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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却未答,只是突然飞起,将手中的红梅抛掷空中,两手一伸,那嫣红的花瓣纷纷落下,迅速旋转,形成一个冰做的巨罩,将巨兽包围。那巨兽似被定格,一动不动,透过冰罩可清晰地看到他张牙舞爪的样子,似乎随时都可冲破禁制。
花音纤手一伸,落在一旁的纸油伞打着旋飞回到她的手中,转身,再回身时,白皙的面庞上多了一方遮面的面纱。她取出聚魂盏,将自己的血滴一滴进去,然后交给雪儿,指引着它向那些神兵飞去。每到一处,那些神兵便清醒过来,一圈飞过,那些被巨兽打晕或打死的神兵竟全部站起了身。
雪儿飞回,将聚魂盏放入她的手中,乖巧地伏在她的脚下,抬首望她。花音摸着它的头,夸赞几句,轻声道:“你回吧,在这会吓到他们的。”
雪儿听话地叫了一声,转身飞去。
安继看直了眼,直怀疑眼前这法术高强,气质娴雅如精灵一般的女子,就是以前那个伶牙俐齿后又郁郁寡欢的小嫂嫂。
花音抬首望向安然,这才回答他的话:“我很好,劳公子挂心,回吧。”说完便要转身。
“嫂嫂!”安继被安然温吞的性子急得跳脚,赶忙紧跑几步,拦住了花音的去路。
花音平静地望着安继,眼中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我和你哥哥已经分开了,已经不是你的嫂嫂了,难道你不知道么?”这话虽对给安继而说,可显然是说给安然听的。
安然很清楚地听到了,脸色果然有了一丝变化,本是向前的脚步停了下来,似乎有了退意,垂下了头。
安继尴尬一笑:“嫂嫂这是说气话呢,我知道。”
花音继续装糊涂:“没有啊,我说的是事实!”
“那你为何救我们?”
花音好气又好笑:“我这瞧见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再说了,你娘好歹也是因我而死,我救你,也算是赎罪了。”说完花音好似想起了什么,惊讶道,“你不会还在怪我吧?如果你要怪我,这事我得好好解释一下,你看,当时吧… …”
“嫂嫂!”安继这才明白为何幺哥每次向安然提起花音总说她是这世上最难缠的主儿,如今算是明白了。眼瞧着这空中飘起雪来,花音仍着一身单衣,赤着脚,他瞧着都冷,于是转念一想,抖着身子道:“瞧这地儿冷的,我们追这畜生追了一天一夜,这些将士们又都受了伤,都到门口了,嫂子若不嫌弃我们污了你的宝地,何不带我们去歇歇脚。”说完一脸期待地瞧着他,样子甚是可怜。
花音忍俊不禁,回头扫一眼那些横七竖八靠在一旁萎靡不振的将士,余光扫过安然,却没看到他的表情,忙又刻意掩饰了,道:“我只是怕他们忌讳我的身份,再令你为难。若你们不嫌弃,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吧。”
安继听到花音的这句话,比完成千万件棘手的事还要来得开心,忙跑回去拉了安然,又招呼着那些将士,一队人,浩浩荡荡地继续向北行去。
安然看似漫不经心,却一路留意着沿途的事物。若他没看错,这冰柱里藏着的东西竟全是一只只怪兽,或大或小,样子与无魍幻境逃脱的那些怪兽竟一模一样。安然心下疑惑,却也知此时问这个不是时候,忙忍了。
外面看上去本是极远的距离,也不知花音用了何种法术,刚入冰林,便到了梅林的边上。花音广袖一挥,眼前凭空出现了一道流光四溢的大门,花音回身,低眉颌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安继直觉得自己花了眼,真有些怀疑,眼前的花音到底是不是他的嫂嫂,禁不住四下打量着她,满面狐疑。
安然走在最后,目不斜视,面无表情,也不知是因心绪难平在刻意伪饰还是想着什么心事。他以往的时候也一向如此,想当初花音还就喜欢他这个调调,如今却只当没瞧见。
一入梅林,和煦的春光扑面而来,立刻驱散了众人身上的寒意,与外面的冰天雪地简直是两个天地。将士们终于不再颤抖,各自找可坐的地方坐了,这才有心思研究起救他们一命又忙着为他们端茶倒水的神秘女子。只是,这女子一直戴着面纱,让人看不清容貌,只有那一双点漆的眸子,怎一个“美”字可以形容,灵动娇俏,潋滟生辉,让人不敢直视。
安继倒也不客气,忙前忙后地像半个主人。只有安然,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株梅树旁,嗅着不时飘来的清香,心中却是花音离开的这几千年来难得的舒适和宁静。
这是纵使在仙界也难得一见风景,一望无际的花海,殷虹的梅花正开得如火如荼,那嫩黄的花蕊像画卷点睛的一笔,为这红色的海洋带了一丝别样的色彩。梅林的深处,有几件草房,黑色的墙,朱色的窗,屋顶是缟色的稻草,厚重又平整。屋前有口水井,青石的井台,就像一枚圆月。而井台的旁边,有一方石桌,桌的两旁各有一个石凳,显然是经常有人在此休憩,那石凳上的花纹已开始斑驳。安然的目光停留在那两张石凳上,眼中的平静一点点消散。
安继轻咳一声,装作不经意地样子,坐在了石凳上,环视一周,赞叹着:“嫂嫂真真选了个好地方,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只是,这地方虽好,可难免太冷清了些,也不知平日里有无知心的人,来陪伴左右?”
花音倒茶的手顿了一顿,瞟一眼安然,禁不住暗自窃笑,故意道:“有啊,他就是怕我寂寞,天天在此陪伴,都五千多年了,我都有些厌烦他了。”
安然捏着茶杯的手指,骨节已开始泛白,可面上却依然是无任何一丝表情。安继弄巧成拙,心中暗中骂着自己,又想说些什么补救一下,一抬头,却见花音正瞪着自己,然后眼睛迅速向房中瞟了一眼。安继会意,忙道:“这茶杯不够用了,我去房中再取几个。”
花音回应道:“我来吧。”
一进房内,花音立刻关上了们,将面纱一把扯了下来,在房中踱着步,以手做扇不断地扇着风,样子看上去甚是焦躁。
安然瞧着眼前的花音,那熟悉的感觉立刻回归,禁不住笑道:“多年不见,我还以为嫂嫂变了心性,没想到还是那样洒脱。”
花音呼着气,漫不经心地道:“可把我憋坏了,你可知为了今天我排练了多久!”
“为何要排练?”
花音瞧了一眼窗外端坐着的安然,赌气道:“想当年,他那样喜欢缃婹,不就是因为她像个大家闺秀而我却像个乡野丫头吗!如今,我们分开了,我也要让他瞧瞧,本小姐既做得了乡野丫头,更当得了大家闺秀,他且后悔去吧!”
安继怔怔地瞧着花音,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花音抬腿就是一脚,那动作不能再熟练,完全不似大家闺秀的样子,惹得安继挨了打反而笑得更欢。
花音却没心思跟他开玩笑,敛色问道:“这种大小的巨兽,是最近的第几只?”
安继忍住了笑,粗略一想,道:“第十只,样子几乎相同,大小也是相似。前些日子也有怪兽逃脱,只是因不大不成威胁,故并未费力去追。此次的这只太过凶恶,神女怕它伤了人,才命兄长围剿,没想到,竟歪打正着找到了嫂嫂。”
花音白一眼嬉皮笑脸的安继:“是歪打正着吗?你那探子一拨一拨,当我瞎么?”说完也不与他计较,眉头微颦,像在思索着什么,忽又问道:“是否,无魍幻境最近活动频繁?”
安继实话实说:“我实在不喜欢那个地方,很少前去。只不过,最近见兄长几乎将全部的心思放在了无魍幻境上,想必是有些反常。”
“这便是了。”花音喃喃地道,神色很是庄重。
安继瞧着花音一会一变的脸色,心里犯起了嘀咕,便忍不住问道:“嫂嫂怎知这巨兽会在此地出现,难道也算准了兄长会来追剿?难不成,你现在法力高强了,能掐会算不成?”
花音被他这一连串的问题弄昏了头,忍不住又翻了个白眼:“我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知前知后,还知你心中的小九九。”
安继嬉皮笑脸地道:“嫂嫂知道我在想什么?”
花音夸张地双手掐腰,狞笑几声,故意不回答他的话,忽又小脸一垮,叹息一声道:“这次,我与你们一起回去。”
安继大喜:“嫂嫂决定与我哥和好如初了?”
花音有片刻的怔忪,轻轻摇头:“是你哥亲手将我推开的。不过,安继,无论如何谢谢你为我们费心。”
安继急道:“不是的,嫂嫂,我哥是喜欢你的,他只是不懂的该如何表达。”
“不。”花音打断了安继的话,微笑道,“我读过他的心,所以,不会再相信他了。”
也就是这句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令安继心中的千言万语瞬间化为乌有。他是一路看着安然和花音走过来的,纵使花音不会读心术,以安然的表现,她有这样的想法,实在太正常不过。安继没有继续再劝下去,当局者迷,只是寄希望于时间,希望有那么一天,安然和花音能解开心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