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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樊婶似乎到了地下室,将她放在一处草垛之上,她听见四周有那么几句唏嘘声,似乎都是些年轻女子。
又听樊婶说道:“你们都给老娘精神点,别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哭丧呢!”这一声,极其凶恶,完全不像是白日里见到的樊婶。
樊婶说完之后,便是离开了,而花倾染这时候才睁开眼,周围的姑娘们瞧见她眼中的暗芒,禁不住更是一片唏嘘。
花倾染扫了一眼四周,发现这里便是地下室,上面只有一只天窗,隔着那天窗,能看见外面的天色,还有院中的菜地。
她的四周,便是有些草垛,杂乱不堪。
再有,就是十多个跟她差不多大年纪的姑娘,一个个的,表情怯懦,有的更像是长久不见天日的那般死气沉沉。
“他们抓你们来做什么?”花倾染打量一番,差不多理清思绪,便是开口问道。
“咳咳……姑娘,竟然已经进来了,又何须再问呢?”一个脸色苍白的姑娘回应道,回答完了她的问题之后,又不住的咳了几声。
花倾染扫过,见那姑娘似乎病得不轻,又单独的在一个角落里呆着,想来是患了重病,被遗弃了,便起身走过去。
“姑娘你别过来!我这是肺病,会传染的。咳咳……”那姑娘忍不住拿着帕子捂嘴,又咳嗽了几声。
“别怕,我是大夫。”花倾染只是淡然的说着,走过去抓那姑娘的手腕,细心诊脉,尔后便道,“没什么大碍,只是受凉引发了咳嗽。”
“不是肺病?”那姑娘反手抓住花倾染的手,着急的问道。
“嗯,放心吧!”花倾染抽回自己的手,从腰间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放在那姑娘的掌心,说道,“吃了吧!”
这段日子,她倒是研制出不少丹药,不过,出门太急,不能大张旗鼓的带着药箱,便随便带了几只小瓷瓶,想来,也是有用的。
花倾染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将她们每个人都打量一番,清浅的开口道:“这回,你们得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们又究竟要做什么了吧?”
“这里是鬼楼,专门卖姑娘的地方。”
“是啊是啊,我是外乡人,被这里的老板娘给骗来的。”
“等到每月初五,我们便会被偷偷带出去,会被运到遥远的地方,听说,是送去做妓女的。”
“我们也不想这样的,可是,我们没有办法……”
“姑娘,您说说,我们该怎么办?”
……
花倾染听着她们一人一句的说着,说到最后,就听见她们哭成一团,心中便也有些同情。
同情弱者,果然是天性。
这些姑娘大多是外乡人,也大多是被那樊婶骗来的。
说起来,想必,她看上去是挺像无家可归的人,所以,那樊婶才一早就盯上她了。
每月初五?今天已经是初三了,那么,也就剩下两天了?
离开?该怎么离开呢?
“你们别哭了,让我想想,该怎么办……”花倾染劝道。
“你能怎么办啊?你自己都被关在这里了!”
“是啊,姑娘,你别冲动,先前有人想逃走,硬生生被刮花了脸……”
“好死不如赖活着,姑娘,你千万别想不开啊!”
……
那些女子却是紧张的说着,生怕花倾染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你们现在没有别的路可走,只有……相信我!”花倾染皱了皱眉,阻止了这些姑娘们的哭声。
那些女子瞧着花倾染眼中的坚定,均是怔了怔,随后,她们都认真的点了点头。
花倾染浅浅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天很快就黑了,这一夜,花倾染根本无法安睡。
靠在那草垛之上,迷迷糊糊,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等彻底清醒时,透过那天窗,她瞧见,外面又一次蒙蒙亮了。
她拔下自己发髻上的那支珠花簪子,静静的抚摸着,瞧着瞧着,心中便更加坚定了信念。
她知道,他一直在等她,所以,她绝不能放弃。
天再亮一些时,姑娘们也都醒了,最兴奋的便是那名咳嗽不止的姑娘,她醒过来便是兴奋的跑到花倾染面前,不停的感谢着。
其他人也不由得欣喜,开始佩服起花倾染来。
这边,正高兴着,那楼梯口却是有了动静。
一群人立马识趣的闭嘴了,一个个装作懒洋洋的模样,靠在了草垛之上。
果然是樊婶来了,她提着两个篮子,走过来将两个篮子往地上一放,不耐烦的喊道:“都起来都起来,吃饭了啊!这是你们今天的食物!”
为了让她们处在没有力气的阶段,所以,樊婶每天只给她们提供一顿,且是少量的食物。
樊婶也知道她们没有什么力气,便将篮子打开,将几碗馒头和几壶水拿了出来,摆放在地上。
花倾染冷冷的瞧着樊婶,忽然笑了笑,开口道:“樊婶,你难道不该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吗?”
樊婶微微愣了下,随后抬头,望向花倾染,表情僵了下,随后像是想起来她般,笑着回道:“原来是相思啊!哎呀,真不好意思!婶子这也是为了混口饭吃嘛!再说了,你既然来了,那便认命吧!反正,你也无家可归不是?”
花倾染低低的笑着,道:“我想知道,你打算把我们卖去哪?”
樊婶面色一僵,随后回了句:“南边。”
南边?是南安的南边,还是出了南安的南边,还真不好确定。
花倾染不再言语了,倒是看似心情很好的走过去,拿起一个馒头啃了起来,并对其他的姑娘们说道:“姐妹们,说得对,既来之则安之,来,大家吃馒头吧!”
其他人在花倾染的号召下,一个个都状似无力的走来,拿起馒头啃了起来。
樊婶眼尖,瞧见那个先前病得半死的姑娘居然不咳嗽了,不由得惊叫道:“咦?你这病秧子怎么好了?”
那姑娘翻了个白眼,道:“樊婶!我这病好了,你难道不该高兴吗?”
“高兴,当然高兴!”樊婶立马回答道。
病好了也就能拿出去卖了,她哪里能不高兴?
樊婶看着这些姑娘似乎都认命了,心情也不由得好了,还转向花倾染说道:“相思啊,你可真是个好孩子,你才来一天,就让她们都安静下来了。”
花倾染但笑不语。
待她们吃完馒头,喝完水之后,樊婶便带着些空碗与空的水壶离开了,而花倾染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来,这药每人吃一颗。”花倾染又倒出另外一种药,给这些姑娘们每人发了一颗。
她们吃的馒头与喝的水里,都放了些软筋散,所以,她们浑身没力气不仅仅是因为吃得少,更是因为这软筋散。
“相思姑娘,我们真的能离开吗?你有什么办法吗?”
“对啊,如果我们跑不掉又被抓回来,只怕会死无葬身之地啊!”
“相思姑娘,你倒是说话啊!我们只能相信你了!”
……
花倾染听她们的担忧,只是淡漠的回道:“你们只能相信我,所以,那便相信。等到深夜吧,等到深夜,一切就都结束了。”
姑娘们面面相觑,紧张不已,一个个期盼着天快些黑。
随后,她们又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似乎又有人来了。
“最近天天这个时候都有人来呢!”
“据说是太子府丢了名女眷,全城戒严,在寻找着呢!”
“是啊是啊,不知道,这女眷犯了什么错,太子那么着急要抓她回去呢!”
……
听着她们说的,花倾染怔了怔。
这外面来的,是慕容安的人?
那些士兵似乎只是例行搜查,并未停留多久便离开了。
花倾染原本是想着,要不要让他们发现她们一群人在这地下再救她们出去,不过后来想想,还是算了。
以慕容安的性子,只怕到时候抓了她回去,连这些姑娘都将受到牵连,慕容安又怎么可能允许她失踪的消息传了出去呢?
姑娘们在焦急与期盼中,等来了天黑。
天黑之后,花倾染让大家先好好休息,等到下半夜,她会喊她们起来的。
等到下半夜,上弦月已经隐了下去,花倾染醒来,透过天窗瞧见外面的天色,便坐起身来。
靠近楼梯的地方,火把彻夜明亮,所以,这地下室也不会暗。
花倾染打开短笛,轻轻吹响。
她便是在用召唤术,引飞禽前来。
姑娘们慢慢醒转,皆是不可思议的瞧着花倾染,不明所以。
不多久,天窗之外忽然传来一阵嘶鸣声,紧接着,一只小鸟径直透过天窗,跃了进来。
随后,便见那只小鸟扑打着翅膀,落进花倾染的掌心,这小鸟差不多也就只有掌心的大小,眼珠乌黑,羽毛鲜红而泛着些许蓝光。
“哇,这只鸟好漂亮!”
“对啊,这鸟儿的羽毛我都没见过呢!”
……
听着那些姑娘们的惊讶的声音,花倾染并未开口解释。
随后,她只是收回短笛,淡淡的伸手,将那只鸟儿抛上空中。
鸟儿一跃而起,又飞到那天窗前,扑打的翅膀在天窗的四周啄来啄去。
“都到这边来。”花倾染移开步伐,叫那些姑娘们都离那天窗远一些。
紧接着,众人就瞧见那天窗下,泥土直掉,就连天窗上本存在的几根铁条也落了地,不多一会儿,落进众人眼中,便是那天窗变成了一个洞口。
鸟儿完成了任务,便是飞走了。
“这么高,我们怎么上去?”有个姑娘担忧的问道。
虽说,能通过那天窗出去,但是,天窗毕竟离她们所站的地面还很高,这里又没有可以垫上去的地方,想上去,根本是天方夜谭。
花倾染扫了一眼,目测那地方是有些距离,低头找找,看见地上除了草垛,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你们谁的腰带粗一些,都解下来给我。”花倾染扫了她们一眼,说道。
立刻就有几个姑娘将自己的腰带贡献了出来。
花倾染将几根腰带系在一起,瞧见旁边还有一壶水,便用这一壶水浸湿了腰带,如此一来,这腰带的韧性便增强了。
“哇,姑娘,你真的好厉害!”那些姑娘们赞叹不已。
花倾染也不说话,只专心弄好那腰带做出来的绳索。
“把那些草垛搬过来,堆高一些。”花倾染再一次说道。
“不行啊,相思姑娘,即便草垛全都堆在一起,可是,一踩上去就会软下来,怎么可能够得着呢?”有姑娘不放心的道。
“先照我说的做。”花倾染坚持说道。
姑娘们便是帮忙将所有草垛拿过来,堆在天窗下。
花倾染再一次出乎她们的意料,她踩上那些草垛,可是,软绵绵的草垛却丝毫没有塌下去的迹象,以至于她一步步踩到她们所堆的草垛顶部,够着了天窗的洞口,轻而易举的便出去了。
“哇,相思姑娘太厉害了!”
“相思姑娘的歌舞造诣竟然已经达到身轻如燕的地步了!”
……
姑娘们兴奋的讨论着。
此时花倾染出了地下室,已到达那菜园之中,她只是在黑暗中随便看了下四周,瞧见旁边有棵大树,便走过去将那根自制绳子的一头系在了树上,另一头便是顺着洞口扔了下去。
“你们别着急,一个个来,我拉你们。”花倾染对着下面众人说着。
姑娘们点头,欣喜的一个个顺着那根绳子爬了上来。
不多一会,十五个姑娘,一个不少的离开了地下室,踩在了这片菜园中。
姑娘们欣喜不已,等了这么久,终于有机会重见天日了。
正待她们欣喜准备离开的时候,樊婶一声大叫惊醒了她们。
花倾染循声望去,却发现樊婶正惊诧的站在主屋的廊檐下,满面惊魂的看着她们。
显然是半夜起夜,正好瞧见她们……
“啊,相思姑娘,被樊婶发现了,怎么办怎么办?”
“相思姑娘,我不想被抓回去啊!”
……
花倾染微微抬手,示意她们别说话。
反正,那铁门被锁上了,她们就算想出这个院子,还是得去爬墙。
樊婶叫过之后,主屋隔壁的灯很快便亮了起来,随后,樊婶的男人驻着拐杖出来了。
瞧见她们一伙人,那男人很是惊讶,目光中更透过几分厌恶。
“臭丫头,不想活了?”那男人阴冷的蹦出了这几个字。
花倾染站在所有人的前方,似是轻笑道:“若是不想活了,便不会出来了。”
“那现在呢?”那男人只是阴冷的问道。
花倾染不屑的道:“不如,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男人挑了挑眉,显得有些意外:“你想要做什么交易?”
“呵呵,放我们走,我医好你的腿疾。”花倾染盯着那男人,微笑着说道,说得很轻,但每个字都绝对让那男人听了进去。
男人的瞳孔一阵收缩,却是冷笑出声,道:“小丫头,你未免太猖狂了吧!替我医腿?哈哈哈……你以为你是神仙吗?”
“神仙不敢当,但是,我有这个能力。”花倾染倒是不以为意,继续说道,“你的腿,不过是坏死罢了!而且,已有十年。”
男人倒是怔了,不由得朝着她们走了几步。
姑娘们吓得拥在一起,向后退去。
花倾染微微侧过脸,并没有阻止姑娘们的逃避,但是她自己,却没有动。
那男人走到花倾染的面前,带着几分怀疑的问道:“你真的能医好我的腿?”
“是。而且,我敢说,如果连我都无能为力,这世上,就真的没有人能医好你了。”花倾染倒是自信的说道。
男人对花倾染这分自信倒是有些意外,接着又说道:“你所要求的,只是放她们走?”
“自然。”花倾染唇角微扬,道,“独孤正,独孤先生,久仰大名!”
男人眸中神色更加犀利,不由得再次打量花倾染一番,轻哼一声,道:“我倒是好奇,你这双眼究竟怎么会怎么厉害?”
花倾染好笑般的看他,道:“你应该问,除了你,谁还能有这种别样的气息吧!天澜第一谋士,独孤正,以腿上功夫闻名天下,却于十年前销声匿迹。不久,听说,独孤先生的红颜知己新婚之上死于非命……”花倾染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微微笑道,“我想,那都是你的杰作吧!”
“哈哈哈……”男人笑了,笑够了之后,看向花倾染,倒是冷静了下来,只道,“丫头,你知道得太多了。”
“说吧!肯么?这个交易值得么?”花倾染懒得跟他解释那么多,直接问道。
独孤正脸色僵了一下,冷声回道:“我若不肯呢?”
花倾染轻快的笑出声,看了独孤正一眼,笑着摇摇头,道:“你会答应的,你也不愿意,你那一身绝学就此埋没,不然,你也不会驻着拐杖保护你的腿,因为,你不用拐杖也是可以行走的。再说了,你若肯,大家相安无事,你若不肯,那么,就把命赔了吧!”
独孤正眼中不由得闪过几丝幽暗的光芒,这女人,居然敢威胁她!可是,这女人狂妄得实在让他欣喜,让他一瞬间看到了希望!
“小丫头,你真的太狂妄了!”独孤正想到这里,表情却是柔和了下来,继而说道,“好,我答应你,放你们走!但是,你医我这一条腿,要求未免也太低了,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要求?”
花倾染并未急着回答,只是转向樊婶道:“樊婶,麻烦您开下门咯!顺便,请给她们一些盘缠。”
樊婶有些发愣,小心的试探着问道:“当家的……”
独孤正抬手,道:“去打开。”
“是!”樊婶低头应承下来,进了屋中拿了钥匙,去打开了铁门。
“相思姑娘,我们一起走吧!”
“对啊,相思姑娘……”
……
那些姑娘们着急的说道,不放心将花倾染一人留下。
花倾染只淡淡的道:“你们走吧!路上小心!”
那些姑娘们即使不愿,却还是顺着花倾染的意思,接了樊婶给的盘缠,先行离开了。
待她们离开,樊婶又一次将门关上,只是这次,没再上锁了。
“好了,现在无关紧要的人都离开了,你可以说了。”独孤正看向花倾染,低低的说着。
花倾染挑了挑眉,露出浅淡的笑容,道:“我只是希望,你康复的时候,不要随便加入某个阵营,成为我的敌人。”
“你的敌人?”独孤正淡淡的重复着,多注视了花倾染几眼之后,却似乎是看明白什么一般,说道,“我若是没猜错,你该是南安太子妃吧?怎么?你怕我会成为太子爷的敌人?”
花倾染低笑,道:“我若是慕容安的人,你觉得,你能见到我吗?他想让我成为南安太子妃,就算死,也绝无可能。”
“那么,还请明示。”独孤正拱手礼让道,这一回,却似乎是认真的。
“我的夫君,萧墨离。”花倾染淡漠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好,我记住了。”独孤正低眉,沉沉的应声。
花倾染勾唇一笑,道:“进屋吧,我们开始。”
对花倾染而言,帮独孤正医治腿脚,并不算难事。
她的针灸之术,确实是百试百灵,加上她所调配的各种药物,更是旁人无可比拟的。
她救独孤正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惜才。
从前,她所认识的人大部分都是江湖人士,这些江湖中人,大多为草莽,只喜欢打打杀杀的江湖生活,但若是论及朝政之事,这些人便是头疼了。
而独孤正不一样,他是天澜第一谋士,十年前,他曾是天澜左丞右相中的左丞玉丞相手下的谋士,玉丞相之所以以一己之力在朝廷不倒,大多都是当年独孤正留下来的功劳,玉一族如果单单只靠着玉贵妃得到的恩宠,只怕早就没落了。
因为,玄帝虽有心扶植玉家,但是,却是无力与皇后抗衡。
当一个皇帝做到连自己都控制不好局面的时候,这个皇帝也确实当得有够窝囊了。
独孤正曾被爱情欺骗,他引以为豪的腿上功夫也因此废了,心中自然是怨的,同时,他又是骄傲的,他不愿意接受同情,也不愿意以这残废之躯继续为玉家效力,便离开了。
当然,也因此,他对这些年轻的姑娘深深憎恶着,只因,他的红颜知己当初也是个外乡人,说是找不着家人,便跟定了他,哪知道,利用完了他,直接毫不留情的踢开他。
“你既是萧墨离的人,为何会成为南安太子妃?”第一轮针灸结束,独孤正不由得又想找些话来与花倾染说说。
第一眼瞧见花倾染的时候,他就觉得,这姑娘,够胆识。
那种不卑不亢,不骄不躁的态度,让他深刻的铭记着。
之后,她出乎意料的将地下室毁了,虽说,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但是,她的确是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完美。
这么多年以来,他最忌讳的便是自己的腿疾,可这姑娘毫不犹豫的说出来,并说她能医好。
如果可以医好,他独孤正当然想试一试。
重新站起来,是他的梦想。
花倾染听见独孤正的问题,一边收拾着针灸包,一边低低的笑着,道:“一言难尽!总归是我倒霉,碰上了,逃不掉。”
独孤正不由得皱眉,认同的说道:“也情有可原,慕容安这个人生性多疑,很难彻底信任一个人。最主要,他的能力实在是强大,你落入他的手里,还能跑出来,可真是辛苦了!但是,不得不说,慕容安有着帝王之才,放眼天下,能与他匹敌的人,不多。”
“那独孤先生觉得萧墨离如何?”花倾染索性问了这样一句。
独孤正眸色一紧,多看了花倾染几眼,缓缓开口道:“萧墨离入东临为质子五年,没有客死异乡,这便是他的能力。别的,你比我明白,他与萧麒站在一起,便远远胜过萧麒。”
花倾染倒是满意的笑笑,道:“独孤先生销声匿迹这么久,居然也能将他们看得这么透彻,佩服,佩服!”
独孤正却是笑着摇头,道:“别光顾着夸我!说起来,如果你是名男子,想必,这天下便无人与你争锋了!不过,可惜了……”
“这有什么可惜的?”花倾染低低的笑着,起身将针灸包收好,只淡淡的道,“先生,你懂的很多,可是,你不懂我。我对这天下,不感兴趣。我只想,做完该做的事之后,远离凡尘喧嚣,走得远远的。”
“萧墨离就不要了?”
“不,他会跟我一起走的。无论我做什么决定,他都会跟我。”花倾染却是蛮自信的开口道,“你肯定不相信,不过,我相信就够了。”
独孤正却不觉得意外,只道:“没有什么不相信的,他为了你,已经冒天下之大不韪了!东临皇帝赐婚,他拒绝;玄帝赐婚,他亦拒绝。但是,我要提醒你,有些事,你若是插手了,便不再有机会撒手不管。”
“嗯,我知道。”她点头。
有些事,插手了,便不再有机会撒手不管。
比如,她管了萧墨离与萧麒之间的事,她便只能管到底。
比如,她跟了萧墨离,就得陪着萧墨离去面对一切,同时,也要面对别人对自己的一切看法。
很多事,实在是没有办法。
抗拒不了,便只能接受。
樊婶这时候进了屋来,有些焦急的道:“当家的,有人来了。”
“是什么人?”独孤正丝毫不慌,只将事情问清楚。
樊婶忙道:“我刚透过门缝看见了,是几个黑衣人,这大半夜的,来敲门,只怕来者不善啊!”
独孤正低眉沉思,转头看向花倾染,道:“姑娘,请到佛像后面稍作休息。”
花倾染点头,绕到佛像后方,打开佛像的暗门,入了门内。
没多久,她便听到外面传来几声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是那些黑衣人进了屋了。
那几个黑衣人进屋之后,二话不说,翻箱倒柜的到处寻找,将几间屋子都翻得乱七八糟。
独孤正几次出声询问,均是被打断。
反正,看这些黑衣人的行为,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
等到那几个黑衣人全都翻了一遍,什么都没发现时,便是几人一同到了主屋中,居高临下的望着独孤正。
独孤正驻着拐杖,状似小心翼翼的看着他们,装作提心吊胆的拱手笑问道:“几位大哥,可是在找什么啊?咱们家就个破菜园子,没别的东西啊!”
黑衣人甲冷声问道:“可有名十七八岁的姑娘来过?”
独孤正拧眉思索,摇了摇头,道:“大哥们,你们也瞧见了,我这……只有我婆娘啊!”
樊婶却是一阵慌张,难不成自己之前抓的姑娘们有这几个黑衣人要找的人么?
黑衣人乙却是一眼瞧出樊婶的不对劲,几步踏过去,一把拎住樊婶的脖子,怒喝道:“没见过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嗯?浑身发抖,眼神飘忽不定……说,是不是有什么事没交代清楚的?”
樊婶吓得赶紧摇头,道:“没有没有!小妇人是看见几位都带着刀,吓到了……”樊婶十分委屈,艰难的开口。
那黑衣人乙便是顺手就将樊婶往旁边一扔,十分嫌弃的甩了甩手。
黑衣人甲接着说道:“你们听好了!最近,我们每天都会来这附近搜查,若是下次在你这里找到了人,你们就等着见阎王吧!”
“是是是……”独孤正附和着陪着笑道。
“走!”黑衣人甲一声命令,便是带着其他人一并离开了。
待他们走后,独孤正才到了佛像后面,将佛像暗门打开,让花倾染走了出来。
刚外面的声音,花倾染都听见了,她也在怀疑,那些人到底在找谁。
樊婶被摔了一下,浑身都疼,爬起来的时候,乖乖的坐在一旁,不乱动了。
花倾染给樊婶检查一番,也确定她没事。
“那些人,是杀手。”独孤正出声,分析着。
那些人身上流露出来的气息,独孤正不会分辨错。
花倾染眉头深锁,如果她没猜错,只怕,这些人又是为她而来的。
独孤正继续分析道:“口音,打扮,天澜人。”
即使是杀手,即使只是简单的一身黑衣,但是,打扮中却是十足的天澜味道,独孤正很容易就能分辨出来。
既然是天澜人,那么,代表她心中所想,不错。
“那些人,不是一般的杀手,可以说,全都是绝顶高手。”
听着独孤正说的最后一句,花倾染低低的叹了口气,没有答话。
独孤正倒是笑了,问道:“你不妨告诉我,为什么梅仙阁的人也在找你?”
梅仙阁……夜无痕……她当然知道!
“你应该问,为什么他们找到了这里。”花倾染惨然一笑,看向独孤正。
“嗯,那为什么?”独孤正微微笑着问道。
“因为召唤术。”花倾染无奈的开口,“在南安境内,有一种鸟叫‘钢牙’,它们可以用它们的尖牙割断锋利的武器。所以,你们地下室的天窗便是我召唤来的钢牙将四周都刨平了。”
独孤正倒是意外了,却又是有些不解,问道:“你用召唤术,跟梅仙阁有什么关系吗?”
花倾染轻笑出声,道:“我的召唤术,是夜无痕教的。梅仙阁所有杀手都能听出来召唤术。所以,这一次,是我失策了。”
独孤正认同的点点头,道:“你现在难不成是在后悔,没有直接跟我谈交易,反倒是自作主张,用了召唤术?”
“呵呵,没什么可后悔的!不让你看到我的能力,我跟你提交易,你又怎么能相信?”花倾染倒是不以为意。
“这倒是!”独孤正倒是低低的笑了。
的确,若不是看见她能莫名的从地下室跑出来,他怎么可能相信她的能力?
“那些人最近估计都会在这四周查探,我若想离开,可真是麻烦了呢!”花倾染无奈的说道。
比起慕容安,花倾染更不想被夜无痕带走。
毕竟,若是留在夜无痕身边,只怕,萧墨离真的就找不到她了。
夜无痕的真实身份,她到现在都一无所知,所以,她绝对不能冒险。
“放心,你若想离开我自有办法帮你。”
“嗯,再有三日,你的腿就会完全恢复了。”
“多谢。”
……
十日之后,南安的邀请函果然到了天澜。
那一日,萧墨离主动的去参加早朝,玄帝意外,朝臣更是意外。
一直以来,玄帝虽明确告诉萧墨离想培养萧墨离为继位人,不过,萧墨离一直避之不谈,也从不参与政事,玄帝只当他是在韬光养晦,自然也不多加强求了。
而今日,萧墨离主动来到朝堂,确实是令人惊讶。
待朝臣所奏的政事都解决得差不多了之后,萧墨离这才缓缓出列,上前几步,对玄帝道:“启禀父皇,儿臣愿以我朝使臣的身份出使南安。”
玄帝有些糊涂了。
他从来就不希望萧墨离离开天都,他总觉得,一旦萧墨离离开天都,无形中便是给了萧麒下手的机会。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从来也不肯让萧墨离离开天都。
上次赈灾,玄帝亦是这种心态,不过,萧麒却坚持要给萧墨离一个“机会”去赢取百姓的拥戴,玄帝找不到借口拒绝,只得应下。
可如今,萧麒都还没有开口,萧墨离为什么要主动请缨?
“墨离,你这是……”玄帝试探着开口道,“你要知道,此去南安,路途遥远,你这回来还没几天呢……”
言下之意就是,你别去了,朝中这么多人,还怕找不到人去么?
“儿臣愿赴南安,请父皇下旨。”萧墨离坚持道。
“这……”玄帝为难了,眸中更是无奈。
萧麒见状,立马出列,心中去是满满的得意:“父皇,九皇弟一片孝心,想替父皇分担,那父皇就允了吧!儿臣定会多派些大内高手伴随九皇弟,保护九皇弟的安全!”
玄帝心中一阵苦笑,就因为有萧麒的“保护”,他才更加担心。
“多谢皇兄。”萧墨离倒是不以为意,转向萧麒道。
萧麒扯起一道笑容,眼底却是森冷的寒意。
既然萧墨离要离开天都,他又如何不成全?花了这么大的心思都弄不死萧墨离,他就不信了,萧墨离是不是能一直这么好运!
“请皇上允许犬子跟随墨王殿下。”朝臣中的玉丞相玉自韬走了出来,请命道。
玄帝刚刚还存在的犹疑慢慢消散,很是满意的看了一眼玉自韬,道:“世子功夫了得,有他保护墨王,朕放心多了!”
“这是亦楼应该做的。”玉自韬说罢,低头思索一番,又继续道,“对了,皇上,可否让小女一并出使南安?”
“准。”玄帝理所当然的应声。
其实,玄帝又怎么不知玉自韬的心思,让玉婉一并出发,不过是想让玉婉多与萧墨离相处,好给他们制造些机会,说不定就能互生情愫了。对玄帝而言,这是再好不过的,他当然乐见其成。
一听玉自韬跳出来贡献自家儿子女儿的,沐相立马憋不住了,立刻也跳了出来,对玄帝道:“启禀皇上!老臣也愿让小女伴随墨王殿下远赴南安!小女生性顽劣,但是,这功夫是真的不错!”
“这……”玄帝这下子为难了。
白羽兮是怎样的性子,玄帝是再清楚不过了,虽说,从前旁人都不知道白羽兮是怎样的混世魔王,但是,他是知道的,因为,每次白羽兮闯了祸,沐子苒若是解决不了的,就只能来找他解决了。
沐子苒毕竟是选定的儿媳,所以,对沐子苒的请求,他都尽力而为。
包括白羽兮跟玉亦楼的那一场闹腾,他这个做皇帝的,也是知情的。
所以说,白羽兮的武功在玉亦楼之上,这也是有目共睹的。
玉自韬一听沐相的话,顿时不高兴了,朝着沐相瞪了一眼。
沐相回了他一眼,还顺便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
“你个老不死的!老子派女儿,你也派女儿,你成心的是吧!”玉自韬吹胡子瞪眼,心中不快的说着。
“就你有女儿啊!老子也有女儿!还比你女儿厉害!哼,想让你女儿去勾引我女婿,想得美!”沐相瞪了回去。
“不知廉耻!”
“那是你!”
……
一时间,左丞右相,眼神交流,电闪雷鸣,杀气腾腾。
玄帝看看玉自韬,再看看沐相,最终轻咳的一声,打断了他们的“深情对望”。
两人“恋恋不舍”的别过脸,重新看向玄帝。
玄帝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既然如此,要么都去,要么都不去,你们觉得呢?”
“去!”
“不去!”
这两人同时说出了不一样的话,接着又对视了一眼,再一次异口同声的反过来说了一遍。
“不去!”
“去!”
玄帝眉头直跳,沉声问道:“到底去还是不去?”
这一回,不待这俩老家伙开口了。
萧墨离接道:“去!”
既然要去,那就都去吧!
白羽兮是肯定要去的!
“……”玄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道,“行吧!各自回府收拾收拾,明日上路吧!退朝!”
玄帝略感无奈的起身,复有看向萧墨离,道:“墨离,跟朕来御书房。”
萧墨离应了声,便是跟了过去。
朝臣退场的时候,沐相与玉自韬再一次瞪了对方一眼,均是不屑的拂袖而去。
御书房。
书案上,烟香袅袅,整个屋子里都布满了一种寺庙里那般好闻的檀香味。
萧墨离进了御书房后,玄帝便吩咐宫人都退了下去。
玄帝无力的坐在书案前,整个人显得很是颓然。
萧墨离看着玄帝这般,心里也不那么好受,他知道自己伤了玄帝的心,但是,他别无他法。
他真的无法为了这皇宫与权力弃倾儿于不顾。
“告诉朕,你为什么一定要去南安?”玄帝抬头,深深的问了一句,却是紧紧的盯住他的眼睛,容不得他撒谎。
他只是迎着玄帝的目光,也不躲闪,只说了一句:“必须去。”
玄帝轻嗤,道:“你瞒得过旁人,却瞒不过朕!你此行,乃是为了南安那个传言中的太子妃吧?”
萧墨离眸色微闪,倒是有些意外了,这事,父皇怎么知道?
玄帝别过脸,叹了口气,道:“墨离,朕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那女人现如今已经是南安太子的人了,咱们天澜,是绝对不会允许那种不洁的女人成为皇妃的,你可知道?”
“她是我的,谁也无法夺走!”萧墨离只是淡淡的说了这样一句,“若她无法成为皇妃,那么,我也不会做这个王爷。”
“你放肆!你……”玄帝听了这话,气愤的拍案而起,指着萧墨离,手指更因气愤而颤抖不已。
萧墨离低头,但对自己说的话,却并不后悔。
“墨离!”玄帝只能放下手,沉痛的道,“这世上的女人千千万,你何苦要盯上这一个呢?你有没有想过,她如今已是别人的女人,她的心里是没有你的,若是有你,她便不会委身他人了!”
萧墨离低低的笑,道:“父皇,若是没有她,儿臣不知道该死过多少回了!但她,不过是个弱女子,面对慕容安,她没有能力反抗。若不是因为我,她根本就不会遭遇那么多!当初,若不是我选择了回天澜,那么我也不会将她弄丢了这么久,所以,不管是出于哪一方面,都是我对不起她。”萧墨离说着,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相信她,她一直在等我。”
“所以……南安……你非去不可了?”玄帝怔怔的问道。
“是,必须去!”萧墨离肯定的说道。
玄帝只能叹气,摇摇头,道:“罢了!既然知道劝不住你,那你便去吧!但是,朕要告诉你,若是带她回来,你必须要让南安的太子妃成为一个死人!否则,你们的麻烦,不会断的。”
“多谢父皇。”萧墨离也知道玄帝已经作了最后的让步。
离开御书房的时候,萧墨离顿了顿脚步,紧了紧拳头,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一切,表情中却多了几分阴霾。
很快了,一切都快结束了!
墨王府。
暗影早就接到了消息,提前将要准备的行李都准备好了。
院子里,木箱子什么的摆了不少。
暗影跟桃艳、柳夭在盘点着箱子里的东西,看看可少了什么,顾桑臣跟白羽兮站在一旁,而白羽兮怀中抱着那只傲娇的小白猫。
小猫一见到萧墨离,便是从白羽兮的怀中蹦了下来,扑到萧墨离的脚下,猫爪子不停的挠着萧墨离的衣摆,顺便“喵呜”的叫了几声。
萧墨离低头,瞧着这只猫,一阵无语。
“姐夫啊,这只小猫这是要干嘛啊?”白羽兮不解的问道。
萧墨离唇角轻扬,道:“你说你不带它出门。”
小猫一听,高兴的又舞动了猫爪子。
白羽兮满脸黑线,她不就是刚刚说了声把她留下来给桃艳和柳夭养么?至于就这么直接跟萧墨离告状么?
“它居然告状?”白羽兮抗议道。
“带它一起吧!”萧墨离低低应声。
小猫顿时高兴了,扑到萧墨离脚边,蹭啊蹭啊蹭啊!
“你是皮痒了吗?我来给你挠挠?”白羽兮龇牙咧嘴的说着,便扑向小猫边上。
“喵——”小猫拔腿就跑。
一人一猫就在这院中,绕着那些木箱子,你追我赶。
顾桑臣看着白羽兮,相当无语:能不要这么幼稚么亲?
正想着,忽然有下人来报,太子来访!
一众人停止了欢腾,瞧向门口,便是瞧见萧麒一个人缓缓朝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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