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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我们一直猜想的容兼大人的逃跑的事,原来方向就是错了。他的本体一直就放在第十九层地狱里,用自己所有的力量包裹住,我们直接错过了。现在容兼大人回到地府,直接融合了本体,就在地府闹了起来。
地藏菩萨赶过去也拦不住,爷,您再不回去拦住容兼大人,地府就保不住了。”
走火入魔的人都不好拦住,本来的力量就会在这种情况下变得更强,一倍,甚至两倍三倍。凭借自身力量的容兼都可以和容难打成稍稍平手。而更强了以后呢?就凭地府现有的人员,根本拦不住暴怒情况下的容兼。
容难急匆匆赶回去的时候,马面说的快要塌了已经不靠谱了,不远处的一处城池已经塌陷了,天空沉了下来,泛着厚重的黑云,几乎就要与地面相互亲吻了。
地藏菩萨依旧坐在他的莲花座上,手里的东西已经不见了,看来是和容兼交过手了。
“阿难,这一天,最终还是来了。我们都料错了。阿弥陀佛。”
地藏菩萨的面色极度不好看,却依旧慈祥。
“我早就说过,这种人,就应该魂飞魄散。菩萨,一味的仁慈也会是不可饶恕的罪孽。”容难握紧了简繁的手,他握得那样紧,简繁的手的骨骼都开始慢慢发出响声。
“繁繁,阿兼是我的弟弟。当初我继承地君之位,阿兼就疯过一次。那时候,小叔叔已经因为他所谓的爱情,不在地府了。我,菩萨,爹娘,都打不过争强好胜的喜欢武斗的阿兼。
那时候,是爹娘牺牲了自己,才打败了阿兼。是菩萨废了半身法力,才造出十九层地狱,锁住了这位肆意妄为的神明。
我的本意是杀了阿兼,因为我始终觉得阿兼心里有魔怔,锁着他,终会有一天爆发。但是菩萨阻止了,正所谓我佛慈悲,所以我尊重当时我唯一的长辈。事实证明,地藏菩萨,你错了。”
容难的语速很快,但一字一句都十分清晰,说的语气,就好像是在——交代遗言一样。
很快,那团由萧未寒化成的黑雾朝着这正经的王城飘了过来,地府不大,要毁起来,也很容易。
山崩地裂,作为地府的其中一个入口的天子湖的湖水都在异常地沸腾。无数专家奔赴暖江市,各种天灾人祸的科学、非科学解释在网络上一夜爆红。
“他过来了。”眼见的事实,容难的手里又出现了那只白玉酒杯,酒杯温润的如月光一样清冷的光泽还在,可那只酒杯就是怎么也凑不到自己的嘴边去。
知道容难的压力,知道他目睹亲人逝去的悲伤,知道他如今历历在目的苦痛,简繁的手握在了容难的手上,帮助他饮下了这最后一口酒。
“是我佛错了,阿难。”地藏菩萨沉默了很久,终于低下了他始终昂着的头颅。
“地君,你可是准备好了?”语气严肃,眼里的慈爱也慢慢褪去,地藏的手中心似乎有金色的佛经条纹在闪耀。
“阿难,你要干什么?”简繁忽然被容难定住,推给了一边脸色同样凝重的牛头马面,牛头马面都是知道了当年的事情的。
马面与牛头对视一眼,牛头此刻也变得靠谱。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条黑色的丝带来,挡住了简繁的眼睛。
“夫人,对不住了,地府的存在是必要的,否则到时候所有的界面都会大乱。我们得不到那满天神佛的帮助,因为地府实际上是高于天界的,那帮小人是不会愿意伸出援手的。如今,也只有爷,能够让塌陷的地府,让疯狂的容兼大人,停下来了。”
牛头在简繁耳边说话,马面则端起了容难的酒杯,他跪在地上,高高地举着那只似乎只有精致的酒杯。
“繁繁,我是地君,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容兼的速度很快,菩萨设立起的结界在他的面前也显得脆弱不堪,他的时间不多了。
“菩萨,请吧。”
地藏菩萨随即吟唱起了古老的咒语,佛道虽说是两家,其实本质上没什么区别,否则身为佛家地藏的徒弟的容难又怎么能指导身为道家子弟的简繁道术呢。
待到最后一句吟唱完毕,地藏菩萨手里的金色符文球就朝着容难心脏的位置打了进去。他抓起马面举着的酒杯,酒杯的边缘在他的手指触过的地方渐渐碎裂,这些年,不止是容兼在变强,容难也一样。这酒杯里,存着他绝对强势的始神力量。
酒杯碎裂,蓝色的冷艳光芒连被捂住眼睛的简繁似乎都能看到。
那道光芒笼罩了容难,容难长叹一声,最后看了一眼默默垂泪不说话的简繁,朝着那团黑雾就撞了上去。
看见容难,黑雾更加兴奋了,所到之处,全是腐败的味道。
容兼的黑雾凝成了一把黑色的大刀,他手握着黑色的刀柄,浑身燃烧着黑色的火焰,那份骨子里的疯狂劲儿,几千年了,都没有消减。
“阿兼,畅邪死了。血奴死了,梵深也死了。”容难没有感情地说着那些刚刚逝去的人,就像是在讲一个不相干的故事,“曾经的父亲母亲,甚至连小叔叔都死了。阿兼,你到底在争什么?”
容兼像是听不懂,他的大刀直直地向没有武器的容难砍去。
“不!”一声女人的尖叫,让他停住了脚步,那把大刀仅仅斩断了容难的飞扬的白发。是的,他的头发全白了。
容难惊讶于简繁竟然能解开他的封印,也惊讶于她能让走火入魔的容兼恢复稍稍的神智。
容兼手里的大刀离开他的手,就化作尘埃。他看向地上哭着的简繁,艰难地蠕动着嘴唇,“繁繁。”不是简繁,不是小繁,是繁繁。
“萧未寒,你是萧未寒,你清醒一点啊,你是在干什么?你是要带着我们大家一起毁灭么?萧未寒,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不是这个样子的啊。”当初在楼道里的那个温润的青年,现今的容兼哪里还有曾经的模样。简繁痛心地喊着。
“不,我不是萧未寒,我是容兼,你们都该死,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待在地狱,我要带着你们一起毁灭。你是容难喜欢的女人,来,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从那表情的变化就可以知道什么时候这是萧未寒,什么时候这是容兼。
“该死,你只是我的一缕魂魄,你竟然敢反抗,滚开!”容兼抱着头,一个人说着两种话。
“容难,好好照顾好繁繁,你快来杀死我啊,我要撑不住了!”那个青年对着容难同样大声地吼道。他没有容兼的记忆,他是一个完整的独立的灵魂,他爱简繁,他不能让简繁受到容兼的伤害。
容难周身的月华光芒渐渐凝聚成为一把月色的长弓,他拉开弓,就有一只充满着能量的箭自动地搭在了弦上。
“再见了,阿兼。再见了,萧未寒。”他手里的箭夹带雷霆万钧之力,贯穿了容兼的胸膛。
下一秒,容难出现在容兼的身边,他拉住容兼的身子。容兼的黑气散去,他的眼神渐渐清明起来。
“咳咳咳,我怎么可能输了,容难你说,我怎么可能输给你了?”他的气息虚弱,却一直在说话。容难沉默不语,只是扶住他,听着这最后的遗言。
“没想到我的分身会和你喜欢上同样一个女人,咳咳,她还不错,不过我不喜欢,因为那是你的。
容难,你问我争什么?从小我就被告知有一个聪慧的哥哥,我只有拼命修行,在武力上打败你,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这是我唯一的优势了,结果,咳咳,有一天我听到你自小就封印了自己的能力,你知道我那时候有多恨你吗?
咳咳,不过算了,毕竟我一直能够打赢你啊,虽然我的胜利让父亲母亲双双赴死,我能够打赢你,你知道我有骄傲吗?
容难,我容兼不比你差,你知道吗?
呵呵,你应该不知道,当你接受了你口中无所谓的地君的宝座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绝望吗?我一直以为那是我的,因为你不要,地藏凭什么又选了你?
现在我想通了,原来我一直争不过你,我的斗争在你这里都是笑话。哈哈哈,容难,我不想见到你。我想睡了,不要叫醒我,记住,不要叫醒我。
哥哥,我累了。”
容兼消失了,神死了,是没有灵魂的。
容难依旧是浑身的月光,他站起来,望着这个满目疮痍的地府,“阿兼,其实我什么都没有想要和你争过。”
他转头,简繁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现在就算没事了,是吧?阿难,我们回去吧,不要在地府了,我们去纸醉金迷吧。”简繁甚至想要拉着容难就走。
“夫人,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
简繁回头,那只被她紧紧抓住以为她永远不放开就不会离开的手化成了无数的冷色光芒,那张微笑着的绝色面孔,呼啦一下,在她的面前消散。
同时,地府塌陷的天空开始上升,被毁灭的地方也开始复原。地府还是那个地府,地君却已经不见了。
简繁怔怔地发呆。不一定要歇斯底里才能表达悲伤,有时难过压在心里,才是无处可述的绝望。
“地君没有离开,他滋养了地府。”地藏菩萨被牛头马面搀扶着,他对着简繁这么说。
“是不是地府滋养够了,他就会回来?”简繁涩涩地开口。
地藏没有说话,但是她似乎从地藏微妙的表情里发现些什么。
“我明白了,多谢菩萨。”她的表情从大悲大喜转换成为一种看透的平静。“既然是需要滋养,那么我也来帮帮你们吧。”
她从口袋里取出四张上古黑符,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正好对应。她手里的黑符一甩出去,地府因为毁灭而出现的鬼哭狼嚎全部消失了。
忘川河静静地流淌,曼殊沙华隔岸也开得绚烂。
——
十年后,纸醉金迷的风铃已经被简繁拆下,她一身道袍,吊儿郎当地躺在会客厅里,翻着自己陈旧的笔记。
笔记的本子都微微泛黄,沉浸出历史的美感来,简繁的容貌却是半点没变。
“哎,从地府回来就去看了老和尚,没想到他昨天就没了。缘生说老和尚是被神佛接走的,我可不信。”
“阿难,我告诉你,小矛山那边道清逝世和修真界那边萧毁心重伤不治死亡的消息是一起送到我手上的呐。真是一堆废物,连诈死都不知道。他们可真是一对自私的父母啊。”
“今天缘生坐上了无忧寺住持的位置了,有和尚不服,我把他打得满地爪牙,缘生那家伙竟然还递给那个和尚一根棒棒糖安慰,你说这个臭小子是不是欠揍?是草莓味啊!”
“道清诈死,掌门之位就送给了道芜,我这才知道,那个不正经的老头原来以前和道清一起争过掌门之位,明明是手段用尽之后却还是输了,被迫远走,没想到还被他和道清两人洗白了。”
“道芜做了两年掌门,就厌倦了。那些地位,为什么谁都要争一争呢?看,现在的小矛山掌门不还是苦逼地落到了拂熙的头上。”
“阿难你怎么还不回来,秦歌和离笑都在一起了,秦歌进了特殊部队,竟然想把我拉进去,那种博弈的地方,还是他那位大少爷去玩吧。”
“骜前天又和我告白了,说什么反正你死了,让我考虑考虑他,妖王竟然趁火打劫哎,阿难你再不回来,我就和他走。对了,他们妖族有了新的圣女,小小个,很可爱。这样我就不怕他叫我补给他一个新圣女了。”
简繁合上书,整整十年了,笔记也记了十年,没想到容难还真是狠,半点消息都没有。她举起桌上新换的景泰蓝花瓶,往青色的瓷瓶里倒水,又开始暖江天子湖灵异的人工降雨事件。
瓷瓶里新长出来的曼殊沙华,毫不意外地被她掰扯掉了所有的花瓣,变成了光杆司令,在花瓣之中颤抖。
“喂,有人吗?大师?大师你在哪里?”
简繁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穿墙去见那新来的客人,端的是一本正经的姿态。
“大师,我们家老板腿脚不方便,您能高抬贵脚,和我一起出去见老板吗?”那个笑着的仆人看着一点都不怕神神秘秘的简繁和纸醉金迷,还能和简繁嘻嘻哈哈的。
简繁随手抓起桌面上的一张白纸,示意这仆人赶紧走。她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似乎是见得多了,心就静了。只要不是奇怪的要求,她也能同意。
那仆人笑嘻嘻地在前边带路,他走得很快,简繁竟然追不上他。待她走到巷子口,哪里有什么仆人和老板。大街上是一堆节假日出来的游客。
“哎,要是我知道你是谁,我非改了你的生死簿。竟然敢玩我。”
——
“牛头,你完了,你又惹夫人不高兴了。”马面没有自己出手,这种会招黑的行动还是让牛头一牛当先吧。
自从容难消失了以后,他们总会轮着班来“找简繁的麻烦”,主要是他们怕简繁太闲了,会乱想。夫人不高兴了,爷回来了,就轮到他们绝望了。
“非也非也,马面,今天夫人不会来对付我的。任务完成,我们回去吧。”牛头得意地笑笑,透着傻气和憨厚。
“不过,也对,夫人没空。”马面点头,牛头终于聪明了一会了,他心甚慰。
——
简繁不紧不慢地往回走,推开青铜大门的瞬间,那清脆悦耳的欢迎回家的风铃声是怎么回事?她明明拆掉了。
简繁心里紧张得连手里的白纸都忘记扔掉,她走到客厅,客厅里空荡荡的,那扇映着天子湖全景的窗户上,挂着一只崭新的风铃,清脆的颜色,煞是好看。
风铃像是成精了一般,见她回来,就开始自己摇摆了起来,“叮叮叮”的一直不断地唱着好听的歌。
简繁微微一笑,又是没样子地瘫在了沙发上,可怜的曼殊沙华,刚被拔了个干净,又要被女主人压在身下了。
“夫人,你这样是不对的。现在是晚饭时间,竟然还出去玩,你必须吃饭了。”被改成了封闭式的厨房里忽然传出了简繁熟悉的声音,简繁吸了吸鼻子,没有跳起来扑进去,她随意地把手搭在额头上,悄悄抹去那渗出来的泪滴。
“好了,夫人,来吃饭吧。欢迎回来。”容难依旧穿着他风雅的古时服饰,一身白衣,酒杯悬在腰间。苍白的皮肤,苍白的唇,苍白的头发。
他们都在笑着,和老夫老妻一样。
“我都自己走了十年了,我走不动了,回不到饭桌边了,阿难。”简繁抱着毯子在沙发上耍赖。这么大人了,还和个孩子一样。啊啊啊,竟然提了年纪。年纪?年纪算什么?小心你的生死薄哦。
容难宠溺地走过来抱起简繁的身子,和提着衣领的习惯一样,抖了抖,他皱着眉把简繁放在自己的腿上,开始给她盛饭夹菜。
“繁繁,你怎么还是这么瘦,这可不好。”
“我瘦怎么了,你不知道现在是以瘦为美了吗?”
“你太瘦了,要好好补补。”
“用不了这么多,我会吃不下的。”
“乖,多吃点,你吃饱了我才能开饭啊。”
“你说什么?”
“没什么,多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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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呢,终于大结局了,大概确实有点仓促,但是我不希望再往里面写的别的东西,感觉这样已经很好了。接下来会有几章番外,同志们,宝宝们,期待与你们的下一次见面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