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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页: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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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锦凝病的时间颇长,也体会到了顾丞东无微不至的照顾,当然,这种“好”不过是相对而言。想着也真是奇怪,一个人如果从来都不曾对你好,突然对你示好,你就会显得特别感动。反倒一个人一直对你很好,哪一次对你不那么好(还是挺好)时,就会觉得他对自己不好了,变了。这样的心理,好像在提醒着一个人不要对另一个人太好似的。

    她能这样去想的原因之一,是张妈老是会在她面前反复提及顾丞东为她所做的一切,不过也是下班后直接回来,偶尔打个电话回来问她清楚,会威胁加恐吓的让她的吃药。她很卑劣的觉得其实顾丞东这样做,只是怕她感染到他,哪怕已经感染过了,结果那人比她还先好,让她不由得自嘲是不是感冒因子爱上她了,跟定了她就不想离开。

    在张妈三五次的怂恿加示意之后,杨锦凝觉得自己要是不向顾丞东表示表示,未免显得自己太薄情。

    张妈将自己做好的汤小心的舀进保温壶中,端出来,放在桌子上,小心的检查之后,才放到杨锦凝手中,“现在你和少爷的关系刚好,要乘热打铁,让他知道你一直念着他,这样才会将你放在心上。”

    杨锦凝想揭开盖子,被张妈打手,委屈极了,“张妈偏心,肯定做好吃的了,我却没份。’

    “去去去,你去送了回来,我给你做更好的汤,美容养颜。”张妈笑看着她,这么漂亮的脸蛋,撒起娇来,让人不由自得的去喜欢。

    “恩,我就是当丫鬟的命。”

    张妈拉住她,“记得要说是你亲手煲的汤,亲自守候了好几个小时。”

    “啧啧,张妈什么时候学会这一套?”杨锦凝提着保温壶,“知道了知道了,张妈是为我着想。”

    杨锦凝坐在车上的时候想,自己是不是就像古代一心希望丈夫宠幸自己的妃子,对这丈夫百般讨好,身边的人也想方设法希望自己受宠,好像这样也能得到荣宠似的。

    到了顾丞东的公司,和上次一样,进去不花什么功夫,甚至警卫还和她主动打着招呼,说着他们夫妻二人的关系真好。这话让杨锦凝有些想笑,那她婚后前一两年一直没有露过面,在这些人中又该是何意?

    她走进巨大的大厅,小心的提着保温壶,她还得靠这破玩意儿受到宠幸呢!自己出事也不能让它出事。在她前方有着一队的公司人员,叽叽喳喳说着很多专业术语,她一点也听不懂。本想着走慢一点,让他们先进电梯,一抬头,那正在讲话的那名女子的侧脸映入她的眼帘,是她?

    她追上去,那群人刚好走进电梯,门已经关上。

    她又按旁边的按钮,门也没有打开。

    究竟是不是那个人?

    下一班电梯来时,她才稍微的回过神来,心情受到影响,她有些不快。但为自己讨厌的人影响自己心情,那又是一件愚蠢的行为,她不希望自己一直做着愚不可及的事。

    而前一次没有将她拦住的秘书,这次是打定主意将她给拦住了,手段和顾丞东有些像,先强硬的表示公司规章制度如何如何,再轻言软语的希望她理解工作,一旦失职,就丢了饭碗。这点打击,让她更为不愉快。

    杨锦凝觉得自己常干没脑子的事,比如现在,不听劝的进顾丞东办公室,却被告知他正在开会,又不怕死的推开会议室的大门。

    站在门口,被众多双眼睛盯着,再面不改色,“哦,你们继续。”

    见顾丞东正瞧着自己,脸色说不上好,却也不难看,不知道是不是在隐忍。她冲他招招手,“嗨,出来一下。”

    她那摸样,完全小学生做派……嗨,同学,麻烦你出来一下。

    顾丞东原本没有打算动,发现众人都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去了显得自己……不去又会让她再这么多人面前没有面子,“暂时就到这里,具体细况整理之后向我报告。”

    顾丞东说完,率先走出门去。

    杨锦凝见他走出来,也不管他是真生气还是假发怒,拉着他的手就将他向办公室里拖,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这是我亲手给你煲的汤,一定要记得喝哦。”

    顾丞东一直站着瞧她,见她将汤倒到碗里。他拿起勺子捣了几下,“你做的?”拧着眉,不像生气的摸样。

    “当然,耗费了好几个小时呢!”

    顾丞东神情很是古怪,捣鼓了半天,才将一张有些扭曲的脸扬起,“你该不会是把注意打到我身上了吧?”

    他那表情让她很是不解,想了半天,才读出他所指。难道他是以为她是在给他喝大补药,然后他们好生孩子……

    “怎么可能……我即使怀疑我身体也不会怀疑你……”

    顾丞东这次不捣鼓了,“哦……我该说谢谢?”

    杨锦凝苦着脸,“你该说即使是□□也愿意喝下去。”

    “我可没有那么伟大。”

    “我帮你伟大。”她抢过他手中的勺子,一定要亲手喂他,全然不了解他微微变了的神色,“要趁热喝,多喝,这才对得起我这么远送来。”见顾丞东没有准备回应自己,继续开口,“哎,你即使觉得不好喝,当着我的面也要说好喝……即使不高兴也要骗我说很高兴……不乐意也要假装十分乐意。”

    “恩。”顾丞东喝下一大口之后,点点头,“很好喝,我很高兴有你这个贤内助,十分乐意你为我服务。”

    他的笑少了以往微微嘲弄的弧度,让她微微一动。

    她收拾着碗和保温壶,动作很慢,收拾好之后才看着现下回复认真表情看文件的顾丞东,“那个……’

    “恩?”并没有抬头看她。

    “你觉得现在的生活如何?”

    “还好。”

    “恩……”她也觉得挺好,“那我们就这样过吧。”不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顾丞东写下自己名字的那一笔,深深的加重,成为浓墨的一笔。

    杨锦凝回去的时候思索着刚才她和顾丞东互相望着对方的摸样,其实很傻。这样大脑雀跃的思绪让她短路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顾丞东赶他回去,否则影响他工作,她可就要背负恶名了。

    电梯快到一楼时,她才想起,差点忘记了最重要的时。

    又回到上面的楼层,表情和善的走到人事部的主管面前,“你好,请问公司有没有一位名叫叶晚希的员工?”

    “稍等片刻,我查一下人事记录。”

    “恩。”

    “叶晚希吗?好像没有这个人……”

    “那谢谢了。”杨锦凝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她更希望是自己看错了。

    杨锦凝走在路上,这个时间点,水车正在清洗着街道,到处都湿漉漉。她踮起脚尖,躲过细小的水流,又走了一段路,见到前方某位清洁工正穿着工作服坐在花坛,在他旁边的树上正挂着吊瓶,不时有盐水流进他体内。生病而工作者,也许不少人会夸这位清洁工敬业,也会有人提出这只是他们的工作现状,社保等引起。杨锦凝站在原地,没有上前表示慰问,也没有多么怨天尤人的去想他为何要这么做。她只是站着,也许善良也是一种容易上瘾的病,在公交车上让位,看到贫穷的孩子捐款,去贫瘠的地方支教,奉献自己的一生,然后一辈子充实的过着。而她想得最多的竟然是,她想戒掉这东西。

    在她很小的时候,第一次见破铜烂铁去卖时,卖了五块钱,那老板盯着她发红的脸,问她这么害羞为何还来卖这些破烂品?那是她第一次赚钱,然后便开始以这样的方式赚取自己的学费,废纸、可乐瓶、胶纸杯……只要是能赚钱的东西,她都会想着去卖。甚至在学校时,同学们将纸张丢进后面的垃圾篓,她脑袋里面的第一反应就是那是钱。这种想法让她意识都自己得了一种瘾的病,过而不取,太过的追求某些东西,就是错误。

    节俭没错,过分了,还能不称为错?

    任何行为,到了某些时候,都该适可而止。

    就比如眼前这位清洁工,她这般的觉得他可怜,也改变不了他的生活现状。人真正能改变的其实是自己,少乱吐口痰,少大声喧哗,少给别人添乱,少去责怪他人……

    她常常的吐一口气,自己又胡思乱想了,想到了属于自己的第二次童年,白天是学校高傲的公主,放学后则是捡破烂的女孩。而第一次童年里的一家三口,被她本能删除。

    站得久了,索性坐下来。

    用手揉着自己的腿,于是她的第三段童年里的人出现在她面前。

    杨一森从车中下来,站在她面前。

    眼前的影子落在她的脸上,抬起头,笑了笑,想了许久,不过也只吐出一句,“这里准停车吗?”

    “不知道。”

    “哦……”

    “应该不准。”

    还是笑。

    杨一森看着她,刚才在红绿灯那里,就看到她站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你看上去似乎不怎么好。”他才会不由自主的将车开过来。

    “很好啊。”真的很好,那些让她不快的过去都已经过去,现在永远不会回到过去,她应该很好很好。

    见她不像说谎,才放下心来,“丞东……的确很不错。”

    在商场,他就如同初学者,很多东西都还不明白,看不透。可当他看到顾丞东所做的那些事,不由得佩服。

    “……”其实她不太了解,“‘盛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没什么,已经解决了,不用担心。”

    “妈妈爸爸现在怎么样?爸爸的好酒还留着吧?”

    “留着,等你和丞东回来一起喝。”

    “哥可不许自己偷喝。”

    杨一森的嘴角微微上扬,这事儿,可不是他一个人干过,她就曾怂恿他,将父亲心爱的酒偷出来喝,凭着她那张嘴,没有受到惩罚。

    过去太美好,只是现在两个人,却……

    曾经这个词,不知道究竟代表着什么/

    “上车,我送你回去。”

    “好。”

    幸福是什么?

    在教堂的婚礼上,新娘总是被父亲牵着送到新郎手中,从一个男人的呵护中走出,又走进另一个男人的宠爱。

    那她的幸福,是不是由这个男人过渡到那一个男人?

    其实解脱,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难。

    她不就是从一个连五角钱雪糕都舍不得吃的女孩,变成买几万元的衣服眼睛都不眨一下,一个看到别人将喝光水的瓶子丢进垃圾桶都觉得心疼浪费,到自己只要不喜欢便直接不吃饭的任性女孩。

    那些称之为瘾的东西,总有一天,成为曾经。

    不能称作曾经的,也许才能陪自己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