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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略显疲惫的将来人送走,而后扶着贴身大丫头的手入了寝室更衣,身边的老嬷嬷走过来给她除去大衣裳,担忧的说道:“这一批批的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夫人又不是宫里的贵人,她们当真病急乱求医。”
何氏将头上贵重的首饰摘下,动了动僵硬的脖子道:“无非不过是看咱们家老爷近来在皇上跟前得脸,想着寻了我曲线救国呢。”
“这可不是糊涂?夫人哪里能做的了主?”老嬷嬷走到何氏身后,给她捏起了肩头。
“不过是一片慈母心。”何氏微微闭上眼,叹道:“如果不是大姐儿私下已经订了亲,咱们家又在孝期,我怕也是要急着上火。”
“说起来还是宝亲王妃的事儿,这世子夫人都去了那么多年,也不想着给世子娶个媳妇,不然何苦等到现在到让京都的世家们提心吊胆。”
何氏轻笑道:“那王妃不过是填房,哪里管的了成年嫡子屋里的事儿。这也就是当今圣上与世子叔侄感情好,圣上一直没忘记这位小叔叔,不然怎么那么多亲王世子,圣上单提了宝亲王世子。”
“当年世子夫人去的蹊跷,不然到真是门好亲事。”老嬷嬷压低了声音说道。
何氏心里赞同,嘴上却道:“不过都是些以讹传讹的事儿,可是谁家姑娘不是娘亲的心疼肉呢?谁都赌不起……”
老嬷嬷忙道:“可不就是这个理儿嘛……”
“亏好亏好,三娘五娘年纪还小。”何氏想到此处,终于全身放松下来。
“咱们家的姑娘自然都会有好归宿……”
嬷嬷刚说完,外头就传来相思与孟尘惜说话的声音,老嬷嬷便又笑着道:“想是夫人这些日子有些憔悴,姑娘们看出来了。”
何氏立刻让嬷嬷给打理整齐,穿着居家的衣裳脚步轻快的往外走,刚一到花厅,何氏果然瞧见多日藏在绣楼里绣嫁衣的孟辛桐坐在一旁,相思与孟尘惜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两颗小脑袋凑在一处嘀嘀咕咕的。
“到是什么风将你们三个吹来了?”何氏抻了抻广袖,慢步而来,止不住的笑意。
孟辛桐与孟尘惜平日都不怎么爱说话,相思便起身行了一礼道:“还是二哥哥孝顺,自己关心大伯娘却不好意思对大伯娘说,到去了大姐姐的院子七拐八拐说了好些,绕到后来我们才明白,竟是大伯娘近来脸色不好,我们啊……是上门来赔罪的。”
谁不愿意听人说儿子孝顺,何氏脸上疲态尽消,点了点相思的脑门就笑骂道:“真是败给你这张嘴!谁不知道那小子什么心思,何苦给他遮掩,不过他想逗你们,你们不上当罢了。”
“那到不是,母亲近来确实消瘦了……”孟辛桐走到何氏身后,愧疚的说道。
何氏摸了摸孟尘惜的脸蛋,淡笑着说道:“我知晓你们都孝顺,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你们父亲那才是真真的辛苦,我这里不过多些人罢了。”
“咱们什么都帮不上忙,就想着做些膳食给大伯、大伯娘用一用,也不是什么复杂的,都是家常小菜,只要大伯与大伯娘不要嫌弃才好。”相思也不凑过去,只站在孟尘惜身后说道。
何氏这才看出,相思刚刚与孟尘惜商议的事情,她伸手拉过相思小心的搂了搂道:“你们还是孩子,不比你们大姐姐就要出嫁,要学的东西多了,等着你们再大一些,再去做些简单膳房的事儿也不迟。”
相思却摇着何氏的胳膊撒娇道:“就让我们试试好了,若是不好用,不是还有大厨房么?”
何氏只以为相思是指着大厨房的厨娘做菜,便也扭不过她应下了。
相思其实也做不了什么大菜,只是前世陌篱经常半夜出入她的寝室,还老嚷嚷着肚饿,逼着她到也能做出几样还算不错的家常小菜,如今到可以为大伯一家略尽绵力。
两个小姑娘由嬷嬷领着去了正院的小膳房,孟辛桐到留下来与何氏说了一会儿话,等到太阳刚落,定安伯居然意外的比平日早些回来。
何氏见他风尘仆仆,一阵心疼,也顾不得女儿在场,直接上去就给丈夫除了大衣裳。
定安伯也奇怪长女居然出了绣楼,不免多问了几句,在得知家里的姑娘准备洗手作羹汤,心中大为安慰,可嘴上却还硬气道:“恩,出嫁前多学学也是没错。”
何氏白了他一眼,也不揭穿,只是问道:“今儿怎么那么早回来?可是宫里头……”
“事情都忙的差不多了。”定安伯坐在桌子旁喝着新上的茶水,放松道:“藩王大约这个月月中便要到了,所有事宜也不光靠着我一人,我不过是听着圣上的吩咐去搭把手而已。”
“那也是圣上信任你不是?”何氏恭维了一句。
定安伯点点头,应道:“那也是我的造化。”
何氏这时想起那位宝亲王世子,难免多嘴一问道:“你可听说那位世子的婚事,圣上可有想法了?”
“圣意怎可揣度?只是京都尚算不错的姑娘,怕都是有机会的。”定安伯也不希望家中的姑娘嫁去世子府,毕竟那山高水远,想要回来一趟也不容易,再说前任世子夫人死的太奇怪,不过她家族式微才无人登门,这谁知道填房又是个什么下场?好在他家中无适合的人选。
孟辛桐心头一凉,在她周遭,年纪相匹配的好像只有沈佳丽,但她随之放下心来,毕竟前阵子沈佳丽才送了信来,似乎前日就要小定,等沈佳丽定下亲事,到也不怕她被选中了。
“霍然可回来了?”定安伯忽然看着何氏问道。
何氏疑惑的摇摇头道:“他不是与你一同出门的么?”
“那想是还没有回来,圣上近来想起骁勇大将军,知道大将军唯有一棵独苗,便想着近些日子可以见上一见。”
陌篱与庄晋元两次发现了丞相府手下官员的弊案,虽说定安伯府因此顺利袭爵,可定安伯府也不是不知感恩,陌篱的名字自然也就送到圣上案头,好歹也让圣上有个印象,到也算互利互惠了。
“我听说那孩子过的并不太好,他那个伯母是面甜心苦的,他又没有大人撑腰,如今府里的正房都被人占了去,可他们毕竟抚养陌公子,旁人也不能说嘴。如今到是好了,有了圣上召见,那家大房兴许可以收敛一二。”何氏也听过大儿提起,只觉着陌篱着实可怜。
“三姐姐?”
相思端着菜站在门口回过神来,干笑一声便走了进去。
上辈子陌篱从来没有进过宫,她与他都像是生活在夹缝里的老鼠,谁都不会在乎,谁都走不出困局,到最后互相取暖也没活到最后。如今她在大房过的如鱼得水,陌篱也要进宫面见圣上,想必他若是如上辈子那样懂得经营,总不会后来让他大伯母坏了名声。
兴许他们就能够按照她所想的,就这么错过而后在自己的天地里走着自己的轨迹。
也好。
相思忍下不知名的酸楚,将盘子放在桌子上道:“大伯、大伯娘快尝尝我的手艺。”
砰!
一个杯子被毫无症状的碰掉在地面上,砸出了一个缺口。
“这……这可怎么是好,圣上召见……那……”身穿锦衣的中年男子愁眉苦脸的坐在上首,就是他刚刚一时慌了碰掉了茶杯。
他身边坐着一位打扮精致却并不奢华的女子,容貌娟秀,只是那锐利的眼锋破坏了原本祥和的面相。
“你慌什么?见就见呗。”那女子让人收拾了地上的茶杯,慢条斯理的笑道:“老爷这是在怕什么?”
“万一,万一他到圣上面前说了什么?”那中年男子颤抖着声音说道。
女子将一缕碎发别与耳后,露出一只半翠半紫的翡翠镯子,水润润的似乎里头还有流水涌动。
“他能说什么?我们做了什么?”
那中年男子忍不住站起来道:“要不,我们搬回大房去?”
“凭什么?陌家难道不是你家?你弟弟死了,难道这个家要个毛孩子来掌控?”陌太太摸着屋里上好的红木,目光里隐含着贪婪道:“陌篱那孩子还小,我们不过代替他的父母罢了,总不能无人关怀吧,那也太可怜了。”
“可……可是……尤氏的那些嫁妆。”陌大老爷的目光直往陌太太手腕上瞅。
陌太太不紧不慢的将镯子藏在袖子里道:“当年你弟弟也没留下什么财产,若不是你帮衬着养着那孩子,他早就饿死了。至于尤氏,不过一个小门小户的姑娘,家里都绝了户了,谁说她嫁进来就有嫁妆。”
陌大老爷还是犹豫。
“老爷若是担心,又不能不让他去,那便……”陌太太从袖子里取出一个瓷瓶,转了转道:“不让他说话好了。”
“太太……太太,他都已经没了一年的记忆,咱们,咱们没必要吧。”陌大老爷面无人色的说道。
陌太太朝着陌大老爷使了个媚眼道:“看老爷急的,这不也是下下策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