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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傲木嘎还想和呼延吉乐说什么,见呼延吉乐心事忡忡,便没再多言。
月氏国的王宫已经遥遥在望了。
突然又有两匹马从月氏国王宫的方向驰来。
呼延吉乐急忙喊道:“拦下这两个人。”
那两个人非常狼狈,一个被割去了鼻子,一个被割去了一只耳朵,伤口仍在汨汨地流着血,竟然是头曼单于派往月氏国的那两个使者。
呼延吉乐厉声问:“你们见到冒顿了吗?”
那位丢了一只耳朵的使者脸上挂满了痛苦,说:“冒顿在昨天晚上就跑了。月氏国国王本来是要用冒顿祭战旗的,听说冒顿杀死了四名哨兵后,又跑到马厩抢了一匹马,来不及鞴鞍便骑着马跑了,立即暴跳如雷,非说是我们两个给冒顿通风报信了,设好了计谋让冒顿逃走的,便割去了他的鼻子我的耳朵。”
呼延吉乐面色凝重,说:“那你们还不赶快跑,说不定月氏国的国王改变了主意,你们就没命了。”
看着两位使者的马已跑远,呼延吉乐急忙让弟兄们调整了前进方向,向北急行。
兰傲木嘎不明呼延吉乐的用意,问:“我们这是要到哪里去呀?为何要向北去?”
呼延吉乐一边催马快行,一边说:“我们的大哥没有那么傻,会一直向东跑,最后被月氏人追上。你想想,大哥如果向西跑,那会离我们匈奴越来越远,不可能。如果是向南去,我早已经打听过,南面有大河阻隔,也不可能。大哥应该是选择了向北,只有向北才能躲过月氏兵的追击。”
和呼延吉乐相处的这些日子,呼延吉乐的料事如神已经让弟兄们佩服的五体投地,冒顿不在,呼延吉乐自然成了他们的老大,对呼延吉乐言听计从。
可这次有些与以往不同,一旦走错了方向,遇不到冒顿,那就麻烦了。
可又没有理由反驳。
过了一阵,兰傲木嘎突然想明白呼延吉乐为啥对月氏国追兵说假话了,因为那些人是去追杀他们的大哥的,只有让那些兵士继续向东追下去,大哥才能安全逃离。
他们马不停蹄地向北跑了下去。
呼延吉乐心里非常清楚,如果天黑前他们还看不到冒顿,天黑以后,即使从冒顿的身边经过,也不会与冒顿相见。
冒顿即使听到了马蹄声,也会认为是追杀他的月氏国追兵,只能躲的更远。
午后,他们开始专找能放眼了望的高坡走。
草原上没有路,如果他们与冒顿走的不是一道坡梁,即使是同向而行,也难相互看到。
呼延吉乐很感激那几个问路的月氏国追兵,是那几个追兵无意中让她捕捉到了新的信息:冒顿在出逃时没鞴马鞍。
对于在马背上长大的呼延吉乐来说,非常清楚不鞴马鞍长时间骑马会是啥后果,也非常明白,没鞴马鞍的马是跑不快的。
呼延吉乐初步估量了一下,如果顺利,天黑前是能够追上冒顿的。
黄昏就要来临了,呼延吉乐心中万分焦急。
如果他们再找不到冒顿,天黑以后就根本不可能与冒顿相遇了。
而到了明天,冒顿
的行进里程和方向都很难准确判断清楚。
呼延吉乐分析道:冒顿明白了父亲的真实意图后,一定不敢立即回匈奴,极有可能选择先在月氏国流浪一段日子。
月氏国兵士没能追上冒顿,一定以为冒顿已经逃回匈奴了,绝对不会再在月氏国境内搜寻冒顿的踪迹。
但冒顿会向何处流浪,就很难预料了。
所以,黄昏将尽这段时间非常关键。
呼延吉乐和弟兄们再次登上了一道大坡的坡顶。
呼延吉乐已经决定,如果仍然望不到目标,他们今天只能就地宿营了。
夜间盲目寻找,即使与冒顿离得很近也难看到,还不如就地宿营,明天天亮后再做定夺。
他们向四处张望,原野已经进入朦胧状态,视线开始模糊了。
公孙伊德日突然喊道:“你们快看!”
几个人一齐向公孙伊德日手指的方向望去,在他们右后方目所能极的地方,正有一人一雕在拼死与一群野狼对决。
那人显然已经筋疲力尽,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可能被野狼扑倒,场面惊险无比。
从方位上讲,他们要比那人狼对决的现场靠北。
即使他们看不清那个人是不是冒顿,但有金雕助战,绝对是冒顿无疑。
望到的情况告诉他们,人狼对决的过程很快就会有结果了,悲壮而艰难的战斗即将结束。
而他们此时距离搏斗现场还有几里远。
呼延吉乐来不及细想,率先催马向人狼对决的现场跑去。
离目标越近,他们越感到惊险,在接近目标时,他们终于看清了,他们的大哥已经浑身是血,就要坚持不住了。
呼延吉乐大声呼喊,手中的箭最先射了出去,一只苍狼应声倒地。
随着弟兄们的箭次的发出,又有几匹狼惨叫一声倒地。
面对从天而降的劲敌,群狼不敢恋战,紧急撤离,远遁而去。
呼延吉乐不顾一切地跳下马背,疾步向浑身是血的冒顿扑去。
冒顿蹒跚着迎了上来,还没来得及说话,一头倒在呼延吉乐怀中便晕了过去。
“大哥!”
呼延吉乐大叫一声,将怀里的冒顿抱的更紧,禁不住号啕大哭起来。
其他人也都口喊大哥放起了悲声。
他们与冒顿虽然仅仅接触了三天,却如同已有几十年的老交情一般。
分离的这段日子,他们每天都在思念着冒顿,口中不断念叨着冒顿的名字。
思念的越深,越觉得冒顿可爱,就越感觉他们离不开冒顿,冒顿不在他们身边,几个人像是没有了主心骨。
金雕看到狼群已去,也呼啦啦落到了众人身边,呆呆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冒顿。
冒顿的身上血迹斑斑,搞不清是冒顿的血还是野狼的血。
年轻人们傻呆呆地望着冒顿,束手无策。
他们何曾有过这般经历,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呼延吉乐止了哭,让兰傲木嘎取来牛皮水壶,也没有工具能一点点地给昏迷中的冒顿喂水。
呼延吉乐轻
轻含了一小口,然后慢慢吐在冒顿干裂的嘴唇上。
呼延吉乐看到,冒顿的嘴唇急不可待地蠕动起来,嘴也微张了,似乎早就等待着清水的注入。
呼延吉乐含着热泪笑了,对大家说:“我们的大哥没事,我们的大哥只是渴了、饿了、累了,大哥睡着了。”
呼延吉乐将冒顿的上半身抱在怀里,脸轻轻贴在冒顿的额头上。
呼延吉乐能够感觉到,昏睡中的冒顿的身子仍在微微的颤抖着。
呼延吉乐抬头望了望西方的天空,只见灿烂的火烧云正被暮霭快速吞掉,霞光万丈。
呼延吉乐急忙对兰傲木嘎说:“今晚肯定要下雨,咱们的大哥可不能再受雨浇的折磨了呀,今晚我们必须得有穹庐挡雨。”
兰傲木嘎看了一眼须卜道乐根,说:“你留下来照顾大哥,我们去寻找穹庐。”
须卜道乐根说:“还是你留下来帮老二照顾大哥吧,我们哥仨去找穹庐,保证在大雨来临之前让大伙有穹庐挡雨。”
须卜道乐根正要和丘林乌日露格、公孙伊德日催马而去,又被呼延吉乐叫住了。
呼延吉乐对兰傲木嘎说:“还是你去吧,让伊德日帮我照顾大哥就行了。我们现在是在月氏国,你们一定要格外小心,要隐秘,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兰傲木嘎会意,和须卜道乐根、丘林乌日露格无声地向黑暗深处走去。
所谓的寻找穹庐,其实就是找附近的牧民。
兰傲木嘎他们干这种事太有经验了。
他们先找到一条小河,顺着小河走了不远,便听到了狗吠声。
他们向狗吠声跑去,两顶穹庐隐约出现在视线里。
兰傲木嘎问两个兄弟:“明白老二说的隐秘和不留痕迹是啥意思吗?”
须卜道乐根用右掌在下巴下方做了一个割头的动作,三个人互相点了下头,持刀在手,快速向穹庐奔去。
丘林乌日露格的箭指向了狂吠的狗,被兰傲木嘎制止了:“留下狗,或许有用。”
他们还没有来到穹庐前,一名男子便钻出了穹庐,喊了几声制止了狂吠的狗,正要礼貌地迎客,迎来的却是锋利的箭镞。
可怜男子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扑腾了几下手脚一命呜呼了。
兰傲木嘎滚鞍下马,示意丘林乌日露格和须卜道乐根去另外一间穹庐,自己则进了刚才中年人钻出来的穹庐。
牧民的生活习惯是早睡早起。
此时,两间穹庐内的人早已钻入被窝入睡,又被狗叫声惊醒,正猜想来的会是什么客人,没作任何反抗便糊里糊涂身首异处了。
那只大黄狗似乎被这几个强盗吓破了胆,再不吠叫,蹲在远处惊奇地瞅着穹庐里正在发生的一切。
这户人家共七口人,是两位老人、中年夫妇和三个孩子组成的大家庭,最小的小女儿看上去不过五六岁,须卜道乐根的刀在刺向小女孩的身体时,手抖的厉害,闭起眼睛才咬牙结束了那幼小的生命。
转眼间,一家人便不明不白地集体奔上了黄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