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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算着京城杨家的人就快要到了, 冯金巧把杨当国带到了佛堂之中, 对着里面杨家历代先祖的牌位, 把杨家这几代人的诅咒告诉了幼小的杨当国, 也多亏了杨当国的懂事与乖巧, 换做平常的孩子, 不说能不能消化掉这么多恐怖的东西,估计也会给吓成魔怔。
“当国, 奶奶知道你还小, 但是你可是杨家咱们这一支唯一的男子汉,奶奶老了, 有些东西需要你用肩膀扛起来, 你娘百灵给你起这个名字, 可不就是一人当一国的意思? 现在奶奶以你自豪,别的孩子跟你一般大小还在光屁股玩耍, 可是咱们当国却已经要扛起杨家了, 京城的本家就要来带你, 这是你的机遇, 到了那里之后好好学艺,杨家的诅咒既然外人帮不了咱, 用你娘亲的话来说就是求人不如求己, 奶奶就等着你学成归来的那天。”冯金巧语重心长的对杨当国说道。
八岁的杨当国攥紧了拳头对冯金巧狠狠的点了点头道:“奶奶放心, 当国是男子汉。”
而京城杨家的人, 终于还是来了。
就算是心中早已经知道杨当国要被带走学艺, 这对于杨家来说也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真的要把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带走, 冯金巧还是有万般的不舍, 杨当国一走, 似乎抽走了这个老太太的魂儿, 好在时隔这么多年, 此时的杨家已经不是当年的杨家, 只能算是九道河子的乡绅地主, 也并没有太多的事物需要打理。 而杨当国走后, 冯金巧更是把杨家的事物慢慢的交给亲近之人打理, 自己在佛堂里深居简出。
送走杨当国, 可以说是冯金巧为杨家做的最后一件事, 在佛堂里, 冯金巧每每想起婆婆刘氏的那句话, 杨家的女人苦。
苦是苦, 可是苦中也有乐, 杨家男子虽然短寿, 但是各个都是响当当的男儿, 不是吗?——冯金巧每次都这么安慰自己, 要真的算起来, 杨甲第还是几代里最没用的孩子,为情死最为轰烈, 也最为不值, 毕竟当时杨甲第的死太过不负责任, 几乎让杨家万劫不复。 可是冯金巧从未怪过杨甲第, 她把这一切归根于命。
杨甲第的死, 是成全杨当国的命。
甲第不死,何来当国?
——杨家的这两位仆人带着杨当国回京, 实际上京城杨家每个人都并不把这个孩子当回事儿, 虽同为杨家, 但是京城杨家身上流的可是杨筠松的血, 那是血脉贵族仙人后裔, 他们都把接这个孩子回家当成了老家主的遗愿, 而这个遗愿也并非这个孩子骨骼清奇根骨奇佳, 而是为了报当年一救之恩, 所以每个人都想着这个孩子到家族里, 估计也是打发几本典籍学一下了事, 毕竟杨家的典籍吃透几本回到洛阳以此谋生也非难事, 说不得还会成为当地有名望的风水先生。
虽然对杨当国并不看重, 但是一路上杨当国的乖巧伶俐还是让这两个家仆非常喜欢, 从离家门双眼含泪都要安慰自己奶奶不要哭就能看出这个孩子超出同龄人的坚强, 一路上更是听话懂事, 这让这两个家仆都想, 要是自家的熊孩子也能跟这杨当国一样乖巧多好?
半个月后, 一行人抵京到达杨家,不管对杨当国如何的不看重,但是毕竟算是杨功赞的干孙子来, 杨文广也为了转移一下杨家对他不满之人的注意力, 还是设了一场家宴来为小当国接风洗尘, 当然接风洗尘之后也要顺便确定一下杨当国要拜谁为师学习风水堪舆之论。
杨家能一直以来作为风水界的魁首地位, 这跟禁地之内的不传之秘有很大关系, 但是不传之秘只能家主修行,杨家的儿郎们走出杨家各个都能独当一面, 却是与杨家的家教分不开, 作为一个风水家族, 杨家从不缺乏财力,寻常人家孩子学堂的四书五经在杨家只是偏课,孩童们从小都修风水一课, 杨家一家几支各有课堂, 每年有年试, 正跟风水界的辩证大会一样, 几支的幼童也要进行比试,由族中的长辈担任考官, 以前获胜者族长会奖励禁地典籍一本,所以杨家的年试也是非常热闹, 现在族长都无能修禁地典籍就更别说奖励一事, 但是作为分支的荣誉, 杨家的年试还是杨家头等大事。
所以, 帮杨当国拜师, 其实也是决定让杨当国跟着杨家五门中哪一门来修行。
对于这陌生的场面陌生的人, 特别是一个九道河子的乡下小子一下子来到了这样一个顶级的风水家族, 杨当国还是有点紧张的, 一直都坐在杨文广之侧, 两个小拳头里面已经噙满了汗。
他有点想家了。
但是他不能回去, 他来, 载着母亲和奶奶的梦的。
酒足饭饱之后,杨文广站起来说道:“诸位族人,想必大家也都知道, 家父临终前收有一干孙子, 并且有遗言要此孩童收入杨家学艺, 从先祖杨公传下风水术以来, 杨家都以风水济世, 我们这一脉也未曾有外人进家门过, 但是家父被歹人暗害而死, 临终所言文广不能不听, 不听则为不孝, 也是至家父于不义, 所以今天秉承约定, 已接这幼童前来, 好在这幼童也是杨姓, 与我们杨家也算是一脉相承, 我看此子眉目清秀想必根骨不差,趁着今日大家都在, 哪家愿意做这孩子的引路人?”
“文广, 既然是老家主的遗愿, 咱杨家肯定是要收的, 但是怎么说也是外来的孩子, 总要看看有无根骨, 若是有, 杨家传授也未尝不可, 若是没有却要带他入行, 岂不是误了人家一生前程? 我可是听说了, 这孩子可是家里的独苗苗, 未来也是要扛门市的。”杨家一门门主杨功臣道。
现在杨家五门人, 家主一门无番号, 而其他四门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为名, 青龙门门主为杨功臣, 白虎门门主为杨玄德, 朱雀门门主杨四娘, 玄武门门主杨延昭, 其中朱雀门的门主则是唯一的女性,但是你要是因为她是女人就小看她那你就真的是瞎了眼。
不说别的,单说朱雀门连续六年年试夺魁就证明此人的能力。
而杨功臣所说的看根骨, 其实就是杨功禄临死前对杨当国所做的扣指问长生之法, 这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法门, 扣脉就可知有无入玄门的根骨。杨家的每个心生孩童到入学之时都要接受扣脉之法, 若是审核过关则可入堂修习风水, 若是毫无半点根骨, 那在杨家可是丢人之事, 要复杂杨家之杂物, 也就是说当下人。
杨当国一听这个松了一口气,冯金巧曾经告诉过他, 杨功禄当年就扣脉之后决定收他入杨家, 所以他感觉自己应该能经此考验, 冯金巧也是一直以来都这么认为, 她甚至认为杨功禄当年收杨当国为干孙子, 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应该是因为他感觉到了杨当国的不凡。
既然杨功臣如此说了, 杨文广也不好说什么,就道:“那就请几位门主来扣脉,谁挑中就是谁的。”
说完, 杨文广低下身子摸了摸杨当国的头笑道:“小家伙儿别紧张, 杨家的每个孩子都要接受这个考验。”
杨功臣敢直接称呼家主名讳, 就知道他可以说是杨家现在最不满意杨文广之人,他大大咧咧的走到了杨当国面前, 一手提起杨当国的手臂, 把胳膊提了起来扣上脉搏, 沉吟片刻之后丢在桌子上道:“ 玄德, 你来。”
杨玄德走了过去, 扣脉过后也是放了下来, 摇了摇头。
杨四娘虽为女性, 但也雷厉风行, 把脉之后放下, 默不作声。
三人都看着唯一一个没有把脉的杨延昭。 杨延昭咳嗽了两声,走路略为虚浮,他虽与那个赫赫有名的杨家将齐名, 但是却不勇武, 并且从小体弱多病, 但是杨延昭根骨奇佳,被杨家看做可以与杨庆之比肩的天才,只是天资被身体拖垮,加上他这个人懒散又是与世无争的性子,慢慢的就失去了天才的棱角。
也有人说, 杨延昭年轻时暗恋杨四娘苦苦追求, 但是杨四娘却爱上一进京赶考的举子, 后来举子不幸染病身死, 杨四娘发誓终身不嫁, 这才让杨延昭受了情伤一蹶不振, 这一点除了当事人之外无人知道真假, 但是杨四娘和杨延昭都一生未婚配却也是事实。
杨家四门人中, 杨功德野心最大, 杨玄德是一个老好人, 杨四娘争强好胜, 那么杨延昭则是一个与世无争之人。
此时的杨当国被三人扣脉之后撇下, 心中已是紧张到极点, 坐在凳子上瑟瑟发抖, 杨延昭走上前去, 拍了拍他的脑袋对他笑了笑, 不知为何, 这让杨当国感到格外的温暖。
杨延昭与其他三人一样把脉, 却是动作温柔, 把上脉之后许久, 也不放下也不说话。
“六郎, 看出什么没? 莫非杨怪才有独到之处, 认为这个平庸之人有入行根骨?”杨功德笑着叫道。
平庸之人这四个字, 瞬间让杨当国小脸煞白。
他抬起头看着杨延昭, 几乎是用渴求的眼神看着杨延昭, 他只希望眼前这个让他感觉到亲切的人能说出与别人不一样的见解。
杨延昭放下手, 还没说话, 那杨功德又叫道:“六郎, 我知道你心软, 但是这人要收入你门下, 不仅连累你这一门年试成绩, 虽然你这一门年年垫底, 可是这也是个拖后腿的不是? 而且你可不能误人子弟。”
这时候, 杨当国转过头, 两只憋满血丝的眼睛噙着泪瞪着杨功德道:“闭嘴!”
谁都没想到, 这个外地小孩儿, 竟然会忽然发飙。 杨功德一怒道:“哎呦, 榆木疙瘩的资质, 说你两句还不服气? 信不信我一巴掌拍死你个小兔崽子, 就凭你, 还想入杨家学风水?”
杨功德平日里对杨文广颇为不敬, 但是杨文广真的有点无可奈何的意思, 如今看他被一孩子训斥, 不由的暗乐, 他拦住了杨功德道:“ 功德, 何必跟一孩子计较自掉身份? 再说孩子说的也没错, 你既已把过脉,延昭还没决定, 你不好再多嘴了。”
杨功德也是哑口无言, 只是脸色非常难看, 干脆一拱手道:“得, 算我多话, 但是我青龙门绝对不要这孩子, 我在这里多说无益, 告辞了!”
说完, 杨功德竟然真的带着青龙门众人离去。
这时候,杨延昭低下身, 摸着杨当国的脑袋道:“ 孩子, 我听说你家就你一个男丁是不是?”
杨当国点了点头。
杨延昭叹了口气道:“孩子, 你的确没有入这行的根骨, 我真收了你才算是让你误入歧途, 当然, 这不是伯伯说你不聪明, 我看你面相骨骼, 是个不凡之人, 伯伯在京城有故交乃是名动一动的大学问之人, 我可送你去他处读书, 以后考取功名也可光宗耀祖, 更可撑起你家门庭, 你看可好? 这其中的一切开销, 都由叔叔包了。”
杨当国听闻此言, 再也忍不住, 哇哇大哭起来。
他来京城, 不为各人名利, 不为学风水名动一方, 而是为救杨家。
如今被批为豪无根骨,这让八岁的杨当国再也无法忍受。(未完待续)