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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施暗算毒妇伎俩,共鹣鲽二子同车
赵云听到这些,登时怔住不知该作何反应。
在祁寒听来,孔莲的声音如隔了一层纱,朦胧似幻。
听了这些话,他更觉寒冷难受。腹中阵阵绞痛,浑身的骨头都冷得振颤欲碎,血脉之中更是全无温度,仿佛坠入了无边的冰窖,有种呼气结霜的错觉。他勉力睁开眼,正对上赵云关切的眼神。他紧抿着唇,眼里跳动着不知名的情愫。
祁寒下意识想宽慰他,张嘴缓道:“阿云,我没事的。”说话间竭力控制自己的音调起伏,然而生理上的反应太过强烈,上下牙止不住格格打战,完全不能起到安抚人心的作用。
孔莲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瓶,喂了一颗红色药丸到他嘴里,不敢再用凉水冲服,只得托住他下颔,一勾一掀,强行让那药丸自舌苔滑落咽下。
“这一瓶是三阳丹。里头有一味长白老参,能起阳造热。浮云大哥你先收着,回头我……再想想办法。”孔莲把小瓶塞给赵云,搔头挠脑的,脸上也有些无措。
刚才起赵云就一直一语不发,此刻却忽地抬头,眼神凛冽朝他望去:“孔莲,是不是那个女人?”动的手脚。
没想到,之前便盘旋他心中的不安,竟尔成真了。
孔莲一愣:“没啊,那药确实是真的……”
一语未毕,他突然止住话头,似是想到了什么,急匆匆搭上祁寒脉门。皱着眉细诊后,便咬牙露出几分狞怒:“竟然真是如此!那恶妇怎么敢……”
赵云不语,只拿眼神询他。心中的怒火,早已烧成了燎原之势。
便听孔莲道:“若非浮云大哥心细,又及时提醒,恐怕连我也被那毒妇蒙蔽了!孔莲实在昏庸,还请头领降罪!”最后一句称他头领,显然是自责极了,恨不得自领惩罚。
赵云吸了口气,隐忍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只道:“你且说是怎么回事。”
孔莲眼中怒火蹿动:“此时清脉已经看不出什么了,但我已猜到内中缘故,十拿九稳!眼下祁公子的脉象是耽误治疗、毒性侵体之兆,而那解药明明被我们及时拿到,又怎会如此?现在一想,问题就出在那女人故弄玄虚,让我们分三次用药上!要知道药物的用法用量,有时丁点都错不得,但有失误,或致旺火炙身,或致虚体畏寒,对人的损伤巨大。”
“这解药,要是能一次将黑红药粉用够,祁公子的毒立刻便解了,殊无大碍。可我们分了三次用,前两次解药不足,入体后牵动他体内毒素冲击反噬,破坏肌体气脉。到第三次,所用分量加起来终于足够,可前两次对身体造成的伤害已经无法弥补,因此虽然勉强清除了毒物,仍然遗祸无穷。那女人太阴险狡诈了……仗着我们无法验证她的话是真是假,竟敢蓄意加害!若非大哥心如明镜,谁能知道她暗耍鬼蜮伎俩,竟然摆了我们一道!老子这就去将她剁了喂狗……”
说罢,孔莲刷的拔出腰刀,掀开车帘头也不回地跳了下去。赵云眼神冷冽,望了他背影一眼,也不拦阻,由着去了。车帘带起的冷风涌了进来,赵云顺手将帘子系上,冲驾车的部卒吩咐道:“从现在起,不许旁人擅入。”
外头的人应了一声。赵云遥遥又听见丈八的怒骂声和一阵喧哗,便知那蒻姬已自食恶果。他脸上悉无波澜。赵云从不杀女人孩子,但这种蛇蝎女人,或许连人都算不上了。便被处死,也是为民锄害。
祁寒身上的寒意隔着布料传来,赵云抬眼四顾,想给他寻个法子取暖。但此行只带了数十精骑,几十名步卒,并无辎重跟随。莫要说暖炉了,就是一口热水,眼下也不能立刻喝到。
怀中人颤抖得越形剧烈,赵云眼中疼惜一闪而过,剑锋般的眉不由聚在了一处,令他觉得有些无措,不由将祁寒拥入怀中,捂抱得更紧。
“阿云。”祁寒将头埋在他胸前,闷闷叫了一声,“我冷……”
赵云蹙着眉,眸光闪动了一下,终于像是做了某种决定。侧身快速将衣袍褪下,露出一片精壮虬劲的胸膛,反手又将祁寒衣衫除下,与他赤裎相对。
他本是思无邪的,孰料当触到那一身的细致光滑时,仍忍不住剧抖了一下,却不是因为那具身体的寒冷。他的心脏紧缩猛然一蹦,仿佛要脱腔而出。
赵云重重呼了口气,压下心猿意马,毫不犹豫地将祁寒扣进怀里。
而与他肌肤相贴。
赵云的身体很热,肌肉匀称而结实,不论视觉还是触感,都堪称完美。祁寒一碰到热源,便条件反射地低哼了一声,忍不住想要贴得更紧更近,从他身上汲取热量。他深深把自己埋进赵云怀里,脸贴近他颈窝,伏在赵云宽厚的胸膛,鼻端叩着麦色的皮肤,呼息俱是男子的雄性味道,却又独属于赵云的清冽阳刚。
祁寒的心一下便柔软了下去,被那种强大有力的可靠感觉包围,他几乎要感觉得没那么冷了。迷蒙中便抬头勾眸,眄了赵云一眼。
他并不知道自己这一瞥会带给观者多大的视觉冲击,却瞥到赵云眼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黏度。
那眼神让祁寒困惑,又有些焦灼紧张,忐忑不安,更令他心升一种别样的想象与兴奋。
然而他的意识并未全副迷糊,几乎立刻便清醒了过来。当意识到二人的姿势是如何的过火,脑中轰的一下炸开了锅。他倏然想起了那个酒醉混乱的夜晚,他们也曾经这样肌体相接,亲密无间。可那一切,都是他美丽的误会……一时便觉羞赧无地,心跳狂乱。
而当时那种深切的窘迫和失落感,更是如同潮水般涌上,湮没了他。
祁寒心中便是一阵酸涩:如果是兄弟,干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护我不被撞伤,抱在手里,依偎取暖,便就算了,竟还脱了我的衣服,肌肤相接……难道对你来说,就因为我不是个女人,所以就可以毫无忌讳是吗?
他心中蓦地一阵焦躁,当赵云拾起衣袍盖裹在他身上时,祁寒便抬手撑挡在赵云胸前弹性十足的肌肉上,想要推开。但他完全高估了自己的情况,双臂甫一抬起便已绵软落下,他的手因而万分不甘地垂在赵云腰际,推搡那劲瘦的腰。
却不知那种推搡,更似轻抚琴键,或是隔靴搔痒。
“……别闹。”
赵云的声音莫名嘶哑低沉。想也不想,便一把握住了那些捣乱的手指,他掌心的热度骇人。
“我,没闹,你别这样……”
祁寒冷得舌头也不灵光,话说一半,就突突打了个寒战。他满心尴尬义愤,身上极冷,却觉得一张脸想要着火燃烧了。便徒劳无功地在赵云身上挣扭。但他此刻全身无力,这种挣动不仅极为缓慢,而且轻柔得像在男人怀中研磨。
赵云不理会他的微挣,手上稍为用力,便将他紧压在自己身上密不透风。两人贴得太近,祁寒又轻扭着,赵云甚至能感觉到两颗极为小巧的事物,在自己胸肌上蹭动……
他忍不住皱眉,低头看祁寒闹腾什么。一眼便望见祁寒裸|露在外的耳朵和侧脸,他冰冷的鼻尖贴在自己锁骨下方,喷出凉凉气息。唇色极淡,只能看到倾斜的一弧,却向下抿着,似是很不开心。那半截裸|露在外的白皙颈子,缠绕了一缕长长的发丝,少许贴在颊旁,意外的夺人心魄。
赵云的呼吸变得灼热而粗重,身上阵阵酥麻。饶是他向来禁欲,定力惊人,自制力更是极高,此际也有点受不了。怀中所抱的,是他心心念念的人,这世上谁能经受住此等诱惑?他双眸幽深着,不得不一次次长长吸气,用生平最强悍的意志克制欲念,免得在祁寒面前出丑。
——毕竟祁寒好像很不愿意自己这样对他。
他一直推拒,一直想挣开,一直皱着眉头,在他胸前极轻极轻地乱扭着。
尽管那些动作让赵云几乎狂乱沉迷,但他的心却一点一点凉了下去。
祁寒是真的不喜欢他的触碰吧……
不喜欢与他肌肤相亲。
就算他拥住祁寒的那一瞬间,一颗心快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了。就算那一刻,他胸腔里溢满了陌生的幸福感,感觉自己二十多年都像白活了。就算他多么喜欢这样的接触……但祁寒,不喜欢。
赵云炙热的心,好像被浇上了冷水,慢慢熄了火光。
“阿寒,别乱动了。我在给你取暖,稍后孔莲便会拿热水来。”他附耳朝祁寒低语,声音已经平和了,温柔得像在哄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孔莲很能干,肯定能设法烧了热水追上来,轻骑逐车,不会很难。
但眼下祁寒体温太低,未免他冻僵冻坏,赵云只得一直抱着,就算祁寒讨厌他这样。
耳中喷入暖热的气息,安抚的话语呢喃,本该是无限的温馨,可祁寒心中却是轻颤,如同他的体温一样寒冷:“果然,他只是为我取暖而已。阿云心中并无半点杂念……我自己却胡思乱想,自寻烦恼,真是傻到了极点。”
赵云越温柔,他便越觉难过。
赵云越光明磊落,他便越觉得自己晦暗阴私。
赵云越不避讳这些亲密的接触,他便越难以面对和他的相处。
……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在一狭之地,心思百转。
他们贴得很近,又像隔得很远。
近到可以听见彼此忽快忽慢的呼吸,感受对方忽促忽缓的心跳,抵缠在一起的躯体,甚至比最为恩爱的情侣更加亲近。
可他们又远得像天上东西相隔的参商星,心思如月,相思如月,浑不解对方情意。将彼此想得那般九天悬河般遥不可及。竟又比这世上最蠢笨的情侣,更为懵懂无知。
相拥相抱,再无半点杂念,四周仿佛俱寂下去。他们呼吸着对方的呼吸,心跳着彼此的心跳,凭借着与生俱来的直觉,似有片刻温存。
车声辚辚,仿佛要驶向前途未卜的远方。这一路,极短暂,又极漫长。不论念头心情转换几度,他们仍偎在一起,暗自深味着,如交颈比目的鹣鲽,舍不得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