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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均被宁绍这副滑头模样弄得啼笑皆非,只唯有一人觉得浑身不自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月牙儿眼角瞥见局促不安的王氏,朝宁绍笑道:“好了好了,你的心意我与王爷自是知晓的,先把那虎皮放着罢。”又吩咐瑞珠道,“去告诉厨房一声,把饭食都端到这边来,加上侧王妃,我们三个就在这里用了。”
王氏自是受宠若惊,不敢同月牙儿一张桌上用膳,只道:“妾身服侍王爷和王妃用膳。”
瑞珠退下去安排,月牙儿笑道:“不用你服侍,一同坐下来吧,我和王爷都没有那么多规矩的。”
说话间,瑞珠让人把饭菜布置上了,王氏畏畏缩缩,无论如何不敢坐下,月牙儿看在眼中叹了口气,只得道:“既然如此,我和王爷也不用你服侍,你自去休息罢。”
王氏方才如同大获一般,带着自己的丫鬟婆子退了下去。
走出一段距离,那李嬷嬷悄悄在王氏耳边埋怨道:“小姐也真是的,自古以来哪有这等事情,新妇进门,当家主母喝了新妇奉的茶,方才算是承认新妇过门了,也不知道那王妃是不懂得还是故意的,您应该在王爷过来的时候再提醒王妃一次,如此王妃即便是不想承认,也会碍着王爷的面子喝了的。”
王氏沉默片刻,方小声道:“王爷若是在乎,昨晚就不会那样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李嬷嬷对林槐之昨晚的行为也摸不着头脑,只好硬着头皮安慰王氏:“那是王爷没有看到小姐的容貌,要是他知道小姐是如此的温婉标志,定然不会做出昨晚那等事情来的。”
想了想,她声音又低了几分,道:“听说这王爷从小长于山林,与世事人情方面甚是不通,奴婢来之前曾买通了老爷身边的一个小厮,说这匀王爷的事情就连老爷也说不好,要说皇上不看重的话,为何又把他认回来,还要嫡小姐下嫁于他呢?老爷只以为皇上对这王爷有几分看重,前几日才特地亲自上门来的,谁知又闹了那一出......”
王氏接口道:“若没有那一出,今日无论如何,也是轮不到我的。”
话语里竟是带着几分的哀怨,李嬷嬷闻言叹了口气,良久,又道:“如此也好,我看那王妃也不像是会刁难人的,虽是乡下来的,却不是我们想象的那类泼妇,我们素日里乖巧些,不碍了她的眼,想来也能安生的过日子。总不至于......比在府中还要差吧......”
王氏点了点头,随即轻轻叹了口气,由李嬷嬷搀扶着回了院子,不提。
这厢花厅里,林槐之却不满朝月牙儿道:“你方才让她留下来作甚?”
月牙儿笑了笑,没有说话,夹了林槐之最爱吃的菜放进了他碗里,林槐之乖乖吃了,过来一会儿,又提起方才的事情,道:“你没有喝她敬的茶吧?我看还是早点给她找个人家嫁了,早点省心。”
说完便要去喊宁绍,月牙儿却阻止道:“我知你的心意,只是人家刚嫁过来,又没有什么错处,你就要把她送人,这说不过去,况且她再如何,也是王阁老的女儿,你这不是打他的脸么?待过段时间,风头过了,再问问人家姑娘的意思,可有看中的人家,方才不惹得人怨。”
林槐之郁闷的扒了扒饭,只觉得女人家的事情实在是麻烦的紧!
两人刚用过午饭,就听宁王侯来了,于是一对小夫妻赶紧前去迎接。
宁王侯见了林槐之,打量许久,看自家外甥越看越喜欢,笑道:“王爷怎好自降身份,亲自来迎接我这小小侯爷呢?”
林槐之要称呼宁王侯一声舅舅,亲自来其实也不为过,宁王侯笑呵呵的,想问林槐之对皇上赐给的侧王妃可还满意,又见月牙儿在此实在不好,反惹得小夫妻生了嫌隙倒是不好了,遂改口道:“匀儿啊,你今年也二十有几了,人家像你这般大的,早就有了好几个孩儿了,你也要抓紧啊,九王爷只有你一个儿子,传宗接代的任务少不得压在你身上了。”
一番话说的月牙儿面红耳赤的,宁王侯说完林槐之,扭过头又朝月牙儿道:“你也是,素日里府中的事情少不得要你多操劳,若是没有精力服侍匀儿,可给他安排暖房丫头,日后谁生了儿子,许以姨娘,她们自会感恩戴德竭尽竭力的服侍你的。”
月牙儿听着一颗心却是掉进了冰窟里,只是这还没完,宁王侯继续道:“你身边的一些丫鬟就可以,你看着谁稳重些,谁忠心,都可如此,瑞珠就算了,我之前答应过她,要把她许配给她的远方表哥,他们二人早就订了婚事了,此事也不用你操心了。云珠那丫鬟倒是不错的,不论是相貌还是品性,与那官宦家里从小养大的小姐也差不到哪去,我一早也吩咐过她,此事你看着安排便是了。”
原来云珠是宁王侯派来给林槐之做暖房丫鬟的,怪不得长得那般好看,平日里又像是娇惯着长大的,一双手也是柔弱无骨,哪里像是干过活的下人。
林槐之对此事不懂,听得云里雾里,只以为是要给云珠安排什么活做,便没有说什么。
月牙儿魂不守舍的应了一声,原来身边不仅仅是有一个侧王妃,什么暖房丫头、姨娘的,女人多的是,她如今能挡住一个,可能挡住十个?
月牙儿在此听着宁王侯与林槐之的对话,却是心不在焉,浑身冰冷,忽地站起身来,宁王侯和林槐之皆被她惊得止住了话,疑惑地看着她。
月牙儿的一张脸煞白,紧紧攥着拳头,方才能令自己说话如平常那般:“...妾身身子不舒服,就先退下了。”
林槐之关切的站起身走过来,问道:“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不舒服了?”
月牙儿此时没有心思去顾忌他,只敷衍道:“没什么,想来最近入了秋,早上起来吸了凉气,没有什么大碍,王爷在此和侯爷说说话,我回去休息一下便没事了。”
林槐之还要再问,宁王侯却道:“既然如此,你便好生休息着罢,天冷了,要小心身子才是。”
宁王侯的那一眼颇有深意,月牙儿只觉得自己的心思都被他看了个穿,福了福身子,遂转身出去了。
月牙儿恍恍惚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院子里的,看着庭院里的丁香有了萎靡之意,遂轻声问道:“它们这是怎么了?这般没有精神?”
瑞珠笑道:“王妃可是糊涂了?如今已经进了九月了,正是菊花争相斗艳的时节,丁香乃是八月的花,早已过了气,现在这仅存的几朵犹在顽强抗争,过不了几日,也是要谢了的。”
月牙儿闻言,喃喃道:“原来...如此...过了气的...别人的时节...”
瑞珠见月牙儿语不成调,不解道:“王妃,您在说什么?”
“没什么。”月牙儿抱了抱双臂,觉得阵阵冷意袭来,瑞珠忙扶着月牙儿进屋,道:“如今天气逐渐转冷,奴婢前两日早已让人做了几件风衣和大氅出来,过几日王妃就能穿上出门赏花看了。”
“赏花?”月牙儿疑惑地看过去,接过瑞珠端来的茶水,轻轻啜了一口。
瑞珠笑道:“王妃今年才来,自然不知道,京城里每年重阳节都会有一些有趣的习俗,约几个玩伴,一起登高赏菊插茱萸,又称登高节。记得去年啊,奴婢曾有幸随世子爷去过一次,那时各个王侯贵族都会弄来许多珍惜品种的菊花来赏,还要赋诗,最后把最好的菊花送给赋诗最好的人,可热闹了,一点也不亚于上元节呢!”说着,她又叹了口气,道,“可惜奴婢什么也不懂,看那些花只知道颜色不同,大小差异,那些小姐世子的,都能说出个典故来,偏生奴婢笨,也学不出来。”
月牙儿闻言,笑道:“这有什么,你不懂,我也不懂,这世上不懂的人多了去了,难道那些小姐世子的也是生来就懂得了?有什么好叹气的。”
瑞珠噘着嘴嘟囔道:“奴婢是想着说来给王妃听听,想让王妃开心开心,偏生奴婢笨,却是记不住。”
月牙儿想起宁王侯方才的话,心中又是一阵作痛,强笑道:“你还有笨的时候啊,我看你算数却是很好。”
瑞珠笑道:“奴婢也就只有那个拿得出手了。”
瑞珠除了平日里管账,管事也十分由条理,只是月牙儿此时的心思不在这里,她问道:“云珠呢?最近怎么都没有见过她了?”
瑞珠笑容一滞,而后笑道:“最近天气乍然一变,她不小心感染了风寒,怕传染给王妃和王爷,便不敢再来屋里服侍了。”
月牙儿一惊,道:“她得了风寒?我竟是不知,可派了大夫来瞧?”
瑞珠笑道:“王妃心里良善,不过是些小灾小病,拿被子捂一捂就好了,哪里还用得着看大夫,今天好些了呢,起来给院子后面的花浇了浇水,王妃若是想要她服侍,奴婢这就唤她过来。”
月牙儿摇了摇头,此时却是不想看见她,突然想起前两天看到秋分哭的事情来,这两天事情一多,却把此事忘了,便道:“你去把秋分唤来,我有话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