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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板上的动静,很快引来船上的船工们,不多时,几个火把点起来,将甲板上照的亮堂堂,有人定眼一看,见到顾三娘浑身血糊糊的,不禁大吃一惊,问道:“发生甚么事了?”
顾三娘唬得脸色惨白,几乎连话也说不出来,有人认出顾三娘,便问道:“顾掌柜,我们刚才听到叫喊声,你这是怎么了?”
这时,住在三楼的那些乘客从屋里走出来,他们说道:“我们睡到半夜,从她屋里传来呼救声,只因不知是何事,谁也不敢轻易出门察看,起初听到打斗声,后来又听到汉子的惨叫声,接着像是有人从甲板掉到河里了。”
她这么一说,船工们还有甚么不明白的,必定是歹人来了,顾三娘和歹人打斗时,失手把那人给推下船去了,照着这样来看,掉下船的歹人是必死无疑了。
到了此时,顾三娘总算回过神来,御哥儿刚才被踢得晕厥过去,小叶子脸上也是一片浮肿,她扑过去抱起御哥儿,哭着说道:“有人想加害我们母子三人,要不是我们拼死相博,没命的就是娘儿几个了。”
众人可怜她的遭遇,可是这毕竟出了人命官司,当即有人四处清点,想看是谁出事了,没过半晌,有三四个汉子来到三楼的甲板,还不待他们走近,就听到一声干嚎:“我可怜的兄弟,好好的就遭到这等的不测,这叫我们怎么有脸去见你家的妻儿老小啊。”
此时顾三娘已恢复了一些清醒,她朝着周围的人说道:“大家别信他们的话,这汉子本就心怀不轨,我若是不自保,我和我这两个孩子还能活命么。”
那个汉子朝着她吐了一口口水,又说:“你这小妇养的含血喷人,指不定是你勾引我兄弟,现今又将他治死了好谋财,我可告诉你,我兄弟辛苦攒了一大笔钱,这些都是要带回去养家的银子,你趁早将银子交还出来,要不然明日就将你送官。”
顾三娘遇到无赖,她据理力争,说道:“住在这一层楼的人都能听到我喊救命的声音,你兄弟要是没存歹心,深更半夜的跑到三楼做甚么?指不定你们也是同伙儿呢,你当我怕见官么,这样的坏人死了,说不得还能救下多少好人呢。”
这几个无赖看到顾三娘不像是那些怕事的小妇人,嘴里便嚷道:“看来你这是死不认罪呀,明日就押着你去官老爷。”
顾三娘愤怒至极,她转头对着那些住在同一层的乘客说道:“请好心人替我出来说一句公道话,我若是有意谋财害命,为何又要高喊救命,再者说了,我一个弱质女流,能敌得过他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子么?”
旁边有人见她说的有理,说道:“听着像是你喊的救命,只是我等又不曾出来查看过,到底当日是怎样的,也未曾亲眼看到呢。”
船上的船工们也猜顾三娘是无辜的,可是毕竟出了人命,如今又死无对证的,他们也没办法,眼下只能等着送官了。
顾三娘遭遇飞来横祸,她亲手将那个壮汉推下船,哪怕是个歹人,她也真真实实杀了一个人,这莫大的恐惧也使她整个人变得不知所措起来,可她还有两个孩子要护着,故此不得不强装镇定。
经过一番商议,船工们将她送回船舱,等到明日停靠在桐城,就请官府来断案,那些自称是同乡的汉子们派了两个人看守顾三娘,以防她到时逃跑。
顾三娘和两个孩子被关在船舱里,不一时,御哥儿幽幽的醒来,小叶子已听到那些坏人们说要送她娘去见官,她哭着说道:“娘,我们该如何是好?”
此时的顾三娘彷徨无助,可她逼着自己不能哭,一旦她倒下来,两个孩子又该指望谁呢,她对小叶子说道:“你别怕,官老爷肯定会还娘一片清白,你带着御哥儿好生等着我。”
说着,她朝着外面望了一眼,悄悄在小叶子耳边说道:“棉衣里的银钱要藏好,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千万不能拿出来。”
小叶子懂事的点着头,顾三娘又抱着御哥儿,她对着他嘱咐着:“你要好好听姐姐的话,等这桩事了了,咱们就能去上京找爹爹。”
御哥儿毕竟只有六七岁,今晚他受到生平从未经历过的惊吓,便有些呆怔怔的,顾三娘放心不下,将他搂在怀里轻轻哄着。
很快,天光大亮,客船也慢慢靠近码头,乘客们知晓了昨夜的事,一时,众人议论不止,只待停岸,就有人去请官差。
且说过了半日,听得外头有人高喊一句:“官差大人来啦!”
随后,就见三四个身着缁衣的官差进到船舱里,还不待问清楚,他们先出声喝问道:“女犯在哪里?”
有人用手指着顾三娘,一个铁枷锁便套到顾三娘的双腕,小叶子见此,‘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顾三娘虽说害怕,却对小叶子说道:“不许哭,照顾好御哥儿。”
锁人的官差看了顾三娘一眼,说道:“跟我们走一趟罢。”
说着,他手里的铁锁一拉,顾三娘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小叶子连忙拉着御哥儿跟在后面追过去。
这些官差锁着顾三娘经过闹市朝着府衙里去了,小叶子带着御哥儿跌跌撞撞的跟在后面,官府的大人庶务繁忙,并不是立时就能审案的,到了县衙后,顾三娘先被关在一个偏院,那里除了她,还有几个等着裁判的百姓,有的是家中财物被盗的,也有邻里不和的,还有夫妻打架的,顾三娘足足等到中午,才听到里头传来一声通报,说是要提审顾三娘。
很快,有两个官差押着顾三娘上了公堂,顾三娘先前在县里也曾到过衙门,只不过这还是她头一回到公堂,小叶子和御哥儿被拦在衙门之外,也不知他二人怎么样了,就在顾三娘胡思乱想之时,她被人一推,双膝跪倒在地上,有个官差唱道:“女犯带到。”
审案的是州府里的通判大人,他看到堂下的顾三娘,惊堂木一响,说道:“原告何在?”
公堂里静了一下,通判大人又拍了一记惊堂木,喊道:“原告何在?”
等了这片刻,始终不见有人站出来,官差带着船工进来,回道:“大人,原告跑了。”
原来,那几个出头的无赖本来就是存心想讹钱,谁知顾三娘软硬不吃,待到真见到官差,他们反倒怂了,横竖死的不是自己,这官字两个口,衙门岂是那般好进的,故此他们几个趁人不备,悄悄溜走了。
通判大人将眉头一皱,说道:“跑了?可知他们是哪里的人,既是告官,又不见踪影,是将衙门当作戏耍之地么?”
有个船工跪下来磕了一个头,说道:“回禀大人,那些人隐约听出是柳林镇的口音,具体是哪里的人氏并不得而知。”
通判大人看着船工,问道:“那你便说说,这被告到底犯了何罪?”
船工用眼角看了顾三娘一下,将昨夜的事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听了前因后果,通判大人越发皱紧眉头,衙门里一年到头也难得碰到一件人命官司,照着这些船工的意思,女犯杀人已是罪证确凿,然而没有被告,又不见死者家属,通判大人倒不好当庭判罪。
“顾氏女犯,你可有甚么话要自辩的?”通判大人问道。
顾三娘眼泪涟涟,她说:“大人,民妇将那大汉推下江河不假,可是这全是为了自保啊,他半夜闯进民妇屋内抢劫钱财,还意图不轨,要是他不死,死的就是民妇和我那两个孩子。”
她的话说完,有个官差站出来说道:“小的查看顾氏所住的船舱,舱门的确有被撬开的痕迹,并走访同住在船上三层的旅客,昨日半夜,也有不少人听到顾氏的呼救声。”
通判大人沉思片刻,看来是壮汉先怀有歹心,女犯无意之中将他推下河里致死,入室抢劫是流放边疆的大罪,杀人也是以命抵命的大罪,按照本朝律条,相罪相抵,这女犯或是找到罪犯家属赔钱买命,或是被判五年□□。
通判大人将手里的惊堂木一拍,说道:“将女犯押下女牢,先设法寻到死者家属,本案隔日再审。”
顾三娘一惊,还不待她喊冤,已有两个官差将她拖下公堂,守在衙门外面的小叶子和御哥儿看到顾三娘被带走,大声哭喊道:“娘。”
两个孩子想冲进来,被门口的官差拦住了,顾三娘回头对着小叶子喊道:“好好照顾御哥儿——”
她的话还没交待完,已被拖走了,小叶子和御哥儿坐在门口大哭,衙门里的官差想来是早已见识过这哭闹不休的情形,于是毫不客气的将两个孩子赶走。
可怜小叶子和御哥儿,因着顾三娘被带走,他二人流落街头,尤其是御哥儿,他本就身娇体弱,又受了不小的惊吓,刚出衙门几步,就眼前发黑,一头栽倒在地。
小叶子大惊失色,她扑倒在御哥儿身上,不停的喊着他的名字,却不见御哥儿有半点的回应,小叶子哭道:“谁来救救我弟弟。”
她的哭喊声引来行人驻足,就在她六神无主之时,一乘华丽的轿子经过,那轿帘被人打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