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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有个唐先生。
唐先生并不是一种称呼,可是唐先生为什么被称为唐先生?那只是因为唐先生姓唐名先生而已。
这本是一个奇怪的名字,可是整个大明,还有大明周边的四国番邦,乃至这天底下的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觉得唐先生是一个奇怪的人。
唐先生的面上始终带着面具,一个简单廉价的皮革面具,没有人见过他面具下的真实容貌,至于为什么唐先生会始终带着面具示人,这的确是一个秘密。
通常不以真面目示人的人都有着秘密,但世上却绝没有人敢去窥视那面具下的秘密,如果非要找个理由,那只能说,他是唐先生,而不是李先生或者赵先生。
整个大明也只有一位唐先生,仅此而已。
唐先生是大明当朝国师,他是墨翎王的左膀右臂,明帝隆曦视他为知己,宸皇后是他的干妹妹,势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四大世家和四大藩王都要巴结亲近他,明楼都要给他三分薄面,天下第一高手寒门门主尾勺於惑都没有把握战胜他,周边四国视他为侵入大明的最大绊脚石。
唐先生就是这样一个人,有着这样传奇的身份,更为传奇的是,他有一个令无数人敬仰崇拜弟弟。
他的弟弟叫做唐小环。
宸山脚下的名士碑上唯一镌刻的名字,唐小环。
三年前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明帝隆曦,墨翎王,唐先生三人齐聚名士碑前。
明帝隆曦亲手抹去名士碑上所有的名字,而后亲手镌刻上唐小环三个大字,自此昭告天下,每年品评天下名士,必须礼拜名士碑上的这个名字。
唐小环是一段传奇,一段大明史书上无法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抹掉的传奇。
那年的春天唐小环出明楼,那年的夏天他领着六个兄弟周游四国,那年的秋天他逼迫四国君主许下在他唐小环有生之年永不伐明的诺言。
那年的冬季本应是少年凯旋而归的季节,他却死在了归途中。
他死的并不孤单,与他同行的六位兄弟始终陪伴在他的身侧,那七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少年,竟无一人幸存。
他们的死,始终是一个迷,没有人知道他们因何而死,没有人知道他们死于哪里,更无人知晓他们死于何人之手。
能够历尽千辛万苦周游四国败近四国无数大修行者的那七名传奇少年,在一夜之间尽数身死。
这是一个永远无法解释的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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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山脚下,名士碑前。
唐先生静静的站在点评台上,面具下那一双深邃苍茫的眼睛却是盯着那名士碑上唐小环三个大字。
如果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鬓角处的发丝已经隐约透露着岁月的苍白,他的眼神也出现了本不应该这个年龄才会出现的沧桑,他不过才三十之龄,这本是一个男人最好的时光,也本应是一个男人正风华正茂的年岁,但当他看到那名士碑上的名字时,突然就像苍老了几十年一样的枯朽老人。
不知过了多久,他长长的哀叹了口气,面具下那双略显沧桑的眸子忽然落下了一滴眼泪。
虽然场下有着数万大试的学生注视着他,却无一人发觉他滴落在眼角的泪。
面具的确能够遮掩住一个人的所有情绪。
浮屠钟响,点评台下万千试生肃然起静。
八院奇才分坐点评台,每个人的表情虽不甚严肃,却也无太大的喜悦情绪,北部蛮国拥兵百万齐聚坝上,镇国韦公韦将军统领百万雄狮与其对峙,原本那个少年逼迫蛮帝许下的诺言,在那少年死后,瞬间变成一口空凭。
战事吃紧,墨翎王亲自北上督军,而近日又传来消息,南部雪国旧部也已是蠢蠢欲动,正自集结旧部,大有兵临城下的趋势,而西部寇国的那些流寇散兵,更是在寇帝默许的情况下缕犯大明边境,最为平静的则是东海异族,没有消息传来他们有何异动,但越是平静,背后翻起的巨浪越是巨大。
此时的情形,就算说大明到了岌岌可危的事态也毫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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谌仲扬着头眺望着点评台,他忽然瞧见了那带面具的男子,心想:那应该便是唐先生了吧。
然后他放眼朝着四侧瞧去,便瞧见了天枢院奇才步云天,那个赠予他天枢令的人。
步云天不苟言笑巍然的坐在那里,没有什么表情,却依稀透着一股余威,当谌仲目光瞧向他的时候,他忽然朝着那个方位瞥了一眼。
谌仲感受到那股强而威严的目光,霎时低下头去。
南歌子说道:“那便是那日赠予你金牌的步奇才了。”
谌仲点了点头,道:“那的确是步奇才。”
南歌子淡淡的说道:“你不应该将那天枢令赠予他人的。”
谌仲默然,做过的事他从不后悔,但此时心底却隐隐的有些愧疚,对于步云天的看重,他却是轻松的甩手就丢给了他人。
南歌子继续道:“今日八院奇才竟然齐聚,而唐先生竟然顶替了墨翎王来品评天下名士,当真有趣的紧。”
谌仲笑道:“往年品评天下名士,八院奇才不是亲自来的么?”
素柔却是接话道:“往年却没有今年来的这么全,今年连开阳院的黄奇才和天玑院的陆奇才都亲自到了,想来一定有他们十分中意的学生了。”
南歌子道:“今年大试广招天下青年才俊,便是潜渊榜上的那些修行天才都来了不少呢。”
谌仲忽然想到了傅青弈,那个青竹洗尘剑,他到底来了没有?到了此处也有些时辰了,却是连他的半个身影也没有瞧见,像他那样的人,到了哪里都会成为焦点的吧。
素柔朝着谌仲嫣然一笑,说道:“阿仲,若然你挑选,你会去六部还是八院?”
谌仲苦笑道:“名士榜前百位才有机会进入八院六部,我怕是没机会了。”
南歌子道:“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唐先生看重的人才可不光单单只看重有修行的人才的。”
素柔也点头道:“凭阿仲的文采,若是不能提名天下名士榜,以后我便不来瞧这劳什子大试了。”
谌仲笑道:“瞧瞧热闹开开眼界也无妨。”
素柔叹道:“他们是热闹了,可你呢?”
谌仲道:“我本就没有抱着提名的心思,何况,等揭榜完毕,我便要去坝上了。”
素柔皱眉道:“坝上的战事那么紧,你的那件东西不妨托镖局帮你送去吧。”
谌仲摇了摇头,眼神闪过一抹悲伤之色,他又想起家人的惨死,和那老先生临死前相托的事物,说道:“我只能亲自送去。”
南歌子道:“那是件什么要紧的东西?”
谌仲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他说的的确是实话,那使他家人惨死的锦匣,里面到底是何物他的确不,他也从未打开来看过,但是他唯一知道的是,那一定不是一件简单的东西,也许正如那老先生临死前所说,是一件关乎天下命脉的东西。
如此关乎全家人性命的事物,他哪能放心交予别人手中?
南歌子和素柔不在说话,他们知道,谌仲如果做了决定,就不会更改,多余的话,就算说出来,也不会有任何的效果,倒不如不说。
谌仲忽然瞧着点评台走上来一位二十六七岁左右的男子,这男子眉宇轩昂,锦衣华服,腰悬佩剑,步伐屡屡生风,端的一股皇族气质,他低声问道:“这是何人?”
南歌子道:“这是当今的三皇子月昇,也是唐先生的唯一弟子。”
谌仲愕然,道:“这便是三皇子月昇?”
三皇子月昇并不简单的只是一个皇子,更是一名灵恸境的修行者。
他是当今宸后的第三子,生性良善,不争世事,端的一幅谦谦君子的模样,更重要的则是,他并没有因身为当今皇子而有着居高临下的傲然态度,相反,他倒像是一个普通人,对所有人都保持着温和的笑容,这样一位身份高贵的皇子,竟然平易近人极易相处,这样的人,总是难以让人不去喜欢的。
谌仲眼睛冒着亮光,盯着那三皇子月昇谦逊的拱手对唐先生说着什么,旁边的八院奇才纷纷起身行礼,他却是频繁回礼,这简直便是一个谦虚的学生在面对着诸位尊敬的老师才会有的态度。
谌仲回过眼神,他又朝着四下看去,此时场下有着万千试生,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点评台上的情形,但他很快发现,在最后面人群稀少的空地一辆马车上,一个懒散梳着冲天发髻的少年依旧躺在车辕上半眯着眼睛晒着太阳,马车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那个叫做辛助的少年背倚着树干也是懒散的把玩着一片树叶。
他心道:这真是两个奇怪的人。
他并没将目光停留在那两个奇怪少年身上太久,就听到浮屠钟再次敲响。
今年品评此次大试的天下名士仪式,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