晃晃荡荡。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此番是被人设计了。
“你什么意思。”
姜之齐捏着自己的下巴,他不怀好意的看着我:“美人姐姐,我这个人可坏了,不许自己的东西被别人碰。你既然敢背叛我,就该接受惩罚。”
“背叛?”我看着眼前狂妄的少年,不禁嗤笑道:“我没有背叛任何人,我们之间的婚姻只是父母的一厢情愿,我没有同意,不能算数。再说,我七妹不是和你很要好么。”
姜之齐听了我的话,眼中的怒气徒然暴涨,可他竟然悠悠哉哉地将手背在身后,对我笑道:“你妹妹虽然长得漂亮,但在我眼里,她就是个玩物罢了。而你,将来是要做本公子的妻子,怎么可以想着别的男人。”
好霸道的人!
我讨厌被禁锢,一开始我对这位姜公子没感觉,甚至还有些歉意,可现在我对他完全就是讨厌。我不想理他,扭头就走。谁知却被这个少年拦住。
“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姜之齐白了我一眼,他嘴角勾出一个冷冽的笑:“你既然敢羞辱我,就要受到惩罚,出来吧。”
我看见从芦苇丛中走出三个结实恶心的男人,他们毕恭毕敬地站在姜之齐身后,等待主人的发话。
姜之齐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卷纸扔到我脸上,我捡起一张,正是中午时收到的信。这沓纸显然是某人用来练字的,从最初的不成形,到最后惟妙惟肖,可以假乱真。我懂了,是有人模仿了韩度的字,哄骗我出城。
“你真卑鄙。”
我将这堆纸撕碎,风将碎纸屑吹得漫天乱舞。我现在只想赶紧走,我要去告诉母亲,我绝不能嫁给姜之齐这样的人。
谁知姜之齐忽然走到我面前,猝不及防甩了我两耳光,又朝我吐了口水,狠狠道:“我宁愿毁了你,也不能叫你和别人称心如意。上!”
他一声命令,那三个男人就淫.笑着朝我走来。
我今年十八岁了,过去和韩度在一起的三年,我们一直规规矩矩的,从不曾做过越礼的事,我知道,他尊重我。
我的衣裳被人粗野地撕开,男人们的手胡乱地捏我的身子,他们将我按到在地,强行将我的腿分开,那瞬间,我感觉整个天都是红色的。
我的挣扎,不过换来男人的暴打。他们三个,一个接一个侮辱我,我不知道时间是怎样过去的,我只知道很痛,姜之齐在一旁狂笑,而我,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暴雨倾盆而下,可洗不净我身上的血污与肮脏,洪水如期而至,我一步步地走向水里,姜之齐在背后向我挥手道别。水很冷,我的心也冷了,我这辈子,再也不配拥有幸福,我太脏了,配不上那么好的他。
再见,母亲,再见,韩度。
如果能在水里重生,那该多好……
我以为我会死,可没想到一个胖男人将我救了。
我还未张开眼,就闻到浓浓的药味。我多希望这就是一场梦,梦醒来,我还是干净的苏婵。可是,全身的酸痛和下面撕裂般的疼告诉我,这是真的,你就是被三个肮脏的男人强.暴了。
我将自己紧紧地抱住,我看见捣药的胖男人一脸骄矜地朝我走来,他还没开口,我就冷冷道:“你凭什么救我。”
胖男人愣了一下,脱口而出:“救人有错?”
“有!”
胖男人大概从未遇到过我这样的女人,他一把将我从床上拽下,拖着到门外,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冷声道:“真是狗咬吕洞宾,我冒着危险把你救上来,你非但一个谢字不说,倒埋怨起我了。”
我不想听他说话,用手将耳朵堵起。谁要你救了,我的命谁都管不着!我就是不想活了!
我看准门框,闭上眼睛一头撞上去,谁知却撞上一团软绵绵东西,那胖男人竟用自己的肚子挡在我前边!
胖男人嘴里一直哎呦地叫唤,他捂着肚子,疼的龇牙咧嘴,却不忘嘲讽我:“不就是被人给强.奸人了么,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要死要活的吗?”
一听他这话,我就想起在芦苇丛中被那三个男人轮的事。我看见竹筐里有个镰刀,拿起就准备抹脖子,士可杀不可辱。谁知却又被这个胖男人抢了先,他空手接下了刀刃,抢过扔到一边,这个男人气歪了胡子:“不行,你可不能死在我眼前。我姓刘的既被人尊为神医,那就决不许自己医治过的人死。”
我白了他一眼,心道真是晦气,想死都死不了。
这个姓刘的胖子见我不说话也不动,胖脸凑到我跟前,嬉笑道:“喂,你叫什么。”
我不想理他,自顾自将头埋在膝间,心里盘算着找个机会继续死。
“你不说话,那我就说了。我姓刘,来益州是为了见一个女子。”这个姓刘的神医也不管我听不听,盘腿坐到我身边开说了:“我有个好朋友叫韩度,他说他认识一个世上最美最好的女子,叫苏婵还是什么的。我好奇,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美人没见到,却遇上寻死的女人。”
我听见他说的这番话,简直就像个闷雷在心里炸开,我扭头看他:“你说,韩,韩度?”
刘神医扁着嘴,样子颇为滑稽。问我:“你认识他?”
我慌忙低下头:“不,不认识。”
自那日起,我就在刘大哥这里养伤。他怕我自尽,上山采药都用麻绳将我捆住,带着我。我不是不想逃走,我是不知道我该去哪儿。益州的家,那里还是我的家么?姜之齐能害我,自然有人和他里应外合,那个人不用猜也知道她是谁。去长安找韩度?我现在这幅样子,怎么还有脸站在他面前。
后来我索性不逃了,就住在刘大哥这里。有时帮他翻医典,有时帮他弄药,我不说话,他就拼命的在我耳边絮叨。他什么都说,上到诊脉熬药,下到邻里纠纷,一刻不停。我嫌他烦,捂着耳朵,他索性用银针扎我的穴道,让我动弹不得,方便他继续说。有时候我觉得就算不自尽,迟早有一天也会被他烦死的。
在药谷的这一年半,刘大哥就叫我小哑巴,我无所谓,他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吧。
“小哑巴,咱们来喝酒,竹叶青。”
竹叶青。韩度最喜欢喝的酒。
一口酒下肚,我浑身都暖了些。我靠在外墙上看月亮,想着母亲,还有韩度。逃避了一年多,应该回去了。我要去长安找韩度,将我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他。他如果嫌弃我,那就一刀两断。
马上就走了,我竟有点舍不得这个胖男人。这么长时间,他从最开始对我的冷漠嘲讽,到后来事无巨细的关怀,我都记在心里。
我用自己的酒壶和刘大哥的酒壶一碰,闷了一口酒,扭头笑问他:“这么长时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叫什么重要吗?”
刘大哥竟然脸一红,他吧唧着嘴,不知道嘟囔些什么。
我看着他,叹了口气:“你不愿意说,那就算了。”
“你别生气。”刘大哥忙凑近我,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半天才扭扭捏捏说:“我叫刘娟。”
噗
我听了这话,酒喷了他一脸,笑的满地打滚:“你居然叫娟儿,哈哈哈,笑死我了。”
刘大哥见我笑的夸张,胖脸忽然拉下来:“刘娟有什么不好的,婵娟婵娟,你是婵我是娟,我觉得挺好。”
我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知道,我叫婵。
“对不起。”刘大哥忽然朝着自己的嘴巴猛抽了几下,他满脸的歉意:“小婵,我早都知道你是谁,你,你千万别怪我。”
我怎么会怪你,你这么聪明,早都知道我是苏婵很正常。你不说,想必是怕我难堪吧。
“我没怪你。”我对他笑了下,不自觉将自己抱紧:“刘大哥,我要走了。”
刘大哥听了我的话,手里的酒瓶掉到地上,他忙抓住我的手,激动道:“我不说破你是苏婵,就是不想你离开我,你,懂吗?”
我推开他的手,低头不说话。这一年半,我何尝不懂。只是我将所有的感情,都给了师傅,如果我说喜欢你,对你不公平。
“婵!”刘大哥忽然紧紧抱住我,他玩世不恭了小半辈子,此时却哭的可怜:“咱们成亲,好不好?”
刘大哥胖胖的,身上柔软而暖和,我拍拍他厚实的背,柔声笑道:“下辈子,我一定嫁给你。”
刘大哥怕我在路上会遭遇到不测,亲自出山送我回益州。在山中的一年半,世上的事已经变了。李氏王朝破灭,姜铄成了新皇帝。父亲高升去了长安,我便和刘大哥又从益州赶往长安。
原来在我失踪的这些日子,家里人对外说我得了重病,在庵里静养。
母亲瘦了好多,她将我搂在怀里直哭。而苏妫看见我回来,就像见了鬼,一眼都不敢看我。是啊,你和姜之齐如此对我,都以为我死了吧。
自我回到长安后,我就对苏妫异常的好。我没有证据揭发她,所以我就时刻盯着她,因为我觉得依照她行事的缜密歹毒,完全有理由杀人灭口。
许是报应吧,我每年的三月初都会去庵里为娘亲祈福,苏妫也和我一起去,可是她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失踪了。家里人找了她好久,一点音信都没有。
一开始我以为她是被贼人盯上掳走了,毕竟像她这般绝世的姿容,真的很少见。可有一天,我收到刘大哥的信,他告诉我,他为我出了口恶气,苏妫终于死了。
原来大明宫倾,公主李月华被姜铄踩断了腿,更被从小一起长大的贴身婢女毁了容。李月华五年前在大明宫见过美艳无双苏妫,她得知刘大哥会换脸之术,就和宦官张甫明合谋,先骗了韩度带她去找刘大哥,再让张甫明将苏妫诱骗去。
刘大哥在信里说,如果换做寻常美貌女子,他定会阻止李月华疯狂的换脸计划,可那女人是苏妫,他绝不会阻止。真正让他担心的是他的老朋友韩度。信末,刘大哥问我:婵,韩度说他在很多年以前就喜欢上李月华,你信吗?
我信么?我信,又不信。
李月华终于来苏府了,蓦地瞧去,她和苏妫真的一模一样,只不过她的腿脚还是没好利索,一瘸一拐的。
一开始,我特别讨厌她。我不明白韩度为什么忽然之间就会喜欢她,可越和她相处,我就越怜惜她。她常常一个人站在风口,不说话发呆,有时候背着人会捂着嘴痛哭,可擦干眼泪后,她又笑的艳若桃李。
比起这个小姑娘的悲惨遭遇,我觉得我曾经发生过的,简直不值一提。我不自觉地开始对她好,尽量让她不要在吃穿上受委屈,而她也慢慢对我撤下了心防,会对我真诚地笑了。
刘大哥的第二封信来了,他问我李月华在长安情况如何,并告诉我,她怀孕了。我大吃一惊,李月华肚子里的孩子,绝不会是韩度的,那么是谁的。如果没猜错的话,韩度定会来长安找这个不让人省心的侄女。
到时候我一定要问他:师傅,为什么区区两年,一切都变的好陌生。当年说要和我一起生活的话,是骗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