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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云卿清俊的脸看不清喜怒,问:“你要去哪边?”
冬阳抬头,一张只能算作清朗的脸上眼眸清澈而古仆,不是个美人也不算俊,可站在那里却是不卑不亢胸直腰挺,颇有种宠唇不惊的镇定感。“大少爷要放心我可以一个人去的。”
易云卿不理,只偏半个身子问:“走哪边?”
冬阳闻言也只得向一个方面而去,穿过一道道金黄的稻田来到一口大水库岸上。瞧了瞧水的颜色再看岸边垂下的杂草,还弯腰用手趟了趟水。
易云卿莫名看他眼问:“怎么?”
“这水库很久没干过了,是个养鱼的好地方。”见易云卿不懂,解释道:“这里的水温适合养鱼,水要长期不干水里的淤泥就会越肥,淤泥越肥水草就长的越好,有了这些条件再加上有鱼种,这里面的鱼恐怕已经长的非常肥美了。”言罢指向岸边垂下的杂草梗:“你瞧那边上的杂草,可不就是鱼给啃的么?”
易云卿随冬阳的指尖看过去,可不就看岸边的杂草被啃的乱七八糟有的只剩光光的杆子了。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只是时机还不成熟暂切压下。
冬阳到是没想过这些,他只想着明天弄个鱼钩来钓些鱼给一家子改善下伙食。在水库边转了转,冬阳捡了一大把石子放怀里,走时用石子甩手在水面打水漂。
易云卿挑眉,看那普通的石子在水面跳了不下十下。当下觉的有趣道:“不错,普通人最多也就跳个六七下,你到甩手就是十跳。”
冬阳听不出这话是夸还是讽,所幸当没听见,自故自的拾一手石子向山上而去。
易云卿不解其意,自是跟上。
这扬洲小山村是个富裕乡,家家有田有余粮也就不曾上山刨过食,猎户几乎没有,山上的痕迹也就一些打柴的,再深一些的地方几乎是毫无人迹。
眼看越走越深,易云卿不即皱眉停步。
冬阳在前面拿棍子打草惊蛇,听后面没人跟上回头瞥眼不语,眼角瞄到一物身形如兔般猛然而出,手中木棍舞出道影子,后面易云卿根本没瞧清楚是什么就只见冬阳手上已经提溜了一条足见小孩儿手腕粗的大蛇。
手指紧紧掐着蛇的七寸,让人恐怖的蛇身缠绕着冬阳的手臂,他却是眼都不眨提着蛇尾一撸再往石头就一摔,立时蛇头就扁了。
易云卿眼瞳一阵紧缩,像是第一次认识他般眼内满是震惊。如果说冬阳敢于抓如此大的蛇让易云卿震惊,那么下一刻,冬阳用石子掷出打晕一只野鸡后,易云卿已经不只只是震惊了。
冬阳结果了野鸡,拿在手上掂了掂应该有两三斤重,就近扯根腾蔓把野鸡跟蛇绑了拿在手上。
易云卿看他如此利落干脆,半晌道:“你上山就是来打猎的?”
冬阳点头。“家里吃食不多了,老靠村民救济也不是办法。所以想上山看有什么东西可以猎,只是许多年未打过猎了怕说出来让老夫人她们空欢心一场。”
“你就用石子打猎?”易云卿看向他口袋里那一捧拇指大的石子,刚才就是这些随处可见的石子快速飞出打晕那只野鸡的。
“石子只是没趁手的器物才不得不用的,对野鸡或野兔一些小物还可以,但对大的猎物就不行了。”东西提在手上有些不趁手,易云卿主动接过只感觉手上一沉。“回去后把蛇跟野鸡处理好炖锅汤,给老夫人老太爷他们补补。老人最忌病痛,就家里现在的情况病了恐怕请不起好的大夫。”
易云卿不言,因为冬阳说的是实话,可这么为老夫人着想的冬阳在出门前却还……为难他。替老夫人道歉的话易云卿说不出口,只闷声提着东西跟在后面。
深山老林冬阳也没敢进,就领着易云卿在深山边转了转,晓是如此也是收获颇丰。三只野免六只野鸡两条肥蛇,还有两窝野鸡蛋,回程时冬阳还用细竹杆在溪水里叉了五条鱼。
这一提溜的收获怕村民们议论,两人绕了路从后山回到屋子。
屋内老太爷正担心两人没回家吃午饭,正准备叫人去找,结果两人从屋后绕回正门。两人一手的猎物让老太爷直接瞪了眼,因为两人手上的东西实在是太醒目了。兔子就直接就腾蔓扎了提在易云卿手上,另一边提着两条大蛇,冬阳则用根木棍挑在肩上,一头是六只肥大的野鸡一头是五条肥美的大鱼。
一到屋子,易云卿把手上的东西放下,然后帮冬阳把肩上的东西放下。一地的猎物把老太爷看傻了,连带傻了的还有后面的大老爷跟庶三爷等一众男丁。
最小的云松吞吞口水,偷偷问庶四爷:“爹,我们今晚是不是有鱼跟鸡吃了?还有兔子?”
庆幸他们这没人要的破烂房子旁没别家,不怕人看见。老太爷瞧着东西问冬阳:“冬阳,这是你猎的?”
冬阳抿唇:“大少爷有帮忙。”
老太爷瞥眼易云卿,他这孙子他很清楚,让他拿笔杆子写诗那叫一个顺,虽学过箭法可现在他们根本没弓箭,又听闻是冬阳说要出去,那这些猎物的出处也就清楚了。“怎么猎的?”
易云卿还在捏酸麻的手指,这三只兔子跟两条蛇是重不到哪里去,可架不住路途远又不好走,一路颠箕下来手指给弄出了深深的青白印子。
冬阳也不知怎么解释。
易云卿替他解释道:“冬阳的父亲是十里闻名的猎户,有项绝活是用石子敲晕野鸡野兔。”
“用石子?”老太爷惊了。
易云卿从脚下捡颗石子。“大概就这么大,看准了甩手便能中。”
老太爷看向不显山不露水的冬阳,沉吟声道:“先不说这些,吃了午饭没有?我让老大媳妇给你们留了点吃的。”
“谢爷爷。”易云卿笑下。“我们已经吃过了,冬阳在山上烤了只野鸡还摘了野果吃,对了。”说着从背后解下衣袋,里面有用大树叶包裹的野果还有几根散发香味的细叶草。“这野果可以吃,这种草叫香针草,洗干净晒干泡茶喝可以生津解渴。”把果子捡好,指下脚边的蛇道:“冬阳特意抓了两条蛇跟野鸡炖到一起给爷爷奶奶还有爹娘跟叔婶好好补补。”
庶三爷跟庶四爷听了脸上有点发烧,因为他们已经从各自媳妇嘴里听说了早上的事,不说挑拨离间吧,总是不怀好意。
老太爷对冬阳是从无偏见,闻言劝道:“有野鸡跟兔子就够了,蛇这东西邪门的很,小心被咬着了。”
冬阳点头。“我会小心的。”其实一般的山蛇他都认识也知道被咬了怎么制,下次碰到了还会抓,不过这种事不能跟老人抢白。
六只野鸡三只野兔五条鱼两条蛇,东西多这一家子再大也吃不完,老太爷想了下发话,捡两条鱼一只野鸡一只野兔由他跟大爷亲自送到村长家,两条蛇并两只野鸡跟一条鱼留了家吃,其余两野兔跟三野鸡加一条鱼送到地主家看他们要不要,这个任务交给庶四爷。庶三爷留家处理女眷不方便动手的野鸡跟蛇。
庶三爷对此安排不满,不过被老太爷一眼给镇压了。
老太爷的想法是正确的,村子里猎户没有,对野物的需求稀罕,庶四爷一拿到地主家说要卖,当下野兔并野鸡一下就买了,鱼则附带,还敲定庶四爷若再有野物尽管往他们那送,吃不完还可以放镇上的食铺卖。
老太爷亲自拜访村长家,让村长受宠若惊。村长可是听过风声的,这次流放来的可不是小门不户而是百年书香世家祖上出过太子傅阁老,门下随便拉出一个都比镇上那些秀才书生强多了。
老太爷放下架子真心结交,村长也不迂腐,收了野物千留万留吃饭,走时还回了礼。老太爷回家后一打开,大叹村长人老成精。原因?因为村长送的都是他们这一家子紧缺的常用品,像油盐醋等,看似不重要却是生活中必备品。
在家收拾野物的庶三爷追根究底也只是看着,对从小没进过厨房的人来说这一下进厨房,根本连刀怎么抓都不知道,更不用让他处理野鸡跟蛇了。几个女眷到是见过怎么处理,可她们没胆子呀,易云卿硬着头皮上也是不得要领,最后还是把冬阳叫过来才搞定的。
晚上一个喝碗浓浓的龙凤汤皆庶四爷用买野物的钱买的大米,还有女眷收拾的炒野鸡跟炸鱼,虽然味道没有记忆中的那么好,可也总算是沾了油腥了。
晚间老太爷跟大老爷从村长家回来,一家子再次聚在一起开家庭大会。庶四爷不用老太爷说,主动把卖野物除去买大米后的一两银子交上来,还说了地主家会收野物让他们尽管送的话。
老太爷沉吟,看易云卿:“这钱是你跟冬阳赚回来的,你说说你的看法。”
这次会议冬阳以累了的理由没参加,女眷也被老太爷打发去睡了,一屋子都是支撑一家的男人。易云卿想了下道:“爷爷,爹,还有三叔四叔。我们易家遭此横难只能说是伴君如伴虎怪不得别人。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圣上流放我们一家到这杨洲富贵村还有十亩沙地而不是那些苦寒边城,可以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老太爷点头:“相比历史中被诛九族家破人亡的大家族来说,我们已经算是好的了。我们有手有脚,还有十亩沙发,现在又有冬阳会打猎,日子虽然清苦些,可胜在家人齐全。过了这一代好好培养易家子孙,就未必不能再出位太子傅阁老。”
一旁的大老爷黯然。从小被家族宠上天的亲弟弟给家族招来如此大祸,他这做哥哥的是又羞又愧呀。“爹,”
老太爷摆摆手。“你弟弟的事跟你没关系,谁都想不到圣上会忽然发难。再则,一家人哪有只共富贵不共患难的。”
老太爷一句话说的大老爷眼眶暗红,庶三爷庶四爷低眉附合,不过他们半敛的眼内到底在想什么那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易云卿低眉,他对一直打压他跟逼着他娶男妻的二叔说不怨是假,只是事已至此,二叔家已经全数抄斩,再恨也于事无补,还不如多留点时间想想现在这一大家子的出处。“爷爷,冬阳在山上还留了七八个腾蔓竹套子,运气好明早或许有点收拾。到时候一起拿到镇上卖也好,卖给地主家也行,我想把钱并这一两银子一起,给冬阳制把好弓箭。冬阳说过他猎过鹿、獐子、野猪、冬日还能猎到野牛,家里现在缺钱不假,但磨刀不误砍柴功,要能猎到大猎物,就着现在家家秋忙,应该能舍得钱给家里添点野味吃食。”
庶三爷是个混的,当下就不满嚷道:“云卿媳妇不是会用石子打猎物吗,干嘛还浪费那些钱?不如留着钱修补下屋子,要知道马上就要立冬了,就现在这不遮风不避的屋子,老夫人可经不起。”
庶四爷瞥眼庶三爷眼,一幅懒得跟他说的样子。
老太爷瞪眼自己的庶子,眼内闪过一抹恨铁不成钢的气恼。“你给我闭嘴。”
庶三爷撇撇嘴禁言,庶四爷想了下道:“要能猎到大猎物自然是好的,只是云卿媳妇毕竟是一个人,山上碰到大猎物不会是有危险?”
易云卿看眼自己的三叔,道:“冬阳已经跟我说好了,明天要是谁愿意都可以跟他一起上山打猎,他会手把手教我们。”
老太爷舒了眉头。“冬阳是个懂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