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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嘛，我知道傻二去哪儿了，我帮你们把他找回来吧。”我挠挠头，面对傻二他妈置疑的眼神，我感觉再不告诉她昨天我们去哪儿，她便会吃了我似的，于是急忙找个话题错开注意力。 </p>
“叔叔阿姨，我这就去了，让傻二回来跟你们说吧。”我心感抱歉，毕竟是我把傻二带到那么危险的地方，连累了傻二，我也不舒服，红着脸给两位略一鞠躬，不待他们多作言语，我便跑出傻二家了。 </p>
傻二“离家出走”能去的地方无非是两个，要么去找小爽，要么去那个大坑底下的小土窝。三世塔傻二应该是进不去了，我也找不到小爽，只能先朝着大坑奔去。冬天的清晨，霜寒气还很重，我担心傻二在那个洞里待着不保暖，多逗留一会儿又要感冒了。 </p>
“唉，都是结过婚的男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我苦笑着叹道，不知不觉间快步来到坑边，顺着斜坡下去，走到一半听到下面有人咳嗽两声，定是傻二了。 </p>
我拨开凌乱的枯草，探着脖子走到土洞旁，只见傻二的一双大脚穿着泥黑色的白运动鞋伸在洞外，傻二正抱膝坐在洞里，哭得稀里哗啦，鼻涕倒灌进嘴里，呛得他咳嗽不已。 </p>
傻二哭得厉害，上气不接下气，那嗓子里呼噜呼噜地就跟吹萨克斯似的，我踢踢傻二的脚尖，他没反应。我便矮身要和傻二并排坐下去，屁股还没沾地，背后着了一双大手把我往外推。 </p>
“拟们都储起（你们都出去）！让我一个人儿待会儿不行昂——”傻二哭嚎道。我一怔，反手握住傻二的手腕，回头道：“傻二，你看我是谁，连我你也敢推了。” </p>
傻二抹了把眼泪，定睛一看，果然不敢再抵抗，忙把屁股往旁边一挪，让我和他并排坐下。 </p>
“爷——你增么来咧——”傻二吸溜着鼻子，抽抽噎噎的。“怎么，我就不能来了，你是不是又跟家里闹别扭了，”我笑着摸摸傻二的头，“下次别动不动就从家里跑出来，我和你爸妈都可担心你了。” </p>
傻二抽抽搭搭的，不做回答，我知道，他长了二十多年，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光凭我一句话是管教不过来的，这次我来找他无非是跟傻二道个别，再一起多待会儿，做个纪念罢了。但我要走的那句话在嘴边徘徊着，始终就是出不来，应该是担心傻二会记不住我的吧，跟个傻子互诉衷肠太可笑了。 </p>
“傻二，看不出来，你还有媳妇儿呐——”我忽然笑道。傻二一愣，连忙摆手，“爷，我不想娶细粉儿（媳妇），都是我妈让我娶滴。” </p>
“你为什么不想呀，娶媳妇多好呢，有个人服侍你，跟你玩儿。”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么，跟一个傻子辩理么。 </p>
“我把把（爸爸）老黑街（晚上）大（打）我妈，老欺负她，我不想欺负我细粉儿，我妈后来 </p>
非得逼我欺负她，我找（特别）不好受。”傻二果然还是个小孩子一样，不知道自己说些什么，只能用自己的话说出来那些让人羞于启齿的事儿。 </p>
“嗯，行。”我一阵失落，他们真的把人当成畜牲当成工具了啊——后来我便没多说一句话，跟傻二并肩坐到金色的太阳高高挂起，驱散了清晨里唯一一丝薄雾，没有暖意的金光慢慢爬上沾满寒露的枯草残叶。 </p>
后来傻二的眼泪哭干了，肚子咕咕乱叫，早上还吃饭就跑出来了，我拍拍他的肩膀，傻二又恢复精神，起身拍拍屁股的土，两个人在坑底挥手告别，在晨曦中散开，他回家，我也该回家了。 </p>
李世安他们那边商量的也很顺利，一切都谈妥后，村长留不住我们，只好松开紧握的手，眼神中既是感动，又有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好像不是很欢迎外人一样。可我没有在意，这座小医院，其实建不建的也罢，白村的人，应该是我拯救不了的。 </p>
我和凤是羚，还有李世安一伙儿，挤进一辆车内，踏上了回家的路。李世安一路上握着我的手，说不完的亲热话，客套一会儿后，突然停下来，朝我递个眼神，我从凤是羚的包里拿出摄像机，将内存卡取出来给他，“你看看质量吧，这次的题材有一点不同，你看看挣的钱能不能补上盖医院的开支。不够的话，我再出去找地方拍几条，你先用公司的钱给我贷上点，还有，能不能给我找一套保险，等我死了给钱多的那种。”我头靠车窗，不经意地说道。 </p>
李世安倒是愣住了，他拿着内存卡说不出话来，只能尴尬地笑笑，良久，才又开口道：“嘿嘿，老弟，想不到，你这白村之行，变化不下啊，我都，老哥都有点不适应了。你怎么，忽然就愿意主动出击了？” </p>
“嗯，在家里，哪儿有出来走走有意思啊。”我疲惫地闭上眼，李世安敷衍了两句，也不再说话。 </p>
我昏昏沉沉地睡过去，眼前一片黑暗，我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眼前亮起两盏绿色的大灯，我朝后退两步，眼前忽然一亮，趴在我面前的，竟是一只比我还有高出一头的大蚱蜢，蚱蜢背上骑着一个白头发白胡子的老头，竟是老道祖，他面带微笑，伸出手指着我的背后，沉默不语。 </p>
我心中警惕，不知道这老头又搞什么名堂，我侧过身来，让他站在我右手边，头稍稍往左偏去，生怕他会忽然袭击，余光里看到左侧站着一个驼背的老太太，眼睑里还长着一个拳头大的黑瘤——是老姑。 </p>
老姑和老道祖死死地盯着我，忽然大笑起来，我心中恐惧，朝他们大吼了两句，二人却不说话，纷纷伸出手来指着我的后背。 </p>
我后面，真的有什么东西么。我顿时感觉身后出了一身冷汗，我往前迈一步，猛地回身，只见一个身穿黑袍，满头都是黑发，看不见脸，伸着一双苍白的手朝我扑来，嘴里咯吱吱地道：“冬臣——”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