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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锦喝了一点点红酒,其实她既不贪杯,也很少喝酒,但是这样的时刻,她觉得需要点什么来表示庆祝。比如一杯醇厚的红酒,一点迷醉。
“只能喝半杯。”林徐行盯着她手中的杯子,严防死打,“你的腿还没完全复原,酒精类这样刺激性的饮品,还是等你完全好了再说吧。”
季锦斜着头看他,他们坐在季锦房间的大飘窗上,外面飘着寂静的雪,无声无息,这样美的夜色,值得浮一大白。更何况,她不知该如何向林徐行描述自己心中的感激和快乐。和曲听白的会面,就好像走进一个密封已久的房间,那里面装着青春的自己,她知道那个年少的自己幼稚,冲动,感情用事,饱受伤害,她亲手把这扇窗户打开,让多年不见的阳光照进这个房间,就如同照进了心底,一切终究变得温暖,明亮,仿佛可以听见一个声音对自己说,伤害,不会永远停留在那里。
“谢谢你,阿行,你真的是个好人。”季锦轻声说,她只敢在心底默念着,是你让我敢于去拥抱不完美的自己,让我相信一切可以变得更好,让我确定那些美好的东西会绽放在生命里。
林徐行无奈地笑笑,揉了揉她的头:“确实没醉,每天的好人卡都没忘了给我发。”
季锦也笑,扭头去看窗外的雪景,大雪纷纷扬扬,灯光下如同碎落的星星光芒:“好美。”
以前的季锦曾经是无法欣赏美景的,这样的雪夜,别人能赞一声好美,她却忧心为了帮养母操持那个不大的烧烤摊子,洗菜切菜一刻不停,手冻得厉害,红肿且痒。忧心水管子会不会冻坏,冻坏了明天怎么开张,明明那么年少,她的心里却装满了对生活的各种忧心忡忡。
直到遇到韩奶奶,她改变了季锦的命运,也改变了季锦养父母家的命运,更重要的是,让她学会了如何去欣赏生命中那些小美好。锦衣玉食也好,箪食瓢饮也罢,食不过三餐,睡不过方寸,再璀璨的聚光灯下,或是再平淡的生活也能有自己的小精彩。
晴日可以晒一会儿心事,冬夜可以看一会儿雪景。
季锦的心头从未如此平静和温柔,只因为身边的这个人有种神奇的力量,把她渐渐治愈与拯救。他笃定的神情总是如此淡定,让她从不担心自己的问题没有解决的方法,他明明只是只言片语,却仿佛拨开迷雾,他明明只是待人温柔,她却终究忍不住心动。
林徐行看季锦盯着他,轻声问:“怎么了?”
“没有。”季锦扭头,愿时光将此刻的你我铭记,我与你,这样近。
“早点睡?”林徐行询问着,“明天还有酒会,记得吗?”
“当然,林家的酒会,c市的权贵应该是削尖了脑袋想参加吧。”季锦忍不住开了个玩笑,“要是明天有恐/怖/组/织不长眼炸了酒会,应该今年全国的gdp要跌好几个百分点。”
林徐行一脸严肃:“要是算长期,能影响未来很长的一个经济周期,说不定能引起经济下行。”
季锦没有想到林徐行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起来,反倒有几分淡淡的喜感。她只是伸出手,扑向林徐行的怀里,她甜馨的香气就那么猝不及防地闯进他的怀里,他不由一愣。
季锦抬头,一脸欢笑:“护工大人,劳您大驾抱我去洗澡。”她的呼吸里,有红酒清淡的酒香,醇而淡。
林徐行忽而释然。只有带了微醺的季锦,才会这样毫无顾忌,直接扑向他,他心头有三分惊喜,一分遗憾,他甚至不敢去想,如果是她真的愿意就这样在他的臂弯当中栖息呢?
林徐行忽而用臂弯圈紧了她,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闯入他心底,无论她喜欢的是谁,不顾了,无论她心里还有谁,不管了,他有信心比世上的任何人更爱她。
这片刻的僵持和静谧,如白马过隙,又如亘古不变。他的怀里有她。
季锦听着他平稳的心跳,终于是放松了,这一刻,不想去问这个拥抱的含义到底是什么,只想安安静静坐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直到地老天荒。
然而情感只是瞬间的触动,理智却总要回归,片刻之后,林徐行沉默不语抱起她,走到浴室的洗漱台前:“你先刷牙。”然后他去给她放水,一如既往,妥帖周到。
季锦不知道涌过的到底是尴尬还是心虚,这么不矜持,不知道是否会被林徐行看低。主动投怀送抱这种事,她做起来也是很需要勇气的。
直到林徐行离开她的房间,她狂跳的心才恢复平静。
好在,命运并没有给季锦留太多自怨自艾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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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的酒会远比季锦想象中盛大和隆重,觥筹交错出一片盛世之景,食物精致,格调高雅,就是,有点无聊。
季锦坐着轮椅,基本上除了吃也没做别的,林徐行体贴地帮她把盘子装满她爱吃的东西,甚至无需她开口。虽然林老爷子还没出场,季锦已经准确判断了目前出席酒会的势力,比起当时林徐行出任董事会那次的形势不明,这次显然有很多人已经坦坦荡荡站到了林徐行的这一侧,除了大姑姑和爷爷的助力,林徐行自己的努力显然也功不可没。
这次的年终答谢酒会,主要是林氏的核心成员和一些关系紧密的合作伙伴会出席,这才是一次c市乃至国内真正高端经济力量的大聚会。这几个月来和林徐行的磨练不是闹着玩的,季锦也认识当中的不少人,简单寒暄之后,林老爷子专门排大姑姑下来叫林徐行上去单独谈话,林徐行怕她一个人应酬太累,道了一声失陪,就把她送进走廊里的一间房间,偌大的满墙书架,四壁充盈,高到屋顶,这是一间藏书丰厚的书房,林徐行拍拍她的头:“这里有书,有ipad,有wifi,还有吃的,有事直接打我电话。”林徐行妥帖到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
“好的,去吧,别让爷爷久等。”季锦推了推他,满脸含笑。
林徐行捏了捏她的手:“我去去就回。”
季锦挑了一本小说,很多年前就看过的《穆斯林的葬礼》,白色的封面,发旧的纸张,有种需要时光才能积淀下来的年代感,却很干净,显然看书的人十分爱惜,她不介意再重温一遍。
情节她正看得入神,忽然听到房门响,她头也没回,笑着问:“这么快就和爷爷谈完了?”
背后没有林徐行熟悉的嗓音回应她,季锦心头一阵讶异,突然意识到,多半来者不是林徐行,不知是唐突了哪位闯进这里的客人。
她扭头,就看见一个纤细柔美的身影从门口走进来,高跟鞋节奏清脆,一声一声,如同踏在人的心尖上。
季锦的心头袭来奇异的熟悉感,这个人她肯定见过。
直到这身影走进书架前那盏小小的落地灯光源范围内,季锦才突然惊觉这个人是谁,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是她却记得深刻——陈诗雨。
那样纤细柔美,我见犹怜的美人儿,别说是男人了,就是她同为女性,见过一面也在脑海中印象深刻,难以忘怀。
她也记得林徐行曾经那样坚决而无情地对陈诗雨说:“这不可能。”那时候只觉得林徐行真是个狠心的人,对着这样的大美人也能说出这样断然拒绝的话,真是铁石心肠。如今和林徐行相处了这么多时日下来,才知道林徐行是多么温柔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形才能让林徐行对陈诗雨断然拒绝?有这样美的一个“前女友”在先,她季锦就是使尽浑身姿色,应该也无法和陈诗雨相提并论。
陈诗雨的姐姐陈诗华第一次见面就在她和林徐行的婚礼上,狠狠甩了季锦一巴掌,那种火辣辣的痛感犹自清晰,说起来也是为了维护面前这个美人儿。
季锦和陈诗雨之间明明渊源颇深,但是她们却从未彼此认识过。
“我猜,你是林徐行的妻子季锦。”陈诗雨怯生生问道,脸色带着一丝不正常的苍白,突然闯入的陈诗雨似是反而被季锦吓到了,“你应该不认识我,我是陈诗雨。”
季锦在心底暗暗苦笑一声,就凭陈诗雨明知她的身份依然敢上前自我介绍,这个陈诗雨绝不像她表现出来的如此含羞带怯,她精神一震,露出一个微笑:“你好陈小姐,其实我见过你一次,在去年的行业峰会上,我给阿行送资料的时候,遇见过一次你们在谈话。”
陈诗雨的惊讶之色更重:“原来你见过我?没料到呢,季姐姐,我们居然这么有缘分。”
季锦不动声色,面上仍是淡淡的笑容,并不答应这声“季姐姐”。她瞬间领悟了林徐行为何不能和陈诗雨走到一条路上去,林徐行虽然温和,但是待人真诚,陈诗雨的伪善和虚假的亲和力,几乎是立刻就体现在了她的短短几句对话当中。
这样的女人,让季锦觉得“作”。
“说起来,季姐姐应该对我不熟,不知道阿行有没有向你提起过我……”陈诗雨娇笑。
“没有。”季锦截断了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