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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传来车夫的高喊声:“少爷,车轮陷进去了,还请您先下车,让小人和小柴一起把车轮抬出来。”
唐堂忍着怒气,裹紧了身上的披风下了车。左右张望,发现此处离他要去的地方不远,对两人下令:“你们在这等我,不用跟来。”
说罢便一个人沿着羊肠小道而去。
小柴和车夫对视一眼,心中都觉得不妥,又不敢违抗唐堂的话,决定等唐堂走远了,再让小柴偷偷跟上,只要远远的不让唐堂发现就是。
***
昨夜下了雪,罗成仁一时心血来潮,早上就带了詹卓易出来踏雪。
小易已经千年没见过雪,到了湖边就赶紧从罗成仁的领子里爬出来,蹭的跳进雪里。
只听砰的一声,雪面已经不见小易的身影,只在他落下的地方,留下一个圆圆的雪坑、
罗成仁闭着一只眼往雪坑瞧去,见小家伙正坐在那,披着满身的雪,委屈的仰头望着他。那模样,让罗成仁突然想到一个词:坐井观天。
把詹卓易从雪洞中救出来,擦掉他身上的雪,看对方那委屈无辜的模样,罗成仁有些忍俊不禁:“你现在就像矮人国的小人,这雪都淹没到我小腿了,你还想在雪地上跑吗?”
詹卓易不满的脱掉罗成仁给他做的披风,在他的掌心站的笔直,愤愤道:‘刚刚是不小心,我只要小心一点,就能站在雪上。’
说罢,不等罗成仁阻止,再次从罗成仁手上跳下去!
“嘭!”
地上再次砸出了一个坑!
罗成仁不忍直视的掩面而笑,自家小易虽然个头变小了,但是体重却有一个成人的分量。现在伴侣被禁锢了法力,这样的分量,别说是雪地无法支持他,就是寻常不结实的座椅,他只要站上去,也会塌。
詹卓易站起来仰头就看到自家伴侣来不及收敛的笑意,心中的郁闷别提了。作为一个超级有分量的蛋,因为体重被取笑,这绝对是在戳他的伤口。
被惹毛了,詹卓易往旁边一滚,就钻进了雪里。
罗成仁突然感应不到詹卓易,发现小易真的生气了,也知道自己刚刚戳到了对方的脚痛。
他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踩到詹卓易,一时只能站着不动,在脑海里大喊:‘小易,你在哪?’
詹卓易在雪层中静静的停立不动,暂时不想理罗成仁,又怕对方担心,郁闷道:‘我想一个人静一会,你别找我,一会我会自己回来找你。’
“好,只要你想我找我,我随时都在。”
说罢,罗成仁就在原地坐下,等候伴侣。
对于自家伴侣的失落,罗成仁理解,也劝过,却没办法。他跟小易说过很多次,无论他以什么样的状态存在,对他来说,小易就是小易,都是他深爱的。可惜小易自从醒来,越来越在意人的身份,已经不像以前那样万事不管。
‘嗯。’小易轻轻的应了声,在罗成仁旁边的雪堆下静坐。即使闹别扭,他也不愿意离罗成仁太远。
感应到腿边的雪层轻微的震颤了一下,罗成仁目不斜视望着前方,假装自己没发现对方。小易果然还是那么可爱,闹别扭都闹得别出心裁。
***
只要有对方相伴,即使不说话,时间依然过得很快。
詹卓易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办法摆脱如今的困境,正准备表示自己暂时不想思考人生哲学,等以后再继续思考,就发现有人从远处走来。
他忙扒开雪,往罗成仁腿上爬:‘阿仁,唐堂来了。’
虽然不是情敌,但是那个家伙的目标是自己伴侣,让詹卓易很难不讨厌唐堂。
罗成仁立刻把詹卓易身上的湿气烘干净,把它藏到胸前披风的大口袋里。这是他特意为詹卓易做的,方便詹卓易休息。
罗成仁并不想跟唐堂见面,但是也没打算为了避开对方就委屈自己,站起后,挑选了个视野好的地方,朝着湖面的方想再次坐下。
唐堂走到湖边,就看到了罗成仁,喜不自禁的快步小跑过来:“卫宁,你怎么坐在这,快起来,石头上凉。”
他只是想再来这里看看,想坚定自己的心情,告诉自己,此生的卫宁也是爱自己的,并非表面那么疏离,结果竟然这么巧,让他遇到了。
他们果然是天定的缘分,连老天爷也要他们在一起。
罗成仁面无表情的摇摇头:“地上凉,也没有心里凉。”
唐堂心中一突,总觉得对方说的话会让他很难受,装作什么都不明白,关心道:“怎么了?可是碰到什么难事?”
如果是以前的楼卫宁,发现暗示没用的时候,就会轻描淡写的转移话题。唐堂前世就经常用这招来应对楼卫宁的表白,避不回答楼卫宁的问题。
罗成仁又不是楼卫宁,会被唐堂牵着鼻子走。他望向湖对面,头也没回,冷声道:“你知道对面那座山吗?”
重生以来,唐堂第一次见楼卫宁愿意跟他说这么多话,自动忽略了对方的冷淡,满怀激动的笑答:“知道,那是乱石山,也是乱葬岗。你可千万别去那,那里晦气,如果你喜欢这些草,在这边看就好。”
罗成仁冷笑一声,叹气道:“原来你也知道那边长了很多曼珠沙华。但你可知道,为什么曼珠沙华在哪都能长,唯独在对面长得最好看。”
唐堂总觉得在这么美好的日子,说那乱葬岗,太过破坏气氛,又不想打扰对方的兴致,只能假装欢喜的接口:“卫宁知道的真多,唐堂佩服。”
罗成仁嗤笑一声,自嘲道:“因为楼卫宁被葬在了那,他看了十年的花,十年的叶,怎么可能不知道!”
唐堂脸色一白,心中又惊又怕,假装镇定,若无其事道:“卫宁,你再说什么笑话。您好好的在这,怎么被葬在那了!”
罗成仁猛的站起来,居高临下俯视唐堂:“别叫的那么亲热,我可记得是你亲手毒死了楼卫宁。”
“你胡说!”唐堂脸色苍白的后腿,觉得一直喜欢的心上人现在是如此的恐怖,“我喜欢你,我不会做那种事!”
前世犯的错,他都已经承认。但既然老天给了他一次机会,已经让他们重新开始,他就会牢牢的抓住这个机会。这一世,他会对卫宁好,比卫宁前世对自己好还要好百倍。
罗成仁步步紧逼,突然笑了起来:“我可没胡说。因为他死得不体面,因为他给家族蒙羞,是家族的耻辱,被家族除名。他只能被葬在那,楼家子弟各个以他为耻,你说,造成这一切的你,凭什么说喜欢他。”
唐堂被罗成仁吓得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尖叫着大喊:“不是,不是,卫宁你一定是做了噩梦,在说梦话。”
罗成仁停下了脚步,收敛笑意,淡淡道:“那的确是一个噩梦,噩梦醒了,可心中的怨恨难消。你可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我一个忍不住,说不定就把噩梦当成了。你说,我要是把噩梦当成,该害怕的是谁?这会不会就变成了你的噩梦。”
唐堂心中的恐惧害怕更甚,不知道是被这寒冷的天气冻的,还是被心中的害怕吓得,浑身抖得厉害:“不过是个噩梦,你不要当真!”
罗成仁无所谓的点点头,露出和善的笑容,对唐堂伸出了右手:“的确,一个噩梦而已,当什么真。所以你也别当真,瞧你害怕成这样,都让我差点以为那个梦是真的。”
曾经期盼的手伸到面前,唐堂本该高兴万分,现在却觉得对方的笑比之前凶狠的眼神还要恐怖,往后又挪了挪,避开罗成仁的手,慌慌张张的爬起,干笑道:“楼大哥刚刚真把我吓到了,因为唐堂前些天也做了个梦,梦见卫风成了楼家的掌家人,楼大哥却被葬在了那,心中悲痛,那日才会拦住楼大哥,想告诉楼大哥。可惜唐堂的身体不好,没能提醒楼大哥,又觉得梦中之事当不得真,不敢多口,以免楼大哥以为是唐堂在搬弄是非。”
他暂时不敢再叫楼卫宁的名字,就怕触动楼卫宁哪条神经,把噩梦中的事记在他头上。
罗成仁赞赏的看了唐堂一眼,夸赞道:“你现在才像半年前的你,也像梦中的你,更像楼卫宁念念不忘曾经爱若至宝的那个人。”
唐堂脸色更加难看,脸上一会白一会红,犹如被架在火上烤,又被泼了一桶冰水,透心凉。
卫宁真的变了,和他记忆中的完全不同,对方这句话,到底是真夸赞,还是在讽刺?还有楼卫宁到底是真梦到,还是和自己一样带着记忆回来?
唐堂想得头都要炸了,心中紧张万分。
如果卫宁记得前世之事,他该怎么办?
如果卫宁真的只是做梦,他又该怎么办?
耍够了,罗成仁拍拍身上的雪,往回路走去,丢下唐堂一个人站在湖边,陷入天人交战,瑟瑟发抖。
‘阿仁,这样没事吗?’小易从领口爬出,坐在罗成仁的肩膀上,担忧道。
罗成仁侧头轻蹭了他一下,心情极度愉悦:‘没事,只是让唐堂以后不敢再出现再我面前,再说他也只能猜测,又不能肯定。就算他确定了,说出去,也没人会信他的,只会让人把他当妖怪。’
既然罗成仁都考虑好了,詹卓易便不再多话,他对自己的伴侣最信任,就如同信任自己。
走过拐角,罗成仁就看到躲在路边探头探脑的小柴,和煦的跟他打招呼:“来接你家少爷?”
楼家家主竟然认识自己,小柴受宠若惊的上前鞠躬问候:“楼东家安好,谢东家上次救了我们少爷。小人正是来接少爷,少爷到那边去找您,您碰上了吗?”
罗成仁点头笑道:“碰到了,还聊了一会。对了,帮我带句话给他,刚刚我忘了告诉他。”
“楼东家尽管吩咐,小柴一定带到。”这可是自己的偶像,偶像拜托的事,小柴就是赴汤蹈火也愿意做,何况只是一句话。
“你跟他说,十年了,他还一次都没去那山上祭拜过。有人在那等了他十年,等到心灰意冷,等到怨气冲天。”
高深莫测的说完,罗成仁无事一身轻的往官道走去。拖了这么久,总算是把楼卫宁希望他做的事情做了。
如果唐堂一直不来碍自己的眼,罗成仁真的懒得管唐堂。不过既然敢不断的刷存在感,罗成仁也会给对方足够的尊重,回敬对方。
‘阿仁,变坏了。’詹卓易承认自己突然变得很开心,原来自己也很坏,竟然喜欢幸灾乐祸。
‘这不是坏,这是在告诉他事实。’罗成仁义正言辞的纠正詹卓易的话,‘不过如果你喜欢我坏一点,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坏。小易,我可只对你一个人坏。’
詹卓易觉得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话,但是又不明白错在哪里。他更加想不明白,阿仁要对他怎么坏。
感受到小易那忐忑不安的心情,罗成仁再次被愉悦了。孤独了千年,他似乎真的变坏了,多了一些恶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