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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凤栖第一次问苍云代,却是苍云代第一次答她。
“好。”
冷冷清清的声线飘在耳边,轻轻缓缓,却飘进了凤栖的心里,萦绕,久久不散。
凤栖的脑袋埋在他的怀里,贴近左边的胸膛,附耳在上,这里,是离心最近的地方,扑通扑通,她听见了他的心跳声,强劲有力,是如此的真实。
他是真实的人,真实的苍云代,不是她的空想,不是这十年如一日的午夜梦回。
止住的眼泪再次泛滥,湿了的衣襟只怕是要再湿一次了。
苍云代突然叹了一声,将她拉出自己的怀,如玉的手捧着她的脸,薄唇覆上她的眼睛,从眼睛到脸颊,一个一个的吻,不厌其烦地为她吻去泛滥不绝的泪,从眼睛,脸颊,鼻子,最后覆上她的樱唇,灵巧的舌从微张的唇瓣溜进,温柔缠绵,带着不可抗拒的霸道横扫一切。
“唔。”凤栖的脑袋瞬间一片空白,微微挣扎着要离开,却被他的手紧紧缠住腰身。挣扎未果,她只能微扬着头承受他异常炽烈的吻,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身子软倒他的怀里。
这一吻,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每当凤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苍云代都会微微离开她的唇瓣,却在她大口呼吸的时候,瞬间夺走她的呼吸,直到她彻底软倒在他的怀里。
凤栖浑身无力地靠在他的身上,樱唇微张,呼吸显得有些急促。
苍云代的呼吸也还尚未平复,他微低着头看她,只见她容貌倾城,小脸上飞着两朵红晕,樱唇微张,不似以往乖张,她的眉眼间本来就有几分英气,如今看来,又多了几分淡淡的妩媚,不足以令人为之神魂颠倒,却足以摄人心魂。
苍云代突然开口,声音喑哑,“我又想吻你了,怎么办?”
凤栖一听,脸上红晕更咽了几分。她赶紧离开苍云代的怀,局促地后退了两步,低着头,眼睛不敢看他,“我,我肚子饿了。”
“饿了?”苍云代怔了一怔,看着她红红的小脸,嘴角的笑意就不曾落下过,“嗯?”
“就是饿了。”凤栖抬头看他,却看见了他满脸的笑意,知道自己是被挑逗了,脸嘭的一声再上升了一分温度,“今日早早就与南??玉出来,午膳也还没吃呢。”
苍云代垂下头,低低笑着,手拉着她的手,十指相扣,紧密不分。
凤栖低头,看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突然就笑了。
“走吧,我是真的饿了。”都快一天没吃东西了,饿得紧呢。说着,凤栖拉着他转头就走。
苍云代跟着她的脚步,被她拉着向前走去,相扣的双手紧贴,感受着彼此的体温,直到这一刻,他才那么真实的感觉到她的存在。十年,六千多个日日夜夜,逃避,等待,知道再忍不住出手,既然出手了,那他就不想再藏,他就是想要她,占有她,让她的人,她的心,都是他的,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我们去郁香阁,如何?”凤栖偏头想了想,“嗯,就郁香阁吧,郁香阁的桂花鱼不错。”风肆染的郁香阁中,除了每年的新茶和糕点外,最为出名的就是桂花鱼了。
“好。”苍云代应道。他记得她是最喜欢吃鱼的,尤其是桂花鱼。
凤栖满心欢喜地在前面走着,即便他们的手相扣着,紧紧的,不曾分离,但她还是习惯性地回头看他一眼,见他还在,便又转回头,继续走。
就在凤栖第十次回头的时候,却见苍云代步子突然迈大了两步,与她齐肩而走。
凤栖看着苍云代,呆了片刻。
“往后的路,我们一起走。”肩并肩的走,而不是再让你追在我身后或者是我看着你远去。
凤栖的眼眶湿了湿,在眼泪掉下来的那一刻点头。真是,她今天的眼泪好多。迷眼睛的风沙真多!
不过,凤栖瞥了一眼走在她身边的苍云代,心里一暖,其实,这样也挺好。即使她是凤栖,即使他是苍云代,只要他在,只要他们在一起,这样也挺好。
两人就这样手牵着手,踩踏着透进树林里的夕阳,慢慢,慢慢地走远,身后的影子被渐渐拉长,遮住了落叶间的绣纹墨鞋。
天青色的锦衣温润如玉,如水一般清平淡雅。
泠溪从树后走出,看着凤栖和苍云代远去的身影,两人隐隐的说笑声还隐隐可闻。漆黑的凤眸此时有些黯淡,映着那双相携离去的身影。
时光荏苒,岁月蹁跹,什么都在变,唯独她,他,还有他,从来都未变过。
十年前的那一次错过,也许就注定了今日的结局。泠溪常常在问自己,如若再给他一次选择,当年是否还会随师尊一同前往风王府。而那个答案,从来都是无疑的。
泠溪的眸光随着他们的身影渐渐飘远,他似乎看见了那个被他放在心上多年的小小女孩,双手叉腰站在半人高的花坛,对着站于花坛下的男孩极尽冷嘲热讽。
那个男孩他认得,师尊说,他就是瑾王最疼爱的孙子,精才绝华的瑾王府小公子苍云代。那个时候,师尊将宽大的手掌放在他的头上,语气间有着隐隐的期待,“不知道我们泠儿与瑾王府的小公子比起来,谁胜一筹?”
女孩嘴巴张合说了好久,可苍云代就是不答她,甚至连眼神都不曾丢给她一个,转身就走。
小小的女孩气急了,在花坛上直跳脚,显然她忘了自己站在什么地方,气得太过,跳得动作太大,她脚下一踩空,直接就从花坛上摔了下来。
他吓了一跳,直接就运起刚学会的轻功飞了过,手刚扯到她的衣袖,便有另一只手伸过来扯过她另一只袖子,事情的发生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虽然成功接近了她,但因为立点不足,他们三人齐齐摔倒在地。
背部接触到坚硬的地面的时候,尖锐的疼痛刺骨而来,鼻尖却传来了淡淡的清香,不是他所熟悉的药香,也不像泠渊涧中那些丫鬟嬷嬷身上的脂粉香,淡淡的,有点甜甜的味道。
怀里柔软的触觉让他一时反应不过来,直到一个稚幼的声音响起,“风柒染,你又在欺负人了。”随后,踏踏的脚步声迅速靠近。
女孩听见声音,立马从他和苍云代的身上爬起来,大怒,“我就欺负人了,你想怎么样!”说完,在他们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抬腿一脚将来人踹进了一旁的花丛里。枝叶残败,花瓣调落。
听说,那是风王最爱的一丛异域牡丹;听说,她因此被罚跪了三天祠堂;听说,在此之前他错过了风王府栖晗郡主的倾城一舞。
听说,事后苍云代为她写了一曲,独为她在风王府的祠堂外弹了三天三夜的琴;听说,风王叛逆,满门被斩;听说,凌天的九公主纨绔嚣张,却甚得凤帝喜爱……
“少主!”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泠溪面前,单膝跪下。
泠溪的眼前一暗一明,他收回放远的视线,低头看着面前的人。
“疆域城一切顺利,少主可放心。”来人恭敬地道。
“嗯。”泠溪突然闭上了眼,许久之后出声应道。
“少主……”黑影看着泠溪,天色渐渐暗了,光线缩短,大片的阴影落在泠溪天青色的锦衣上,很快就将他掩埋。
黑影顿了顿,终是问道,“少主难道就打算这么将凤栖公主拱手相让与云世子吗?”少主明明是那么的看重凤栖公主,为了凤栖公主可以从泠渊涧道凌天到星渺不停地来回奔波,这么多年,又是找药又是找书的,十年的默默守候,甚至不惜违抗主子的命令出手干预疆域城的事。
如今,就这么看着云世子将凤栖公主带走,一句话不说,甚至连面都不露,真的甘心吗?
泠溪笑,神色郁郁。甘心吗?怎么会甘心!
可不甘心又能如何,这是她的选择。他不想她不快乐不开心,而能让她快乐开心的,就唯有这样一般的默默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笑,看着她哭,不出声,不打扰,不让他的感情他的心意给她增添困扰了吧。
“什么是拱手相让?”泠溪忽然睁眼,漆黑的眸子幽幽地看着黑影,“从来就不属于我,何来相让之说。”他就是想让,她也没给他让的权利啊。
“少主……”黑影看着泠溪,隐隐有些为他叫屈。他跟着少主身边多年,少主对凤栖公主的心意,他最清楚不过。如今,心爱的女子就在眼前,却相携其他男子远走,即便她不知道少主也在,可这会是多大的难堪啊。
“回去吧。”泠溪出声打断黑影的话,他什么都不需要,只要能在她的身后守护着她就好。
泠溪再不多言,足下轻点,朝着与凤栖苍云代离开的相反方向飞身离去。
虽是不愿,但黑影还是随着泠溪离开。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林子瞬间安静了下来。渐渐走远的凤栖突然顿了一下脚步,手扣着苍云代的手,十指相扣。
她低头看着地面,心一抽一抽地疼着,一滴清泪落下,没入土中。
她身边的苍云代微敛了下眸,不出一语,只拉着她的手,带着她抬步继续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