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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云,相由心生,你生得黑兽,五官不整,果然不是什么好货色。”我看着没有面纱后的蒙面人,他的脸有些瘦长,正如兰城当年小道旁生满青苔的石板一般。此刻,他脸上青筋直冒,双目血管近乎炸裂,即便在光线不明朗处也能看到他稍许发红的双眼。他沉沉地说道:“既到如此境地,今日你我是只能有一人走出这山洞了。”他忽然扬起双手,打算施展他深藏已久的招数,我忽然说道:“阁下在贵门之中想必也是宗师级的人物,与我清平道还有一段渊源,我不知为何阁下非要帮助徐立之与我为敌?难道你不知道徐立之等人近来所行之事?”他放下已经抬起的双手,缓缓笑道:“人生一世,不过一个“利”字,所有的道德规则在利益面前也就无足轻重了。”他所说的话在我心中当真是狗屎,我不无挑衅和嘲讽地问道:“修道之人,身强力壮,本领高强,你若要钱要命,只需轻轻使些小计,便也是成了。你要做富豪巨贾,随便施展几样本事也是绰绰有余,为何要做了徐立之那厮的狗,即便你身出密宗,不怕丢尽脸面么?”我说话之际,情绪激动,顿时感到后背一阵难耐的灼热之痛,身体内部阳热之气四处涌动如同火山爆发一般。尽管我说得如此之多,道理再明显不过,他依旧闷哼一声,毫不领情。我强忍着痛苦说道:“徐立之到底给你什么好处?”此刻,他再次立定双腿,双手合十,那密宗的邪恶佛影在他身后再次若隐若现,他大声吼道:“长生!”
“长生”二字穿透山洞,鸟雀惊飞。我如同被雷击了一般,呆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这意味着我这一百多年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我本以为那长生的秘密已经随着当年徐立之身死而深埋海底,却想不到如今它再度现世,这极为邪恶的想法并未真正死去,或许它永远也不会消失。我忘不掉当年兰城码头的场景,无数男女老少如同牛羊一般被宰杀,徐立之取出他们的血正是为了制造那传闻已久的“长生药”。如今百年过去,徐立之复活了,世人心中关于长生的贪欲也随之复活,这一次比以往任何时候更甚。我紧咬牙关,沉沉地说道:“当年除恶不尽,是我的错。”我话未说完,他大喝一声“怠!”,四道高大的黑色人影出现在我四个方向,如此一来,我则是避无可避,唯有迎战一条路可选。这四大黑影极为清晰,看样子他们都是密宗之中的护法神之类的东西,他们通体黑色,面色凶戾,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人的头盖骨,腰间缠着一根血淋淋长达五米的人类肠子,还一人肩膀上扛着一具女人尸体,鲜血从女尸嘴里流下,另有两道黑影则则是手持兵器,脖颈上挂着一长串由骷髅头制成的项链,四大黑影分别站住一个方位,将我牢牢困住,无路可逃。他们恐怖,他们邪恶,他们令人畏惧,这边是密宗术法的主要特征。想来密宗之中早有四万八千神,也是寻常。此刻他脸色一沉,嘴角微微抖动笑道:“这一次,你跑不掉的!”眼前此景,我自然逃脱不掉。此刻我脑海中浮现出两种想法,其一则是让我立即使用龙拳三式,以龙拳的刚烈之气破去这凶恶的扎卡佛印,但另一种想法却劝我立即施展请仙术,请来师公李羡阳,因为我的身体早已灼热难耐,背部某些位置早已是血肉融穿,如若再跟他这样无休止的战斗,恐怕再分出胜负之前我早已自焚而亡。
想到此处,我双手急忙掐诀念咒,瞬间便施展出请仙之术。他大为震惊,急忙双手一挥,四大黑影手持各种武器一起朝我袭来,这双刀、人骨、长矛、弓箭如同头顶的乌云一般忽然汹涌而来,在我四周全被堵住的情况全然无路可退。我加速行咒,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忽然间一股强大而熟悉的清明再入脑海,它如同一股强大江河奔流一般令我本来燥热难耐的身躯瞬间冷静下来。我尚未来得及多想,四大法器便如同落石一般朝我砸来,我心中大叫道:“危险!”不料那个熟悉的声音再度传来:“荣成儿,勿急,这密宗之术虽然至刚至猛,却也不是没有破绽。”我心下大喜道:“那有什么破绽?”师公的声音说道:“他这使
的已全然不是佛门术法,而是密宗法门,是世上少有的阳刚且凶恶的术法。但你透过黑影看他背后施术之人,你便瞬间明了这扎卡佛印罩门在何处。”师公说完,晃眼看去只见黑影背后那个模糊的身影双手合十而立,颤颤巍巍,将倒未倒,显得极为脆弱。难道这边是这扎卡佛印的罩门所在?正在我独自思量之时,那四件骇人的法器便朝我招呼而来。师公操控我的身体,只是身体轻轻一侧,随即侧空一番,一脚轻轻踩在那射出的弓箭上,轻轻一跃安稳落在地面,完美地躲过看似无解的致命一击。那人惊讶道:“好身法,竟然躲过我这一击。”我本想说话再次嘲讽一番,却不料此刻我自己的嘴完全不受控制。
几秒之后,我张嘴说话,那声音全是师公的声音,响亮如洪钟雷鼓,他用我的身体说道:“混账!三番五次给你机会,如今竟然还想行这阴毒之事!”不等师公说完,我急忙插嘴道:“师公这人是谁,我怎么全然不知。”师公叹息道:“这人说起来还算你师傅的师兄,他是我我师弟的大弟子,叫李太初,同我师弟一般为人狠绝,急功近利!当年苦修无果,便背弃师门,但我也料想不到他竟投靠了密宗,哎。”我问道:“师公,今日真要杀他?”这一问,极为敏感,毕竟眼前这人跟师傅也算半个同门,如若痛下杀手,只怕难以交待。脑海中师公的叹息声传来:“你且看他中堂穴,如今早已是黑气缠绕,心门大开,想来已有不少人命丧他手,这密宗一脉,多擅于夺魄取魂,以他人的血肉及精神供养自身及所系神明。今日杀他,只为替天行道,有何犹豫?”正当我和师公二人对话之际,那人(名叫李太初)朝我大吼一声,生生将我和师公的对话打断。他极为狂妄的笑道:“老家伙,当日不小心中了你的诡计,今日我倒要看看你何德何能能破我四重扎卡佛印!”
李太初言罢之后,再度扬手一挥,四大黑色佛影各自再向前一步,其中一具佛影眼角竟流出血水,十分可怖。四大黑影一阵攻击,无不被我师公以巧妙地身法避开,甚至没有沾上一颗灰尘。我心下大喜,急忙问道:“敢问师公这是何术法,竟然如此轻易便躲过这些足以致命的攻击?”师公那清明的声音从脑海中传来:“傻徒孙儿,这哪是什么高深的术法,这不过是我清平道的四象禹步罢了,我能从容应对,熟能生巧罢了。”不等李太初反应过来,师公那清明的声音再次从我口中说道:“李无极教不好你,今日贫道便只能替天行道了!”
三招已过,不待我提醒,师公操纵着我的身体晃眼朝上一跃,左手轻轻一挥,从掌缝间击出一道极为强势的气流朝李太初而去。这一招与我平日里所用的招数大为不同,我的掌风既直且刚,往往追求极强的攻势和破坏力,而师公的招式则是既曲且强,这道气流如同海浪般朝李太初疾驰而去。李太初双手合十,因正在施法而难以防守,只得猛然跺脚,一道黑佛影瞬间从出现在他面前,生生地为他挡住师公这看似轻松实则凶险的一击。眼见此景,我心中一阵叹息,想不到师公竟到如此境界,当真是天高云淡,轻描淡写般就能将李太初的杀招化解于无形。随即我右手不由自主的开始掐诀结印,脑海中师公轻轻说道:“开。”。我低头看去,只见一道长长的蓝色的闪电出现在我手心,它发出一阵阵噼里啪啦的炸裂声响,极为骇人。不等我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师公控制我的身体忽然向前翻身一跃,轻轻越过其中两道黑影的头顶,将手中闪电顺势劈下。这强大的闪电如同利剑削泥,瞬间便将两道李太初的两道黑佛影消灭,再无痕迹。眼见此景,李太初惊讶不已,一口鲜血从口中吐出,这边是术法本身对于施术人的反噬。忽然间又是一道闪电在我右手形成,我能感觉到它有着极为沉重的分量,而且带着一股刚猛的、令人敬畏的、但却务必正直清明的绝对力量,师公一个翻身向上,朝剩余两道佛影疾驰而去。
“金刚法印”李太初大吼道,顿时剩余两道佛影双手合十,对我怒目而视。我正沉浸于方才雷电的幻觉中,
忽然我不受控制地收起雷电急忙问道:“师公为何停下来!”师公停顿一下,不慌不忙道:“他在用咒。”密宗传人的咒术举世无双,这是客观的事实,比起各种刀枪棍棒,咒语才是藏地修行人最好的武器。他们的咒语可以分为数百种之多,这些咒语的功能包括但不仅限于:杀人、裂魂、取魄、窃才、治病、引诱…且这些咒语多为密宗不传之秘,师傅与弟子往往更是口口单传,极为隐秘,也自然难以破解。中咒之人会经历轮回般的痛苦,甚至连死亡也不能摆脱,我曾经见过那些死于密宗咒印下的人们,就连他们的颅骨也被深深刻上印记,摆脱不得。想到此处,我心中顿时一阵大慌,不料此时师公说道:“荣成儿莫慌,万物皆有道,这些个神神鬼鬼的密宗发咒自然也不能例外,坐下来,随我念《金刚经》”。不等我反应过来,一个空旷而清明的声音从我脑海传来:“须菩提。如来说‘第一波罗蜜’非‘第一波罗蜜’,是名‘第一波罗蜜’”这声音如雷阵阵阵,滚滚而来,容不得我半分拒绝。我几乎本能地随之念道:“须菩提。如来说‘第一波罗蜜’非‘第一波罗蜜’,是名‘第一波罗蜜’。须菩提。‘忍辱波罗蜜’如来说非‘忍辱波罗蜜’。何以故?须菩提。如我昔为歌利王割截身体。我于尔时,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何以故?我于往昔节节支解时,若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应生瞋恨。”
一语念罢,我不经意间抬头看去,只感觉山洞之中充斥着一阵阵清明之气,先前那阴冷窒息的气息全然消失不见。那黑色的佛影开始裂缝,最终化为碎片,消失在空气之中。我心下不解,正想发问,不料此刻师公却说道:“自古邪不胜正,所谓诅咒术,通常便也只能吓唬那些心中暗藏艰险之人,你是我清平后人,一生持正而行,这害人的金刚法咒对你并无用处,当你正气充盈时,施术之人却会受到反噬。”此刻的李太初一手捂住心口,鲜血涓涓从口中流出,他不断踉跄退步,直到一手扶墙才勉强算站稳了脚跟,他惊疑道:“老贼,你这是什么术法,竟然能破得了我的金刚法印。”“我”双手背在身后轻描淡写道:“这不是什么术法,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技艺,这只是一个人常年累积在心中的正气罢了。自古邪不胜正,难道你忘了么?”李太初背靠墙壁,企图伺机逃跑,他忽然飞身向下想一跃进入山下山林,倘若果真如此,那便是银针入海,以后再要寻他也是万万不能。此刻,“我”忽然右手用力一收,李太初那已坠入半空的身体便被彻底控制,不知师公用了什么手法,只是轻轻一拉,李太初便重重地摔回洞中,一脸狼狈。
“古人说,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今日你是真的要赶尽杀绝么?”他的言语中带着威胁,似乎在他的身后有着更为强大的仰仗。他清瘦的黑脸上爆裂出一道道骇人的皱纹,仿佛一张张快要从墙壁掉落的画皮。我本想说话,不料师公的声音却先从我的口中而出:“今日我必斩你!”李太初忽然跃起,猛然向后退了三丈,道:“难道你不给我师傅三分薄面?”我本以为念在同门一场师公会有所顾忌,不料此刻他声音一横说道:“你是说李无极么?我不顾忌他颜面,且你们这一派的人又何时要过颜面?”师公说完,李太初的脸上更是紫一阵青一阵。忽然他跳道另一个方向。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们双方交手接近半个小时,那个身穿血衣的长发人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见此刻李太初忽然摘去他的盖头,却露出一个面色惨白的高瘦男人,他看上去起色极为不好,额头的血管一根根炸裂开来露出一道道诡异的红色痕迹。李太初看着眼前这“杰作”,不由得得意一笑:“别以为我真的怕了你,或许我打你不过,但是有他在,今日谁也跑不掉!”我正想说话,不料师公猛然一惊,话语之中竟然夹杂着几分忧虑和愤怒:“你,你竟然养尸!”面对师公的责问,李太初毫不避讳,而是挑衅地看着众人坦然承认道:“不对,我就是养尸!你又能奈我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