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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体徒然亲近,灵魂终是陌生。
那时的成珂并不能真正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同天下所有陷入热恋的姑娘一样,她满心欢喜,对与爱人的未来怀有无限憧憬。
从一号包厢出来,成珂的脸上带着激/情过后尚未褪去的红/潮,即使重新整理了头发和衣裳,明眼人还是能够从中嗅出端倪——那眼底眉梢像是染了春/色。
孔雀打趣她:“哟,这是干什么去了?脸蛋水灵的都能掐出汁来。快说!哪里偷吃得滋/阴养颜大补丸?”
想到刚才和江石的那一场翻/云覆/雨……成珂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好啦不逗你!”孔雀从吧台下取出一只包装精美的盒子,“先前那位小哥送来的,指明要给你。打开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成珂才记起这茬来,之前在酒吧后门,就为了见这哥们一面她差点被恶狗咬。“没留名字吗?到底是什么人?”
“没说。”孔雀摇头。
成珂其实也蛮好奇,按理说目前她的身份就是个死人,谁会有这份闲心给一个死人送东西?而且还熟门熟路送到月亮酒吧来?她有直觉,这个人一定对她很了解。
等拆开一看,原来是只最新款的手机。
电池已经充满,成珂打开屏幕正想寻找点蛛丝马迹,铃声却在这时突然响起,提示有电话打进来。
成珂抓着手机,心里一时七上八下。
不知道为什么,连日来一直都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在她周围隐藏着一双眼睛,无时无刻不在窥视着她。
在铃声快要结束前,她终于接起电话。
谁想到那头传来一个熟悉至极的男音:“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
“江石?!”她倏地松下一口气,紧绷的声线也不知不觉柔和下来,“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来送我手机?”
“怎么?你不喜欢?”江石反问。
“我很喜欢。”
“我想随时随地都能听见你的声音。”
成珂心中忍不住一阵甜蜜,“你已经走了吗?”
“刚上车,在去机场的路上。”江石低声问,“想我没?”
“想。你呢?”
“你等等。”他将电话举到面前,一只手空握成心状,配合着口中发出“嘭,嘭,嘭”的模拟心跳声,“听见了吗?”他问。
成珂“恩”了声,从牙齿一路甜到心里去。
两人分离不过才半个钟头,却已然是如胶似漆难舍难分。
成珂想,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该有多好。
明知这样的情话他或许也曾对着别的女人说过千百遍,可在她,依然觉得十分感动。
直到收了线,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恍惚的状态,似喜似忧。
被孔雀取笑:“冬天还没到,我们的成小姐已经开始思/春了。”
成珂就有些不好意思:“哪有。”
“哪里都有。”玩笑后,孔雀正色道,“不过老实说,你的那位江先生可是花名在外,身边女人从来就没有一个熟面孔,换女朋友好比换衣服。你跟他玩玩可以,但千万不要当真,否则陷进去最后受伤的肯定是你自己。”
成珂神色就有些郁郁,轻声答了句:“我明白。”
孔雀也不多言,点到为止:“做人呢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起码你现在是开心的就好。”她很快转了话题,“上次我推荐给你的面膜,贴了没?感觉怎么样?”
“恩,感觉很好用,敷完以后皮肤特别水。”
“这就对了。你都不知道这款面膜在微信上卖得有多火……”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有服务生过来叫孔雀。
问:什么事?那名服务生只回了句:“你过去看一看吧。”
原来是散座的一位女客和侍应生之间发生了冲突。
这名女客的实际年龄只有十七岁,曾在一周前到过月亮酒吧,当时独自一人点了半打啤酒,喝醉后很是大闹了一场,幸好被孔雀认出是与她相交的一位好友的妹妹,这才解了围。
所以,责任台内的侍应生对这位妹妹印象深刻,事隔一周再次见到人,马上就认出了她。
因上次的经历并不怎么愉快,侍应生这回便多留了心眼,请她出示身份证。
但她并不配合。
无奈侍应生只有搬出法规,以不得向未成年人售酒为借口,请她另择非酒精类饮品饮用,由此引发了矛盾。
孔雀走过去,地上躺着已经被砸成碎片的烟灰缸,她的目光扫过面前的少女:“阿珠。”
“你来的刚好,给我半打嘉士伯!这是钱,剩下的不用找了就当小费。”少女将钞票“啪”一声拍到桌上。
孔雀紧皱眉头:“别闹了好不好,阿珠。”
少女沉下脸:“谁说我闹了?这里是酒吧,我花钱买醉有什么不对?”
“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孔雀盯着她,一时目光复杂,“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你姐姐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如果真的爱她,就应该努力好好活下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少女打断她:“你错了,我并不爱她。她死了,我一点也不难过。你应该了解,她有多懦弱,多窝囊!那样的人活着纯粹是浪费粮食,浪费生命。她死了最好,死亡是一种解脱。”
孔雀叹了声,“如果听见你这样说,她一定会很伤心。”
“关我什么事?”少女一脸冷漠。
“可是关我的事!谁让我和她是最好的朋友,所以我不能不管你。”孔雀好言相劝,“快点回家吧。回去晚了,你妈妈又该罚你了。”
“罗嗦这么久,你们到底给不给我酒?如果不给,那我去其他酒吧。”说完,作势要走。
被孔雀拦下:“你是不是想让我现在就给你的妈妈打电话?”
少女狠狠甩掉胳膊上的那只手,冷笑着:“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怕。你最好马上把她叫来,这样她就会知道现在的我有多堕落!”似乎又想起什么,已经迈出两步的少女突然回身,“我差点忘记,昨天白天,你为什么会去我家?”
“好久没见到阿姨了,昨天顺路,我就想去看一看她。”孔雀反问,“怎么?难道你姐姐不在,我就再也不能登门了吗?”
“有个问题想请你回答一下。当时趁我妈不注意,你在我姐的房间拿走了一样东西。请问,你拿走的是什么?”少女嘴角泛起一抹阴恻恻的笑。
孔雀却一脸茫然:“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少女显然不信,扔下一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就要拂袖离去。
“阿珠,你给我站住!”孔雀大喝道。
少女背影一滞。
就见孔雀转向旁边的侍应生:“给她半打嘉士伯,记我帐上。”然后,走到少女身前,“我希望你喝完这些酒可以马上回家。否则我真的会给你母亲打电话。”
成珂见孔雀一脸疲惫,便自告奋勇:“你歇一歇,换我去劝一劝她。”说着,取过孔雀手中的托盘。
孔雀有些担心:“你,可以吗?”
成珂点点头,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深呼吸,向少女阿珠所在的散座走去。
一碟下酒零食很快就被摆上桌面。
阿珠扫了眼自己面前多出来的这碟吃食,用充满戒备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成珂:“干什么?我没有要这个!请你端走。”
成珂解释:“这是送你的。”
“凭白无故,干嘛送我东西?我又不认识你。”
“是孔雀送你的。”
阿珠抿了抿唇:“东西已经送完,你可以走了。”
成珂没有动:“你光这么喝酒不行,会伤身。要不要试试那个零食?这样搭配在一起会比较好些。”
“关你什么事?”阿珠并不接受她的好意。
成珂却一点也没往心里去。她收起托盘,反而带了点讨好的意思,“一个人喝酒很无聊,要不我陪你吧。”
“你这么闲?”阿珠嘲讽道,“还是——你根本就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成珂连忙摆手:“千万别误会!我跟孔雀是朋友。”
看她惶恐的样子并不像作假,阿珠问:“你会玩骰子吗?”
成珂立刻点了点头。
“你先摇一个,我瞧瞧。”阿珠将骰盅推给她。
成珂依言。
阿珠开了盅盖一看,“不错嘛,手气挺好。”
成珂灵机一动:“要不要玩一次?谁输了谁罚酒一瓶。”
“这么大口气?好!我就跟你玩。”阿珠摩拳擦掌。
几轮下来,半打啤酒几乎全进了成珂一个人的肚子。
阿珠玩性正浓,见桌上酒瓶已空,她招手想再叫半打百威,却遭成珂制止:“不能再喝,再喝我就要吐了。”
阿珠觑起眼:“你是故意的吧?故意输给我?”这时恰好追光灯满场扫射过来,她发现成珂颈间倏地银光一闪,等定睛看去,不过是条银质项链发出的反光而已。
被阿珠直勾勾这样盯着,成珂突然感到心里发毛,她有些忐忑的往自己颈间摸了摸,那里除却一根尾端镶有十字架的银链,什么也没有。于是,她不安道:“……怎么了?”
阿珠收回视线:“你的项链跟你一点也不搭。”
成珂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她将项链埋进衣领下,“小孩子家家,哪里懂什么搭不搭。”捏了捏阿珠略带婴儿肥的脸颊,“好啦,现在酒也喝完,你该回家了!”
阿珠避开她伸来的那只爪,眉头紧皱:“难道你说话的时候总喜欢跟别人动手动脚吗?”
“抱歉啊,我只是觉得你长的很可爱,所以忍不住捏了捏。”
没头没脑,阿珠忽然冒了句:“你是基督徒?”
“是的,可以这样说。”隔着衣服,成珂下意识的去抚摩那副十字吊坠。
阿珠没有忽略成珂的这个小动作,“爱人如己并遵守神的话语。凡接待他的,就是信他名的人,他就赐他们权柄,作神的儿女……”她喃喃着,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可是神,真的存在吗?”
这两句话均出自约翰福音,对于一个信奉基督的人来说,成珂早已烂熟于心。“当然。神爱我们,他永远与我们同在。”
“我看未必。”阿珠眼神冰冷,“神高高在上,我们的痛苦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为什么会这样想?神早已藉由大自然向我们显明了他自己,这务须怀疑。我们可以不信自然,却绝不可以不信神。因为是神叫耶稣担当了所有世人的罪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从而完成救赎。而耶稣也在第三天被复活,为那些信他的人赢得永生。”原本对神,成珂也有过动摇,有过质疑,但这一切都在她死而复生的那一刻得到应答。
成珂踌躇了有几秒,“是因为你的姐姐吗?我知道她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你暂时还不能接受她已经离去的事实,但我相信,她同样也是爱你的,她希望……”
阿珠忽然冷笑了一声,打断成珂:“你的这些心灵鸡汤还是留给别人去洗脑吧,不要以为戴个十字架就真成了神的女儿!我跟她的事情你又了解多少?”说完,气冲冲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