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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的是, 第二天, 戒严就解除了。
卢湛明白, 这次大概是抓不到凶手了——戒严了三天, 兵马司却一点头绪都没有。而刚刚大战初歇, 民心惶惶, 还有一大堆外交事宜需要处理,总不能一直这么继续戒严下去。
姚玉容带着狌初九去“约会”的时候, 便见大街上两旁店铺都已经卸下了门板,重新开始营业了。
虽然路上的行人还有些稀少,显得有些萧条, 可九江作为南秦皇都,既然没有伤筋动骨,那么无需几日, 便能恢复元气。
而因为定下了基调是“约会”,姚玉容出门前换上了女装, 仔细的打扮了一下——说是仔细的打扮了一下,但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皮肤正是满满的胶原蛋白,最是细腻柔嫩的时候,连最基础的敷粉都不需要。
阮盈盈的基因很好,天生就白的发光, 肤质白腻如玉。这倒省了许多事。
姚玉容就只在眼尾处擦了些胭脂,晕染出桃花泛滥的粉色——反正最后要带上“流烟”的面纱,半张脸都不能露于人前。
她觉得这样就很好了, 但流烟看起来蠢蠢欲动,想要给难得女装出门一次的“公子”来个时下最流行的全脸妆。
她觉得姚玉容喜欢的简约“桃花妆”,只是从凤十二那学会的“伪装技术”,而不算“化妆技巧”。
但考虑到她们之间不仅相隔几千年,还隔了一个世界的审美差异,姚玉容婉言谢绝了流烟的好意。
最终,她出现在狌初九面前时,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梳成娇俏可人的双环髻,发髻垂在耳旁,藏发处簪着银钿珠花,带着细碎的流苏,摇摇晃晃,宛若少年人懵懵懂懂的心动。
她蒙着令人看不清面容的面纱,只露出一双,仅仅看上一眼,便让人印象深刻的眸子。
那眼神宛若湖泊。
白净细腻的皮肤,晕染着的浅浅淡淡的粉,则像是在湖畔层层叠叠盛放开来的十里桃林。湖上湖下,倒影如镜,美不胜收。
她穿着莲子白的中衣,外叠茉莉黄的上襦,像是初春的迎春花一样明丽。牡丹粉色的长裙则犹如一阵烟雾,像是少女将出岫的云气,系在了腰间。
她整个人都柔嫩如同花朵的蕊心,让人想要细心安放,妥帖收藏。
而与姚玉容的精心打扮相比,狌初九就显得很不走心了——一袭鹤灰色的衣袍,系紧了袖口,打好了绑腿,一看就是习武之人。全靠那张脸和挺拔高瘦的身材撑住了朴素的衣服,让他看起来还显得人模人样。
瞧见她的时候,他微微愣了一下,然后才道:“可以走了?”
“嗯。走吧!”
姚玉容开心的和狌初九并肩走了几步,却忽然又觉得缺了点什么的停下了脚步。她想了想,看向了他道:“把你的手给我。”
这个年代没有牵手的习惯,但左右无人,私底下偷偷的牵一下,倒也没有什么关系。
狌初九很明显还不习惯姚玉容的节奏,他一开始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但看着她伸出来的手,少年很容易便能猜到含义。
这算是很主动的行为了。
按照常理来说,主动的那一方,总会被认为是感情更加炽热的一方。
有时候,感情更加炽热,也常常会被误以为,这个人在感情中,比起对方喜欢他或她,更喜欢对方。
也就是说,比起他对她的感情,她对他的感情更多。
似乎从这样的行为中判断出了这样的含义,狌初九顿了一下,看她伸出来的手,扬了扬眉毛,并无排斥的放了上去。
而有了这样的底气,他忽然问道:“你穿成这样,是因为要来见我吗?”
其实姚玉容这么仔细打扮,也不全是为了狌初九。
古话说什么女为悦己者容,但对她而言,她只是想打扮漂亮让自己高兴而已,跟别人没什么关系。
不过,这种事情又何必说出来呢?
姚玉容哄着他开心道:“对呀。好看么?”
狌初九弯起了唇角,似乎的确被她所取悦了:“好看。”
他们就这样牵着手,朝着谢府的后门走去。
姚玉容感觉到少年的手掌,皮肤略微粗糙,有些习武留下的茧子,却显得很有力量。
他的肌肤温度炙热,十指修长有力,牵在手里,让人觉得很是安心——也让她觉得很是满意。
而这一路上,狌初九不过普通侍卫的打扮,而姚玉容蒙着脸,大家看见了,下意识的也会把她当成流烟。于是他们没有引起任何注意,就走到了门口。
姚玉容以前也借用流烟的身份出来过好几次,倒是对环境毫不陌生。狌初九就更是熟悉了。
他们推开后门,便见到谢府的后门外是一条巷子。
这条巷子里多是各户人家的后门,以供仆人出入,此刻人烟稀少,冷清的可怜。
见状,姚玉容不禁停下了脚步。
而看着她停在了门口,狌初九有些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少女便松开了牵着他的手,低头从腰间抽出了一条丝巾,递给他道:“你在我手腕上绑一圈。”
狌初九虽然不解,却还是照做了。等他系好结扣,姚玉容便满意的将剩下的那截丝巾,如法炮制的系在了他的手腕上。
这让少年抬起手来,看着两人手腕之间相连的丝巾,扬了扬眉毛,不解道:“这是做什么?”
“防止走丢。”姚玉容义正言辞的回答道,“顺便还可以……掩饰一下。”
说着,她示范般的走到狌初九的身边,垂下了手臂。
便见两人之间的那截丝巾柔软垂下,如同幔帐一般,隐约的笼罩遮掩住了两人的手。
姚玉容再次拉住了他的手掌道:“我想牵着你的手……”
“不过,”她随即叹了口气,退而求其次的松开手掌,转而拉住了他的小拇指,微笑道:“那样走在大街上,大概会让人觉得太伤风败俗吧?所以……遮一下好了。”
“有本事……”但狌初九的胆子,却比她想象的还大。他跃跃欲试的想要冒险道:“就别挡着。”
“你确定?”
“我确定啊。”狌初九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笑眯眯道:“我为什么不确定?”
他们解开了丝巾,就这么光明正大的牵着手走了出去。好在街上的行人此时不多,倒也并无关系。
姚玉容决定去的第一个约会地点,就是书斋。
她一头钻进去寻找军事方面的书籍,却发现大多都是文集,画卷,却没有什么兵法——连类似华夏历史中流传甚广,几乎成了大路货一般的《孙子兵法》这样的经典都没有。
姚玉容有些丧气的想,这大概是因为,武将的文化普遍不高,就算高,也很少有意识把自己的心得和经验写下来,而就算有这个意识,人家也肯定是密不相传,传男不传女的教授下去,而不会流露出来,变成可以随意贩卖的货物。
不知道白让家会不会有些家学渊源?他的爷爷和父亲,不知道喜不喜欢写写日记……?
但他的爷爷算个文盲,因为是异族出身,直到老年,也只会说中原话,却不会写,也不会读。
这样的文化水平,要他留下什么兵法,大概是太过为难人了。
但白让的父亲,自小在九江城长大,作为淮王世子,从小接受的教育半点不差,也许可以期待一下……
就在姚玉容思考着有没有进宫去见白让的可能时,她看见狌初九正站在一排话本面前,还伸手拿起了一本《鸳鸯集》。
这让她有些惊讶的走了过去道:“你对言情小说有兴趣?”
但这些说是言情小说,其实不过是一些讨厌的男人写的一些讨厌的意淫而已,对于女人,他们大概只有爱欲,并无情意。
狌初九没有回答。
他看着自己翻开的页数内容,不知道瞧见了什么情节,抬起眼来饶有兴致的问道:“这些话本里写的女子想法,是真的吗?”
“不是。”姚玉容很怕他把这些话本当做《恋爱三百六十五招》《教你如何搞定女人》之类的教科书,于是连忙笃定道:“这都是男人写的故事,写的都是男人想象中的女人。他们才不了解真正的女人是怎样的呢。”
狌初九便意味深长的“唔”了一声,又低头看向了书页。
她不禁问道:“这书写了什么?”
少年便从头粗略的翻看了一遍,概括道:“一个寒门子弟机缘巧合之下与世家女子相恋了。他决心以武勇入军伍,靠军勋列高位,再去求娶女子。但奔赴战场,生死未卜,离开前,女子便决心向他献出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刚才狌初九翻到的那一页,内容就是“世家女子强忍羞意,泪光闪闪,褪下衣裙,伴君一夜,与君分离”那一段。
而他刚刚说完,便瞧见面前的少女露出了不以为然之色。
“怎么?”狌初九求知欲旺盛的问道:“哪里不对?”
“没什么,我就是对所谓的‘最珍贵的东西’这种形容有点……”姚玉容难以形容的“呃”了一声,“我觉得一个女人最可悲的地方,就是竟然觉得自己最珍贵的东西,居然是‘第一次’——说真的,长得好看这种特点,都比这种事情珍贵多了。”
听出了她的不满之意,狌初九摇了摇头,将话本放回了原处,求生欲极为强烈道:“我不懂。不知道。不关我的事。”
姚玉容被他如此干脆的撇清关系的样子给逗得忍不住微微一笑,她正想说话,却见书店门外,一道茶褐色的身影一晃而过,随即出现的,却是白让的贴身护卫——
在几日前的御驾亲征之时,这个高大健壮的异族男人,的的确确是站在白让身后的。因为那和旁人极为不同的异域长相,姚玉容很轻易的就记住了他。
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且看起来,似乎是在跟踪之前那个茶褐色的身影。
姚玉容下意识的便拽着狌初九一起跑出了书店,可看向前方,却只能瞧见那个高大的背影转入另一条街道。
狌初九问道:“怎么?你要跟踪他?”
姚玉容犹豫道:“……我觉得有点难。”
“有点难?”听了这话,狌初九用一种奇异的语气重复了一遍。他微妙的看了她一眼,眯起了眼睛道:“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干什么的了?话本的事情我大概不如你,但是说到跟踪这种事情嘛……”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今天,明天,总有一天,我是双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