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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偷偷的?”姚玉容佯作不满道, “我去找谁都是光明正大的好不好!”
麒初二却充满了怀疑的看着她道:“这么说, 你果然要去找他咯?”
“我去找初七。”姚玉容道:“你要跟来?正好呀。你还没跟他道歉呢。”
“道歉?”麒初二微微一怔, “为什么要道歉?”
“你不是欺负过他吗?”
麒初二却不满道:“那凤十六还踹了我一脚呢!一笔勾销!”
姚玉容故意激他道:“那你不去咯?”
“不去!”
看着他犟着脖子不肯低头的样子, 正中姚玉容的下怀。于是她故作无奈的耸了耸肩膀道:“好吧。这是你自己说的哦, 那我走了。”
这一次, 看着她的背影离开,麒初二欲言又止。但他迟疑了一会儿, 却还是没有跟上去。
而姚玉容离开了房间后,看着左右两个方向,犹豫了一会儿, 便凭着直觉,折向了右边——那是与前往甲板相反的方向。
因为凤十六既然准备告诉冉初七那样一个隐秘的事实,就不可能去容易被人目击的船头。
可是, 这艘画舫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们会在哪呢?
姚玉容找了好几个人迹罕至的偏僻角落, 却毫无头绪。
她一边找人,一边在系统里刷着卡,第一张【鳞潜羽翔】不算困难的出现了,但第二张,却迟迟不肯出来。
当她看见一张乍一眼望去似乎是【鳞潜羽翔】,定睛一看却根本不是的时候, 姚玉容忍不住有些心烦意乱的跺了跺脚。
结果就在她准备继续朝着前面走去的时候,没防备右边的房门突然打开了。她惊得一个趔趄,吓了一跳的扭头望去, 却见眼眶下仍是一片青黑的凤惊蛰正一脸烦躁的靠在门框上,看着她,语气不虞道:“你在这干什么?”
姚玉容不确定他是不是被她刚才跺的那一阵脚给惊醒的。但她左右看了看,才确定这区域之所以人迹罕至,大概是因为——这里是教官休息的地方……
“我……”她弱弱的笑了笑道:“想到处逛逛,结果走错地方了……”
凤惊蛰却已经不会再因为她那柔弱无害的外表,而认为她是个文静温柔的女孩了。
他重重的吐了口浊气,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眉心,吩咐道:“既然你都来了,帮我打盆水来。还有午饭,我饿了。厨房里应该还有粥。送一碗来给我,快点!”
姚玉容:“……那我先打水还是先送粥……?”
凤惊蛰阴沉的盯着她,她立马扭头就走。“好的我知道了!”
可她哪有时间去帮他跑腿啊!
姚玉容一路跑回自己的房间,推门而入的时候,麒初二正在窗边闷闷不乐的盯着江水生着闷气。瞧见她去而复返,他诧异道:“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遇见教官了。”姚玉容言简意赅道:“凤惊蛰教官让你打盆水给他洗脸,还要你去厨房里送碗粥过去。记住了吗?他现在很饿了。”
“哈?”
但还没等麒初二回过神来,她又一溜烟的跑走了。
这一次,她在离货舱不远的地方撞见了凤十六。
货舱倒的确也是个很少有人会靠近的地方。姚玉容松了口气,连忙迎上去,却见他独自一人,不禁好奇道:“初七呢?”
凤十六瞧见是她,明显也露出了惊喜之色。他犹豫了一下,才回答道:“我点了他的晕穴,把他弄晕了。”
“诶?”姚玉容瞪大了眼睛,压低了声音道:“发生了什么?”
“我没有直接跟他说父母的事情……”凤十六低声道:“只是问他还记不记得进入月明楼之前的事情。”
从他的表情里,姚玉容猜测估计回答不妙:“……他回答了什么?”
“……”凤十六露出了苦恼之色道:“他说他不记得了。他以为他是一出生就在月明楼了……我就知道我不能直接告诉他身世了。他不会突然之间就相信我,然后接受我是他的兄长……更不会就此下定决心跟我走。可是我想着,如果这次让他就这么回去了,下次我大概就再也找不到带他走的机会了。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情急之下,就把他弄晕了藏起来了,准备去找你……”
“那怎么办……?”姚玉容看着他慌乱的样子,也有点发愣,“你把他藏到哪里了?”
凤十六转身就走,姚玉容连忙跟上,看着他将自己带到了堆放货物的货舱。在一个角落里,凤十六气喘吁吁的将几袋麻袋推开,姚玉容才看见躺在里面的冉初七。
她瞄了一眼卡牌槽,发现自己终于等来了第二张【鳞潜羽翔】。于是稍稍安心,有了些底气道:“十六……时间不多了,等船一靠岸,初七就必须上岸去了……如果要逃走的话,最好是现在。教官们没有防备,也想不到船在江上的时候,有人会离开,所以这是最好的时机了!”
凤十六一愣道:“但是,我跟初七要怎么离开?”
“我有办法能让你们都逃出去。”
凤十六一开始微微一愣,有些不可置信,但旋即便惊喜道:“真的?什么办法?”
“可是……你要明白一件事情……离开月明楼,并不代表你就安全了。”姚玉容却没有直接告诉他逃走的方法。她认真的,希望他能想清楚每一种后果道:“月明楼很危险,但是外面……也一样很残酷。你明不明白?”
凤十六微微一怔。
“而且,对你来说,初七是你血脉相连的弟弟,但对初七来说,你可能只是一个根本不熟的陌生人……他或许不会和你同心同德,甚至还会拉你后腿,不明白你的苦心,觉得你把自己的意志强行加在他的身上,如果你们以后过得很辛苦,他说不定还会怨恨你——即便如此,你也要带他走吗?”
凤十六这次回答的很坚定。“是。”
可姚玉容却怀疑,他也许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而只是因为觉得是血缘亲人,就理所应当的要一起走。
但这种血脉论,对于现代人来说,并不是至高无上的铁则。
随着时代的发展,以前,一些人明明是自己抛弃了自己的孩子,但当孩子长大之后,又找上门去要认亲的时候,大多数人就会劝说:“他们毕竟是你的亲生父母啊!”
还有那些被养父母视若己出,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也总有一些,一定要执着的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不管是不是被主动抛弃的,也总是说“他们毕竟是我的亲生父母啊!”。
好像只要有血缘关系,那么就有一种不可动摇的关系存在。
可后来,人们慢慢的不再这么迷信血缘了,对于“亲人”的关系,也不再那么狭义。
生恩不如养恩大。
既然当初你抛弃了我,那么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但只要互相关心,互相爱护,那就是亲人。
对于凤十六来说,他无疑是旧式思维,但对冉初七来说,要他清醒过来,听闻身世,就热泪盈眶,纳头便拜,口呼“大哥”,随即忠心耿耿,同心戮力,逃出生天……那就真的有点不大现实了。
他不记得家仇,只记得自己从记事起,月明楼就教他养他照顾他,虽然有人欺负他,但也有人关心他——
如果他把月明楼视为自己的家,姚玉容完全能够理解。这是人之常情。
正因如此,她对凤十六的未来充满了担忧。
但她又不能说——你别管你弟弟了,你自己一个人走吧!
她此刻就像是一个,不放心自己的孩子即将远游的母亲,害怕外面世道混乱,而自家的小甜心什么都不懂,单纯天真,照顾不好自己,说不定会被人骗,被人拐,被人卖去黑煤窑,从此不见天日……
可她又很明白,凤十六若是一直待在月明楼,却也是一种会伤及灵魂的摧残。
“我以后没法再帮你了。”姚玉容很认真,很严肃的看着他,“以后没有人能再帮你了。”
“你如果逃出去了。千万别轻易相信任何人。你知道吗?月明楼的车队打着林家车马行的幌子,林家和月明楼很大可能是一伙的,而月明楼绝对不仅仅只有这一个同伙——所以你千万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知不知道?”
“凤十六,我要放手了。你知不知道放手是什么意思?”
凤十六第一次看见姚玉容露出这么成熟的表情,一时间有些懵然。
“放手的意思就是,我不能再关心你,牵挂你了。我只能帮你到这了,你走了,是伤了,残了,死了,我都不关心了。”
凤十六忍不住有些怔怔道:“为什么呢?”
看着他那还没长开的眉眼,姚玉容有点怜爱的悲伤道,“我怕我受不住呀。”
凝视着她的眼眸,凤十六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的点了点头:“……好。”
对于姚玉容来说,他是光。是在一片黑暗之中,倔强而渺茫的一粒光。
虽然微弱,但很坚持。
所以他是她的安慰,也是陪伴着她让她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孤独的存在。
她能够完全的信任他——虽然她仍然藏起了自己的一些秘密。
她希望他能永远光明下去,她不想看着他在月明楼里,被各种狂风暴雨打击的那光芒越来越闪烁,如果有一天,那光彻底湮灭了。她会很难过,也会很遗憾的。
正因为凤十六如此特殊,所以他对姚玉容来说,也格外的不一样。
她愿意帮助他,只要她能做到的事情,她什么都可以为他做。
所以当他也被她弄出来的幻象所迷惑住了,问她,凤十二以后会不会成为一个好皇帝的时候,她告诉他,这世上没有什么天命所定,所有的一切都可以是假的,都可能只是个巧合,或者别有用心的计策——所谓的箴言,谁都可以说,谁都可以编。
永远也不要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只能相信自己。只能靠自己。
而如果他离开后最终仍是死去了,那个悲剧结局,她不知道,就可以当做不存在。
就如同所有的童话故事一样——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她对凤十六的故事,也可以终结在——小男孩最终和自己的弟弟一起,逃出了魔爪。
永远都留有希望。
这么想着,姚玉容道:“我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直接跳船,游走。毕竟最简单的办法,往往总是最有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