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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相对沉默着,作为一个有着远远超越同龄人阅历的重生者,他很了解温书记这句话的含义。
这就是现实,没有人可以肆意而为,越是成长,越是远离天真,越是身处高位,活的就要越谨慎,稳扎稳打,步步为营。
温书记与自己的谈话可谓推心置腹,虽然他可能觉得有些问题自己看不明白,也没有点透,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足够清晰。
作为父亲,他只能讲给外人听,而不能直接与自己的女儿沟通,这未尝不是一种悲哀。
不过想想温秀逸跟温书记的关系,柳相对在心里一声长叹。
温秀逸是一个善良的人,善良的人总会对别人多一些宽恕和谅解,但对于自己最亲近的人,她却不能做到收放的自如,这也许是所有人的通病吧。
想想温秀逸在看见小乞丐被打的时候的愤怒和奋不顾身,柳相对真的很无语,这是热血和激情并存的年纪,看不得弱小受到欺凌。
可转过来想想,小乞丐也真值得别人同情,虽然作为过来人,他已经见过了太多的虚假骗局,可那双清澈的有着乞求和无助的眼神却那么清晰的印在了柳相对的心里。
想着那个不会说话的哑巴,不能走路的哑巴,想着他的双眼,柳相对忽然心头发紧,他想到了一些别的。
他抬起了头,看着依旧沉默着的温书记,开口问道:“温伯伯,郑少新这个人您了解吗?”
温书记的眉头一皱。
他没想到柳相对会问出这个问题,可他看出了柳相对是很认真的在问他这个问题。
于是他思索了一下,开口说道:“关于这个人我不太了解,不过听说是个混混,社会关系很复杂......”
柳相对手攥了起来,他咬了咬牙,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温书记,我听说过一些东西,关于乞丐的,我想......”
“我想跟您讲讲。”
“嗯?”
温书记有些惊讶的看了柳相对一眼,这个称呼的变化让他看出了一些柳相对心理上的变化。
这个称谓很正式,出现在了私人的书房里让他觉得柳相对是想很郑重的向他讲述一件事情,于是他坐直了身体,轻声说道:“你说。”
“我听说现在社会上有这么一些人,他们会组织一些孩子专门乞讨获利,更甚的是......他们本身也在进行着拐卖孩子的交易,有专门的人员看守,不听话的孩子会被打断手脚甚至弄成聋哑,然后经过恐吓和培训,变成乞丐中的一员。”
温书记听到这里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的神色霎时间变得愤怒异常,他指着柳相对喝问道:“真的有这种事情?你在哪里听到的?”
柳相对讲的这件事情在后世是有的,公开的报道中也曾提起过,后世的人们在听见这个消息时起初也是震惊和不可思议,可随着网络媒体的发展和逐渐透明,更为悚然听闻的事情也发生过,以至于人们慢慢的见怪不怪了。
但这是在95年,在民风依旧淳朴,人们娱乐的工具只局限与电视电影的年代,这个说法真的能够惊世骇俗。
柳相对不确定这个小乞丐的遭遇是不是如他猜测的那样,不过,将最坏的估测说出来,对那些正处于水深火热的人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
柳相对脸上的神色丝毫不见变化,他没有正面回答温书记的这个问题,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事情是真的,不过不确定是不是在华遵也存在着,看到了那个断脚的乞丐让我不得不想到了这个事情。”
柳相对继续说道:“我希望我们华遵没有这种情况,可没人能够保证,所以我暂时就让那个乞丐留在了派出所里,至少,那里要安全一些。”
柳相对说出了自己当时那么做的目的。
温书记深深的出了一口气.
他转过书桌走了出来,背着手在不大的书房中来回的走着,显得有些不安。
如果情况属实,那么这件事情将不再是给不给面子,堵不堵得住舆论的嘴的问题了,郑少新如果真的有这方面的问题,绝对不能姑息。
可去求证这个推测却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更为重要的事情是,郭庚会不会涉及到这件事情里面。
如果没有还好,如果有,该怎么办?
深入这个案子,想必多多少少会牵扯到一些别的东西,以目前郭庚替郑少新奔走的态势来看,他们之间的关系绝对不会太简单。
如果自己贸然出手,肯定会有阻力,更为关键的是,公安系统,不在自己的手里。
还有就是,柳相对说的话,可信度能有多少。
柳相对只是猜测,他也只能猜测。
几十年的人生里他看过不公平,也听说过阴暗,阅历越多,联想也会越多,虽然没有把握,但是他必须将事情说的严重一些,以求能够获得足够的重视,毕竟凭借本身的力量,别说是郑少新,就是那两个打手,他都摆不平。
“其实我个人也没有受伤,顶多就是在派出所上了一下铐子,这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事,我害怕的是这孩子。”
柳相对的心情有些沉重,他的声音低沉了下去,“这个孩子是没有任何保障的,如果真的如我猜测,他的下场也绝对不会太好。”
温书记停住了脚步,他回到了椅子上坐下,将身体靠在了椅背上,手指放到了桌面的玻璃上轻轻的敲打着,闭上眼睛沉默了好久,然后才又悠悠的开口说道:“为了一个不知真假的猜测,值吗?”
声音很低,他问着柳相对,其实也在问着他自己。
灯光昏黄,窗外风声依旧。
柳相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皱着眉头,狠狠的咬了咬后槽牙,下了一个决心。
他决定逾越一次。
于是他开口说道:“其实每一个人,都代表着一个家,如果一个人出了事情,很有可能代表着一个家的毁掉,无论出事的这个人是父母,还是孩子。”
房间里哒哒的敲击玻璃的声音豁然停止,温书记猛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目光锐利的像一把剑,轻易的穿透了柳相对的内心,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
柳相对将背后的手紧紧的攥住,他抿了抿嘴唇,内心竟然毫无惧怕。
“家这个词,不是砖瓦,不是草木,是人,是父母,是子女,我们眼中看到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是别人的父母,别人的孩子,他们不是孤立的,他们的身后,一定会有一个家。”
那双无助的眼睛在柳相对的面前不停的变大,变大,再变大,他忍住了内心那种波澜的情感,依旧用着缓慢的语速说着他的话。
“无论这个人是贫贱还是富有,无论是身居高位,还是......路边乞讨。”
温书记听着柳相对的话忽然呆了一下,他艰难的转过头,看向了书桌角上的拿一个相框。
相框里的女子微笑着看着他,穿着花格的连衣裙。
看着那张笑脸,温书记的心忽然柔软了起来。
家这个词,已经很久没人跟自己提起过了,而自己的家人,却被放在了相框里,只有在自己的梦里回来过。
“我们心疼这个乞丐,不仅仅是因为他可怜,是因为还有比他更可怜的家人,他的家人,更值得我们心疼。”
想想那些父母日夜寻找自己的孩子撕心裂肺的场面,柳相对忽然语气有些升高,“这些买卖孩子,虐待孩子为自己谋取利益的人贩,都应该受到狠狠的惩罚。而那些利用孩子去乞讨为自己谋利益的黑手,也应该受到最严厉的打击。”
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柳相对有些不能自已,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忽然发觉了语气的问题,他有些惶恐的看了看温书记,这才发现温书记的手放在了桌边的相框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语气的变化。
柳相对悄悄松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背在身后的手有些湿润。
这番话确实有些逾越了,不仅仅是身份上的逾越,还有情感上和年龄上的。
有些情感的表达在一个三十几岁的中年人口中说出来是理所当然的,可在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口中讲出,就会让别人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无所谓了,这时候的柳相对也不再考虑温书记怎么看自己,他只求能够做到问心无愧,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书房里的两人全都陷入了静默,柳相对静静的等待着温书记给出一个答案,而温书记,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眼神迷离。
很久之后,温书记终于放下了放在镜框上的那只手,他抬起头看向了柳相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今晚的谈话,出自你口,入得我耳,不要再对第三人提起,明白吗?”
温书记站了起来,走到了柳相对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一会儿告诉秀逸,这件事情我一定会让她有一个满意的结果。”
温书记没有给柳相对任何承诺,可柳相对知道,他已经给出了答案。
看着温书记目光中那一抹坚定和发自心底的从容,柳相对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起身深深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