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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识翡翠这么久,这还是西泽尔第一次看到他哭成这样,简直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幼崽,让西泽尔当即慌了起来。
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西泽尔趴伏下四肢,望着近在眼前,泪水不停滑落的翡翠,想要触碰他,亲吻他,安抚他,让他不要再哭泣,颤抖着想要伸出前蹄时,才发现,现在的自己,早已经没有了触碰翡翠的资格。
他早已经失去能够拥抱翡翠的双手,以及能够对翡翠倾吐言语的能力。
现在的他,是如此肮脏不堪,浑身上下早已被这污秽之地的蛇虫鼠蚁不知啃噬了多少次,再找不到一丝干净的地方。
可是,翡翠哭得好伤心。
他好想像从前一样,在翡翠难过的时候,用身体去触碰他,给他温暖,告诉他,自己一直陪在他身边。
身体难以克制地靠近翡翠,却在距离他身前几寸的地方牢牢停住,西泽尔知道,从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开始,翡翠就一直在努力克制心中的难过。
所以,翡翠现在会哭成这样,一定是因为心底的悲伤已经堆积到极限,再也承受不住,才会在他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在这世上,西泽尔最不愿见到的事,就是让翡翠难过。
但现在,让翡翠如此难过痛苦的罪魁祸首,偏偏就是他自己,他却对此完全无能为力,这让西泽尔也难过得简直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只能发出粗粝的低吼声,想要让翡翠不要再哭了。
翡翠是他最最珍重的小王子,西泽尔好想告诉翡翠,请求他不要再哭泣,也不要再因自己而如此难过……因为,只是看着这样的翡翠,西泽尔都觉得,心底满溢的疼痛,比这些年来在这深渊般的污秽之地,所经历的一切,更让他难以承受。
从很多年前,第一天认识翡翠开始,西泽尔就知道,那位美丽的小精灵,有着与他外表相同美丽的灵魂。
所以,即使一开始父亲并不赞同他和翡翠来往,西泽尔却也还是会在翡翠来到独角森林时,一而再再而三地主动凑过去。
独角森林是精灵王单独为独角兽一族划分出来的居住之地,是精灵乐土艾泽拉斯中的一隅。精灵们虽然都知晓独角兽的存在,但对独角兽的态度,与对生活在艾泽拉斯中的其他种族却并没有什么不同,虽然态度一直十分友好,却也并不会刻意亲近独角兽。
翡翠却与其他精灵不同。
西泽尔后来偶尔回忆起来时,才想起,在第一次与翡翠相遇时,银发红眸小精灵眼底满溢的惊喜赞叹之色,实在强烈得令西泽尔都忍不住羞涩起来。
就好像,自己并非只是一头普通的独角兽那么简单,而是一朵绝不可能存在于世的仅存于传说中的花,被涉世未深的小精灵轻易发现,以至于让对方以那样小心翼翼的姿态一点点靠近,甚至在触碰到自己后,露出那样简直令太阳都失色的美丽笑容。
对西泽尔来说,翡翠曾是他年幼时光中唯一的朋友,也是深藏于他心底的,最为重要的存在。
独角兽王族和精灵一样,都拥有漫长的生命,所以西泽尔曾一直以为,翡翠会像他们相识后的几千个日夜一样,每天来到独角森林,陪他度过一个安逸的午后。
离别却来得如此突然。
那天,翡翠告诉自己,他要像其他精灵一样,离开艾泽拉斯去大陆上游历,增长见识。
西泽尔那时几乎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呆了,险些立刻化为人形,扑到翡翠身上,告诉他,请翡翠带他一起走。
但在化形的前一刻,西泽尔却死死克制住了那种冲动——
因为翡翠并不知道,他早就能化为人形。
从实力进阶,能够成功化形那天起,西泽尔就一直瞒着翡翠这件事。
他甚至从未对翡翠说过一句话,一直像小时候那样,用独角兽独有的叫声,来向翡翠传达思想和感情。
翡翠与其他精灵都不同,作为被翡翠认定的朋友,西泽尔早已经明白这点。
会如此说,并非只是因为翡翠对独角兽的态度有着天生的喜爱与亲近,更因为翡翠对独角兽的认知。
实力强大到一定程度的独角兽,皆可化为人形,独角兽王族自然也是其中之一,但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翡翠从小便习惯了自己的兽形,在与翡翠相处的那十几年中,西泽尔渐渐发现,翡翠对兽形和智慧低等的生灵,会更加敞开心扉。
对高等智慧生灵,翡翠天生就在心底存有戒备——
虽然对这个结论感到不可思议,但这却是西泽尔在看着翡翠的日复一日中,最终得出的结论。
这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翡翠在面对自己,和面对身为独角兽王的父亲时的态度差异。
或许是在第一次与父亲见面时,父亲开口说出的那些精灵语,让翡翠意识到了独角兽王所拥有的完全不逊于精灵的智慧,西泽尔发现,在那之后,即使父亲对翡翠的态度再亲厚,翡翠在寒暄之余,对父亲和其他独角兽,也完全不会有任何过多的亲近。
但在面对当年尚还年幼,懵懂无知,不会说话也没有能力化为人形的自己时,翡翠却喜爱异常,每天都会带着好吃的食物,来森林中看望自己。
那时候,西泽尔每天最期盼的事情,就是等待翡翠的到来。
每次与翡翠相处时,西泽尔都会在心底盼望,希望时间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好让翡翠那温暖的双手,在他身上停留更久一些,让那泉水般温柔好听的声音,对他再倾吐多一些。
每天与翡翠相处的时光,对西泽尔来说,都仿佛像是置身于梦中。
父亲那时总会对自己表示出不满,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他都是独角兽王唯一的孩子,是独角兽一族未来的王,与翡翠成为朋友可以,却不该像被翡翠驯养宠物一样,对翡翠那样依赖顺从。
西泽尔也是从那时起,才渐渐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从翡翠身上,感受到那种毫不保留的包容宠溺——
因为在翡翠心中,或许真的把他当成了与宠物相似的存在。
不……那并非是宠物,因为翡翠从未干涉过自己的自由,只是一味地对他好,好像只要看到他,就能忘记所有烦恼忧愁一样,露出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无忧的笑容。
很长一段时间里,西泽尔都为此暗自烦恼。
后来,西泽尔才慢慢发觉,翡翠其实从未把他看作是“宠物”。
翡翠只不过是,把他当成了真正的野兽——一头没有过人智慧,不会说话,也无法化形的野兽。
西泽尔不知道翡翠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对这个世界,对所有高等智慧生灵,都抱有如此强烈的戒心,但正因为翡翠只有在面对兽形的自己时,才会毫无防备,西泽尔才决定一直以野兽的形态,出现他面前。
即使因为此,他无法让翡翠看到自己的人形模样,无法用双手去回应翡翠,无法用言语去告知翡翠,自己有多么爱恋他,但只要翡翠希望如此,喜欢见到这样的他,西泽尔便心甘情愿甘愿以野兽的形态,一直陪在翡翠身边。
身为独角兽王的父亲,一直是西泽尔极为憧憬和崇拜的智者,也是第一个发现,西泽尔对翡翠抱有异样情愫的人。
“西泽尔,你是我唯一的孩子,也是独角兽的下一代王者,你和他,不会有任何未来。”
很神奇的,父亲并没有因为发现这件事而责备他,看向他的目光,却比以往更加温和,甚至掺杂着显而易见的心疼,“而且,你应该不知道,精灵根本没有爱情。”
西泽尔那时虽然早已察觉到了自己对翡翠的感情,但对于爱情,他几乎没有任何了解,却还是莫名地,在听到父亲的话后,感到心慌起来。
他追问父亲“精灵没有爱情”是什么意思,在听完父亲的解释后,心情反而平和了下来。
爱情究竟是什么,西泽尔那时并不清楚。
但他喜欢看到翡翠,喜欢翡翠的笑,喜欢翡翠望着他时那温柔的目光,喜欢翡翠身上淡淡的玫瑰香气,喜欢翡翠在每个午后,躺在湖畔对他低声地絮语。
生命中能有这样一个令他如此喜欢的存在,西泽尔根本从未想过要独占翡翠,只对对方的存在,感到庆幸和感激。
翡翠或许永远不会知道,对独角兽来说,头顶的尖角,唯有生命中唯一的爱侣才能够触碰,独角兽也只会允许自己所爱之人,触碰到那特殊的尖角。
触碰尖角,本就是在告诉对方,我爱你。
所以小时候,当翡翠第一次触碰到他头顶的尖角时,西泽尔才会那么惊讶,身为独角兽王的父亲,也才那么紧张。
西泽尔不想让翡翠在与自己相处时,也紧绷着神经。
所以,在认清到自己对翡翠的感情后,他连独角兽的声音,都很少发出了,却比从前,更喜欢用头顶的尖角,去触碰翡翠。
每触碰一次,他都会在心底默念一次喜欢,并为这种隐秘的唯有他自己知道的告白,而欣喜满足。
即使这一切的一切,翡翠从来都不知道。
西泽尔从未想过,在有生之年,他还能再见到翡翠。
当他在腐朽污秽的魔植深处,看到翡翠的身影时,心底油然而生的恐惧,让西泽尔不顾一切想要逃离。
但现在,看到翡翠为他如此难过,哭得如此狼狈的现在,西泽尔在感受到那种铺天盖地的心疼的同时,却也第一次明白了,什么是宿命。
或许,他们的相遇,本就是命中注定,所以他会爱上翡翠,会因翡翠而第一次明白什么是痛,也心甘情愿,把自己的一切,交给翡翠。
只要翡翠能不再难过,即使让他立刻消失在这个世界,他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所以,我最最亲爱的王子殿下,可不可以请求你,不要再为我哭泣了。
鲜血般的泪水,随着粗粝的叫声,从眼中滑落。再也无法触碰翡翠的西泽尔,就那样,在距离斐亚然身前几寸的地方,因斐亚然的痛苦而流泪。
一把抱住西泽尔,斐亚然心脏疼得几乎快要炸开了。
“对不起……对不起西泽尔……!如果我……能早一点……”
好不容易才与西泽尔重逢,斐亚然其实也不想这样,也一直十分克制地在忍耐,但当看到西泽尔空荡荡的口腔时,强行伪装出的平静,突然如同雪崩般彻底崩塌了。
冰冷的身体再一次触碰到温暖,西泽尔心底一惊,不安地想要向后退去,但紧接着,他就反应过来,此刻抱着他哭泣的人,是翡翠。
明明是个那么爱干净的精灵,却总是这样无所顾忌地触碰污秽的他……
如果他现在拒绝翡翠的触碰,他的小王子,大概会哭得更凶吧。
明明,从来都没想过要让他哭泣的。
心底的最后一丝挣扎,也荡然无存,既然翡翠都不嫌弃,他又怎么忍心让翡翠一直如此难过?
微微向后抽离身体,仿佛溢满鲜血的眼眸,温柔地注视着翡翠,西泽尔撷起一团黑色的魔气,缓缓靠近斐亚然的脸颊,把他脸上的泪水全数吞噬殆尽。
黑色的断角轻轻触碰斐亚然的掌心,西泽尔张开嘴,努力从喉咙深处,发出几声长长的,野兽般的嘶鸣——
【我……】
【没……事……】
【不……哭……】
没有舌头的帮助,声带也几乎全毁的西泽尔,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勉强表述出这些再简单不过的意思。
眼底酸得生疼,斐亚然狠狠擦了几下眼睛,不想让西泽尔再这么难过,这才微微抽着气,帮西泽尔擦干眼泪,肿着眼睛,哑着嗓子叫西泽尔重新躺下。
他一定会让西泽尔恢复原状,他保证。
心底抱着这样的想法,斐亚然再看向那过着翡翠吊坠的鳞甲时,眼底再没有一丝犹豫。
轻声告知西泽尔暂时忍耐,斐亚然深吸一口气,从包里掏出一把小刀,这才终于探出指尖,把那块牢牢护着翡翠吊坠的巨大鳞片,用力掀开。
那鳞片长得极结实,紧紧连着血肉,被斐亚然掀开时,血肉被撕裂的声音,让斐亚然的心都紧紧揪成了一团。
黑色的血液从伤口喷涌而出,腐朽的恶臭扑面而来。西泽尔浑身都疼得痉挛起来,颈下的肌肉抽动着不停战栗,紧咬的压根几乎嵌进肉里,却连一丝声音都没有泄露出来。
把这一切看在眼中,斐亚然心底越疼,头脑却越清醒。用水系魔法迅速清洗掉伤口上的血液,斐亚然飞快割下紧紧包裹住翡翠吊坠的一整块腐肉,在看到那腐肉之下,被侵蚀出黑洞的大片组织,以及黑洞深处同样被灼伤的心脏时,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此时的西泽尔,已经疼得几乎失去意识。迅速割下所有被光明之力侵蚀腐烂的血肉,斐亚然又用水系魔法给西泽尔清理了一遍伤口,之后立刻掏出双剑,治疗技能成打成打砸下去,在看到西泽尔脖子上的伤口彻底痊愈,身上的脓包也全数溢出脓水,开始结痂,掉落,这才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