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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WXC`P``P`*WXC`P` 问计于方落,方落还是那样镇定自若,风度翩然。他听了前因后果,带着一丝和薰的微笑,说:“不要用大阵,用三人四人的小连环阵,每组人间隔五丈,行列交叉推进。”
方落抬起眼眸,看着方依土在窗边高大健壮的背影,散落着碎发的脖颈,微微有些松散的单衣和短裤,扶着窗棂的健壮手腕,矫健而充满力量的小腿,还有那一头束在头顶不影响打斗的长发。
方落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脸,他仿佛还能感受到方依土身上汗水的味道,柔声道:“别想一举斩杀天照妖女,不要轻敌冒进。”
“嗯。”方依土摩挲着窗棂,仰起头看着月亮,冷冷淡淡的说:“我没准备靠自己人斩杀天照。”
方落静默了一会,忽然满怀愧疚和试探的开口:“你转过头来,让我看看你的脸,好不好?主公?”
方依土霍然回头,一双黝黑而常常充满笑意的眸子里满是杀气,她冷着脸,身上散发着令人难以抗拒的威压。冷冷的看着方落,薄唇轻启,吐出冰冷刺骨的语调。
这种语气方落不止一次的听到过,不过那是对着杀害弟兄的敌人所使用的,他从没有正面面对过这样的方依土,也没有被她这样冷厉的眼神和语气直击。
“你叫我什么?我是别人的夫主,别人的主公,别人的情人,别人的兄弟。方落,我不是你的主公。”方依土的手指摩挲着腰间的卯金刀,强忍杀意:“我是你的敌人。”
方落低下头,他用一种痛苦的语气快速说道:“要针对忍术,派精通五行道术的人,以五行相克互相克制。许多次的对阵都失败在他们精通暗杀上……方孝侯手里不是也有暗杀队么?如果可以,以暗杀对暗杀。”
“倭寇性淫而残忍,易反易覆毫无情义,不要用美人计套取信息或劝降,但可以用美人计杀人。”
方依土冷冷道:“说完了?”她冷冷的看着他,就好像再看一个死人,再看一个她很讨厌的死人。
方落甚至不敢抬起头去看她冷漠的表情,低着头,点了点头。
方依土转身离开了,甚至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她一点都不想见到方落,一想到方落就会让她怒不可遏,可是排兵布阵的事有时候真的问方落……这也是她没有让方落魂飞魄散的原因之一。
人才实在难得啊,有一个人才在手,就可以省下多少伤亡。譬如说现在,方落给出的建议非常好,确实对于高天原等妖孽的道法来说,自己布下的大阵没法做到天衣无缝,不如用小连环阵。
“等一等。”方落看着方依土的背影,闭了闭眼,心里知道方依土不会给他太长的沉默时间。他道:“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杀你,真的,我不是找借口!方依土,我那几天魔怔了,我”
月光穿透树荫,照在房檐上,方依土却站在房檐下的阴影中,侧身回头。
方落在房中看去,看到她的脸晦暗不清,衣裳发出细细的摩挲声,高大健壮的背影露出一丝沧桑,她沉默着。这就是距离,不是人和人之间的距离,是心和心之间的距离。方落虽然还好好的站在这里,却和被填了北海眼没有区别,方落明白,如果不是战阵商议无果,方依土是不会来见他的。
“我知道了。”
方落飞快的追到屋门口,却被突然出现的一道光网弹回屋中,他坐在地上的时候虽然狼狈,却还没有丧失那优雅的风度和漂亮的脸蛋。看着和自己只有一门之隔的方依土,微微提高了声量,叫道:“方依土,这事有古怪。”
方落明白方依土的性格,她是个非常专心的人,有时候为求一胜,可以同人和人摒弃前嫌占时携手,甚至能和生死对头并肩杀敌。她可以向最唾弃她的人求教,只为了保住自己弟兄并胜利。过去在这种时候,方落会和她一起面对,一起向鄙视方氏的人登门求教,一起礼贤下士只为了弟兄不死。但是现在,他在院里,她在院外。
方依土见方落不再说什么,只是满脸的落寞,就冷冷的离开了。她心下也有些沉重,难以言喻的苦楚,却只是站在小屋外吹了声口哨,招来士兵看守小院的门口,严禁人和人与方落说话也禁止听方落说话,好衣好食的养着,把高天原的所有资料也都给他。他若有紧急军情要说,即刻来报。
在战斗中失手,她会咬咬牙继续冲上去;弟兄受伤或身亡,她会是第一个站起来鼓励所有人,咽下悲痛继续前进的那个——只要她还没有倒下,一切挫折都只是铭记于心的伤痕,它们会令人痛苦,但也仅此而已。
方落的……虽然令她悲伤,却不足以击垮她,不足以让她失魂落魄。
“你真的喜欢翟烟儿么?”方落失落的听着方依土吩咐的言语,然后愤愤的站了起来,直直的站在屋里,那双漂亮的手扶着门框,对着方依土远去的背影像是垂死挣扎般厉声道:“你和她情浓意蜜吗?你和她山盟海誓吗?你和她心有灵犀吗?都没有,你娶她只是想用她来遮掉我的影子,你不喜欢翟烟儿,你甚至都不和她出双入对!”
方依土停住脚步,回了头,抬手一个掌心雷几乎把他的灵魂劈成幽魂。冷冷的说:“我在外面开疆扩土,烟儿在家里镇守家业,这就是我要的娘子。我若与她出双入对,家里谁管。烟儿是个女人,我是她的天,是她的夫。”
方依土嘴角露出一丝松缓的笑意:“方落,你若再挑拨离间,我就劈碎了你的魂魄。出来吧,烟儿!”
翟烟儿犹豫了一下,在距离方依土不远处的墙角探出头来,乖乖的走近了一些,垂首柔声道:“奴家不是来偷听主公说话的,奴家只是想问问主公,那人要怎么安排。”
“就像现在这样。”方依土在方落的视线中握住了翟烟儿柔软而小巧的手,握在手心里,拉着她走远。
翟娘有些迷茫的看着身边高大而令人安心的主公:“你要把他?”
“烟儿,你不要多心,我可没有金屋藏娇的打算。”方依土轻轻笑了笑,低下头用鼻子碰了碰翟烟儿的鼻子,微哑的声音在月下回荡:“方落有能,吾当用之。岂能以私怨以弃贤人。”
“我不怀疑你,你们也不是私怨!”翟娘心里为她而委屈,有些着急的哀求道:“你就不怕他再害你么?别轻信他。”
方依土直起身,大手轻轻揉捏着翟烟儿的小手,有些疲惫的笑道:“他提出办法来,我不是立刻就用。我会带着弟兄们分析敌情,推演兵法,然后实战演练,最后才是由我决定用不用。”
翟烟儿心里知道她说得对,说的是最划算的,却还是为她而不忿:“难道他杀你的事,就这么算了?”
为君着确实因该宽容大度,就像齐桓公宽恕管仲,可管仲效忠的是别人而方落因该忠于你!
“当然没有,如果就这么算了,现在他会和我一起推演兵法,以后和我一起上阵杀敌。”方依土深深的叹了口气,冷静的说:“翟娘,方落比我聪明,这一点无可否认。天庭、蕊宫去袭击高天原,如果不用道法压制,单凭双方兵将厮杀,总是胜少败多,我们更不行。如果我们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你说我会不会后悔没有向方落问计?”
“可是你怎么知道他说得对?”
“我现在只想杀败高天原,不想过去的事,也不想以后的事。如果你只盯着高天原的事,你也会承认方落的兵法是对的。”
一阵夜风吹来,翟烟儿虽然不冷,却下意识的寒颤了一下。方依土把她楼在怀里:“我不会把问计方落这件事告诉弟兄们,会影响士气。弟兄们都和你一样,非常在乎我,非常恨方落。我也恨他,但我更不能输,我也不能看着弟兄们伤亡。”
“我懂。”翟烟儿红着眼圈,哽咽道:“我知道主公不可能一笑泯恩仇,烟儿知道止归你心里也恨方落,恨得在见他之前必须痛痛快快打一架才能不对他动手。你别这么委屈自己。咱们会有别的办法,咱们可以不打高天原。”
“不打高天原,我也憋得慌。”方依土恨恨的哼了一句,又笑道:“烟儿,咱们虽然没有弟弟和他情郎那样厉害,他俩眉来眼去就能互诉心声,可你很懂我。这很好。”
方依土和翟烟儿手拉着手,踏着满地星光,慢慢走了回去。她看着星光,有些兴奋的挥拳:“终于要成婚了。”
翟烟儿眨了眨眼,柔声道:“你之前一直在等舅爷?”
“是啊。”
翟烟儿脸上有些古怪的问:“你怎么……不告诉我。”她有些不满,又有些害羞,还有些得意。不满是为了方依土她不说,害羞是为了她曾有过的丢脸的猜测,而得意是为了主公对自己的细心和看重。
方依土惊讶了一下:“嗯?我以为你知道。”
翟烟儿前所未有的红了脸,扭捏的低声道:“猜到是要等舅爷,可是也会猜些别的。”她在平时是精明干练的翟管家,可是只要方依土对她露出温柔和怜爱,翟烟儿就会像任何一个普通的女孩子一样害羞起来。
“哈哈。”方依土显然明白翟娘猜到了什么,捏了捏她的手,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要多想,我不会临阵变卦。”
“恩,我知道。我知道。”翟烟儿不满足于拉着方依土的手,忍不住挽住了她的手臂,把脸贴在她的肩膀上。那健壮而有力的臂膀,可以迎敌,可以轻而易举的把翟烟儿抱起来。虽然看到、摸到了无数次,还是很喜欢。
气氛有些甜蜜,月色的朦胧隐去了方依土身上的锋芒,让她散去了眼中的冷厉,也让翟烟儿满怀幸福。
银河横在天上,迷幻而绮丽,不知道牛郎和织女有没有隔河相望,但在银河下的仙全庄中,忠孝侯和她的未婚妻子,永远都不会有隔河相望的一天。她们之间的感情或许还不够浓烈,却很平稳,就像永不停歇的河水。
翟烟儿和她手拉着手,从最偏僻的小屋,走到居于正中的寝室。一路上她不断指指点点,轻声细语的告诉方依土何处房屋作何用处,何处房屋是何人所居住。她实在是个很称职的管家。
仙全庄的中的房屋风格却与别处不同,虽然屋子尺寸和坐落朝向是统一规划,但风格却由各人随意变化,一路上看到了江南青砖小房、吊脚小楼、也有西北那些高墙大屋,都挺好看的。
“烟儿,这些年你跟着我,绝不觉得苦?”
“一开始苦了点,可宰相门前七品官儿,何况是帝姬娘娘的管家,我有什么苦的。”
“那只是最后两年,之前可苦了。烟儿,你总是为我劳心费力,这些年来,多亏有你。”
“我不做谁做呢。”翟烟儿痴痴的看着方依土带笑的侧颜,痴痴的笑道:“旁人心思不够细腻,难免会有疏漏,得罪的人的地方。做管家的得罪人了,别人记得可都是主人家的账单。”
你推演阵法本来就很累了,为了压住滔天愤怒而和人打斗,然后又见了方落,你自己的心情一定很差,现在却还担心我因为方落而生气。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多心,我知道无论方落怎样,你都不会宽恕他。
除非有人伤害你,否则我是不会愤怒的,吃醋嘛,会有一点,但绝不会乱了大局,不会给你捣乱。
“很快你就是堂堂正正的方夫人了,不比过去,是不是应该再提拔几个管家?”
“我手底下也有几个管事的,而且在你说要娶我之后,我就开始准备了。”
“烟儿,你总是这么周到。”
翟烟儿的声音比蜜还甜,却又很自然,像是在说一件最正常不过的事:“嗯。我喜欢主公啊,当然要为主公把事情做好。”
两人就这样手拉着手,一起走回寝室,一起沐浴之后躺在床上聊天。
方依土在大堂里挑灯夜战了一个月,翟烟儿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好好的、痛痛快快的抱过她了。
翟烟儿散着一头黑发,枕着方依土的手臂,低声道:“主公,最近祠堂附近总有人发现一丝怪异的气息。”
方依土本来累的沾枕头就要睡着,一听这话又清醒过来,看着怀里的翟烟儿,皱眉道:“什么气息?”
翟烟儿嗅着身边方依土的气息,躺在自己迷恋、效忠了近百年的人怀里,她脸上有些淡淡的红晕。
她的语气却不为所动,认真而严肃的说:“妖气,属木的妖气。主公,因为祠堂是仙全庄中的灵眼,祠堂旁有咱们这儿最大的一棵树,木修都喜欢上那儿去附在树木上修行。似乎在咱们仙全庄的草木中,有外在的妖修躲藏在其中。”
方依土有些头疼:“希望它不会扰乱我们的婚礼。”
翟烟儿早就让人把寝室中所有鲜活的花木都拿走,她压低声音,眼中闪着警惕而敏锐的光芒:“主公,我想趁着婚礼,引蛇出洞。”
“不行。”方依土扣住她□的肩膀,诚恳的说道:“烟儿,我平时有各种事忙来忙去,没时间陪你,已经对你很愧疚了。咱们俩的婚礼,除非咱们一起转世投胎,否则千万年之内,婚礼只有一次,我不想让她不完美。至于那气息,我就要请同僚来庄上做客,请他们帮我注意一下一定能抓住。”
“主公,你的安危才最重要。”
“不要闹,听我的话。”方依土忽然皱了皱眉:“祠堂里空空荡荡,什么东西都没有,外人去那干什么。”`P`*WXC`P``P`*WXC`P`
作者有话要说:花前月下啊,有月下没有花前。
方依土和翟烟儿还算甜蜜!这已经是能甜的尽头了,再甜就崩了。
是的,上一章写方依土和人打架,因为她要去见方落了,如果她不和人打架来消耗一下怒气,她根本就问不出来要问的事。
翟娘各种温柔细心体贴,知冷知热痴心一片,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