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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府虽大,守卫却很是一般,只有门口以及几个主要的院子里有专门的护院,余下的都是伺候的下人。
曲迷心跟着那几个人进了蒋府。穿过一个大院子,又过了垂花门,进了小院中的房子里。她伏在屋顶上,听着屋内的交谈声。
“都办妥了吗?”
“都办妥了。刀埋在了坟堆旁边,尸体也就地掩埋了。因为天色太暗,看不清地上的血迹,只能等明天再去处理一次。”
“做得好!等明天把事办妥了,就去账房领了钱回家。记住,此事万万不可对任何人提起!”
“是是!”
不过片刻,便见几人出了门,往另一个方向离去。
曲迷心没再跟着他们,她就坐在屋顶上,思考着刚才听到的话。刀,尸体,血迹,这些词串联到一起,她心中的不安愈发壮大。
被那几人称为张管事的人从屋中出来,往正房走去。
曲迷心跟了过去,悄无声息的躲在了梁上,看着下方三人商议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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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管事进到正房里,蒋府的男女主人早早便等着了,见他进来,蒋夫人忙站起身来问道,“事情办得如何了?”
蒋老爷面色同样焦急,到底比蒋夫人沉得住气,端坐在上首,视线却是落在张管事身上。
“老爷夫人请放心,袁勇几人方才已经把事办妥了,一路上都避着人,只等明日再去善后,此事便不会再有人知道。”
蒋夫人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恒安这会儿应当出了淮水地界了。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一旁的蒋老爷听她如此说,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将手边的茶盏扫落在地,怒道,“如今知道担心了?若非是你把他娇惯坏了,又怎敢做下如此骇人听闻之事!”
蒋夫人未曾想到蒋老爷会突然发火,吓了一跳,而后指着他骂道,“蒋醇,你摸着你的良心说,恒安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真的是我娇惯出来的吗?”
“当年我拼了命生下他,连一眼都没得见,就被抱到母亲的院子里!在他六岁以前,我这个做母亲想要见他一面,都要经过母亲的同意。后来母亲身子不适,我才得以把他带在身边。”
“但是蒋醇你别忘了,从恒安回到我身边后,负责教导他的人却是你,先生也是你找的!每次她淘气气走先生,我要教训他,都是被你或者母亲拦下了。你们总觉得恒安是你蒋家三代单传的独苗,恨不得把他捧到天上去!”
“这些年来,也亏得是在淮水这个小地方,他惹的祸都压了下去。若是换做州府的地界,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如今出了事,你就把责任全全推到我身上,蒋醇,你的良心何在?”
早在听到蒋夫人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张管家便悄悄退了出去,掩上了门。有些事,可不是做下人的人该听的。
蒋老爷被指着鼻子骂了一通,脸色涨红,却找不到话反驳,只得拿屋里的东西出气,摆在手边的茶具便遭了秧。这还不够,他又站起身来,提脚踹翻了桌椅。许久之后,才梗着脖子道,“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我已经让李管家将恒安送到容州蒋家,托付给大哥,让大哥代为管教。”
蒋老爷说完,拂袖离去,走到门边,却见张管事匆匆而来,脸色有些难看,“发生什么事了?”他问。
张管事回道,“今日傍晚我让人传达老爷的意思,不许对任何人提起少爷的事。可是方才看门的赵良匆匆来禀,说他才想起在那之前,有一个容貌不凡的女子向他询问过那个小姑娘的事。”
蒋老爷闻言,脸色也变得难看,“到底怎么回事?”
张管事便将下午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而后附上自己的看法,“按赵良形容的来看,这个寻人的女子貌美不凡一袭紫衣,老爷可曾记得,县上一年前来的那个叫曲迷心的姑娘吗,她经常帮县上百姓的忙,喜着紫衣貌美心善,若是不出意外,怕是就是她。”
蒋老爷是知道曲迷心的,因为当初见过几次面,他便动了心思想将人收入房中,后来被蒋夫人察觉了,只得作罢。这会儿听张管事提起,顿时便皱起眉头,“她怎么总是乱管闲事?”
屋内的蒋夫人听到二人谈话,忙走了过来,“怎么会这样?那个曲什么的姑娘,会不会知道这件事?”
蒋老爷面上神情凶狠,“知道又如何,不过是一个外乡人,死了也没人知道!”
三人在屋内商量着对策,却不知他们口中提到的人,此刻正在他们头顶上,将所有的话都听在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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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迷心藏身在梁上偷听,听到最后只觉得浑身发冷。
心中不祥的预感变为现实,那个昨天还笑着给她送上餐点的小姑娘,就这么死了。而导致她死亡的人,此刻也许已经远离这片地界,他的家人正在想办法掩盖他犯下的罪证,甚至准备将另一条人命从这个世上抹去。
曲迷心双手握拳,指甲几乎掐破了掌心的肌肤,艰难的忍下心中的杀意,没有当场跳下去找麻烦。她强忍着,等到张管事出了正房,一路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才动手以千丝作缚,将人绑了倒吊在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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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管事毫无预兆的身体被倒吊起来,血液直冲头顶,失去重心的感觉,让他心中的恐惧不断放大。他满脸惊恐的看着前方那抹紫色的身影,张嘴想要呼救,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这种状态下,时间被无限变慢。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听得女子冰冷的声音响起,“蒋恒安去了哪里?走了多久了?往哪个方向去的?”
张管事猛摇头,身体也跟着晃了起来。
“你们刚才在正房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你最好给我老实一点,别逼我下狠手。”女子冷声警告道。
张管事却死咬着不肯说,依旧摇头表示不知道。
女子冷笑一声,“你不说是吧。”
紧接着,张管事便看到紫衣女子蹲下/身来,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伸到他眼前,隔得如此之近,他只勉强能看到一抹碧绿之色。而后,他便便觉到有什么东西缠到了他脖子上,冰冷滑腻,缠了一圈又一圈,伴随着“嘶嘶”的声音。
他很快反应过来,身体整个僵硬了。
蛇!
是蛇!
他恐惧得想要尖叫,却依旧发不出一点声音。他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冰冷得仿佛要凝结,一个呼吸的时间长得可比一生。就在他快要的奔溃的时候,那种冰冷滑腻的触感消失,女子收回了手,站了起来。
“想好了要怎么说了吗?”
“我说!我说!”张管事从未如此急切过,仿佛晚说一秒,就会坠入深渊。而后,他才反应过来,他终于能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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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水县城外的官道上,两匹骏马慢悠悠的行走着。
其中身形高大健壮的汉子看着远处月色掩映下错落起伏的屋舍,笑道,“前方便是淮水县了,委屈少爷歇在这里了。”
旁边的青年男子淡淡的回道,“无事。”
话音方才落下,便听得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片刻后便见得一人骑着马飞奔而来,长发被风吹得肆意飞扬。
擦身而过的瞬间,两人人这才看清,那是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子,她的马背上还趴着一个人,瞧着姿势颇有些怪异。他们本不想多管闲事,却听得已经过去的马蹄声忽然止住,复又调转头回来。
两人心下警觉,面上却是丝毫不显。
女子骑着马挡在了他们前面,手中鞭子指着青年男子骑着的骏马,问道,“你的马多少钱?”
男子闻言一愣,又听那女子道,“我急着赶路,需要一匹好马,县上没有得卖。你若是不想卖,借给我也可以,你今夜想必是要留在县上歇息的,我会尽快回来把马儿还你的。”
女子说罢,取下腰间钱袋扔向青年男子,“这是租金。”
青年接住钱袋掂了掂,分量不轻,打开看了一下,其中金银铜钱皆有。他轻笑道,“姑娘倒是大方。正如你所言,我今夜要歇在淮水县上,马儿借你也不是不可以,至少得留下名字吧。”
女子点头道,“我叫曲迷心,淮水县上的人大多都认识我,你尽可以去打听一下。”
青年闻言,便下了马。女子见状,也跳下了马,而后将马背上的人扔到了青年的马上,自己也跨了上去,动作干净利落。
“多谢了。”她说罢,双腿一夹马腹,扬长而去。
一旁的壮汉看得呆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看着女子消失的方向,不敢置信道,“公子你这是被一个姑娘抢了马吗?”
青年闻言,笑道,“人家不是说了吗,是借,还给了租金,可不是抢。走吧。”说罢,翻身骑上女子留下的马匹,往淮水县奔去。
壮汉忙跟了上去。
两人进了县城,沿着大街走了一段,停在了一家看起来还算气派的客栈前。店小二凑上前来询问,得知两人要住店后,便接过缰绳将马儿牵往马厩。
两人进了客栈,要了两间上方。去往客房的路上,青年忽然问带路的店小二,“你可知这镇上有一个名叫曲迷心的姑娘?”
店小二闻言,笑道,“知道啊,这镇上,大多人都知道曲姑娘呢。客观您瞧着不像本地人,怎么会知道曲姑娘的名字呢?”
青年笑而不语,店小二也识趣的不再询问,将人带到客房后便退下了。
壮汉落在后面掩上房门后,这才进了屋来到桌边。
青年坐在桌旁,漫不经心的打开方才得来的钱袋子将东西都倒在桌上。金银铜钱四处散落,青年的视线在触及其中一只耳环时,停住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