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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澈见底的泉水,底下玉石鳞鳞,煞是可爱;其上乳白色雾气氤氲,灵气四溢。
神淮从怀里掏出一片金色薄片,形如云彩,在阳光下泛着耀目的光,从形状大小和其散发气息看来,玄荥推测这是一块龙鳞。整片流央大陆只有一条龙,金龙黎栩。
金色薄片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亮丽的抛物线,坠入泉中,水面漾开波纹,玄荥这才发现这看似毫无危机的泉上竟是套了连环绝杀的阵法,不由赞道:“果真好造诣。”
作为阵盲,神淮笑笑不说话,拿出精致翠绿色玉荷叶,舀起两盏泉水,一杯递给玄荥。
清透液体,恍如玉液,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尽数归于口中。
“神淮。”平平一道声音响起,不轻不重。
神淮一惊,“遭了。”
玄荥淡淡点了点头,“果真是遭了。”偷人家东西被主人当场抓到的经历他还是第一次,不过……是神淮递过来的,也不算他偷的罢。
水柱高高冲起,其上站着一青年男子,青衫如荷,玉冠束发,手持长箫,有子若青莲。
神淮变脸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他脸上被抓包的神情飞快地划过,勾起嘴角,抱着胳膊,挑了挑眉,模糊焦点道:“栩妹,几年不见,出落得越发标致了。”
“淮儿也不遑多让啊。”黎栩足间轻点,翩然而下,朝两人走来,他身后逐渐盛开起大片紫色鸢尾花,一步一步,步步生花。
“春水梨花,清风朗月。兄台好姿容、好风仪。”他把目光投向神淮身侧的玄荥,微微一笑,“不知是?”
“上玄宗玄荥。”玄荥微颔首,看到对方身后紫色花海,眉头微动。
“原来是玄荥宗主。龙泉得饮于君,自是幸甚。”目光微微流连,黎栩一笑,清雅出尘,复而把目光转向神淮,哼笑道:“给你喝就是牛嚼牡丹了。”
这画风迥异的两张脸色和两句言语,神淮却不生气,反而扬眉一笑,矜骄而自傲,“那是它天大的福气。我可是全看在栩妹你的面子上才赐福的。”
两人你来我往,动嘴不够还分分钟动起了手来,《三界至尊》中凤王神淮和龙王黎栩就是典型的损友,玄荥很淡定,他把目光投向那画风熟悉的大片紫色鸢尾花,凝了凝眉,若有所思。
一息之间,半空中已是空间扭曲、灵气涌动、水火交加了,玄荥不动声色退后几步、走出战圈。
下一瞬,青红两道人影蓦然分开。结果显而易见,在暴力输出方面,无人能出神淮之右。
黎栩整了整发冠,对着好整以暇、优雅闲散的神淮缓缓勾起嘴角,“师傅已经为你下通缉令了,淮儿此去,一路小心。”
龙、凤、麒麟,天生神兽,无人敢居“尊”字,是故称呼景泽,三人用的都是师傅。
神淮面色一僵,显然没想到自家师傅这么狠绝。
笑看神淮变色后,黎栩目送二人离开,临走前对玄荥邀道:愿得闲与君论道。
“会的。”玄荥应道,心中不由叹惋。可惜,可惜了这位风姿卓绝的龙王黎栩。如今对方修为元婴中期,是同辈中皎皎,但是玄荥知道对方最终因为心结止步化神。
【“没什么值不值得,我心甘情愿。”
“雀翎姐姐,永远在我心里。”
“圣君霄利用我便利用我。子非鱼,安之鱼之乐也?我若喜欢,便不觉得伤心失望。”
清雅男子眉目悠远,仿佛透过蓝天碧树、彤日浮云看到那个殊色无双、容色倾城的女子拈花一笑。】
一念成执,不外如此。
玄荥忽然问道:“那大片紫色鸢尾花是……”
话还没说完,便传来一道如银铃般清脆动人的声音——
“神淮哥哥!”
只见一只鸟儿扑扇着翅膀飞了过来,其羽红如火,其冠翠如玉,其喙嫩如蟹黄,其爪黑如徽墨。
夭莺,羽族八大族之一,血脉天赋仅在凤凰、孔雀之下,与仙鹤并列第三,美歌喉、善音攻,杀人于无形。
玄荥有种淡淡的预感,他似乎又要遭遇主角后宫了。
鸟儿在半空中转了个圈,落下来一个红裙少女,头戴花环,清纯动人,仿佛西方故事里的精灵。
少女扑了过来,抱起神淮胳膊,皱了皱鼻子,“神淮哥哥出去玩都不带上娴儿。”
果然!
预感被证实——
莺语娴,夭莺公主,天赋极高,本该是夭莺未来的王。
然而,
死了。
如果说灵犀是主角的白月光,那这位就是对方心头的朱砂痣。
她替主角接下了邪尊(没错,原版玄荥)特意为主角创的一招,被邪气捆住了元婴,最后容颜尽毁、受尽折磨而死。
【“圣大哥你来了,你不要过来,娴儿不想让圣大哥看到娴儿现在的样子,娴儿希望圣大哥印象中的娴儿永远是最美的。”
“圣大哥不要自责,娴儿一生中最幸福的事……咳咳……就是有生之年遇到了圣大哥,此生不悔。”
“等娴儿走了,圣大哥让弟弟来带走我的尸骨罢,娴儿想用自己的骨灰种一支夭莺花,这样…这样…就能永远和圣大哥在一起了……”
一墙之隔,犹如天堑。
曾经银铃般动人的声音一点点变得嘶哑苍老,一点点变得低不可闻,时断时续,如果不是圣君霄修为足够高,恐怕捕捉不到这一点点小小的空气波动。
他看着面前简陋的土墙、土墙上粗糙的绝识阵法,眸光明明灭灭。直到那声音彻底断了,他才一挥手——土墙灰飞烟灭,露出里面的红裙女子。
曾经柔软的*干瘪如骷髅,花儿般娇嫩的脸庞青黑若邪修,脓疮遍脸。圣君霄蹲下身,双手抱起女子,在她眉心印下浅浅一吻。
“睡吧,我的公主。”】
——随后纠结了人、妖、魔三族势力,同邪修开战,把邪尊玄荥的神魂抽出来用圣火烧了七天七夜。
玄荥:………
“神淮哥哥,这个哥哥是谁,唔……远山冰雪,无暇无垢,娴儿喜欢,不像有些人装模作样……”说到后面,少女哼哼了起来,被神淮敲了敲脑袋,“啧啧啧,这是上玄宗宗主玄荥,你神淮哥哥我的好友。娴儿知不知羞啊,对着个男人就说喜欢。”
“神淮哥哥你欺负我。”少女捂着脑门两眼泪汪汪。
“好了好了,”揉揉白皙额头被敲红的一块,神淮手中红光一闪,是一个乾坤袋,他塞少女手里,“给娴儿带的礼物。”
看到那个袋子,玄荥抽了抽嘴角,这不是“购买”雪里轻纱的袋子吗。
少女接过,神识一扫,眉开眼笑,“好漂亮的布料,娴儿最喜欢神淮哥哥了。”说着,她俏皮地眨了眨眼,“看在这份上,娴儿偷偷告诉哥哥,大长老今天早上去了诸王山。”
“不过下午长老感觉到你的妖气,已经从诸王山出来了。”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有一白裙女子翩然落下。
此女肤白如雪,容颜倾城,却是冷若冰霜,那一股高岭之花的气场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那气质倒与玄荥不胜相似,却又仿佛缺了点什么,缺了道法自然罢。
“鹤雪清,你怎么在这里。”一看来人,莺语娴弯起的柳眉就是一蹙,显然非常讨厌对方。
事实上,玄荥知道莺语娴之前口中的“某人”就是对方。
鹤雪清,仙鹤族少族长,同样是原著主角后宫之一。
仙鹤、夭莺,同为羽族八大族,族域毗邻,摩擦不断,又兼二族画风迥异,仙鹤性孤高冷傲,夭莺却多热烈烂漫,使二族更是相看两相厌。其厌恶之态已经到了“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就是小仙鹤”和“呵,我又不是那闹腾的夭莺”的“人生/攻击”上了。
对于这个,玄荥只能表示无奈。什么天性厌恶啊,分明是口是心非、中二病犯嘛。原著里莺语娴死后,鹤雪清可是帮着夭莺族平乱,又帮其弟莺芎坐稳夭莺王位。现在这没说几句话就在半空中打起来的样子,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快走。”神淮一扯玄荥袖口,说着就带人缩地成寸瞬移离开,等跑远了,才松一口气,“每次出现都是一前一后,然后没说几句话就打了起来,还要我评理!”
他嘟嘟囔囔着,“我怎么可能说女孩子不好的地方嘛。”
玄荥轻轻一笑,觉得妖界这片土地真是绝了,合应了日后神淮的一句话——这世上,哪里还有我妖界这样的地方,这样天真,这样自然。
在玄荥眼里,妖族就像是那些热烈烂漫的少数/民/族一样,不是人族的仙气白,不是魔族的肃穆黑,他们花花绿绿怎么好看怎么穿;不像人族的举案齐眉,不像魔域的一夜情泛滥,他们情之所钟、生死不悔、至死不渝。
两人朝着诸王山而去,估计路上就能碰上景泽。玄荥心底默默幸灾乐祸。
另一边。
古墓洞府中。
有一白衣男子在蒲团上盘膝而坐,似是在接受着什么传承,他额头冷汗涔涔,表情似是狰狞可怖又似是惊慌失措。
他是谁,这里是哪里,他在做什么?
哦,是了,他是圣君霄,这里是他的根据地,他已经把玄荥给绑回来了。
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空间,刷——珠光亮起,一瞬间亮如白昼。
室内一角,有一个白衣人锁链加身,被捆缚在墙,不得动弹。强光亮起,他闭了闭眼,才睁开,看清面前之人的一刻立时瞳孔猛的一缩,不敢置信,失声道:“是你?”
“师尊,是我。”圣君霄长身玉立,微微一笑。而对面的人是悉心养育他七年之久的人。
短暂的失态后,对方收敛情绪,不再说话。
“被唯一的弟子背叛,师尊是什么感觉呢?”圣君霄捏起面前之人的下巴,迫使对方抬头看过来。
那一双曾经独独对他露出暖意的星眸如今一片漠然,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圣君霄呼吸一滞,像是看到什么可怖之景,忽然后退半步。
“没什么感觉,些许惊讶失望罢了。”玄荥不咸不淡道。
圣君霄手指一紧,“你………”所有的声音卡在喉咙。
过了一会儿,他恢复表情,勾起个嘲讽的笑容,“玄荥宗主还真是超脱淡然啊,就不知心里是不是真如表面。”
“谈不上超脱,只不过没什么所谓罢了。”
圣君霄这个时候才发现玄荥亮而冷的星眸原来是琥珀色的,那么淡那么淡,淡得映不出一丝人影,淡的映不出离他仅有几寸距离的他。
他的眼里没有他。
圣君霄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来,五指一伸,抵着对方眉心,瞬间磅礴灵气蜂拥而来,驱散了他心中莫名的寒意。
大量的灵气流失使玄荥面色一点点表白,额角渐渐渗出冷汗,他的表情却纹丝不动。
圣君霄死死地盯着面前人仿佛冰雪凝就的面庞,直到对方脸色花白如纸的时候才松开手。
骤然失了支撑,玄荥一个没站稳,踉跄倒地,叮铃铃的金属敲击声响起,狼狈不堪。
圣君霄五指朝对方胳膊一伸,忽然又缩了回来,极快极快,快到没有被对方发现,快到他自己也觉得不过是因为当惯了乖乖弟子的缘故。
见对方已经盘腿在地、打坐恢复灵气,与在上玄宗时一般无二,仿佛不是阶下囚,他抱起胳膊,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忽然道:“师尊知道我为什么要绑走师尊吗?”
玄荥睫毛微不可查地一颤,见状圣君霄嘴角微微翘起,嘴上却继续讥诮道:“因为……沁良尧就是李尧啊,我的好师尊,没有想到吧。你算的到圣君霄是李尧,却算不到你唯一的弟子就是圣君霄。”
见对方终于睁开眼睛,他嘴边笑意更深。
“原来如此,难怪……如此便都讲得通了。”玄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面上划过恍然之色,复又闭上双眼,继续调息恢复灵力。
圣君霄眉头一皱,嘲讽道:“师尊是想快点恢复灵力给弟子好用吗?师尊对弟子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好。”
对面人不为所动,他一挥袖子打开大门而出,漫无目的地走着。周围的景色变得模糊而虚幻,白茫茫一片,他仿佛走在时间的长廊,什么如白驹过隙,忽然……他脚步一顿。
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挥手烧尽身/下白衣人的长衫,露出美好而富有张力的身体。
他目露惊艳,双手垂涎地流连在对方身上,那许久没有表情的脸庞终于燃起怒意和屈辱。对方眼底仿佛有火苗在烧,最终映出一张俊美的面庞来,他的脸。
圣君霄笑了起来,低头亲吻对方这双好看的眼睛。
他双手一点点抚弄,看着身/下之人布满红晕,看着身/下之人面露隐忍却眼带水色,看着身/下之人紧咬牙关却泄露低吟。
“终于不是那副高高在上万物不萦于心的样子了么。”
“玄荥你看看你,这样不堪,这样屈辱啊。是不是很痛苦?”
“你痛苦我就开心了。凭什么我在泥沼你却在云端?这怎么可以呢,玄荥。”和我一起沉沦吧。
身/下之人缓缓睁开双眼,媚色褪去,眼底划过一丝极快的释然,顿时气息大变。
圣君霄不敢置信,对方竟是在这个时候突破了。
那是比无情道还要无情的气息,修无情道者,尚是人,人舍情尔;对方却已不像个人,不是舍弃而是本就没有感情,淡漠得就好像……好像这天地,无所喜、无所悲,静看人世变迁、沧海桑田。
他再如何作/践对方,对方也再没有一丝波动。哪怕他对上玄宗出手,哪怕他把明旭、清晖的人头带过来,对方也只是淡淡道:“我的过失。”
一年,两年,三年。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
……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久到两人都已经突破合体巅峰,离飞升只有一步之遥,久到偏居大陆一隅的两人名姓都已经湮灭在历史中。
“你走吧。”他解开锁链,“上玄宗还在,明旭和清晖我也没杀,你的灵气我用够了,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玄荥点了点头,起身,一如落日岭初见,一袭白衣,纤尘不染,却没了那戏谑的哼笑、眉眼上微染的暖意、轻揉一只小黑团子时的温柔,有的只是一片淡漠。
他没有多少情绪波动地离开。
身后圣君霄深深地凝视他的背影。
忽然,他停了下来,圣君霄眼底一瞬间折射起阳光。
“你若不堪破,始终不得飞升。”他轻轻掐算,“可惜了,得少一个仙者。”
圣君霄闭上眼睛。
堪破?
他嗤嗤地笑起来,堪破什么?
他需要什么飞升,他就是不详,他什么都不需要!
泛着白雾的空间忽然一碎,蛛纹裂开。
蒲团上,圣君霄睁开双眼。
那个幻境是心魔幻境?
转眼已是半月。
半月前神淮被景泽抓住,好一通鸡飞狗跳,好险才护着脸逃进淮山梧桐之巅闭关。
玄荥在景泽的帮助下,成功地把混入元婴的邪气驱散出来。泛黑之气,丝丝缕缕,消散在天地间。
“咦?”景泽忽然惊奇,“你的体内怎么好像还有其他古怪的力量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