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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小颂倏然起身挡在齐骁骁面前,张开手臂的姿态十足护短,她扬起下巴瞪着顾修白:“顾公子,未经主人允许破门而入,这就是您的世家作风?”
“光天化日之下,与陌生男人搂搂抱抱,我看谢小颂你也没好到哪里去!”顾修白气极反笑,出口怒不择言。
齐骁骁正要出声,谢小颂如同被激怒的母狮子一跃而起,冲到顾修白面前用力推了他一把,顺手带上卧室房门,将他们隔绝开来。
门外,谢小颂眸色清冷,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又不是什么机密,去校舍管理处一问就知道。谢小颂,你真是令我意外,拼命从我身边逃开,把我当做洪水猛兽,转过头就与其他男人拉拉扯扯。如果你是想引起我的注意,故意惹怒我的话……很好,谢小颂,你做到了。”
谢小颂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她努力压下翻白眼的冲动。
天知道上辈子的她在顾修白面前从来都是唯唯诺诺,他说往东她绝不会往西。现在的她,已经能够鼓足勇气站在他面前,昂首挺胸与他对峙。
“顾修白,我不知道是我什么言行造成你的误解。我现在再次告诉你,我对你已经不再有任何盲目迷恋,也不想继续维持我们两家长辈过去口头约定的婚约。所以,我根本没兴趣惹怒你,刺激你吃醋。”
顾修白扬起眉:“居然能在我面前说出这样一番长篇大论,谢小颂,我觉得有趣极了,以前我竟然从来没注意到你还有这一面。哼,女人有一些小心机,我不是不能允许,若是不小心作过了头,后果……你要想清楚。”
“你真是冥顽不宁,榆木脑袋!”谢小颂气得跺脚,她涨红了脸,染上怒色的眼睛格外明亮,“顾修白,你简直不可理喻,我看错你了!本来以为你骨子里尚有几分世家公子的傲气,没想到你根本已经无药可救。自恋是病,你懂不懂?全天下的女人都应当爱你爱到不可自拔吗?顾修白,我偏偏不喜欢你,不想看到你,你认清现实好不好?”
被她口中某些字句刺痛了脑中神经,顾修白上前抓住她挥来的手腕用力拧高过头,将她压在墙上:“那你喜欢谁,说啊!你是不是喜欢门里头那个病秧子?”
“我要喜欢谁,关你什么事!顾修白你这个疯子,放开我!”谢小颂狠狠踹他小腿,趁他吃痛松手,慌忙弯身从他身边钻过。
“站住,谢小颂,把话说清楚……啊!你咬我!”手背上一圈牙印,显是咬得狠了,顾修白额角青筋不住抽动,俊脸铁青,冷静已经被他彻底抛到脑后。
外面的动静隐约传入内,齐骁骁担心不已,走到门边拧动门把:“小颂,小颂!”
刚顾修白身边逃开,谢小颂扑过去,用力拽紧门,不让他出来,她努力令自己声音平静下来:“我,我没事,学长你别担心,我的事情自己解决。”
齐骁骁心知肚明她是在维护自己,怕自己秘密曝光,看不到外面的情形,青年急的来回踱步,狠狠一拳砸在墙面。
“怎么,你看上的男人原来是个躲在女人背后的软脚虾?”顾修白眼神阴鸷,轻蔑地扫了一眼卧室方向。
“随你怎么说,顾修白,请你马上离开。否则我要呼叫公寓保安了,以擅闯民宅为由将你强行驱逐!”冷静下来,谢小颂不与他做无畏的纠缠,指向大门。
顾修白简直被她弄得莫名其妙,他气恼地盯着她看了半天,终于看明白她认真的眼神,知道她不是口头说说而已,而是真的会那样做。悻悻然转身,顾修白还没到彻底失去理智的地步,他走到玄关,低头理了理衣袖,想起来意,脚步一顿。
“……谢小颂,我宁可你跟以前一样,蠢一点,笨一点,也没什么不好。记住,无论是联邦或者其他人,你最好离他们远一点。联邦的人表面对你恭敬,多半想要借着谢老将军的影响力,打入军方内部,动摇军心。你别傻乎乎的,给人卖了还帮忙数钱……你好自为之!”
咬牙道出原本来意,顾修白气冲冲甩手离开。
再三确认,将大门锁好,谢小颂对着齐骁骁,所有佯装的强硬气势登时烟消云散,她鼓起腮帮子,气哼哼地拉了拉他衣角:“我一点都不笨,也不蠢,对不对?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说我会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
弹了她鼻尖一下,齐骁骁语重心长:“你只有对着特定的人才会张牙舞爪,大部分时候,所有心思都摆在脸上,一眼就看穿。怎么不叫人担心?”
谢小颂不服气,斜睇着他:“等你恢复原样了再来对我摆出说教的表情吧!”做个鬼脸,她一溜烟逃走,留下齐骁骁扶额失笑。
※※※
重生后,谢小颂心性比起上一世十七岁的自己当然有明显变化,她不再天真如斯,以为阿瑟中将会轻易罢休。更让她担忧的是顾修白突然来访——他究竟有没有看到齐骁骁异于常人的发色与眸色?尽管他临走前说的话,大抵是出于对她的关心,只是这种关心来得太迟,如今的谢小颂已经不再需要。
虽然心里装了许多事,沉甸甸的,但是在齐骁骁面前,她依旧粉饰太平,笑得没心没肺,关于白天两位登门拜访的不速之客,她只字不提。生怕他担忧,只一味拿好听话哄着,柔声劝他吃药休息。
或许病痛让人卸下防备,变得软弱。齐骁骁躺是躺下了,睡得并不安生,隔一会儿就惊醒,看不到谢小颂就赤着脚到处找她。对着他湿漉漉的明亮凤眼,谢小颂有些好笑,心里软得快滴出水来,红着脸被他牢牢握着手,趴在床沿,陪他入睡。
待得他气息平稳,绵长。谢小颂手指动了动,偏过头怔怔望着他睡容发呆。
金红色的头发,金红色的瞳孔。极耀眼的组合,在他身上不显违和,反倒比之前黑发黑眸的样子更适合他。明明很张扬,看上去依然是沉静内敛的模样,他似乎永远不为外物所动,心志坚定不移。在他睡着的时候,谢小颂勉强压住淡淡心酸,将她注意到的点滴异样前后联系起来,她忍不住想笑,眨了眨眼,泪珠却掉了下来。
她并不是傻瓜,无论上辈子,还是这一世。很多事情她看在眼里,只是不愿意深思,自欺欺人的选择逃避,希望这样就能粉饰太平。可是世界永远都不可能依照她意志而转移。
有些事情,终究会来。
像这样近距离守在他身边,痴痴看他的时光,还剩下多少?
不知不觉,谢小颂睡了过去,醒来时发现自己枕着松软枕头,身上搭着被子,睁眼赫然是一张放大的俊颜。她心跳几乎停止,轻轻吸了一口气,悉悉索索伸出手,指尖试着想要触碰他坚毅线条,却迟迟不敢落下,怕惊扰了他好梦。
怅然垂眸,谢小颂尽可能小心地起身,为他掖好被角,蹑手蹑脚走出卧室。
拍拍自己脸颊,谢小颂告诫自己:“别犯傻,学长只是出于感激……对,感激你衣不解带照顾他一夜而已。谢小颂,你要争气,不能再耽于情爱而失去理智,忘了自己重生的意义——活出自己的价值。”
反复鼓励了自己半天,谢小颂神色逐渐坚定,下一刻,通讯器发出尖锐蜂鸣,吓得她一激灵,快步奔过去接通,声音有些喘:“我是谢小颂。”
通讯那头传来夏柏温和沉稳的声线:“小颂,是我。你现在方便吗,我有事想要请你帮忙,能当面与你谈一谈吗?”
微微一怔,谢小颂立即应下:“夏柏哥哥说的话好见外,从小到大,都是你照应我。难得我能帮上忙,你尽管说,别客气!”
夏柏闻言轻笑起来:“这可是你说的。开门吧,我就在你公寓门外。”
拍拍脑门,谢小颂很是费解。怎么突然一下子,所有人都知道自己住在哪儿了,她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来不及多想,走过去把夏柏迎进屋。
两人在客厅分别入座。
“时间不早,我就长话短说了,”夏柏思索了片刻,开门见山,“小颂,我知道你家在军部说得上话,总商会也卖谢家面子,你可不可以帮我疏通关系,我手下有一批商船被首都星守备军扣下,星际港全面封锁,无法起飞。这艘船的货物是玫瑰星系一位富商的订单,全都是有保鲜时效的活物,我怕再耽搁下去,会毁了夏家运输业的良好声誉。你也知道,我刚回来全面接掌家族事务,如果这批货物砸在我手里,不仅无法向老客户交代,恐怕也无法服众……自从我父母葬身于某次空难事件中,夏家内部陷入争斗,我这个位子还没坐稳,多的是人盼着我闹笑话。小颂,我只能靠你了。”
见一贯成熟稳重的邻家哥哥露出沮丧疲惫的神情,谢小颂不疑有他,立刻拍胸口应承下来:“夏柏哥哥,你放心吧,我这就让管家爷爷给你一封盖有谢家家徽的信函,我再跟几位世伯打电话说说,最迟后天,一定让你们夏家的商船顺利出港起飞!”
“太好了,我就知道小颂不会让我失望。”夏柏眯起眼,笑容温柔,他摸了摸小颂头发,站起来朝外走,“那我先去安排,该打点的还是得打点,等你的好消息。”
离开公寓,走下台阶,隐入树荫之下,夏柏收起笑容。
树后一道黑影安静伫立,夏柏嘴角动了几下,轻声发出指令。黑影点头,灵巧翻身腾空跃起,几下起纵,消失在茂密树林中。
夏柏站在原处,倏然睁眼,眼中精芒四射,对着小道另一处沉声低喝:“谁在那里?”
娉娉婷婷地走到男子身前,姜沁优雅行礼:“先前曾在春日晚宴匆匆见过一面,不知先生可还记得?”
“原来是姜家的小姐,你有事要找小颂?”
“不,我想请夏先生前去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